第19章 十九節
“月生，快來啊！”穿着一身運動裝的李成周走在前面，語畢，他還十分閑心地蹲在前方地臺階調侃月生。
月生走在後面，額頭上鋪滿一層薄薄的細汗。“喲，不是經常鍛煉嗎？這身子還是不行啊。”李成周嘴角勾起，從上方看着月生。
月生心裏有些惱火，經常鍛煉是不錯，可是，大早上天未亮被拉出門，然後爬山，這都接近中午了，還是很累啊。
“要幫忙嗎？”在月生發呆的剎那，李成周已經跑到他身前，還蹲下撇撇嘴，示意他背月生。
這是鄙視，這是欺侮，男人的尊嚴!
雖說是李成周愛妻心切，可月生也不吃他這套，反倒是覺得李成周這是在小看他。他倒是沒理李成周，反而迅速地順着樓梯向上跑去。在拉開一段距離後，回頭，大聲向李成周喊道：“超過你了啊，李成周。”
呵，這個家夥真是……李成周在心裏默默腹诽，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許多。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個時刻，午時左右的陽光微醺，有涼風簌簌吹落幾片樹葉，落向臺階。寺院的鐘“咚咚”敲響，從山頂傳來，在山間回蕩。
“原來山頂有座寺廟啊。”月生望着“青城寺”三個字大大招牌感嘆，有穿着灰衣的和尚拿着掃帚在門前除塵，隐在山間的寺廟，倒是頗有趣味。
“這個寺廟比不上那些大寺廟的，在山間，不易發現，人很少的。”李成周道。
“嗯。”月生應道。
李成周帶着月生走進寺廟，像是有目的般，特地走到一個神像面前。他拿了幾柱香，虔誠地跪在菩薩前進行觀拜。月生站在一旁，看到了有關這尊菩薩的簡介。
“地藏菩薩，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密藏。”
等李成周拜完後，月生拉他的手扶他起身。
“求健康。”李成周只說了這簡單的三個字，然後就拉着月生走去偏房。
月生還在發愣，健康，是……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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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健康啊，月生。李成周在心裏默默祈禱。
要一直一直健康啊，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一直一直……
寺院有準備齋飯供上山的施主享用，在這商業化的時代，頂多要多拿點錢，倒是有人願意來享受這般糟糠的，來到寺院，就要吃齋飯嘛。
青菜白米，入口少油，難吃是必然的。李成周怕月生吃不慣，還安慰道，“先墊墊肚子。”
月生卻不嫌棄這些，他也不是什麽口腹之欲，偶爾一頓全素宴他還是能接受的，令他驚訝的倒是李成周能吃的慣這些。
李成周倒是猜中月生在想什麽，挑起青菜放入嘴裏咀嚼完咽了下去，“我也不是一出生的富二代，哪來那麽多要求。”
月生想了想李成周告訴他之前如何如何打拼，才有今天的成就，倒也釋然。能成為現在的李成周，能擁有現在的一番事業，李成周他也經歷過許多吧。一切，他所不了解的過去的那個毫不放棄的李成周。
我喜歡的李成周，不僅是現在的他，而是所有關于他的過去。很抱歉沒能參與你的過去，也很抱歉可能不能陪你走完最後，但我最抱歉的是，要給你的生命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了。月生心想，這時，他真的害怕了。
離開，從來都不是個輕松的詞彙。還有，那麽多沒和他一起去經歷的事啊。
簡單的便飯後兩人就準備下山，月生跟在李成周身後，出了寺廟，背對着“青城寺”幾個大字，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他轉過身，雙手合十，在心裏默念，“祝我健康啊。”
下山是一個比上山還要漫長的過程，俗語便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要把所有看過的風景再通通經歷一遍，用酸軟的雙腿再次踏過這片泥土走過一遍。即使有再美的風景，也無法去體會。好在兩人也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而且在這裏，放棄也沒人會幫你，在旅途上，有些路，即使跌跌撞撞，即使頭破血流，即使傷痕累累，也要自己走完。
好在，月生看向李成周，能和你一起走過這一段路。
回到家，月生已經感覺雙腿不是自己的了。沖澡過後就累倒在大床上趴着，一動也不動。李成周剛沖澡完，換上了比較寬松的浴袍，露出了好看的鎖骨，和令人羨慕的身材。月生倒沒心思欣賞這幅出浴美景，他就閉着雙眼，不一會就打着微鼾。
李成周失笑，這個小家夥，今天也真是把他累慘了。李成周走到床邊，輕柔的地把一旁的被子搭在月生身上。又再次細心地為他拈好被角。
這樣地靠近，能聽見月生有規律的呼叫聲，還能聞見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李成周就這樣情不自禁地，吻上月生的唇，沒有深入，只是淡淡地吻着。
月生醒來已是接近傍晚時分，李成周來叫他，準備吃晚飯。李媽媽特地熬了幾小時的土雞湯，說什麽給兩個兒子好好補補。月生到是有些尴尬，雖然李成周說爸媽都知道他出櫃。他還是有些無措，這樣被當作兒媳婦一樣的詭異的感覺。李爸爸一直沉默寡言，不作過多交流。
飯後，李媽媽特地單獨把月生叫道自己的房間，還特地對李成周說：“你個臭小子別偷聽啊。”
李媽媽把月生帶進卧室後，還特別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像真的有什麽國家機密交代般。月生對李媽媽這樣幼稚的行為也有些好笑。
“月生。”李媽媽戴上了老花鏡，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櫃子的鎖，裏面只有一個小盒子，“拿去吧。”
李媽媽取出了盒子，放在月生手裏。月生打開了盒子，裏面放着一個镯子。月生即使不了解這些，但看镯子水色十分好，幾乎沒有雜質，價錢也不低。
“阿姨這……”月生還想推拒。
李媽媽打斷了月生：“這是，老頭子送我的。你就收下吧。”
李媽媽又接着說道：“好好對李成周那小子吧，當時他口口聲聲在我們兩個面前說喜歡男的，他爸這麽多年就生氣過這麽一回。”
“他爸劈頭蓋臉的打他，那個孩子就是那麽固執，離家出走什麽都鬧出來了。後來我把他找回來，他爸這也算默認了。”李家絕種了，這話李媽媽卻無法對着月生說出來。
李媽媽眼中閃着淚光，是啊，有哪個老人不期待孫子嗎？可是，他們更愛自己的兒子啊。李媽媽想，李成周只要好好過日子啊，她也就安心了。
月生倒是頗為李媽媽這番心情，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同性戀不被接受的原因吧。月生是有些害怕面對這些的，害怕再一次被言語傷透，害怕再一次聽別人說，“你不能給我生孫子，憑什麽跟我兒子在一起。”
不光這樣，他連許諾給李成周一個完整的未來都不行。
月生拿着盒子的手有些顫抖，“阿姨，我……”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李媽媽說，說他有病？跟他兒子在一起是個累贅？
李媽媽只是對月生說：“那孩子開心就好，月生你不需要有什麽對不起我們，我們也尊重那孩子的決定。”
月生拿着盒子的手握緊了些，終究沒有說出那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