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緊張得小臉,徹底變得刷白。

沒出息的拽住黎正夕的官袍一角,咧着嘴:“你……你……得幫幫我。”

黎正夕強壓下一股莫名其妙的愉快心情,好不容易才習慣性冰冷着臉,惡趣味地一本正經,道:“你沒聽過,君無戲言嗎?皇帝一旦說出這話,就是收不回來了。我也幫不了你,好自為之吧。”

“……”黎正夕清清楚楚的看着謝布衣黑漆漆的眼眸,變得飄渺零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那副深受打擊不能自拔,卻又驚吓過度的臉,尤其是眼角不知道是吓得還是沒眨眼,總之,是泛着點濕潤,實在是很逗啊。

讓人忍不住……

鬼使神差的,黎正夕竟伸出手,想揉揉草包的腦袋?

可是,那腦袋已經不似以往的毛茸茸,而是高高挽起的發髻和制作精巧的發飾。

黎正夕挺尴尬的收回手,不過絲毫不影響一個好的心情。

馬車停下的時候,車外傳來一聲清細的聲音:“大人,請随奴家這邊走。”

謝布衣掀開車簾,眼前的景色,美得有點讓人已不開眼,若不是幾座金碧輝煌的庭院,她甚至以為自己倒了世外桃源。

這就是禦花園?

謝布衣探頭探腦的瞅了瞅四周,驚訝的有點合不攏下巴。

“這位是黎夫人吧,第一次來禦花園的人都這麽個嘴臉。不過,你還是別看了,趕緊随老奴走吧,萬一讓皇上他老人家等急了,萬一大發雷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王公公嚴肅地說道,隐隐露出嘴裏鑲的幾顆金牙。

謝布衣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跟着的人,只見那人雖然已經是花甲的年歲,可是臉上連半個胡須都沒有,雖然微笑着,可是眉宇之間,卻透着陰鸷。

謝布衣竟覺得一愣。

趕緊躲在黎正夕身後,跟個小尾巴一樣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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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來宮中,有些不懂規矩,還請公公見諒。”黎正夕将人護在身後。

王公公趕緊賠笑:“看看,黎大人客氣了,是老奴多言,驚吓了黎夫人。”

要知道黎正夕可是皇帝太子跟前的紅人,得罪不了!

他只是好奇,究竟是誰家的姑娘能勝過他們大乾國的長公主?

如此看來,縮頭縮腦的模樣,真應了房間流傳的那句話,不過是一紙婚約,二百五一個罷了。

可惜了……

謝布衣扯了扯黎正夕的官袍,雖然沒說話,可是一臉都寫着,我扛不住了,我壓力山大!

這次,黎正夕竟沒像在車上吓唬她,反而輕輕地拍了拍謝布衣略顯得冰涼的手:“記住,言多必失,少看少瞧,我走哪都跟着就行了。”小聲在她耳邊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草包了十幾年的謝布衣,如今簡直是當成救命稻草,而黎正夕就是唯一的一個擋煞金牌!于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黎正夕屁股後頭,沉默如金,小半輩子沒這麽老實。

心裏琢磨着,這禦花園真他娘的大!

禦花園。

彩蝶紛飛,樂聲袅袅,曲直的小築上,可謂是一派和樂融融。

“皇上,黎大人和夫人到了。”

“恩。”男人點頭,微微擡手,剛才還不絕于耳的絲竹管弦瞬間就歸于沉寂。

……

“臣,叩見皇上皇後,恭祝吾皇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黎正夕輕輕地點了點了下謝布衣的手。

“民婦,叩見皇上皇後 。”謝布衣照着之前在府邸學得規矩,有樣學樣。

“呵呵呵,平身吧。”

似乎沒什麽纰漏,謝布衣簡直是長舒了口氣。

“愛卿啊,差不多已經三年未見,沒想到再入宮你已經成家了。想當初,你和婉兒我還以為……”皇帝的聲音微微停頓,有些惆悵,不過話音一轉:“朕看你今日這般樣子,也甚是欣慰……快落座。”

黎正夕神色一凜,卻還是很快的回道:“謝皇上。”

謝布衣趁着落座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正坐在太師椅上的皇上,一身明黃色的衣袍,頭戴金冠,雖然已經年近花甲,卻神采奕奕。身旁的皇後,看起來雖然年歲不輕,卻也是一副雍容華貴,想必年輕時也定是絕代佳人。周圍簇擁坐着幾位官員,似乎官階都不低。

似乎察覺到謝布衣的目光,皇後微微含笑,道:“想必這位就是正夕的新夫人了,果然也是為可人兒。”

聽人點自己名字,謝布衣幾乎覺得一道晴天閃電,從自己汗毛眼裏流過,渾身一顫抖,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啥笑了笑。

“內人性格內向,不太愛說話,還請皇後包含。”

皇後又多看了眼一旁幹傻笑的謝布衣,心下了然。處變不驚才是大家閨秀的風采,內向?內向有這麽二愣子,緊張的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嗎?! 不由微微瞥了下嘴,更加确信民間流傳的話,這為新夫人果真是個殘次品。

當初,她可是把黎正夕當做自己半個女婿,唉,皇後意味不明的一聲嘆氣,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紛紛有種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謝布衣也感覺到周圍不善的目光,她還能怎麽着,掀桌?恐怕,剛這麽橫,自己謝家算是要滅九族了。

好在,在坐的人,不再有人對她這麽個局外人感情趣。

謝布衣索性落個自在。

于是,皇帝和她老婆,連着幾個大臣和自己老婆都在那賞花賞草吟詩作對,謝布衣則實打實的拿着筷子吃飯!

還別說,這菜雖然都挺好吃,不鹹不淡還滿口清香,就算是他們哪兒最頂級的荟萃樓也沒這麽好的手藝!

于是,很不幸的是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更不幸的是,這個茶話會顯然沒有短時間結束的意思,吃撐的謝布衣有點想去茅廁~

謝布衣拽了拽一旁黎正夕的袖子。

黎正夕回頭,正好瞅見謝布衣一臉小狗淚汪汪的求助,一不防備竟覺得心坎軟了下。

剛要笑着開口。

卻聽見一旁的某大臣的妻子開口了:“莫非黎夫人對以竹為題的詩句也有造詣?”

好嘛,剛才一群人正詩詞歌賦,謝布衣這點小動作,還以為是來了靈感,想跟着賦詩一首。

于是,連着宮女太監,幾十雙眼睛就目光咄咄的就閃爍過來。

謝布衣抿了抿唇,甚至尴尬。

那位夫人以為謝布衣羞澀,熱心的鼓勵:“無論好壞,黎夫人只管說罷了。”

謝布衣求助的看了看一旁的黎正夕,卻見他似乎也好奇,以為謝布衣要展露一首。

肚子咕嚕了下……

謝布衣臉都綠了,嗫嚅了半天,才道:“那個……我只是肚子疼,”後面的話沒音了。

一群人先尴尬,随後笑了。

好在皇帝似乎心情不錯,也不計較,謝布衣老老實實被小太監領着去茅廁了。

走在半道上的時候,謝布衣那個恨啊~~~

不過,有時候悲劇不需要解釋,等謝布衣出來的時候,驚愕地發現,剛才領路的小太監不見了。

謝布衣看着一望無際的金碧輝煌,差點就喊着淚光,嗷嗷一嗓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帥哥該登場了

☆、丢不起那人3

記得剛才是沿着這條路走的啊?

謝布衣頂着一頭沉重的朱釵和裏三層外三層的裙裝,三步一走,十步一顫。

特麽,為什麽走了好幾遍,越走越不一樣啊啊!

喊兩聲,又不敢大聲。

這一路上,連個人都沒有。

越走,越不對勁。

謝布衣算是絕望了。

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曬得,總之一頭的熱汗。

索性,剝掉了兩層外套,就那裏面還有三層,一屁股坐在小荷花池邊,看風景。

算了,等着別人來找吧。

黎正夕再不是人,也得發現自己挂名的媳婦不見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禦花園真心漂亮。

看着看着,謝布衣也沒有靈感來了,吟上一首詩,

沒出息的還有點犯困。

依着荷花池邊竟然打起瞌睡來……

春意盎然的禦花園,格外的靜谧,時不時飛來幾只蝴蝶,輕巧的落在謝布衣頭上,揮舞了幾下翅膀。

“六皇子……”一旁的公公,看着荷花池邊礙眼的“小宮女”,皺了皺眉,上去就要踹上幾腳。

“噓——”

一襲繡金線紫長袍的男子卻做了個不要打擾的手勢,站在原地沒在靠近。只是遙遙地看着躲在荷花池邊偷着打盹的小宮女,朱唇輕抿,不由笑了笑,一雙琉璃般的眼眸,邪魅卻又讓人琢磨不定,憑添了幾分神秘。

小公公也不敢多說,只是安分的守在一旁。

或許是當時的光太過柔和,軒轅榮竟覺得在荷花池處偷懶的小宮女,仿佛也跟着鍍上了一層柔和榮的光。溫軟細細的,落在肩膀上的蝴蝶抖動翅膀的時候,仿佛連心都随之軟了一下。

一旁的小公公偷偷看了一眼六皇子,這位爺,像來陰晴不定,不過好在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瞅着那小宮女的眼神,也像是在看個人,似乎心情不錯。

于是,也不打擾,自覺地退後。

……

這時,趴在謝布衣的肩膀上的蝴蝶,忽然飛到了鼻尖上。

揮震的翅膀煽動了小風,謝布衣皺了皺眉頭,有點癢~。

不有睜開了眼,便見落在鼻尖上的蝴蝶,正要揮揮手,誰知道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喊聲。

“黎夫人!”

謝布衣正睡得迷糊,一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還以為是在自己家,自己老爹看自己偷懶,要挨揍。

一時沒緩過神,“蹭!”得一下,就站起身。

在這!

還沒嗷嗷出聲,誰知道腳底踩住剛才歇下來的衣服,身形一晃蕩,直接就栽進身後的荷花池裏。

這水花飛濺的……

啧啧啧,站在一旁的六皇子,臉上憋着笑。

好吧,還是個逗比。

看着在水裏撲騰,連灌了好幾口水的謝布衣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莫名其妙就想起來了,以前小時候養起來的小京巴。

眼神,有點像。

落水狗……

迎面跑到跟前的小太監,一臉的慌張神色,喘着粗氣。

直到看見頭頂着幾個幹枯的葉子,從荷花池裏面爬出來,這才放心。

似乎,沒什麽大礙。

“黎夫人,你怎麽在這睡着了?還掉誰水裏?哎,趕快随奴才回去吧。”小太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口氣有些埋怨,扶着謝布衣從荷花池裏面走出來。

嘩啦啦——

一地水濕。

小太監順手幫謝布衣把頭上的枯葉給扒拉下來,埋怨道:“黎夫人不是奴才說你,這裏畢竟是皇宮,總還是要守點規矩,別稀裏糊塗總是亂跑,萬一要是被禦林軍誤會當成了刺客,可是要殺頭的。”

“……我沒瞎跑,”一說謝布衣覺得自己還挺委屈,擰了擰身上的水,嘟囔道:“我一轉身出來,你就沒人了。”

其實,小太監也清楚,是自己中途跑去找小宮女嬉鬧,也怕深究。

擺了擺手,道:“哎,算了算了,趕緊跟奴才走吧。”

正當兩人要一前一後離開的時候,小太監餘光瞥見不遠處,站着個人?

細看下去可了不得,半天是六皇子?!

吓得小太監趕緊跪下:“奴才給六皇子請安。”

軒轅榮沒多說,只是遠遠地望着一直幹傻站着的謝布衣。

莫非,這小宮女吓傻了?

為什麽濕噠噠的,他還覺得呆呆的,激萌?!

突然浮現這兩個詞,倒是讓軒轅榮有點尴尬的咳嗽了聲。

估計是注意到六皇子的目光,小太監這才發現身旁的二百五竟然還幹站着,正和六皇子玩對視?!

小太監趕緊拽了拽還身邊不開眼的謝布衣:“還不跪下!”

聞聲,這才晃過神的謝布衣趕緊作揖:“參見六皇子。”

軒轅榮看着落水狗一樣的謝布衣,好不容易才一本正經,道:“嗯。”

小太監以為得令,正要拽着這位黎夫人離開。

估計有點涼,渾身濕透的謝布衣,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卻聽見身後傳來,六皇子悠悠的一聲咳嗽身。

“?”

“那個小宮女,去附近的寝宮,換件衣服去。”

“啊?”小太監一愣,宮女?誰啊!

小太監轉過身一看,這才明白,半天是六皇子誤會了,張嘴就要解釋。

六皇子依舊很酷:“還不快去!”

得令的小太監,也不敢多說,識趣的拉着謝布衣趕緊離開了。

走得時候,謝布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一身明紫衣袍的男子。

莫名其妙正好對上六皇子莞爾一笑。

剛才還冷冰冰的臉,忽然變得有些孩子氣。

可是,還沒等謝布衣看清楚,軒轅榮似乎察覺到謝布衣好奇的目光,幾乎是下一秒已經板着臉,故作深奧的轉過身,目光深邃望着香氣撲鼻的荷花小池。

謝布衣可能不知道,這皇宮中,這幾年能見着軒轅榮這麽笑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小太監領着謝布衣換了身小宮女的衣服出來,真是感慨頗多。

要知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合适宮女衣服的夫人!

這和五官長相沒關系,氣質!絕對是氣質使然。

雖然,這麽新夫人長得是挺标致,可是氣質實在是欠佳。

總給人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

若是他們的長公主,他敢打保證,就算穿上叫花子的衣服也是絕對的人中鳳凰。

真不知道,黎大人瞧上這姑娘什麽了?

萬一,讓長公主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值啊!

連個小太監都看不上,就更別提一桌子文武大臣了。

看着去茅廁回來換身宮女衣服的這位新夫人,瞧那一副喪氣樣,各個都捂着嘴笑。

“怎麽這麽久?”黎正夕捂着半張嘴,小聲問道:“怎麽還換了身衣服,你不會是掉進……”茅廁。這倆字實在是說不出口。

聞着也沒味啊?

誰知道,謝布衣卻不打自招,竟然點了點頭,還挺虧?!

“我不是小心的,可是渾身都濕透了……”說完,跟個豆芽菜一樣耷拉下頭,滿心都謀劃着,這皇宮她可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太特碼倒黴了,還壓抑!

絲毫沒看見黎正夕近乎猙獰的眼神!

黎大官人好不容易才坐正了身子,心裏暗暗感嘆道:雖然他料準了這個娘子是個草包,可是沒想到能草成這個樣子?!

這時,忽然感覺袖口被扯了扯。

“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謝布衣可憐巴巴的說道,那模樣有點可憐,有點疲憊不堪。

只是坐着就受不了了?

突然,很擔心,他的計劃是不是真能如期展開……

黎正夕忽然有點腦仁疼。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世界你不懂

黎正夕娶了個草包的故事,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被傳開了。

偌大個都城,卻是街頭巷尾,全都是關于黎正夕這位二貨妻子的精彩趣聞。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人傻錢多,逗比一個。

這幾天,去黎正夕府邸上,裝要飯的可是與日增多!

只要晌午或者下午,看見一個睡眼耷拉,雖然衣着光鮮,但是氣質不妥的姑娘,只管跟着上前哭窮,然後一個勁兒的把人往活菩薩的方向誇……

放心!

銀子總會有的,至于多少,就得看你把這位草包誇得有多精彩。

這不是人傻錢多是什麽?!

都說,看來這位黎大人絕壁是愛慘了這麽個二百五,否則,怎麽能零容忍道這個地步?!

一個都城的人,都嘲笑這位草包。

可是,此時草包當事人,正睡到晌午起床,打着哈欠。

以前的時候,有他爹管教,現在她簡直是脫缰的野馬!

太他媽幸福了!

高興地時候睡到自然醒。

不高興,候揪起來幾個小丫鬟刁難刁難。

實在不行就去各大綢緞莊,金銀首飾鋪揮霍揮霍。

再不濟,就找幾個乞丐,揮霍點銀子,聽人把自己使勁兒的誇,什麽好聽來什麽!

一錠金子,能聽好幾段!

對了,聽人說,晚上集市上有人擺攤挨揍,不如她花點銀子,去試試?

謝布衣這種猶如爛泥一樣的生活,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不安,可是人都是容易麻木的動物,試探了幾次,黎正夕的容忍度頗深,竟然沒有一次翻臉!

于是,尺度不自覺就放大了。

其實,倆人幾乎不怎麽照面,可是,在都城的百姓茶餘飯後,都說黎大人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愛慘了這個草包。

不知不覺寒冬來了,謝布衣整個人就變得更懶了。

有時候,謝草包怕冷,恨不得不下床,連臉都不洗。

蒙頭垢面的模樣穿着一身價值不菲的小皮襖,怎麽看都覺得不搭。盤算着,這一年之約已經過了大半,還真有點不舍得。

其實,他對自己挺好。

他爹都沒這麽有耐心。

謝布衣裹了裹小杯子,團成了個粽子:“要是一年能慢點就好了……”莫名其妙,想起黎正夕的模樣,安靜的房間裏自己嘀嘀咕咕道,可是耳朵卻微微泛紅。

晚上的時候,一身風雪的黎正夕從外面回來。

清秀的臉上被冷風挂得有些泛紅,白色的狐裘鬥篷襯得整個人多了幾份雍容華貴。

一推開房門,鋪面的熱氣。

黎正夕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夫人哪?”

“在裏面鬥蟋蟀。”

“冬天哪來的蟋蟀?”黎正夕皺了皺眉。

小丫鬟幾乎要從牙縫裏面笑,可是還是一本正經回答道:“大人,您不知道嗎?夫人從天熱的時候,花錢雇人捉了近萬只蟋蟀好好養着,活下來的就這兩只,聽說了總共花了兩千兩銀子,就為了圖個樂子。”

“哦,是嘛。”黎正夕竟然平淡的接受了?!

小丫鬟不由擡眼。

也看了眼正裹着被子,下床要找鞋卻找不到的夫人,覺得嘴角一抽抽,真不知道,這夫人是不是修了什麽福,一灘泥成了這個樣子,還能活到現在?

“你回來了?”謝布衣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拖拉着鞋,手上還抱着那紅漆盒子裏的倆蟋蟀。

黎正夕雖然每天都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眼皮還是不由自主跳了下。

“恩。”還是深吸了口氣。

謝布衣瞅着正運氣的黎正夕,以為是人冷,于是大言不慚,關懷道:”要不,我披得被子給你一床。”

黎正夕好不容易才沒有瞪眼,喘了口氣:“不用,我不冷。”果斷的岔開話題道:“晚飯用了嗎?”

“沒有。”謝布衣耳朵又紅了,哆哆嗦嗦才道:“我……我等你。”

黎正夕正解着自己身上的鬥篷,壓根沒注意,其實也根本不會留意:“哦,那就開飯吧。”

一頓飯,倆人面對面坐着。

顯然,謝布衣有很多和黎正夕說,不過,黎正夕倒是一句都沒有。

可是,就算是偶爾從最裏面發出的“哦”和“嗯”,也讓謝布衣心跳加速不少。

黎正夕看了眼正在給謝布衣一根根挑魚刺的丫鬟,又看了看理所當然的謝布衣。

微微皺眉。

誰知,下一刻,謝布衣卻将那塊挑好魚刺的魚肉,放入自己碗裏。

“?”

“沒刺了。”有點不會表達,可是卻笑了笑,水水的皮膚有些微微的粉色。

黎正夕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怔。

……

不由擡頭看着謝布衣。

只見,裹着被子的她,也沒有束發,披頭散發的,懶散得很。

有人說,人什麽樣的精氣神,就要什麽樣的眼神。

她的眼神略顯得呆滞,昏黃……

可是矛盾的是眼眸又很清澈,就如現在的她,被保護的太好,白紙一張,也可以說是草包一個。

這個人卻跟着自己已經半年多,朝夕相處,雖然知道她人本質不壞,卻是爛泥扶不上牆。他果然如她所料,斷然不會喜歡上這個人。

可是,最近他也微微察覺到了。

她對自己……

笨拙的,

很好。

心裏不由泛起一絲異樣,不過很快便一閃而過。

微微笑了笑。

謝布衣趕緊低下頭,臉頰更紅了。

卻聽見,黎正夕忽然開口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所有得東西都沒了,你有什麽打算?”

”是你嗎?”謝布衣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黎正夕。

“……和我無關。”

謝布衣有點聽不明白:“那為什麽會沒了?”

“我是說有一天,或許更糟……”

“那我就回家,找我大哥和我爹呗。”

“如果,根本回不去?”

謝布衣咬着筷子,這麽久來估計第一次皺眉:“我爹說我還有個遠房親戚……”似乎在努力回憶。

黎正夕神色有些凝重,看着謝布衣的時候,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記住,身上藏這些銀兩……會有用的。”

許久,黎正夕忽然悠悠的說道。

因為昨天下了場雨,使得原本就冷得入股的都城,更是冷得讓人打顫。

不過,似乎不是個好兆頭。

“黎府的眼線剛才傳話,黎大人那邊沒有什麽異常,夫妻和睦,似乎一點都不知道長公主的消息。”

“嗯,讓他們繼續監視。” 正在批閱奏章的皇帝。明顯,當年意氣風發的皇上,已經老了,燭火下,兩鬓已經花白。

“皇上,真能信得過黎大人?”王公公猶豫了下還是說道。

空曠地大殿裏,皇帝微微咳嗽了聲,王公公趕緊奉上熱茶。

“讓黎大人出使西域,他和長公主的事情,萬一被西域國主發覺,豈不是……”

“信不過,又能如何?”皇帝不由嘆息:“如今我乾國本就是飄搖風雨中,這幾年,若不是婉兒和親西域,哪來的這麽些年夾縫的安平?我堂堂乾國,早沒了什麽顏面!!”說得時候因為過于用力,咳嗽得更厲害了。

“皇上息怒,一切以身體為重。”

“現如今,黎正夕也已經娶妻,那女子和婉兒相距甚遠,若有半點相像,我還擔心黎正夕只是借人思人……唉,可是如今看來,是真的已經移情別戀。畢竟已經過了三年多,恐怕剩下的也就是那點懷念了……萬一,真的見到婉兒有了別的心思,他也得考慮考慮現在的妻子……”

“還是皇上考慮的周到。”

“何況……婉兒已經重症在身,知兒莫若父,她心心念着想見的只有黎正夕。就當是,給她一個解脫吧……若真的,有不可挽回的局面……替罪羔羊,聰明如黎正夕,不也已經找到了。”

是啊,

若真的有萬一,給西域的說法都準備好了。

王公公沒再說什麽。

畢竟,他們乾國欠這位長公主的實在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草包心動啦

☆、捏揉搓扁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冊封黎正夕為奉天大将軍,出使西域。欽此!”王公公念完聖旨,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謝布衣。

笑道:“黎夫人,皇上特準你可以跟着夫君一起出使。”

“西域?遠嗎?”

王公公笑了:“遠,幾乎到了天邊,所以聽老奴一言,黎夫人可要小心跟着黎大人,否則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王公公言重了。”黎正夕神色有些異樣。

“呵呵呵,我也只是跟夫人開個玩笑。還望黎大人不要介懷。”

“不過,有句話,老奴還是希望傳達給黎大人,皇上委以重任,身為臣子,應當為他老人家分憂才對。”

分憂……

真是個好詞!

黎正夕眼光一凜。

随即垂下的眼簾,緩緩地将情緒遮蓋得一幹二淨。

乾國雖然富庶,可是由于天生地理環境優越,反而士兵征戰不足。早不如先祖初打下江山的時候,大敵壓境,上下恐慌,竟然毫無應對的辦法。

堂堂一國,卻需要一個公主去和親,确實羞愧。

不過,夾縫中的人民,哪裏還有更好的辦法?

至今,都城的人都記得,長公主出嫁那天,也像是今天這般灰蒙蒙的天忽然下起了小雪,挂着涼風。

還是一樣讓人唏噓。

當初長公主出嫁,如今黎大人進貢,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或許是下雪的緣故,四面的街道反而顯得寧靜了不少,路旁的百姓,看着浩浩蕩蕩的隊伍,最前方的還将軍,鮮衣怒馬……

不過,誰都不曾注意尾随在其後的那輛紅色馬車,謝布衣靠在馬車旁,不由掀開車簾,望了眼身後漸行漸遠的都城……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這一眼最後的雪景,恍若告別。

西部的氣候遠比南方來得要幹燥很多,尤其是适逢冬天,雪舞狂沙,金沙上覆蓋着白雪,如輕波蕩漾,氣勢磅礴,洶湧澎湃。

惡劣的氣候,使得人疲馬倦。

謝布衣這個草包,幾乎已經成了爛泥,成宿成宿的倒在馬車裏,死活不動彈。

黎正夕見着整宿抓着自己衣角,哼哼唧唧要回家的謝布衣,明明是耷拉的着眼角,他竟然看錯的以為她連耳朵也耷拉着。

“快到了,你再睡會兒。”

謝布衣瞥了下嘴,扭轉了身子,對着另一面,繼續蔫了吧唧。

黎正夕看着卻不由笑了下。

解開了身上的狐裘鬥篷,為她蓋上。可能連黎正夕自己都沒發覺,這半年多來的遷就,不知不覺竟已經成了習慣,自然而然。

大部隊行駛了半月有餘,終于到了西域的大都。

過了關門,一改往日人煙稀少,街頭巷尾喧嚣的景象。

謝布衣撩開車簾,終于第二次勾頭看了看馬車外。

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張望,發現這裏的人穿着打扮果然和說書先生講的一樣,全然和乾國不一樣,人高馬大,各個聲若洪鐘,不由縮了縮脖子,嘀咕道:“果然是沒進化完的野蠻人。”

“野蠻人?”這時忽然有聲音傳來。

被聽見了?!

“馬車上的是?”忽然想起的聲音,猛地被抓包,吓得謝布衣趕緊縮回車窗裏。

心驚肉跳。

車外的少年,瞧見謝布衣幾乎以秒速縮回道馬車裏,竟然呵呵笑了起來。

在馬車裏,謝布衣被笑得臉通紅。

……

“車裏坐着的是在下的內子,第一次出遠門,若有莽撞還望見諒。”

只見少年站在最前頭,後面跟随者十多位是從,明亮鮮豔的服飾足以顯示少年的身份:“中土的女人,果然羞澀。”少年言語間多了幾份不屑,接着道:”在下燕晝,是馳過國少将軍。特意奉國主之命,來此迎接貴客先下榻驿站,待到明日再随我入宮面聖。”

“有勞燕晝少将軍了。”

直到,聽見馬車又重新啓程,謝布衣不由偷偷又撩開了簾子看車外。

剛要探出頭,卻看見剛才上馬的那少年,忽然放慢了馬匹的步伐,沒一會兒竟然已經礙着自己的馬車。

車旁白馬背上的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可是神奇的模樣卻無人能及。似乎早察覺到黎正夕好奇的目光,燕晝忽然扭過頭。

躲閃不及,四目相對!

正好對上謝布衣膽怯的眼神!

燕晝惡狠狠瞪了一眼,猛不丁地吓得謝布衣手直接手上一抖,突然落下的車窗,一下子就夾住自己的手?!

疼得眼泛淚光,剛嘶了一聲,打算嗷嗷喊疼。

誰知,那人忽然在馬背上俯身?

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殺——的姿勢!

趁在車隊前的黎正夕不注意,吓唬道:“婆娘,你最好忍者!要知道,這可是我們的地盤,我們這些野蠻人可是茹毛飲血,殺了你,比碾死一只螞蟻都容易!出聲的話,我可是要宰了你!”壓低聲音道:“示意謝布衣噤聲。

果然,黎正夕立馬乖乖閉嘴,眼睛紅得跟個大兔子一樣,可卻愣是一聲不吭。

聽見了啊!!

媽呀——

肯定是剛才說他是野蠻人被聽見了。

怎麽辦?

不,不會被殺了吧?

黎正夕,你倒是回頭看看我……

在馬車裏哆哆嗦嗦耷拉着耳朵擔驚受怕的謝布衣,卻不知道,車窗外,已經憋着笑得要翻過去的少年。

……

到了驿站,少年已經恢複一本正經的模樣。

謝布衣卻戰戰兢兢的躲在黎正夕後面。

“晚上,黎大人可以帶着……”說得時候,少年刻意停頓,又是狠狠瞪了眼謝布衣,果然謝布衣弓着背,整個人蔫了吧唧的更厲害了:“……這位黎夫人是吧,在這裏四處轉轉,最近波斯來了一批雜耍的人,很是好玩,可以去看看。”

“有勞,“黎正夕似乎也察覺到謝布衣的異樣,不由多看了眼:”你怎麽了?”

“我……我頭暈,想進去休息。”

“黎夫人頭暈啊?在下精通一點醫術,不如……”

“不用!”謝布衣紅着眼:“……我睡會兒就好了。”

黎正夕倒是看出了謝布衣的緊張,以為是認生:“那你先回去休息。”

得令的謝布衣,要是有尾巴一定已經翹到天上。

慌忙幹抹了眼淚,急急忙忙鑽進屋裏。

看着灰溜溜的背影,少年終于笑出聲。

黎正夕不解的看着,雖然不明白,但是……心地隐隐泛起了一陣不悅。就好像,自己家養了很久的大兔子被人揪了毛一樣。

微微有些不爽?!

“內子膽小,還望少将軍注意分寸。”

少年也察覺到黎正夕有點不高興,不免有點尴尬,微微咳嗽了下,轉移話題道:“這幾日,我都會在驿站,有什麽難處盡管說便是。”

“難處目前沒有,倒是有一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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