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頭,就看見臉色不善的黎正夕,這個念頭又蔫了
了。”
“……”只可惜躺着的人,沒有什麽回應。髒污的手卻微微能感覺到從包子上淺淺傳來的熱氣。
小和尚抿了抿下唇:“我不能這裏多呆,萬一被師父知道我偷藏了女施主,一定會罰我抄寫經書的。”
“……”
“這是換好的井水,渴了就喝點。”說完,小和尚又将稻草蓋上。
鬼鬼祟祟的關好了柴房的門,離開了。
每逢初一的時候,寺廟總會拿些銀兩和不用的藥材下山去換些必須品。一來一回需要一天的時間,很多山裏清修的和尚都願意下山,畢竟山下的熱鬧可不是深山老廟能比得上的。所以本來早該正善下山,可是老有人搶着去,後來被主持知道了,大發了一次脾氣,才算是好些。
這一年多的時間,竟然是他第一次下山。
走在路上的時候,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若不是還是熟悉的喧鬧聲,他幾乎已經适應了山上沉靜的鐘聲,還有誦讀經文的聲音。
“店家,買些米糧。”輕輕淺淺的聲音,有些低沉,卻讓人聽的人覺得好聽。
看點是剛成親不就的小媳婦,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不覺的臉有些羞紅,緊忙躲在自己相公身後。可是稱得時候,偷偷多給了些。
正善正打算離開,卻看見一隊侍衛似乎正在張貼皇榜。
“已經三個月了,還沒消息估計早就石沉大海了?”
“是啊,聽說懸賞已經提到了兩萬兩黃金,若真是找到了這下可真是發財了。”
正善收好找回的銀兩,絲毫沒有駐足觀看的意思,便前者馬兒離開了。沒看見侍衛更換皇榜的時候,畫像上女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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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過一日便是一日,活着已經是折磨,別人的生生死死與他何幹。
臨近深夜,正善卻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這讓不少已經睡下的師兄弟,臉色都覺得可惜。要知道,這完全可以在客棧投宿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回來,這種下山的機會一年到頭也沒幾次。
不過主持的臉色倒是不錯,尤其是看着同樣的銀子比往常多了許多的米糧,更是笑開了花。于是,心情一好便對正善道:“恐怕這一趟也累得不輕,明日放你兩天的假,多休息休息。”
“弟子倒覺得不累。”正善本能的想回絕。
可是主持卻制止了:“你來這寺廟已經一年多了,除了整日誦經苦讀之外,倒是沒見你有哪一日輕松過。雖然老衲也不便詳細問你的經歷,但是就算真是要一心向佛,也要有張有弛,總這麽逼自己,這不是避世而是逃避,不見得是件好事。”
“……”正善還想再說點什麽,老和尚卻離開了。
正善卻站在原地,長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為難。
人忙着的時候,總會忘記很多事情,該記得的,不該記得的,總會忘得幹幹淨淨。可是,一旦時間空了下來,那些回憶就像是長不好的傷口,撕扯着他,受不了。
這時,突然覺得衣袖被扯了扯。
“俗家師弟。”小和尚軟軟喊道,肉呼呼的小臉看着有幾分可愛。
正善這才想起來,給小和尚捎帶的糖葫蘆。
于是從馬車裏翻找出紙包遞給了小和尚。
小和尚接過紙袋,看是糖葫蘆笑得眼睛的都快沒了。
可是等揣好糖葫蘆之後,小臉又擰巴到了一塊。
“怎麽了?不好吃?”正善忍不住捏了捏小和尚的臉,肉肉軟軟的感覺手感不錯。
“不是,師弟這兩日的假期,你有何打算?”
“沒有。”
“那我件事情要拜托你,你能守口如瓶嗎?”
正善笑了笑,以為小和尚是偷懶,打算和他換班。
“以佛祖的名義發誓。”
“……”
“我想讓你幫我照顧一個可憐的女人。”
正善不禁皺了下眉。
小和尚拉着正善走到了柴房,平常的時候,柴房這邊因為連着菜地,所以除了耕作的僧人,基本沒有人走動。所以當他們走到的時候,屋外黑漆漆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小和尚有點害怕不禁揪緊了正善的手。
柴房的門被推開,撲面而來的發黴的味道,讓人作嘔。
正善點燃手上的火折子,屋裏才算是有了點光亮。
似乎有了點光亮,小和尚的膽子也大了些。走到房角,小心翼翼的掀開稻草,卻露出一個滿身髒污的乞丐。
只見,那人蜷着身子,緊緊閉着眼,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經分辨不出原來顏色的衣服, luo露出來的肌膚或多或少都是些傷疤,五官更是已經難以分辨出輪廓。
正善皺緊了眉,明顯呼吸一滞。
“她是我在後山撿來的,撿到的時候,她周圍已經圍了好多只禿鷹,似乎正等着人咽氣……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這位施主偏偏是個女的,我一時也不敢問主持,所以就自作主張将人先藏在這裏。”
男人卻愣在哪裏。
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顫抖着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的四肢百骸變得僵硬,神智也在這一刻刻的變得卡頓了。只是眼睛舍不得移開,腳不受控制的靠近些,再靠近些。
……
“布衣。”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的道。
乞丐只是微微開合了下眼簾,随即又閉上了,格外的平靜。
沒有一點兒聲音。
黎正夕看着卻覺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竟模糊了我的視線。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頂般地向他襲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他的心坎,五髒六腑都破裂了。
輕輕地将人抱起,痛苦地坐到地上,無法控制眼垂下時盈出的淚水,頭埋在她脖頸,肩膀止不住的在顫抖。
“怎麽會這樣?”
“……”
“不該這樣的……”低低地嗚咽着,卻淚流不止,可惜卻絲毫得不到回應。
後半夜,黎正夕背着謝布衣下了山去找大夫。黑漆漆的山路,只有一步步走得路發出的回聲。搖晃的燈籠,照着山路,似乎變得朦胧淺淡了,彌散着一種難以遏制的悲哀。
連着敲了好幾家的門才算是找到了願意看病的大夫。
“這姑娘是你什麽人?”大夫看着僧袍穿着的男子,似乎一點都不嫌棄髒,竟然一直背着這乞丐,不免有些好奇。
要知道,一個僧人能有多少錢,別因為突發善心,一文錢沒有還得害得他搭進去藥材和診費。要知道,這種只剩下幾口氣又沒有半點求生力氣的人,救了也是白搭。
“她是我妻子。”黎正夕簡單的陳述,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
大夫不情不願的接過,玉佩似乎是貼身帶着,通透玲珑,一看就價值不菲。頓時,态度變了不少,緊忙道:“您找我算是找對人了,方圓十裏您去問問,我的醫術要是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那就趕緊治。”黎正夕用袖子擦了擦謝布衣臉上冒出的冷汗。
“只是……”大夫臉色有些犯難:“您可要想清楚,這位如夫人半點求生的意志都沒有,要真是救了,依我看也白搭。何況,她似乎受了什麽刺激才會這麽一心求死,就算真救回來,也是瘋瘋癫癫癡癡傻傻像是個廢人,公子又何須強人所難,說不定死對這位夫人來說,是種解脫。”
黎正夕看着半昏不醒的謝布衣,微微側着身子站在那裏,低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神色,輕輕用手摸了摸她髒污的臉頰,聲音低低的透着幹澀:“權當是我自私也好,補償也好……我只想讓你活着。不知道現在說,還來不來得及……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每一天都在後悔那天的選擇……你不能這麽自私,讓我生生世世都活在內疚中。既然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照顧你……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淚珠順着他的臉頰滾下來,滑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掩面,我對女主很好的。。。。嗚嗚嗚
☆、變态1
黎正夕将租來的馬車停在醫館前,撩開車簾,鋪上新買的被褥,這才将人抱進馬車裏。
經過一夜,謝布衣俨然也困了,竟然不知道何時已經睡着了。
因為已經簡單的擦洗過,那張臉已經沒那麽髒,而是露出久違的面容。
只是臉色過分慘白了些,露出的肌膚幾乎都是青青紫紫,即使她什麽都不說,也能看得出這一路上受過什麽苦。
肩膀上的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即使已經經過簡單的包紮,但是至今想起那個清洗的畫面,黎正夕還是仍然讓人心有餘悸。
肩胛骨上的傷口很整齊,一看就是知道是被尖銳的東西砍傷的。若是離脖頸在近些,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雖然命是保住了,但是……”大夫搖了搖頭,示意黎正夕進一步說話。
“……”
“她身上的那個傷口少說也有三個月了。”大夫小心說到。
果然,黎正夕臉色凝重,看得出,同是熬了一宿的臉上,除了憔悴便只剩下苦澀。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會醫治,而是夫人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奇怪了。三個月的傷口,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仍然沒有愈合?俨然是因為砍傷夫人的刀具上面啐了毒。”
“……”黎正夕抿了下蒼白的唇,看得出有些緊張。
大夫也不禁嘆了口氣:“我也看了,肩胛傷的毒是一種叫滿蘿花的毒,這種毒雖然致命,但是中毒的人身上的感官會比尋常人敏、感好幾倍,就算只是針紮了一下,也會疼得受不了。更何況,如今她身上那道很深的傷口本身很深,而且滿蘿花毒屬于緩而深的品類……所以,那毒不但會使受傷的人痛不欲,更可怕的是那些積攢在身上的毒素,恐怕早已經滲入夫人身上的各個毛孔。若是走到了脊髓,命也就徹底散了。”
“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看能不能這樣,滿蘿花的毒中毒的時間越是長,尋常手段根本就越是清不出來。如今三個月,實在是回天無力……你看,夫人也是每日備受折磨,所以……我想,若是夫人已經沒有求生的意志,倒不如順其自然,這樣反而痛快些。”
“不……行!”黎正夕臉色一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只覺得全身麻木:“絕對不行!”說到最後的時候,發顫的聲音直白的反映出主人的心慌,與其說是說給大夫挺,倒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可是……”大夫挺問難。
“無論用什麽辦法,我一定要救她。”他已經讓她失望過很多次,他發過誓,此生此世都不會再讓她失望。
大夫尴尬的沉默了下。
其實他還想說,命掌握在她手上,她連一丁點求生的意志都沒有,再加上這幅已經破敗不堪的身子,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到時候,就算他再怎麽想挽留,也不是他能留得住的。
可是,畢竟收人錢財與人消災,總不能落下個自己治不了的名諱,這不是要砸自己的招牌。
看來,如今只能司馬當成活馬醫。
……
“其實也不算是沒有法子清楚掉她身上的毒,只是治這姑娘的藥材有點難找……”
“是什麽?!”黎正夕明顯瞳孔縮了一下。
“唯有雪域靈芝。”
“?”
“這東西極其珍貴,說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我也只是有幸在書上見到過。只可惜,如今世上已經再無一顆。”
“既然有記載,肯定會有出處,就算是天南海角我也會要去試試。”
“客觀,你先別急,”大夫轉身去了醫術的書架,扒出一本發黃的書交給了黎正夕。
“這書是我師父的師父留下來的,這東西本來世上就只有兩株。一株傳說前朝的皇帝用來救自己的妃子了,卻因為用得時間太晚,人已經斷了氣,倒是浪費了。沒多久他也死了,這一株靈芝就跟着他下葬了。”
“前朝……”黎正夕不有默念道,皺了皺眉。
“是啊,前朝,不過前朝總共就那麽幾個皇帝,墓穴基本上都在戰亂的時候,被洗劫一空了,若是真有這一株雪域靈芝陪葬了,估計也早就被人挖走了。”大夫說的時候,難掩一臉的可惜。
“……”黎正夕眼神明顯一沉,如今在夏侯濁錦拿着的那張藏寶圖。
大夫卻覺得,估計這個俗家弟子,也已經心灰意冷,于是也不便多言刺激,只是接着抓好幾副能緩解疼痛的藥,遞給了黎正夕。
沒發現,黎正夕的臉上終于少了剛才的陰暗,有了一絲活氣。
等走出藥房,看着躺在馬車裏昏昏越睡的謝布衣。薄薄的日光下,謝布衣那張過分慘白的連,幾乎接近透明色,好像誰是都會徹底消散了一般。
黎正夕不由伸手想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可是手卻遲遲落不下去。
好像的手上沾染了什麽髒東西,唯恐真的弄髒了。
眼睛還是落在謝布衣的肩胛骨傷,明明已經清洗包紮好了,卻又微微深處一點血漬。
一時之間,側着身子站在那裏,半天站着不敢動,血液快要凝固了,灰蒙蒙、黑沉沉的。
……
砍下這一刀的人,不但是想要她的命,更要得是她的痛不欲生。
一條生路都不放過,是誰下這麽狠的手?
他忍不住問了她好幾遍,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說。
甚至治療的時候,他看着都覺得疼,可是她卻猶如一個木頭沒有反應。傷口旁邊的破爛的衣衫有些都已經長入肉裏的,大夫不得不撕開的時候,他抱着她神智都能清晰感覺到她因為疼,而不住顫抖的身子,可是除了這點反應之外,她再無其他任何反應。讓人幾乎以為,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
徹徹底底猶如一潭死水,再也沒有任何漣漪。
“……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讓她如此絕望,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果然,問出的話,絲毫沒有回應。
黎正夕不僅微微嘆了口氣,再三确認馬車裏的人只是合上眼似乎有些困了,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馬車的車簾。
托人給寒山寺的主持少了封書信,看着手上少得可憐的銀兩,不得已去了黎府分號取了銀子。等連上路必備的幹糧都準備好,黎正夕這才上路,西域的方向趕去。
有時候,真不知道他和她究竟誰是誰命運的主宰?
就在前天的時候,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安心在寒山寺度過一生,沒想到她的出現就将這個局面徹底打了個粉碎。
走出城郊的時候,不知道為何他竟不由停下了手上的鞭子,回頭看了眼乾國所在的方向。心中竟然升騰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也許他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來而不了。
不由微微嘆了口氣,變不再多停上了馬車。
車裏的謝布衣似乎是聽問道了聲音,不由睜開了眼,緩而無力的眨了下,猶如空洞。
西域永遠是西域。
什麽時候來都洋溢着一種極度熱鬧的感覺。來來往往的行人擦肩經過,街邊的小販正在叫賣。距離上次來西域已經隔了兩年多了,他至今還記得當初來得時候,謝布衣跟在自己的車隊後面,激動的絮絮叨叨的樣子,眼睛總是烏溜溜的看東看西,好像什麽都好奇,什麽都不懂。那個時候他遙遙的看着只覺得好笑……
卻從未深思過,為何當初關于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看的如此細微?甚至連高興、好奇,甚至是覺得茫然的神情,都能準确捕捉的到,然後即刻在腦海裏,會覺得好笑,覺得無聊,覺得逗趣,迎上心頭還覺得暖和。
如果,那時候,自己仔細辨認,會不會就不會有他們宛若仇敵的局面……
馬車穿過人群,黎正夕不有苦笑的搖頭。
都聽人說,要是時間真能倒轉多好啊。
……
“你看什麽哪?”胖教頭正拿了小攤販的葡萄,摘幾顆放進嘴裏似乎挺甜,滿意的點點頭,打算買點回去,給惜美人捎帶着點。可惜身上沒帶銀子,于是戳了戳深色嚴肅的赤烈。
赤烈一句沒說,只是實現依舊看着朝着王爺府方向而去的馬車,不禁皺眉。
那個人如果他沒有看錯,應該是黎正夕。
他怎來了!?
“給你!”赤烈将銀袋子直接交到了胖教頭手上,緊忙走到酒館牽回自己的馬,緊忙追去。
要知道,來者不善!
作者有話要說: 太晚了,留言明天會,好困啊啊
☆、蛛絲馬跡
“我想見你們王爺。”黎正夕将馬車挺好,風塵仆仆。
看門的侍衛,看着黎正夕遞過來的腰牌,也不做停留,緊忙進了府通報。
此時的夏侯濁錦正躺在太師椅上曬暖,入春後,這種暖洋洋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覺得順心。偶爾往魚塘裏面丢點魚餌,看着呼呼啦啦郵過來的魚,打了個哈欠。
不過,太過舒坦,有時候,這種日子确實無聊。
“王爺,門外有個來自乾國的使者有事要見您。”這時,見形色匆匆的侍衛,單膝跪地道。
“乾國?”溫升,夏侯濁錦默念了下,不由眯縫了眼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由坐起身:“請他進來吧。”
才半年多沒見,俨然如今黎正夕的模樣倒是讓夏侯濁錦頗為意外。
未老先衰。
忍不住多瞧了眼,他這一頭的銀發,倒是挺像他們西域人。臉容倒是并沒有多少變化,五官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眉宇間微微舒展開,給人一種比玉石還溫暖的錯覺。若不是舊相識,他幾乎以為是個陌生人。
連半點戾氣都沒了,多出了那些個無聊的清心寡yu,看着就覺得虛僞。
“本王記得你們中土人有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倒是覺得這句話,現在用在黎大人身上那可真是別有一番味道。”夏侯濁錦也為站起身,依舊懶懶的靠在太師椅上,說話的時候多了幾份不屑。
“……”黎正夕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夏侯濁錦嗤之以鼻,還以為到了多高的境界,不還是三言兩語就受不了了。夏侯濁錦語調依舊緩慢,接着補刀:“啧啧啧,這一頭銀發……看來當初大人在謝布衣和長公主之間,二人取其一,還真是煞費了苦心。怎麽?沒帶着長公主一起來,難道你們倆之間出了點問題,需要本王幫你們調解?”
“王爺,何出此言?”夏侯濁錦有意諷刺,黎正夕卻依舊趁這着臉,冷笑道:“王爺的暗影,可謂是遍布各地,恐怕在下的那點兒戲消息,王爺早就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何必舊事重提?”
“是嗎?”夏侯濁錦緩緩站起身,臉色一正,道:“那也不及黎大人高明。當初,本王真以為大人就這輕而易舉交出了令牌,如今看來……黎大人何嘗不是留一手。”原來,火離教的令牌,分為主牌和副牌,黎正夕拿來交換的确實個副牌,要知道若是沒有正主牌,副牌的作用就小了很多,也就是號令一些邊邊角角的小羅羅。”
“當初我交給王爺的令牌,确實是我手上唯一的令牌。火離教的規矩,正主牌一直都是由歷代的教主保存,無論是誰都不能左右。”
夏侯濁錦倒是沒有争議,這些在當初試着使用的時候,暗影就已經發現了。只是,現如今說這些也無意,怪只怪自己當初棋差一招,只能打碎了牙混血吞。
不過,從黎正夕風塵仆仆的樣子來看,今天……可就另當別論了。
“黎大人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不會是為了和本王聊聊怎麽使用號令牌吧?”夏侯濁錦将手中的魚餌全部丢入了水池中,瞬間迎來一大片的魚餌游了過來,魚餌到了,魚自然就靠上來了。
“……我想和王爺談談,關于藏寶圖的事情。”
“……”夏侯濁錦的臉色一暗,忍不住笑了。
這句話,他倒是有點喜出望外的意思。
其實,這段時間,他抓了不少術士,就是為了解開藏寶圖的秘密。但是,無論用了什麽方法,總是差了條線索,的出來的接過也是一知半解,各有各的說法。雖然都派去了暗影前前去打探,但是都是無疾而終。
好像這件事情只是進展到一半,怎麽都進行不下去。
“我知道你急需在找那張圖所指的大致位置,我可以幫你找到所在的地方。”
“……!!”夏侯濁錦明顯琉璃紅色的眼眸幽暗了下。
“等找到之後,裏面的寶藏歸你,但是我想要那一株雪域靈芝。”
“……”不得不承認,這個條件還有這個答案,都确實誘人。
要知道,這藏寶圖的寶藏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若是可以得到這些財寶用來擴充軍備,到時候,別說是這區區的西域,就算是一統天下又有何難?!
只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怎麽都不覺得這個“合作夥伴”有這麽好心。不由道:“黎大人怎麽可能是個大公無私的人?一株小小的雪域靈芝,怎麽能會讓大人放棄那麽一堆價值連城的寶貝。依我所知,火離教也按照這張藏寶圖找尋了很多年,似乎也志在必得……若是,火離教也能得了這些財寶,必定會成氣候,倒是偶王侯将相豈不是比山野村夫來得痛快。本王何德何能能讓黎大人如此看得起?”
俨然,夏侯濁錦信不過黎正夕。
“既然合作,總得有些誠意。本王需要知道裏面的隐情,畢竟只有知道黎大人的打算,才能考量你給我關于藏寶圖的事情真僞。”這世上沒有白撿的便宜,當初綁了長公主都沒有吐出真實情況,他不覺得才過了半年就徹底想通了。
沒有對等的事情交換,事情怎麽都顯得詭異。
所謂的合作,不過是各得所需,若是取得的東西不對等,談什麽合作?!
黎正夕臉猶豫了下,似乎在考量。黝黑的眼眸靜默時,猶如冷峻如冰
“……我想救她。”良久,黎正夕長舒了口氣,有些像是歇下來包袱,又像是終于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思,這一刻,出奇的坦然。
“……”夏侯濁錦也是一愣。
可是細想下去,頓時又來了興致,雙手環胸,隐隐覺得……會是他想要的答案。
“她還活着,情況很不好……我想救她。”
夏侯濁錦一雙尾角上挑的鳳眼波光流轉,妖魅帶笑:“原來還有一位老朋友啊。”
夏侯濁錦雖然估計能把黎正夕逼到來找自己合作,估計肯定是傷得不輕,可是真的親眼目睹的時候還是有些錯愕。
黎正夕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情況确實不好,與其說是不好,準确說是已經猶如朽木還差不多。
……
當初他看着馬車和袁相一起跌落湖底,也派人打撈過,但是都一無所獲。沒多久,就傳來南疆找回新太子的消息。雖然消息不是很準确,但是斷斷續續他還是得知,如今在南疆身穿黃袍的正式那個叫袁相的暗影。
既然,袁相沒死還成了太子,那當時和他一起的謝布衣自然也會逃脫升天!
只不過,這件事情他沒有再去确認。
不僅是因為在南疆暗影的勢力相對薄弱些,更關鍵的是袁相似乎将這件事保護的很好,一時竟然也毫無進展。
索性,也就不打聽了,畢竟有時候有消息遠沒有沒有消息的好。她于自己來說,還沒有重要到晝夜不思的地步。
更何況,他也不願意,有人對他的影響超出他自己。
就算有……他也會親手扼殺在搖籃裏。
他才沒有傻到像黎正夕這般,為了一個女人白了頭發,處心積慮這麽多年拱手讓人。
夏侯濁錦背着手站在謝布衣身前。
謝布衣身上還裹着包棉布,蒼白的臉幾乎成了透明色。可是這些都沒有什麽,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宛若死水的眼睛,毫無目的,茫然不可終日。
好像,這副身子如今只剩下一個軀殼,死去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這樣的她,和記憶力的實在是相距甚遠。
四目相對的時候,那雙空洞的眼睛,卻讓他覺得心的位置微微一沉,仿佛有人輕輕揪了下,雖然悄無聲息,但是自己卻分明清清楚楚的感覺的到。
夏侯濁錦不自然的咳嗽了聲,将剛才自己的異樣輕而易舉的掩藏下去。
一定是覺得可惜。
“黎大人可真是情聖,為了個半死人,值得嗎?若是要美人,我這裏可是多得是。”夏侯濁錦極力想為自己剛才的失态,證明寫什麽,比如,剛才那種微弱的心疼,只是場意外。
“……”黎正夕卻像是沒聽見,只是擦了擦花園的石凳,讓謝布衣坐下。
“……”
“這些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記得答應我的話,會将那一株雪域靈芝給我。”
提到藏寶圖夏侯濁錦終于笑了:“放心,我要那個枯草沒什麽用!本王才不會蠢到用那麽多的財寶換一個人!”
黎正夕似乎也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凝重的神色有了些動态。
當年黎正夕在是火離教教主後選人的時候,他師父以為黎正夕斷不會拒絕。所以臨終之前便将藏寶圖的大致方位告訴了他。并一而再再二三的囑咐道,不到教中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可動那些東西。若是以後,教中出了大事,那些錢足夠這些兄弟安家立命,或者他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那就像是火離教的一個隐藏的主心骨,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如今黎正夕做的事情,俨然是背叛的火離教。
其中的後果……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
“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黎正夕蹲下伸,看着坐在石凳上茫茫然看着前方的謝布衣,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略顯得冰涼的手。
十日後,深夜。
“王爺,暗影已經準備好待命好了,擇日便可以出城尋找。”
“恩。”夏侯濁錦放下手上的書,眼睛不由看了看窗外,暖暖的風送來些花園裏花開的香氣。不僅讓他想起了惜美人把謝布衣裝扮成西域歌姬的那次,她一身紅衣羅裙,美豔動人。和這院子裏的迷人的花香竟有異曲同工的妙處。
想至此,剛才的好心情還是受了些影響。
“那件事情察的怎麽樣了?”莫名其妙的夏侯濁錦還是開口問道。
赤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從袖口裏拿出一個銀色的面具:“南疆确實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名喜府的,一夜之間被人放火燒成了灰燼,死在房裏的人幾乎都厚葬,有個女屍聽說甚至進了皇家的衣冠冢。屬下覺得蹊跷,于是就派人細細的查找,但是很可惜那個喜府邸已經化成灰燼,無從查找。
誰知道,正當屬下要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附近的孩童正拿着這個面具玩耍,這面具屬下看着面熟,于是就上前詢問,誰知道那些孩童說是自己在喜府的廢墟裏撿來玩的。于是便買了回來。”
夏侯濁錦拿過面具,燭火下細細的看着,微微皺眉:“怎麽這麽眼熟?”
“屬下也覺得是。”赤烈道:“不知王爺還記不記得,那一次咱們從乾國往回趕的時候,其中一撥伏擊咱們的人正是帶着這面具。”
“……”
“只是當初被另一對人馬攪亂了視線,以為是行刺王爺,可是現如今細細想來,那些人似乎另有所指,直到明月乘坐的馬車掉入湖中,那是才做罷休。”
夏侯濁錦看着手上的面具,臉色在燭火下顯得一明一暗:“你是說這兩撥人其實都是同一個人指示?”
“屬下是這麽懷疑的,何況……”赤烈走進了些,反轉過那個面具,只見破損的面具下,有一個細小的火紋樣式。
夏侯濁錦深色一暗:“是火離教的圖騰。”
“正是。”赤烈緩緩道。
“黎正夕不像是裝的,看起來他并不知情……”夏侯濁錦不由默聲道:“可若不是黎正夕……以謝布衣的身份怎麽可能接觸到這火離教,更不能會和誰能結下這麽大的仇,需要趕盡殺絕風,方能發洩心頭之恨。”
“……”
“你拍赤炙接着查這件事……”
“是。”赤烈雙手抱拳,道:“王爺,這件事要不要讓黎大人知道?也許從他哪方面下手,事情水落石出更快些。”
“不必了。”
赤烈微微一怔。
“你說若是謝布衣知道這些都是拜火離教所賜,第一個,也只能想到的人會是誰?”
“黎大人!”
夏侯濁錦笑了:“這是個砝碼,也是黎正夕的一道坎。你說,若是明月真心想殺了他,他能防備幾時?畢竟,事成之後,留着他也是個禍害。”夏侯濁錦輕笑的聲音,如同音樂般美妙卻同樣讓人膽寒。妖媚的紫眸流露出冷冷的笑意。
乾國郊外,世外桃源。
男子一身黑色金邊的衣袍,整個人看起來舉止有禮卻又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氣度,若罂粟綻放。很難想象,剛才如此柔軟的曲子,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