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千年萬年
“不，我現編的。”
“……”
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幾次三番沒有效果，昭華低下頭去、憤怒地去咬楊戬的耳朵。他氣勢洶洶，仿佛見不着血就誓不甘休，臨到嘴邊卻偏偏松了勁兒，除了最初叼着小小磨了一下，根本就是輕輕含着。
楊戬哭笑不得，他擡手去捏對方同樣的位置，卻發現那塊軟肉手感意外的好，忍不住又多揉了幾下。
……
調戲不成反被撩，昭華心有點累，他身子一錯就往下挪，這一回他沒再心軟，紅印順着碰觸的位置不斷下移，直到落在那形狀姣好的鎖骨，楊戬的衣襟已有些淩亂。
“昭……”
“我知道。”昭華的呼吸炙熱極了，每次噴到皮膚上，楊戬都會隐隐顫抖。原本捏在昭華耳墜上的手也已下移，一只環在他的後背，另一只卻有些猶豫地搭上了肩膀。
“抱歉。”楊戬明顯底氣不足。
昭華一愣，偏頭看到他的側臉，忍不住又啄了一下，“道什麽歉？”
楊戬抿了抿嘴，勉強道：“我既執掌天庭司法，理當躬先表率。天條禁‘欲’，并非只是男女私情而已，哪怕只是心動都是不可的。”
昭華翻了個身，側躺在楊戬身邊，他撐着腦袋、柔聲笑道：“那敢問真君，如何判斷是否動‘欲’？別說如今四重天已無人鎮守，就算當年瑤姬在的時候，也有大批漏網之魚啊。”
他指的是誰不言自明，當年三首神蛟趁玉帝移駕瑤池竊取龍珠，而正因瑤姬追他到了凡間，才會遇到楊戬和楊蓮的父親——楊天佑，觸犯天條。
“據我所知，那三首神蛟的欲念可不止動了一年、兩年。”
楊戬嘆道：“他想那龍珠，想了萬年。”
昭華笑了，“對，所以在他竊走龍珠之前，誰也沒有發覺。”他如此說着，又在楊戬臉上來了一下，“然而你看，我對你動手動腳了這麽半天，卻也沒有天雷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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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搖搖頭，他緩慢地坐起身來，看着昭華嘆息地道：“有些事，并非不被知曉就可以做的。”
“我都不知說你是正直好，還是死板好。”昭華跟着起身，晃眼瞧着楊戬眼裏一晃而過的黯然，又勾着嘴角補充說道：“但就連這部分，我也喜歡。”
昭華從不吝啬于表白，然而他每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都毫無征兆，不僅直接而且還有點……肉麻。
習慣內斂的楊戬從來招架不住，他臉上一熱，頗不自然地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雖然各處大妖尚有嫌疑，但此事茲大、且回天庭禀報玉帝再做定論。”
這公事公辦的轉變實在太過突兀，昭華憋了半天、還是不厚道地笑着說道：“我當初還想，我家戬兒位居高位還長得那麽一表人才，怎麽就沒一兩個女仙動動凡心、試圖親近。現在想來，你那生人勿擾的氣場倒還挺好，真是白給我揀了個大便宜。”
楊戬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越到後面越覺得這話聽着格外別扭，他剛要深想，卻聽昭華表情一變，突然說道：“戬兒，雖然我不願承認，但對于此間，天條是世間萬物之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動的。”
這事還是被擺到了明面兒上，在此之前，兩人雖都心知肚明，卻終沒真的攤開來說。楊戬原本都以為昭華要對此事睜一眼閉一眼了，如今突然舊事重提，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不是擔心遭到背叛，而是……
他定了定神，再也沒有逃避昭華的視線，而是認認真真地看了回去，“我并不是個大仁大義之人，想要動那天條律法，也不過是為救出母親而已，與世間情理并不相幹。為了達到目的，即便天下人以‘惡’來視我，對我也是無關痛癢的。”
對于楊戬這番說辭，昭華完全不當一回事，他拖着長長的鼻音應了聲，卻見楊戬依舊筆直地在站在那裏，好像在等他的審判一樣。
“說雖如此，但你好像很在意我的看法啊。”面對嚴陣以待的楊戬，昭華總會冒出逗弄他的念頭，他眨了眨眼，見楊戬平直的嘴唇隐隐顫了一瞬，又有些于心不忍。
這家夥根本就是我的克星啊……
為自己的沒出息暗暗哀嘆了一會，昭華說道：“這麽說的話，你協力後羿射下九日，可以說是為是報它們曬化瑤姬之仇；那助周伐纣又是為的什麽？莫非是……一時興起？”
楊戬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被昭華堵了回去，“別說是遵從師令啊。”
楊戬徹底沒詞了。
昭華向他招了招手，後者猶豫了小會，還是靠了過去。只聽“砰”地一聲悶響，楊戬的腦門就火辣辣地疼了起來，他肉身成聖、法力高超，能近身的人少之又少，而能真正傷到他更是屈指可數。
昭華就是其中一個，但就算排除兩人身份和法力間的差距，楊戬想必也會中招。
因為他不避，也從不願避。
“幹嘛把自己逼那麽緊，按你這個說法，我豈不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小肚雞腸之人？”
楊戬心髒一縮，就見昭華肅了面容，一字字地說道：“戬兒，于我而言，這世間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天下太平又如何，生靈塗炭又如何，不過轉瞬即逝、雲煙過眼罷了。”他将楊戬拉近一些，不輕不重地揉着那片被自己弄紅的皮膚，“所以，至少當我看不到你時候，我不希望你做任何危險的事。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或許是你不願看到的、哪怕再也無可挽回。”
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昭華都極其柔和，然而在他的眼底隐約透着一份森冷，好像世間真若變成一片屍山血海，他也會毫不在意地作壁上觀一樣。
仿佛貝納眼神凍到了似的，楊戬打了個冷顫，他本能地知道昭華這話并非安慰，而只是直接而純粹地在陳述事實。
“失望？”雖然是意料中的反應，昭華卻還是不争氣地有點失落，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噙着嘴角，笑意盈盈地看進楊戬的眼裏，“但我還是要讓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而我同樣也有力量，說到做到。”
“但你卻沒有。”楊戬握住昭華退離的手指，低下身去抵着他的額頭，“你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卻在那空無一物的幽幻之中鎮地撐天……能告訴我，這又是為的什麽？”
昭華呼吸一窒，回答的話語卻冷靜而平淡，“你不相信？”
楊戬極慢極慢地搖了搖頭，“我決定的事，終歸會做。”他的聲音很啞，手中緊了又緊，“但……我答應你。”
高高懸起來的心髒終于落了回去，昭華暗暗松了口氣，他知道楊戬既然答應，便絕不會反悔，也正因知道這點，他才會在此時逼迫于他。
“再讓我親下，行嗎？”放了心，厚顏無恥部分又歡脫地跑了回來，說話間，空閑的那只手已經扶住楊戬，而拇指更是不安分在他臉上摸搓，“之後又要親不到了。”
兩人此時額頭抵着額頭本就離得格外的近，方才在說正事還不覺得，此時被昭華突然挑明，楊戬面上一紅、立刻将距離拉了開來。
“可惜。”昭華仰頭欣賞了一會，終還是拍了拍身上的碎草站了起來，“不過好歹得到次主動，我能将這當作情投意合的表現嗎？”
楊戬目光一閃，卻又很快掩了下去。
“那我等你。”昭華了然地笑道：“但不是等你答應。”
楊戬指尖一顫，脫口道：“好。”
話音落下之後，反倒是昭華愣住，他反應了一會又對楊戬勾勾手指，見他邁開步伐跟要英勇就義似的，只得哭笑不得地自己向前。
“戬兒。”他捏住楊戬一緊張就毫無表情的臉頰，見人依舊木樁似的動也不動，又趁機啄了啄他的下巴，“早就和你說過了，幽幻之中我不過睡覺而已，在你眼中漫長的千年萬年，于我不過轉瞬罷了。我只擔心，等我出來的時候，你已有了心儀的女子，不再将我這個臭男人放在心上。”
楊戬終于笑了起來，他這麽笑的時候，眼裏總是滿滿的縱容，有些像面對楊蓮任性時的那樣，卻又似乎完全不同。
“怎麽會？”他同樣扶住昭華的臉，在他嘴角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在此之前，我已将你在心上放了千年萬年，哪怕再過上成倍的時光，又如何會有任何變化？”
事實證明，昭華在表白上雖然不惜餘力，但對防禦的建設顯然不夠上心。楊戬這句話裏雖然沒有‘喜歡’二字，卻真真切切、直直白白。昭華猝不及防被殺得只剩一血，恨不得要将面前這人撲倒在地上，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幹完了事。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許冷靜了一些，又往楊戬臉上加了把力，“這樣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楊戬卻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像下定決心似的，認真地道：“在你歸來之前我會謹慎行事。”
昭華手上一頓。
“然後在我醒來的時候便能一切落幕，我只需坐收漁利就可以了？”昭華聲音極冷，“我要你答應的，不是這個吧？”
楊戬猶豫了一下，終是說道：“你已經知道，我的母親瑤姬還活着。”
昭華道：“你這是要怪我沒有告訴于你？”
楊戬抿了抿嘴，卻不回答，“她被困了千年之久，已不能再等一個千年。”
昭華想說，反正都被困了千年，再困個千年也沒什麽差別，卻終歸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那便随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