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怎麽比？”黎易川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話來，臉色十分的難看。

“你出招，我來破，可好？”莫初白拿過谌炎央剛剛用的那張弓，嬌俏地往前一站。夜風烈烈吹響她的衣衫，青絲漫舞，柔弱紅顏赫然間有了三分巾帼氣勢。她美麗的眼睛環顧二十三名俠，然後俏皮地朝着還跪在旁邊的王四通眨眨眼睛，“好兒子，看清楚了，不用你幹爹，幹娘也能指點你。”

“你不會武功，又是公子心坎上的人，我也不和你對打，我出攻招，你出解招，以十招為限，如何？”

黎易川面皮有些泛紅，惡狠狠地看了眼王四通，都是這個不通世事的混貨，讓他堂堂掌門，卻要和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小娘子過招。可偏偏，先前莫初白提出的條件太有吸引力。今晚上，他們來之前，這皇宮血流成河都只為一人故，合他們二十三名俠之力或許能拿下這神秘的小子，折損卻是免不了的，平國的江湖和朝堂相互依存，若是實力大損，不知多少暗湧翻滾，再生出無限是非來。能夠兵不血刃，當然是極好的。

“大俠如此周全，小女子拜謝。”莫初白雙手合在腰側，盈盈福身，端莊大方地行了一禮。

谌炎央懶洋洋地靠在宮牆上，眼睛沒離開過莫初白嬌俏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這對有情人目光相觸的瞬間，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一抹狡黠的笑意。

黎易川用的自然是長山派的劍招。長山派的劍招講究一個疾，一個利，與人相鬥時，常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定下勝局。對手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黎易川想着快戰快決，出手便是有氣吞山河之勢的長山派鎮派劍法星河劍的第九招，摘星取月。

摘星取月此招一出，哪怕不用內力，莫初白依然感覺眼前一黯，就似星月真被摘取走，而她就在堕了天光的黑暗之中，無處可逃。

莫初白舉起手中弓，身影曼妙如淩波輕舞，弓上并無箭矢，卻嘟地一聲發出射箭之音，無箭勝有箭，宛如長虹貫日，弓影所到之處，星辰回避。

谌炎央贊許地點頭，莫初白的身子骨不合适練武，可這悟性卻是他都甘拜下風的。大蒼山上皚皚白雪的數十個日夜，他在雪地裏練武，她拿着枯枝模仿，任是多複雜的招式，只要看上一遍，便能分毫不差地使出來。更妙絕的是，她似乎天生對拆招解招有着超高的領悟力，谌炎央那些時日和她用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過招，得益比前面十餘年還多，這才有了今日能夠縱橫皇宮的能力。

摘星取月，在大蒼山上，莫初白解招時用的并不是這普通的長虹貫日，而是南國妙波樓的鎮派絕學波雲掌裏的第六式雲雨欲來。任你星月在手，雲雨欲來，誰才是天地的主宰，一目了然。可雲散雨歇，星月便會奪回主場，自比不得今日這招長虹貫日。

谌炎央這一閃神，場中黎易川和莫初白已經又走了三招，黎易川的額頭上已經聚起晶亮的汗珠，眼神也越來越兇狠。

長山派以山河劍和星河劍聞名天下，普通弟子都以山河劍打根基，只有修完山河劍五十六式，在江湖上游歷三年，将山河功法修至第五層，才能回派內開始練習星河劍。可以說，山河劍才是長山派的根基。

黎易川是老江湖，與人動手的次數數都數不清，初時的驚詫過後，很快沉着冷靜下來。第五招，他用的便是山河劍的起手式錦繡河山，可攻可防，看似平平，卻讓人難以還手，處于被動的局面。這若是真正動起手來，以黎易川多年修煉的渾厚內力加持，就是谌炎央，也得認真以對。

可惜，黎易川遇上的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的莫初白。

莫初白很無賴地用了長山派山河劍第五十六式，也是這套劍法的收手式，萬籁俱寂。你有錦繡河山，我便要你萬籁俱寂。黎易川早将山河劍的五十六式練熟透了，一見萬籁俱寂的招式，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竟也跟着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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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炎央也不笑，看珍寶似的看着莫初白，心裏也是一陣疑惑，沒有內力，換個人來出招也不過是空有其形，偏偏莫初白使出來，就像有種天賦的魔力，神形兼備，讓人無從抗拒。

王四通就沒那麽客氣了，随着莫初白和黎易川的比試，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見此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咧咧道，“老大，莫不是你偷偷收了這姑娘為徒？怎地她将山河劍練的比黎安還像回事？”

黎安是黎易川的長子，也是長山派如今的大師兄。

十招，不過用了一刻鐘時間。

莫初白嬌喘籲籲地持弓而站，腳微微打着顫，額頭也有了一層薄汗，她穩了穩身形，朝着呆若木雞的黎易川道，“大俠，承讓。”

黎易川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敗在一介女流之手。江湖，畢竟是男人們的江湖，撕開俠義的面紗，底下實則血腥殘酷。各國雖有女子習武，出類拔萃着少之又少，沒看二十四名俠一名女子都沒有麽？

“你怎麽做到的，你怎麽做到的？”黎易川狀若失魂，喃喃道，似在問莫初白，卻更像在拷問自己，怎麽會輸了？

“你到底是誰？”名俠為莫初白的身手所震，卻也有反應快的，站出來厲聲質問道，“山河劍，星河劍，屠雲手，流沙掌，太極刀……這些你如何都會？”

“太可怕了，這名女子居然通曉天下武學……”又有名俠道，未盡之言，已足夠其他名俠拔刀。

雖說對招不比真正的打鬥，可若這女子為敵人所用，他們這些人苦練多年的武功，如紙片一般脆弱。

“怎麽，不肯認賭服輸？”

諸位名俠臉色一時怪異起來，紛紛想到先前莫初白和王四通的賭約，若是……若是輸了，可是要叫莫初白一聲幹娘的。好家夥，且不管黎易川能不能叫出口，就憑這女子今晚上的表現，已不比那位小公子差了。

黎易川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自然也想起了輸掉的人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