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謝逸與段淩煙夫婦二人之事乃是二十多年前了,江湖上一些老前輩也無從得知,可謝寧卻知道其中辛密,甚至連何袖月曾背叛武林盟之事他也清楚,江月樓看着謝寧的眼神已有些變化,忽而問道:“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邢宇其實也隐約猜到了,兩人皆望着謝寧,謝寧嘆了一聲,道:“江莊主有話直言便是了。”
江月樓颔首,問道:“謝公子也姓謝,不知謝公子與謝大俠是否相識?”
謝寧點點頭:“确實如此。”
江月樓卻沒再問,他似乎知道了,又似乎是不想再深究下去。
但他們所提及之人,蕭邢宇也聽過一些,便笑道:“原來江湖上也會有這般正魔之争,你們所說的那個香美人,我倒是聽聞過,二十多年前江南出了名的美人,父親是風雪樓的樓主,而這個香美人更是金陵第一美人,生來玉體便帶着馨香。許多年前我父曾游玩金陵,親眼見證了平陽王為了追求段小姐豪擲千金的場面,甚至當衆求娶段小姐,許諾了正一品王妃,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段小姐卻是視金錢權力如糞土,對不喜歡之人是怎麽也不願勉強自己,連我父也贊揚段小姐非一般女子。”
江月樓亦笑道:“這傳聞我亦有聽說,當年段小姐正是桃李之年,香美人的稱號已聞名江湖,便有不少人慕香而來。”
雖說他們說的都是玩笑話,但謝寧似乎有一點生氣,冷言打斷了他們二人:“你們有時間在這裏談論什麽香美人,不如多想想我們怎樣才能安全的離開白家寨。”
二人面面相觑,随即皆低下頭去,應該是在想法子了,可江月樓不過一會兒又眨着那雙桃花眼望着謝寧,笑吟吟地說:“謝公子,我一直就想問了,你身上熏了什麽香,味道很好聞呢。”
謝寧似被噎住了,一時也沒說話,蕭邢宇卻生氣道:“熏什麽香關你什麽事?剛都說了,你還要還要問!話那麽多,閉上你的嘴吧。”
謝寧松一口氣,順着蕭邢宇的話道:“江莊主可是想到什麽法子了?”
又被罵了一頓,江月樓還是不生氣,笑着搖頭:“沒有。”
他還直勾勾地看着謝寧的臉,眼神熱切得似要穿透謝寧的面具,謝寧有些不适地側開臉去。
蕭邢宇想了會兒,說道:“這麽說來,林出雲在白家寨也有二十多年了,那白家寨的客棧裏頭有密室,他會不會也知道?”
一句話驚醒二人,他們同時睜大眼睛看向蕭邢宇,眼裏有些驚恐,也是同意蕭邢宇的猜測的。
謝寧道:“若真是如此,那他要找我們,豈不是很容易。”
“他若知道這個密室,而我們現在就好比是自投羅網,已經在他的掌控之內了,他要殺我們,完全有一百種方法。”
江月樓如此陳述道,蕭邢宇亦認真起來:“如此一來,趁他還沒有找到這個密室來,我應該趁這段時間快些離開。”
謝寧道:“可是上去的話,就更容易被發現了。”
“所以我們該想個萬全之策。”蕭邢宇幽幽嘆了口氣,腦中是毫無頭緒,随口扯道:“倘若此時如話本上一樣,被困在地下的少俠發現了機關,找到密室,得到了死去的高手留下的絕世神功,那該多好。”
江月樓聞言樂道:“話本中的故事也可信?蕭爺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蕭邢宇不服氣地反駁:“可話本裏的故事不就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嗎?說書先生也說過這樣的武林轶事。”
連謝寧也勾起了唇角,他們方才緊張得要命,可蕭邢宇一開口又叫他們既無奈又好笑,氣氛也沒那般煩躁了。謝寧望了望黑暗中的密道口,嘆道:“看來現在只能慢慢想辦法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密室裏安安靜靜的。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謝寧還在打坐調息,他所受的只是內傷,也虧得林出雲雖善用毒而得名,而這些年毒功大成,他如今功夫之深厚,即使不用毒也能立于武林之巅,從而與謝寧等小輩交手他未曾用毒。
蕭邢宇一邊啃着饅頭,一邊想着事,忽而肩膀被人撞了下,他看過去,便是江月樓那厮,朝他說道:“還有沒有吃的?我也餓了。”
蕭邢宇白他一眼,道:“沒有,自己上去拿。”
江月樓苦惱道:“萬一林出雲就在上面等着我們呢?就等着我們餓了,一上去找東西吃就要把我們就抓住了。”
蕭邢宇卻笑道:“這不是正好嗎?”
他巴不得江月樓被抓走呢!
江月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蕭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能因為你我是情敵便盼着我死啊!”
可将蕭邢宇說的糊塗了,紅着臉瞧了眼謝寧,見那人還在認真調息,應該是沒有聽到江月樓的話,瞪圓了眼睛粗暴地将饅頭塞進江月樓嘴裏,氣道:“給給給!吃不死你!”
江月樓這才滿意,就地坐在蕭邢宇身邊,一點莊主形象也無,蕭邢宇的皇子形象也早掉價了,兩人竟有一日坐在一塊如此辛酸地啃着饅頭,蕭邢宇想想便覺牙酸。
江月樓邊吃邊道:“我算了算,現在大概已經入夜了,客棧上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人都跑光了,一天沒吃東西可要餓死我了。”
蕭邢宇斜他一眼,似無意地道:“你帶了多少人來白家寨?”
江月樓這會兒什麽都能回答他,笑道:“帶了幾個劍侍,就是你們見過的那幾個侍女,不過我讓她們出寨子了,林出雲不喜歡其他江湖人在白家寨的地盤上鬧事。”
“你就沒留個後手?”蕭邢宇簡直不可置信。
江月樓聳肩:“我能怎麽辦?我都說了,毒公子林出雲不是我無争山莊能惹得起的,連武林盟也都不敢在白家寨造次,蕭爺你們那天就不該來白家寨的。”
蕭邢宇冷笑道:“我不來白家寨不就被你抓了嗎?你以為我傻?”
江月樓又是滿臉冤枉。
“我就算抓了你,那也是好禮相待,也比現在大家都被林出雲追殺強吧?”
“……你真是好無恥。”
蕭邢宇不想跟他說話了,江月樓還在自顧自地說着:“其實我都是為了你好……”
嘀嘀咕咕地不知道他在講什麽,蕭邢宇也無意去聽,忽而聽到一聲細小的吱吱聲響,皺着眉頭循聲看去,那微弱的油燈火光下,似有些什麽東西在他身後聳動。緊接着又是一連串的吱吱聲,蕭邢宇立馬反應過來,猛地滾起來,急得滿地跳腳。
“有老鼠!這破地方怎麽還有老鼠啊!”
蕭邢宇是叫的何等凄慘,無意中碰倒了放在地面上的那盞油燈,唯一的火光在倒地瞬間熄滅,酒窖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蕭邢宇只聽得見老鼠的叫聲,眼前什麽都看不見,更是吓得連連大叫。
“江月樓!你快殺了那只老鼠啊!”
可這般靜谧的黑暗中,傳來的是江月樓毫不掩飾的笑聲,“原來蕭爺害怕老鼠,小人實在是沒想到啊哈哈哈……”
蕭邢宇面子早就不保了,摸黑中不知道碰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凸起的形狀有些奇怪,手邊一陣涼意,他迅速起了一身冷汗,回頭再摸了摸,發覺是牆面後才松了口氣。
他們這般大吵大鬧早已讓謝寧無法忽視了,江月樓語畢時密室中便驟然亮起火光。
謝寧手中拿着火折子無奈的看着二人。
“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
此刻那老鼠早就被蕭邢宇吓跑了,而江月樓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捧腹不止,見了光後蕭邢宇才安心下來,也立馬羞紅了臉,小聲解釋道:“我我……我從小最讨厭的就是老鼠了,所以,突然間看到,不太習慣……”
他在宮中長大,幾乎都見不到那種黑暗中那些髒兮兮的小動物,小時候也被吓着過,直到現在還在怕。
江月樓笑夠了,但見了蕭邢宇因害怕老鼠都摸黑跑到牆邊去了,更是指着蕭邢宇笑個不停。
“蕭爺,你跑那麽遠幹什麽?要知道那種犄角旮旯最是多老鼠蟑螂什麽的,還會有蜘蛛呢。”
他就是故意吓蕭邢宇的,蕭邢宇一邊覺得丢人,可身體還是自覺的向他們走回去,強裝鎮定道:“就你話多,我剛才只是不習慣而已!怎麽可能會害怕!”
江月樓倒也給他面子,樂颠颠的擺手,聲音仍是帶着笑腔:“原來是這樣,那蕭爺你現在習慣了嗎?要不要我去把那只老鼠抓回來給你報仇?”
蕭邢宇自知這次在謝寧面前丢臉丢到家了,無視江月樓那故意嘲諷的話,低着頭細細觀察着謝寧的神色,心中越發羞恥,誰知謝寧突然一本正經地叫他等下。
蕭邢宇便站住了,站在遠處茫然地看他。
謝寧很快點燃了油燈,端起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很認真,沒一點笑意,江月樓也是安靜下來。謝寧直直越過蕭邢宇,端着油燈在牆面上照着,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蕭邢宇二人也暫停了吵鬧,謝寧端着油燈,此時正在摸索着那平整的灰牆面,在那半人高之處有一塊巴掌大小的凸起,六角形狀,似雕刻着什麽瑞獸,若非是方才蕭邢宇跑到這邊來,謝寧也發現不了這個東西。
“你們看這塊東西。”
蕭邢宇定睛看去,又伸手摸了摸,這正是他剛才無意中摸到硬硬的東西。
“這并非石雕,而是青銅所制,上面刻的是麒麟瑞獸,看起來這應該是個機關……”忽而停頓下來,蕭邢宇驚喜道:“莫不是真讓我說中了,此處還有個密室!”
江月樓一臉怪異:“不會吧?”
蕭邢宇橫他一眼,揚起下巴道:“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謝寧亦是點頭,認真道:“你們往後退,我來試試。”
二人自是聽話地退到謝寧身後,謝寧伸手轉動了那塊青銅浮雕,接着幾人便聽到一陣細小的轟隆聲響,忽而牆面的灰塵撲簌簌地撒落,幾乎将幾人險些嗆到。
這昏暗的酒窖中竟出現了一道瑩白光線,而後慢慢的,那道光線越來越大,在幾人面前,嵌着那塊浮雕之處的那道牆面,豁然轉開了一扇石門,那幽幽光線便是打裏頭出來的。比之油燈,那光線直接便刺得幾人伸手遮住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