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蕭邢宇想要親自為謝汝瀾做些東西。

去抓藥時聽大夫說病人的身體需要好好補一補,回去的路上便聽從隔壁大嬸的話買了一些菜,還有一只雞……

結果就是雞跑出了院子裏,蕭邢宇手忙腳亂的去抓,繼而吵醒了本來就因頭疼傷口疼而睡眠不好的謝汝瀾。

平日裏錦衣華服的公子爺此時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腦袋上頂着幾根雞毛,笑得謝汝瀾的傷口險些要裂開。

最後蕭邢宇還是端着香噴噴的雞湯給謝汝瀾喝,謝汝瀾不相信這是他做的,堂堂皇子怎麽可能會拘于廚房做菜?

即使蕭邢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實早就暴露,時時刻刻擔憂着謝汝瀾會知道他是蕭潛的哥哥而與他決裂。

當然謝汝瀾也沒想過要拆穿他,近日來他病中吃不到什麽油水,蕭邢宇不是給他吃藥膳就是白粥,口中簡直淡出鳥來,一見到那碗色澤味道都無比吸引人的雞湯時沒忍住流了口水。

看着蕭邢宇有些疑惑:“你熬的?”

蕭邢宇見他不喝,以為是燙着了,便端過來吹了又吹,一邊不好意思地道:“不是,我不會殺雞……做菜熬湯那些我也不會,不過藥是我煎的,沒有假以人手,這湯是隔壁劉大娘熬的,我已經嘗過了,你快趁熱喝了。”

“我給了劉大娘一些銀子,這段時間她會每天來給我們做飯的。”

蕭邢宇将湯碗推到謝汝瀾面前,道:“你嘗嘗看,味道喜歡嗎?”

謝汝瀾沒用他給的湯勺,端起碗來抿了一口,面上沒什麽表情,點頭道:“還好。”

聞言蕭邢宇就放心了,兩人又聊了幾句,說着說着,蕭邢宇就把藥端了上來,謝汝瀾明顯皺了皺眉,褐色藥汁散發着極其難聞的味道,剛倒出來還很燙手,謝汝瀾靜靜地放到一邊,神色平淡地問蕭邢宇。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啊?”

突兀地這麽問話讓蕭邢宇有些茫然,謝汝瀾道:“你大哥派人殺你,你說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保護你的人也都跟你失散了,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蕭邢宇倒不是沒想過這個,他也不想瞞着謝汝瀾,老實道:“其實我也不希望玉姑姑盡快找到我。”

謝汝瀾不大明白,蕭邢宇認真道:“之前被林出雲抓住時,他告訴了我一個我從來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在進了白家寨之後,在我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會留下記號,事實上自從我離開京師之後一路上都會遇到行刺。”

“所以我懷疑那個留下記號的人一直跟着我,并且不知道給什麽人傳遞消息,引導他們找到我的行蹤。”

謝汝瀾有些吃驚,回憶了下他們進入白家寨之後的事情。

“什麽信物?”

“一根針,綴着紅繩,看上去很細小,紮進一些地方的時候不注意的話也許根本就被忽略了。而更矛盾的是,要是留下記號的人想要殺我的話,在後山林出雲即将動手殺我的時候,他卻出手救了我,用的也是這樣的針。後來林出雲得知他家院子被人縱火,就暫且留下了我的性命。”

“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同一夥人,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們是誰,要做什麽,在我走過的地方留下記號,又在我危險的時候救我。”

這種感覺就像是時時刻刻被人偷窺着,蕭邢宇覺得心中很是不安。

謝汝瀾并不了解蕭邢宇的生活圈子,卻有一個疑問。

“你就沒有懷疑過那個人是我嗎?”

蕭邢宇撲哧笑了,在謝汝瀾面色即将黑沉下來時忙擺手解釋道:“我怎麽會懷疑你呢?首先我在沒遇見你之前就碰到過一些不大不小的問題,雖然你出現的時機很不恰當,剛好是我首次遇刺的時候,但我斷然不會懷疑你的!”

因為我比你自己還要更了解你啊!

當然這話蕭邢宇也只能自己在心裏說說,不過起先不知道謝汝瀾的身份前沒有懷疑謝汝瀾卻也是因為私心,他不希望謝汝瀾是那樣的人。

同時謝汝瀾也不想去摻和那些麻煩的東西,只是忽然間想到一些事情,猛地瞪向蕭邢宇。

“你說!你我在客棧後院見面時,其實你已經知道客棧被人包圍住了,想借機逃走吧?”

心道還裝出一副要如廁的模樣跟他抖機靈,可事實上他連茅廁都沒有去過!

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要真是急了,能忍得住嗎?

他分明就是想要抛下所有人逃走,但若真是這樣的話,蕭邢宇這個人就真的是太過善于僞裝了。

謝汝瀾最是讨厭別人騙他……一想到這一點,蕭邢宇連忙解釋:“你聽我說!那次的确是事出有因的!”

謝汝瀾聽他這麽說就肯定自己是猜對了,忽然有點心慌,他認識的蕭邢宇是個有些笨的爛好人,金貴矜持的落魄皇子,人緣也不錯。

只是有一天蕭邢宇自己承認了他不是謝汝瀾看到的那麽簡單的一個人,謝汝瀾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蕭邢宇則是想了好一陣才将自己的苦衷娓娓道來。

“說起來那會兒我剛離開京師不久,但我身邊的人都大換血了,一個親屬都不見了,哪怕玉姑姑是我父……父親派來保護我的人,一時半會兒的我也不會全然信任她啊!其實說實話,我懷疑那個給人留下鋼針記號的人就是玉姑姑。”

恍然間仿佛當頭一棒打下,謝汝瀾不可置信地看着蕭邢宇,這段時間來玉姑姑拼命保護蕭邢宇,幾次險些喪命,卻被蕭邢宇這般懷疑?

蕭邢宇無奈道:“我也不想懷疑她的,只是這幾日靜下來後,我就越琢磨越覺得不對。”

“首先我離開京師這件事情是我父親一手安排的,我父親做事定然是周密的,只能是屬下出了問題。到客棧時,我便察覺到那個客棧不簡單,哪有那麽多客人來吃飯都帶着武器的?那裏又不是武林盟,而且他們還有意無意的注意着我。”

“剛巧那個時候你在,我就假裝那個……啥的,一邊觀察他們一邊看美人……”

說起來有些羞愧,蕭邢宇微低下頭道:“入夜前我注意到房間四周常有人在走動,我便想他們也許會對我下手,不論是敵是友,先躲過再說。”

“于是我就借着如廁這個借口跑去後門,沒想到就碰上你了。”

謝汝瀾擰了眉想了一陣,皇家中人向來多疑,少個心眼就得早死許多年,況且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蕭邢宇會有所懷疑也沒錯。

“那你當時也是懷疑過我的吧?”

蕭邢宇頓了下,朝着謝汝瀾心虛地眨了眨眼睛,而後硬着頭皮道:“是有過……只不過!我只是見你恰好也在那裏,身上帶着武器,身份不明才會這樣,後來你救了我之後我就沒再懷疑過了。”

當時還覺得這個人很有趣,訛了他一大筆銀錢,在他見過那麽多人中實在是少見。

于是想要将謝汝瀾收入手下,讓他保護自己身側,後來卻被謝汝瀾狠心拒絕。

蕭邢宇不敢将所有事情說出來,這一路上,他自己也是如赤腳蹚水過河,邊摸索邊走,生怕腳下踩到尖利的石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寶貝着自己的性命。

說實話,連段青楓他也不是全然信任,莫名的對他好的人,他都會有所懷疑。

更何況若不是段青楓,他遇不着江月樓,且江月樓這個人也是怪怪的,嘴上說着要他的命,卻從來不下殺手。

還有他那個舅舅一家子,當時他遇刺之後已然是驚弓之鳥,但讓他去舅舅家的原因還是因為傅雲靜,他知道傅雲靜不會害他的,所以他也信任傅雲靜的話……

可是現在想想,蕭潛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派官員來抓拿他的!

蕭潛也不會讓他還活着的消息公布于衆,而他大哥的勢力遠不及朝廷之外,蕭潛也不會讓他把手伸到那裏去。

而今回頭想想,處處都是疑點啊。

謝汝瀾見他回答這般誠懇,也想信任他,而且蕭邢宇是救過他性命的人,只是心裏還有些小疙瘩,抿了抿唇,許久才道:“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等。”

蕭邢宇肯定地道:“我在等人,只是一直沒有收到回複,我覺得他應該遇到了困難。”

他要等的人,肯定就是他信任的人了。

謝汝瀾擡眸望他,目光裏似有些探究之意,蕭邢宇也見着了,只能無奈嘆道:“謝寧,你相信我,我并不是要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沒有那等謀權篡位的野心,我只是想要将一個事實公之于衆,讓有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為何要告訴他?謝汝瀾不大明白,也下意識地不想去深究。

蕭邢宇望了眼不再冒熱氣的藥碗,語氣稍稍拉長了些,似有些哭笑不得,說道:“藥涼了,你快喝了吧。”

一言驚醒謝汝瀾,蕭邢宇雖然心裏有很多他不懂的東西,但是眼下也是真的關心着他的,胸腔裏頓覺暖暖的。謝汝瀾沉默着幹了那碗藥,放下碗後正是皺臉擠眉的時候,口中突然被塞進一塊甜甜的東西。

是一塊糖……

甜膩膩的糖塊在他舌尖快速融化,謝汝瀾微瞪大了眼睛,口中含着那塊糖也不敢亂動,似被吓到了。

蕭邢宇笑道:“我去買東西的時候老板送的糖,給你緩和一下藥味。”

說是這麽說,但手中卻将那個不知道哪裏拿出來的小油紙袋塞到了謝汝瀾口中,哪裏有人會送這麽多糖給他?

蕭邢宇見他呆呆地模樣甚是好笑,不由得眉眼彎成了月牙狀,而後輕嘆道:“過段時間等你傷好後,我們再上路,你要去金陵,正好我要去揚州,計劃的路線也要先到金陵去。”

謝汝瀾回過神來,嘴唇抿了又抿,那塊糖撐得他臉上有些鼓鼓的,他好像想了一陣子,才出言問:“你去金陵是要找那個人嗎?那個你之前跟藍庭生說過的那個,長得很好看的,你弟弟的心上人?”

這個問題謝汝瀾想知道很久了,他說的那些條件跟自己都符合,只是照他那樣說,他應該是見過那個人的,可他見了自己面具下的臉,居然沒認出來?

難道真是他走後蕭潛又找了別的人?他倒是不在意這個,甚至巴不得如此,這樣他的人生就能好過些。

只是他也很在意蕭邢宇到底是什麽意思,他說的那個人真的不是自己嗎?

蕭邢宇愣了下,而後裝傻一般笑呵呵地道:“不是啊,不用找他了。”

謝汝瀾追問:“為何不找了?”

蕭邢宇總不能說已經找到了吧?于是思索一陣,豁然一笑。

“找不找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你喝了藥後好好休息,我會照顧你的。”

他說罷收拾東西便推門出去了,謝汝瀾卻失神許久,他剛才說話時,似乎刻意咬重了第一句和最後一句的語調,感覺好像不太對……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強行給攻洗白——攻(冷漠臉):原來我不是個廢柴哦

七點鐘到現在三千多字……困困的我已經盡力了,原本文案屬性寫過攻是扮豬吃老虎的……後來不知道為嘛改了,我再改回去吧,不過也可以當做小白文看了,不要考究,我受不住的QAQ

端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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