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12.

溫子暄拖着行李箱剛剛走出航站樓,就看見了秦蒼。

七年再見,依舊讓人怦然心動。

秦蒼的臉上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更加富有男人魅力,五官刀削一般,眼底帶着戾氣,冷峻的模樣,只是勾起的嘴角添了幾分親切。

“子暄,好久不見。”他走過去很自然的拍了拍子暄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擁抱。接過行李,兩人并排往外走,他道:“你是先回家,還是去醫院。”

當年出事之後,她随母親去了歐洲。母親一邊養病,她一邊學習,幾乎秦蒼斷了聯系。

父親每年會去看望她們幾次,可是去年,父親沒有來。母親放心不下回了國,然後也沒有回來。直到上個月,她才直到父親得了胰腺癌晚期,病情已經加劇,沒多久活頭了。

她回來,是為了見父親最後一眼。

她去了醫院,看見了憔悴不堪的父親。短短一年未見,竟覺得父親老了十歲。

溫遠航兩鬓斑白,眼窩凹陷,整張臉死氣沉沉,強打着精神和女兒說了會話。

春日的陽光照在屋內,一家人沐浴在陽光下,和樂融融。

秦蒼靠着門站在門口,看着屋裏的一家人,轉身離開。

“秦蒼……”溫子暄追了出來,在身後喊他。

他轉身看着溫子暄,沒有說話,只是挑了挑眉毛,用表情問:有事?

“你去哪?”溫子暄問。

“去公司。”秦蒼道:“去接你哥回家。”

溫子暄的臉色僵硬,沉默不語。

秦蒼道:“子暄,你的家事我本不應該管。可是,七年了,我想天大的事情也該翻頁了。再說,你現在大了,仔細想想,那不過是個意外,子骞不是那種人。”

當年的事情在家中是個禁忌,頭幾年裏,潘琴精神異常,根本不能在家中提溫子骞這個名字。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逃避,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

七年了,他們之間,竟然沒有一通電話。

“這麽多年,你也不給你哥來個電話,你哥也是死心眼,不停給你打,每次都要打幾十通,你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每次打完電話,你哥總會病一場。他一直覺得你不肯原諒他,想解釋你也不給機會,就這樣将他丢下,任由他自己折磨自己。”

溫子暄低着頭,不說話。記憶中大哥還是少年的模樣,對她特別寵愛,帶她玩耍,幫她寫作業,爬樹為他取風筝。

她吐出一口氣,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回來這事你哥還不知道呢,見到你他會很開心的。”

黑色的跑車穿梭在車流中,溫子暄望着窗外,忐忑不安。整整七年了,時間成了巨大的鴻溝擱在她和溫子骞的中間,往事血腥濃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真的原諒他。

也許她不是不原諒他,她是不原諒自己。

“你哥挺不容易的。”秦蒼突然道:“你父親其實三年前就查出來癌症了,只是一直瞞着你們。你爸身體不好,公司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那麽多事情,都落在了你哥身上。你哥身體也不好,為了你們在國外生活的衣食無憂,真的是拼了老命的幹。你舅舅處處施壓,和那些老家夥們時時刁難,整日為了公司業績吵吵鬧鬧。一群剝削家,你哥為了撐起這個公司,太不容易了。”

溫子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聽秦蒼又道:“說這些并不是博取你的同情,只是告訴你一件事實。這次回來,我希望你和你哥能和好如初,起碼能在面子上說得過去。”

溫子暄點了點頭,悶聲道:“好。”

兩個人到了公司,正是午休時間。秦蒼刷卡上了公司頂層,輕車熟路去了溫子骞的休息室。

休息室是個很大的套間,外面是個辦公室,裏間是休息的。忙碌的時候,溫子骞就把這裏當家住。

溫子骞的秘書阿斌正在整理文件,擡頭看見秦蒼進來,笑了笑小聲道:“小秦爺來了。”

七年的時光,小乞丐已經成了b市最大娛樂會所的掌門,老秦爺退居二線頤養天年,小秦哥推上歷史舞臺變成翻手雲覆手雨的大佬。

“子骞呢。”秦蒼問。

阿斌“噓”了一聲,道:“睡了,輕點。”

溫子骞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驚醒,導致睡眠質量不好。睡眠質量差了,身體機能就會下降,神經痛和痙攣就會發作的頻繁。身體疼痛就會睡眠更差,如此反複,惡性循環。

所以他只要睡了,大家都會小心翼翼避免将他吵醒。

秦蒼看見阿斌在看溫子暄,小聲道:“溫家三小姐,你沒見過。”

阿斌恍然大悟,點頭捂着嘴低聲道:“我說怎麽眼熟,我見過,天天見。”他說着拿起桌上一個相框,翻轉過來給溫子暄看,“和小時候變化不大,小美人變成了大美人。”

照片上是十來歲的溫子暄,因為風大正扶着頭上的草帽,笑的特別開心。

溫子暄一瞬間就被拉回了過去,那天溫子骞領着她去濕地公園,她掉進了湖裏,是哥哥用外套裹着她,一路将她抱了回去。

那年冬天,她的風筝挂在了樹上,是哥哥爬上去拾了下來。記憶中,沒有哥哥的不好,只有溫暖的懷抱。

不過歲月是一劑良藥,再深的痛,也能慢慢的撫平,七年了,她已經不像當時那樣怨恨,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秦蒼做到沙發上,開着靜音玩游戲,玩了一局看見溫子暄站在原地望着半掩的房門,用舌頭發出很輕的像逗小貓一樣的聲音。

溫子暄收回翻湧的思緒,轉頭看見秦蒼朝她招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她走過去,坐在一旁。

兩個人貼得很近,秦蒼靠過去,幾乎是耳語:“一路奔波,累了就沙發上躺會,我估摸他這一覺能睡一個多鐘頭。”

他說完,又開始玩游戲,他是想盡量減少分貝,卻沒有注意溫子暄臉頰發紅。

溫子暄今年二十了,也談過兩個對象,都不能處很長時間。秦蒼在她心中烙印太深,以至于她每處一個對象,都要不自覺地拿來和秦蒼作比較。

倒不是說秦蒼十全十美太優秀,只能說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

她咬了咬唇,然後盡量放松心情,用自然的語氣唠家常般問道:“小秦哥,這些年雖然沒有聯系過,不過我還是聽過你的消息。我爸說你像我這個年紀,都已經撐起秦爺的所有場子了。”

“哦。”秦蒼正在格鬥,身子随着游戲裏劇烈的交戰來回晃動,恨不得自己也跳進去打一架。

溫子暄看着他的側臉,除了更成熟,真是一點沒變。頭發不長,幹淨而整潔,五官立體,眉眼流轉間,男人味十足。

而且是個認真的男人,玩游戲都能那麽認真。溫子暄看他盯着屏幕,鼓着腮幫子,有些孩子氣的和游戲較真,便忍不住笑了。

秦蒼ko了對手,擡起頭看了溫子暄一眼,道:“笑什麽?”

“看你打游戲的模樣,一點也不像b市的風雲人物,誰能想到壟斷整個城市高檔會所的會是你這樣子。”溫子暄一點也不隐藏對他的欣賞。

秦蒼收了手機,翹着二郎腿側坐着,小聲道:“哎,還不是逼出來的。我要是不強大,你哥怎麽辦?他那時候無依無靠,精神都快崩潰了,我就想,我一定要趕緊打下一片天下,罩着我兄弟,不讓他受氣。”

溫子暄有些動容,她知道秦蒼是個重感情的人,沒想到能對兄弟做到如此地步。

“你對我哥真好。”

秦蒼笑了笑:“沒有你哥就沒有我秦蒼,那時候若不是你哥拍着胸脯說‘從今往後跟我混,我罩着你’,指不定我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要飯偷東西呢。”

溫子暄想:我哥對我也好,卻走到如今不相往來的地步。

“你哥其實很想你的。”秦蒼道:“桌上都放着你的照片,沒見他擺過我的照片呢。”

溫子暄看他又鼓了股腮幫子,玩笑道:“你不會還吃醋吧。”

秦蒼嘟囔着,半真半假道:“哼,是呀。”

溫子暄想他們感情真好,這七年一定是相依為命扶持過來的,如果當年自己沒走,在秦蒼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能陪在身邊,現在是不是會不一樣……

她故意說:“你的照片應該擺在你女朋友的房間。”

秦蒼想也沒想笑道:“女朋友?我哪裏有什麽女朋友。我這種刀頭舔血的混混,良家婦女是指望不上了,我就和你哥一輩子好兄弟,相依為命了。”

溫子暄道:“我哥遲早是要結婚生子的。”

“他哪裏還能……”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閉上嘴,平日滿嘴跑火車沒個正形,差點就把平日揶揄溫子骞的話說出口了。

溫子暄也沒聽出來,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我哪有什麽女朋友’這句話,內心激動地煙花四濺,她咬着嘴唇,才沒有讓嘴角微笑出來。

秦蒼沒有女朋友,他還沒有女朋友……

她往他的身邊又坐了一些,正要在問點什麽,只見秦蒼快速翻身坐起,邊走邊說:“你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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