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鐘時天怔愣的樣子,趙疏遙微微蹙眉,“說話。”

鐘時天才回過神,卡殼道:“我、我怎麽回事,我就、就不高興呗。”

“為什麽不高興?”趙疏遙繼續問。

“為什麽……你說為什麽?”鐘時天反問。

趙疏遙想了想,說:“因為我作弊了?”

“你那屬于被拖下水,都怪李陽立。”鐘時天嘟囔道,“對了一小部分。”

“還有?”趙疏遙狐疑,他的眼睛掃過鐘時天的肚子,心想也是,肚子大,能裝的氣也多,“李陽立說話惹到你了?”

鐘時天蔫蔫地點頭:“又對了一部分。”

趙疏遙有些不耐煩了,“到底有幾部分?”

鐘時天無聲地看着他,最關鍵的部分就在眼前了。

趙疏遙甩開他的帽子,說:“算了,你高不高興又不關我的事。”

鐘時天還能說什麽?只有悶悶地“哦”一聲,又接着往校門口走。

走出了校門,他發現趙疏遙還跟在他的身後,便好奇地問:“你是在跟着我嗎?”

趙疏遙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今天江阿姨叫我去你們家吃飯,你在裝傻嗎?”

“我忘了。”鐘時天又低下頭,耳朵尖微紅。

回到家,江茹還在廚房做菜,他們倆就坐在客廳,心不在焉地看着新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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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時天小聲問趙疏遙:“那個,你今天被通報的事情,要不要告訴我媽媽?”

趙疏遙倒沒考慮過這層,沉默的想了想,最後搖頭,做錯事要瞞着家長的常識他還是有的。

鐘時天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幫你保守秘密。”

飯桌上江茹果然問起趙疏遙考試的事,趙疏遙說一切順利,他很少說謊,所以眼睛不敢看着江茹,還不自覺的頻繁眨眼。

鐘時天都看在眼裏,覺得他笨拙慌張的樣子,有點可愛。

“要是疏遙考得不錯,咱們就找個休息日,出去燒烤吧。”江茹說。

鐘時天酸酸地說:“那時天呢?怎麽沒有時天啊?”

“寶貝,媽媽很清楚你的成績。”江茹笑眯眯地說,“如果時天排名倒退,就要洗一周的碗,怎麽樣。”

趙疏遙勾起唇角,“我贊同。”

鐘時天抗議:“哪有這樣的?不公平!不公平!”

“你哥你姐以前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那時候你在旁邊樂得可歡了。”江茹說。

“還拿那套來用,能不能于是俱進點兒?”鐘時天不滿道。

“與時俱進啊……”江茹思考了一會兒,說:“那就換為,去疏遙家幫他大掃除,怎麽樣?”

鐘時天下意識看向趙疏遙,發現後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就這樣吧。”鐘時天愣愣地說。

吃晚飯後,趙疏遙沒再多留,告辭回家了。夜色漸濃,他回到家,按下燈的開關,家裏卻依然一片黑暗。

他疑惑,難道停電了?可往外看,附近的房屋都亮着燈,可電費已經交過了,或許是硬件設施的問題。

他重啓了電閘,仍舊沒有反應,這棟房子的用電設施都是老式的,他一個家用不勤的人,不敢輕易動手修理,在客廳靜坐了五分鐘後,選擇打電話求助。

“家裏停電了?那你先過來,等你叔叔回來我叫他過去看看,不用擔心啊。”江茹在手機裏安撫道。

于是趙疏遙又來到了鐘時天的家。

“時天在房間裏寫作業呢,你的書包也帶來了,也進去學習吧。”江茹說,“有什麽問題問時天就好,別看他那樣,成績還是不錯的。”

趙疏遙點了點頭,走上了樓。

到鐘時天的房門前,趙疏遙敲了兩下,沒有回應,他嘗試按下把手,門沒鎖,他推門而入,鐘時天就坐在書桌前,從趙疏遙的角度,能看到他低着頭正在演算什麽。

他走到鐘時天身後,見到鐘時天在解數學題,便站定看着他的桌面。

鐘時天在草稿紙上一步步的計算着,将所有公式套入,奮筆疾書了一分鐘,終于得出最終答案,他正要把答案填上卷子時,身後傳來兩個字:“錯了。”

鐘時天被吓得一個激靈,回頭看見是趙疏遙,驚喜地說:“你怎麽在?”

“我家停電。”趙疏遙淡淡道,視線還停留在鐘時天的計算過程上,“你算錯了。”

“嗯?哪裏錯?”鐘時天一目十行地看着草稿紙,只感覺一路通暢,沒有哪裏是不對的。

“笨。”趙疏遙說,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指着中間的一個數字,“這裏,代入錯了。”

鐘時天此時除了趙疏遙的側臉,其他什麽都看不到了。他們離得很近,近到鐘時天能看清趙疏遙睫毛垂落的陰影,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微微熱量,趙疏遙的身上似乎有某種引力,靠得那麽近,鐘時天的靈魂都要被吸出去了。

“聽到沒有?”趙疏遙問。

“嗯?嗯?”鐘時天深深低下頭,他覺得臉變得好燙,真奇怪。

“我叫你看這,你看哪裏?”趙疏遙扣着鐘時天的下巴強迫他擡頭。

那麽點莫名的旖旎頓時灰飛煙滅,鐘時天哇哇大叫:“看啦看啦!別擰我!”

鐘時天再次認真檢查一遍,發現趙疏遙指出的地方還真是錯的,他邊修改邊說:“你數學很好啊。”

“還行。”趙疏遙随口道,他把鐘時天的書堆挪到一遍,坐在鐘時天身邊也開始寫作業。

鐘時天在學習的時候很專心,但現在趙疏遙在身邊,他不禁心猿意馬,總是想找話題說話。

“我寫的那題可是選修的內容,你們老師都教到那兒了?”

“沒有。”趙疏遙說。

“那你怎麽會的?”

“之前的學校學過。”

之前的學校?那就是華市了。鐘時天來了興致,問:“你在華市的學校是什麽樣的。”

趙疏遙漫不經心道:“沒印象了。”趙家的産業也能跻身華市財閥圈,給趙疏遙安排的學校也自然是貴族學校,在內的學子身後的家庭背景都不小,都是少爺千金,關注的事也并非學業,利益至上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子裏,于是像趙疏遙那樣尴尬的身份,從入學就被津津樂道,就算有人願意與他交友,也帶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趙疏遙在那邊,只比現在更加沉默。

鐘時天察言觀色,猜到那裏的回憶對趙疏遙而言并不美好,如果在華市過得幸福,他怎麽還會獨身一人回到這裏?鐘時天有些心疼,說:“這裏一定會比那邊好。”

趙疏遙淡淡瞥了他一眼,鼻腔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鐘時天超趙疏遙擠過去半個身位,“有什麽不懂的?”

趙疏遙用胳膊肘把他推回去,“你閉嘴吧。”

鐘時天只好期期艾艾地挪回原位,繼續完成自己的作業。

這期間,江茹進來送過一次水果沙拉,鐘時天注意到趙疏遙像是在藏什麽,把書本壓在原本寫的東西上,他好奇起來,等趙疏遙再次投入時,悄悄地湊過去偷看。

……這次作弊,雖然我做錯了,但這只是第一次,我是轉學生,在校規校紀上了解補充份,所以應該給予更多的寬容……

鐘時天視線轉移到他的标題上:檢讨書。

這算是檢讨書?!

趙疏遙察覺到有人偷看,立刻以手蓋住,斥道:“誰讓你看的?”

“你你你這樣寫是不行的!”鐘時天說,“哪有人像你這樣寫檢讨的?”把不滿都暴露得明明白白,交上去簡直就是找罵的。

“我就是這樣寫的。”趙疏遙高傲地說。

“你這樣寫一定會被退回來,相信我。”鐘時天真誠地說。

趙疏遙臉色微變,別扭地說:“那要怎樣?”

“你不能用理直氣壯的語氣,全篇重點在你承認錯誤,并且知錯悔改,語氣要真摯誠懇……”鐘時天拿過筆,一句一句地在上面修改。

趙疏遙卻只看到握着筆的手,鐘時天的手倒沒有特別肉乎,寫字時手背關節突起,卻還是給人一種綿軟的感覺,他的手指有肉,但還能看出比例很好,瘦下來一定也是雙漂亮的手。

鐘時天把原來整潔的紙改得密密麻麻,幾乎每句話他都能找出不足之處,完成下來,他差不多是幫趙疏遙重寫了一份。

但趙疏遙拿到之後,反而說他的字不好看。

“圓得像豬,沒有風骨。”

鐘時天一看,确實是,特別是和趙疏遙筆畫遒勁,筆鋒內斂卻暗含氣勢的美字而言,他那随意柔和的字體就小家子氣了,他委屈地說:“我寫字一直就這樣,能看懂不就行了。”

“你拿筆姿勢不對,手指要緊,才能握住筆。”趙疏遙示範給他看。

鐘時天學着拿筆,顯得笨拙。

“不對。”趙疏遙握住了鐘時天的手,就像教小孩寫字一樣,與鐘時天手指相貼,告訴他正确動作。

一種奇妙的感受從他們相貼的手,一路電光火石的蔓延到全身,鐘時天感覺到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以至于他忽然輕飄飄的,踩不着地。

趙疏遙微微收緊手指,鐘時天的手可以正好包裹在他的手中,又溫又軟的手,鐘時天整個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很軟很軟。

鐘時天懵懵懂懂地,轉頭看着趙疏遙的側臉,趙疏遙也轉頭看着他,他們之間只有一掌之寬,隔不開彼此溫熱的呼吸,隔不開落在眼中的對方的倒影。

也隔不開那如同鼓點般,失控雜亂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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