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咳……那什麽,然、然後該怎麽做?”鐘時天撤回視線爛七八糟地說。
趙疏遙像是驚醒一般,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反應過度地收回手,退開到原位,做出冷硬地模樣說:“你已經定性了,教也來不及。”
鐘時天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拉聳着腦袋“哦”了一聲,就着趙疏遙糾正他的握筆姿勢,心不在焉地繼續寫着。
剛才那“烏龍”的一幕算是翻過了。
但真的翻過了嗎?
鐘時天一直記着那感覺,那種前所未有的悸動,荷爾蒙像是被打開閥門,他感覺臉熱得不行,越回想越難堪,可越回想也越欣喜。對他而言,這是一種太過複雜的情緒,以至于他完全淪陷在裏面,而忘了去探尋具體是什麽。
趙疏遙接連不斷的錯別字也反應出了他不安定的心。
鐘時天是奶糖做的嗎?為什麽從小到大,他依然能把那樣甜蜜的氣息維持下來。明明是一個胖子,為什麽總能讓他忍不住,想多碰碰他。
他是不愛吃糖的,卻抗拒不了鐘時天。
直到江茹再度送水果進來,房間裏某些黏稠的氛圍才得以稀釋。
“怎麽了孩子們,又吵架了?”江茹看出了他們的不自在。
“沒、沒吵架。有西瓜嗎,我想吃西瓜。”鐘時天覺得渴得厲害。
“哪有春天吃西瓜的?”江茹好笑地看着他,“橙子和梨,很甜的。”
鐘時天囫囵吃下幾塊。
江茹和他們簡單聊了兩句,就又離開了。她走之後,兩人也恢複到正常模式,鐘時天問:“你的作業寫完了嗎?”
“數學寫完了。”趙疏遙随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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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學好,我幫你檢查呀。”鐘時天自告奮勇。
“你數學好?”趙疏遙存疑。
鐘時天知道剛才自己的失誤導致趙疏遙的不相信,說:“我剛才就是粗心了一下,檢查高一的題還是很輕松的。”
趙疏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小看我?”
鐘時天迷茫地眨了眨眼,“沒有啊。”
“你想檢查可以,你也要把你的數學給我看。”趙疏遙把自己的數學作業甩到鐘時天面前,“看誰比較‘輕松’。”
鐘時天當然是自信滿滿,每道題都認真浏覽,甚至還重頭到尾做一遍,比自己考試的時候還認真。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找出趙疏遙的錯誤。
反觀趙疏遙,手指輕敲兩下桌面,涼涼地說:
“x和y的數值标反了。”
“中間的計算過程呢?”
“你畫的輔助線誰看得懂?”
“這個答,你中間少了一橫。”
……
鐘時天忍無可忍的喊:“你這是在故意挑刺!”
“那也得有刺讓我挑。”趙疏遙說。
鐘時天深呼吸,在心裏對自己說,他比你小,他比你小,讓着,讓着。
晚上九點,鐘平北回到家了。江茹把趙疏遙家的情況跟他說了,他吃完飯,便要去趙疏遙家查看情況。
“就走了啊?”鐘時天忽然舍不得了,和趙疏遙獨處的時間,過得怎麽那麽快?
“我先回去了,晚安江阿姨。”趙疏遙禮貌地說,再看向鐘時天,嘴型說出“笨豬”兩字。
趙疏遙走後,鐘時天還站在客廳,像出神了。
“寶貝兒怎麽了?”江茹來到他身邊問,“餓了是不是?媽媽給你做宵夜。”
鐘時天搖了搖頭,“不餓,我回去繼續寫作業了。”
他走上樓,心底下意識想,要是趙疏遙家裏的電沒修好就好了。
半個小時後。
“線路老化了,要翻新才能用。”鐘平北說,“明天我聯系工人上他家修,得大修,可能要好幾天,這期間疏遙就住我們家了。”
趙疏遙手裏提着裝衣服的袋子,對江茹說:“打擾了。”
“不打擾。”江茹笑着說,“去洗澡吧,水剛加熱好呢。”
房間裏,鐘時天寫完了所有作業,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撅着嘴夾住筆,百無聊賴地滑動手機,浏覽奇葩的社會新聞。突然間,他想到了自己一小時前的奇妙經歷,那種美妙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東西,他打開搜索引擎,在網上尋找答案。
正打下“心跳加速,忘記呼吸”的關鍵詞,然後得到答案:可能是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的疾病、甲狀腺功能出了問題,可能導致相關激素的紊亂、心律不齊,極大可能先天性心髒病,趕緊上醫院檢查……
鐘時天:什麽鬼啊?!
當他懷疑人生時,房門被推開,推門人說:“江阿姨叫你去洗澡。”
鐘時天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床不堪受重地顫了顫,門口的人,不是趙疏遙是誰?
趙疏遙此時剛洗完澡,穿着簡潔的淺藍色棉質睡衣,發尾帶着水汽,五官在這樣氛圍的加持下似乎柔和了不少,好看得讓人不自覺想靠近他。
心跳加速,忘記呼吸,那種熟悉的感受再度喚醒,鐘時天無措了起來:“你、你怎麽、回來了?”
“沒修好。”趙疏遙言簡意赅,他看着鐘時天驚和喜交雜出的呆滞傻氣表情,嘴角微勾,輕嘲道:“好蠢的表情。”
鐘時天沒聽到,歡天喜地地跑過來,“所以今晚你要住這兒?”
“我住這兒你很開心?”
“對啊。”鐘時天脫口而出。
趙疏遙眼波微動,深深得看着他,最終沒說什麽。
鐘時天洗完澡出來,江茹正從樓上探下頭說:“疏遙,房間給你收拾好了。”
鐘時天望着上方問:“他睡哪裏?”
“你哥的房間。”江茹答道。
鐘時天莫名不樂意,說:“我哥那種注重隐私空間到房間每個角落都安裝攝像頭的人,他願意讓別人睡他房間嗎?”
“攝像頭我都蓋住了。”江茹沒好氣地說,“下次他回來我訓他一頓,把家裏人當賊防算什麽回事?”
“你得尊重人家。”鐘時天說。
江茹沒理他,又對趙疏遙說:“疏遙,沒事兒,放心睡吧。”
趙疏遙點了點頭。
鐘時天立刻蹭到他身邊,小聲說:“我哥當律師的你知道嗎?你睡他房間他能給你叭叭扯一堆法律問題,可煩人了。”
鐘平北坐在旁邊看報紙,聞言說:“等會兒我就告訴時年你怎麽在他背後說他壞話的。”
“爸——”鐘時天軟糯地說:“我哥都不在家了,就別在讓他的陰影降臨了。”
“臭小子,有你這麽說你哥的嗎?”鐘平北笑罵。
鐘時天繼續對趙疏遙擠眉弄眼:“所以呀,聽我一句勸,啊。”
趙疏遙瞥了他一眼,說:“你就這麽不樂意我睡你哥的房間?”
“不是我不樂意,我是為你着想啊。”鐘時天一臉真摯的扯謊。
“那你想讓我睡哪裏?”趙疏遙問。
“我房間啊。”鐘時天說。
鐘平北奇怪地望過來,“家裏的空房間一堆,你非想和疏遙擠,還是小孩子嗎?”
“上次他來不就是這樣的嗎。?”鐘時天讷讷道。
“我不想和你擠。”趙疏遙果斷道。
鐘時天感到委屈,“那我就睡沙發嘛。”
“你說你,圖什麽呢?”鐘平北感到好笑,“行了行了,你們就各自會各自的房間,休息吧。”
鐘時天用濕漉漉的眼神攻勢,趙疏遙不為所動,他只好垂頭喪氣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爬上床,鑽進被窩裏,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和趙疏遙靠近些。真奇怪,趙疏遙對他而言,明明是個不穩定的炸彈,他都被炸傷過好多次了,可每一次之後,又會樂此不疲地接近,童年時期那短短一年的相處,真的有那麽強大的粘合力嗎?
童年時期的趙疏遙,在他的印象裏更多的是那個心魔般的噩夢,還有照片裏的定格畫,但他知道現在的趙疏遙和小時候判若兩人,如果還是小時候的,那他們倆現在擠在被窩裏說悄悄話了……
鐘時天,你真是萬惡之源!
他的思維非常跳脫,一下沾沾自喜,一下又深痛惡覺,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推開了。
他以為是江茹進來查寝,就趕緊閉上眼裝睡。
“燈都沒關,你裝什麽裝?”清冷低沉的聲音,除了趙疏遙還有誰?
鐘時天訝然睜開眼,趙疏遙就站在床邊,他坐起來問:“你怎麽過來了?”
“未經允許就進別人房間确實很不禮貌。”趙疏遙淡淡道,“所以我就來允許的人這兒了。”
鐘時天喜不勝收,“你來和我一起睡嗎?來來!”說着他讓出了位置,還把被子掀開邀請趙疏遙進來。
趙疏遙嘴角抽搐了一下,說:“我睡沙發。”
“啊?沙發?有床幹嘛要睡沙發啊?”鐘時天說。
趙疏遙走向沙發,被子已經鋪好,他躺了下去。
“我跟你換,你睡床,我睡沙發也行的。”鐘時天說。
“別啰嗦了。”趙疏遙說,“關燈睡覺。”
他的語氣很強硬,鐘時天只好蔫蔫地“哦”,伸手把燈關上。
黑暗降臨後,房間就變得格外安靜起來。鐘時天仔細聆聽者,想聽到趙疏遙的呼吸聲。
許久,鐘時天輕聲問:“你睡着了嗎?”
未果。
“趙疏遙,睡着了嗎?”
依然未果。
“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趙疏遙忍無可忍:“睡着都要被你叫醒了。”
鐘時天傻呵呵地笑:“沒睡着我們聊天吧。”
“你廢話好多。”趙疏遙說。
鐘時天問:“你睡那裏冷嗎?”
“不冷。”
“那你肚子餓嗎?”
“不餓。”
“明早想吃什麽早餐啊?”
“随便。”
……
鐘時天說得都口渴了,“怎麽都是我問你,你問我幾句嘛。”
趙疏遙沉默的片刻,說:“鐘時天,你為什麽總是對我那麽……”最後的話被他抿在唇間,他不想承認他看到了,感受到了鐘時天的好,好像承認了,就代表他又要被鐘時天俘獲了。
“對你那麽好?”鐘時天接了下去,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這樣做。”
趙疏遙忽然感覺鼻子一酸,某種澎湃的情感,以一種不容抵抗的強勢,徹底将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