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到家後,鐘時天把剛才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江茹,特別是自己的反應,更是說得天花亂墜,驕傲得像只五顏六色的胖公雞。
江茹掐了掐他的臉頰,說他是“小霸王”,鐘平北今天也提早下班回家,聽說後眉頭緊皺,“他們千裏迢迢過來,只是為了這麽點小事?”
鐘時天不滿地說:“是很大的事好不好?”
趙疏遙早就對此心裏存疑,趙家家大業大,馮語秀不想讓他好過這能說得過去,但他們母子倆不帶人手就過來,十分令人懷疑。
“趙家出事了。”趙疏遙篤定地說,“我最近看了一下他們的股市行情,雖然不明顯,但一直在跌。”
鐘時天崇拜地說:“你還看得懂股市?”
“很淺顯。”趙疏遙說,在趙家趙捷修是毋庸置疑的第一繼承人,但趙明凱也偶然教他一些管理和運營公司的事,馮語秀當然不願意,總會适時幹擾,趙疏遙也不稀罕趙家的産業,态度很無所謂,趙明凱漸漸也放棄了。
鐘平北拿着手機翻出關于趙氏的財經新聞,發現某期裏查獲了一批偷稅漏稅的企業,趙氏首當其沖,被罰款了三個億。
他把這則新聞給趙疏遙看,趙疏遙了然,“所以房子的那筆錢,可能是他們迫切想得到的。”
“這公司早點倒閉吧,他們的惡報要來了。”江茹說。
飯前得知了這麽個好消息,飯菜入嘴就更香甜了,鐘時天的表現卻有些怪異,他吃幾口,就擡眼看趙疏遙,眼中分明想表達什麽,趙疏遙準備好洗耳恭聽後,他又低下頭繼續吃。如此反複釣魚後,趙疏遙不耐煩了,直接問出來:“你到底想說什麽?”
鐘時天驚訝:“你怎麽知道我想說什麽?”
江茹抿着唇笑:“你最藏不住事兒了。”
鐘時天有些不好意思,對趙疏遙說:“就是……那個……今晚上,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一晚上?”
趙疏遙說:“去我家?我家沒什麽好玩兒的。”
“沒什麽好玩兒的我也想去啊,我就住一晚上,就一晚上。”鐘時天期許地看着趙疏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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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疏遙佯裝猶豫,果然鐘時天的眼神更濃烈了,那股可憐都要化成水滴出來,趙疏遙才點頭,“去就去呗。”
鐘時天眉開眼笑,開心地扒飯。
兩個家長看着他們的互動,不由得會心一笑。
雖然不是第一次去趙疏遙的家,但這是十年以來第一次去他家過夜,鐘時天把它當作天大的事,收拾起來的東西快塞不進一個包。
江茹忍不住說:“你去住一晚上,又不是去住一年,帶那麽多東西幹什麽?”
“多嗎?”鐘時天打點着,“毛巾牙刷睡衣……這些都是必備的!”
不僅如此,他還拉着趙疏遙去超市裏又拿了一堆東西。
“這些是明早的早餐,我做個你吃!”
“這個是宵夜,你家有紅糖和生姜嗎?我猜沒有,走我們去拿。”
“多喝牛奶,能長高。”
到最後,兩人人手一袋,負重滿滿地回到了趙疏遙的家。
趙疏遙家裏有三間卧室,除去他住的那間,鐘時天還有兩個選擇,可鐘時天卻忸忸怩怩地指着趙疏遙的房間,說:“我睡這裏不行嗎?”
“有空房你不願睡?”趙疏遙說。
“空房都空了好久了,這兒和日本房子好像,陰森森的,有點可怕。”鐘時天小聲地說。
“害怕你還來?”趙疏遙說。
“所以我們一起睡啊。”鐘時天理所當然地說,“就一起睡嘛,你的房間那麽大,塞得下我的。”
“這可不一定。”趙疏遙雖然這麽說着,卻還是幫他收拾床位。
鐘時天很少睡榻榻米,看到能躺的地方那麽寬闊,就忍不住像只魚一樣撲騰着手腳,趙疏遙留了一句“別弄亂了”,就拿着睡衣進浴室了。
鐘時天幼稚地自我娛樂了一會兒,又開始對這個房間好奇了起來,之前也進來過,只不過和趙疏遙的關系忽冷忽熱,他都沒能好好觀察。
房間像趙疏遙的人一樣簡潔,日式的衣櫃和牆嵌在一起并不突兀,書櫃在窗口旁邊,一張矮桌放置在房間的角落,可以想象趙疏遙席地而坐,在小矮桌上書寫看書的樣子。
簡單得一覽無餘,但鐘時天心裏癢癢,總想翻一翻。
既然我的房間趙疏遙全都清楚,公平起見,我也要探索一下他的房間才對。
這樣想着,他手腳動了起來,先是書櫃,裏面的書擺放整齊,但大多都是十年前的老書,多的是日文和繪本,有些鐘時天還留有印象,他記得小時候雅子阿姨講過,先用輕緩溫柔的日語念一遍,再用中文翻譯給他聽。
不過鐘時天還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在第一層書的上方,他摸到了幾封粉紅色的信,只看那粉嫩少女的信封他就知道是什麽了,他在心裏警告自己不要随意翻看別人的信件,但手卻不聽話的打開信封,拿出了還殘留着馨香的信紙。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就算情書主人用詞在含蓄,鐘時天也感受到了中心思想——喜歡趙疏遙。
有人給趙疏遙送情書很正常,從他轉學來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只是現在真正看到了,鐘時天心裏古怪的泛酸,像是被觊觎了寶貝一樣。
信封有打開的痕跡,趙疏遙肯定也看了,他看了之後是什麽感想?都藏進書櫃裏了,可見他的珍惜,但怎麽不止一封?……趙疏遙是花心大蘿蔔。
憤憤不平地把情書們都放回去,鐘時天郁悶地轉移陣地。翻完了書櫃,就只剩衣櫃了。
衣櫃雖然很大,但裏面占地最多的是棉被,趙疏遙的衣服整齊地挂着,款式簡單,是江茹帶他去買的。裏面還有幾個抽屜,除了第一個裏面放着相冊和雅子的相框,其他全是空的。
鐘時天仔細地看着雅子的音容笑貌,他嘆息着想,多好的一個人,竟然這麽早就離世了,如果您還在,疏遙一定會更幸福。
最底的相框是最大的,鐘時天以為全是雅子,可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副拼湊起來的髒黃簡陋的畫,筆觸非常稚嫩,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作品。畫的是兩個圓腦袋的人,一個打着領結,一個帶着頭紗,是一對新人,只不過新人頭上分別有兩個名字:時天,疏遙。
鐘時天瞪大眼看了良久,終于想起來了。
時間膠囊!
這是他畫的!他們約定了十年之後打開。
十年就這麽過去了……鐘時天心裏恍惚。
“你在幹什麽?”
當鐘時天沉浸在回憶中時,趙疏遙不知何時回到了房間。
鐘時天望過去,記憶中的趙疏遙和眼前的趙疏遙重合了,一切似乎都圓滿了。
趙疏遙看到他手中拿的東西,表情一變,大步走過去奪回來,惱怒道:“你怎麽亂翻我的東西?!”
鐘時天手忙腳亂地要解釋,可轉念一想,說:“這不是我的嗎?”
趙疏遙神色微僵,但很快找回上風:“你憑什麽說是你的,你不是都忘記了嗎?”
鐘時天支支吾吾:“這個印象比較深刻……”
趙疏遙冷笑,把他推開,把被他翻亂的地方整理起來。
鐘時天又挨上去,叽叽喳喳地問:“你把時間膠囊挖出來了嗎?怎麽沒等我一起?不對,你的呢?我要看你寫了什麽!”
“別煩。”趙疏遙說。
“這不公平!你看了我的,我也要看你的!”鐘時天嚷嚷。
“被蟲吃掉了。”趙疏遙不耐煩地說。
“那我的怎麽沒被吃掉?”鐘時天委屈地問。
趙疏遙懶得理他。
鐘時天想到了自己的那張畫有撕碎的痕跡,忽然明白了什麽。
趙疏遙挖出來的時候,一定很生氣,因為畫出這樣一幅畫的人,之後對他那樣殘忍,所以才會發怒撕了。
鐘時天愧疚了起來,不再用這個去煩趙疏遙了,他想以後再找個時間,自己去挖出來就行了。
“吃宵夜不?我去煮!”鐘時天快樂地轉移了話題,屁颠颠的跑向廚房。
煮的是芝麻湯圓,紅糖和生姜煮出來的糖水讓空氣都沾染了甜蜜的味道。趙疏遙看向廚房,看到鐘時天舀了一勺糖嘗味道,又被糖得上下蹦,那生動的模樣,是在将自己鮮活沸騰的生命力,不自知地渡給了這個家,和趙疏遙。
“出鍋!”鐘時天欣喜地喊了一聲,“疏遙你要吃多少個。”
“十個。”趙疏遙想了想,又說,“五個吧,晚上吃糯米不好消化。”
但鐘時天煮了三十個,趙疏遙只吃五個那麽剩下的二十五個就全是他的。趙疏遙見他碗裏塞滿了湯圓,便勻了幾個過來,“說了不好消化。”
“沒有我消化不了的。”鐘時天說。
“肚子難受別吵到我。”趙疏遙冷冷地說。
鐘時天吭哧吭哧,吃了幾個他又想到了件事,便含蓄開口:“你有沒有收到情書?”
趙疏遙說:“最近沒有。”
“那之前呢?”鐘時天又問。
“有,你問這個幹什麽?”
“情書是女生向你告白,你接受人家了嗎?接受了幾個?”鐘時天心碎地問。
“我為什麽要接受?”趙疏遙皺了皺眉,“你是不是翻到什麽了?”
“我看到了你珍藏的情書。”鐘時天泫然欲泣,“你、你有好多女朋友,我竟然不知道。”
“你瞎說什麽?”趙疏遙無奈,“我沒有女朋友。”
“可你書櫃裏的情書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可能是收拾的時候順手放進去的。”趙疏遙說。
“真的?你不騙人?”鐘時天巴巴地看着他。
“不騙人。”趙疏遙說。
“那好吧。”鐘時天輕易相信他,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時,他們倆心有靈犀地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他為什麽要在意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為什麽要在意他有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