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趙疏遙望過去,鐘時天正蹑手蹑腳地走進來,手裏提着保溫飯盒,卻像個賊。他看到趙疏遙,自己倒先被吓一跳,“我想給你個驚喜來着。”
趙疏遙輕聲說:“你來了。”
鐘時天敏銳地察覺他的情緒不對,收起玩鬧來到他身邊,問:“發生什麽了嗎?”
趙疏遙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下,身體前傾,胳膊支在大腿上,他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他整個人都透着讓鐘時天心疼的落寞,在他眼裏,趙疏遙理應是驕傲淡漠的,他看不得他這個樣子。
“到底怎麽了?”鐘時天單跪在趙疏遙的膝前,眼睛毫不掩飾擔憂和關懷。
在他的面前,趙疏遙允許自己脆弱,低聲說:“剛才他們來了,說已經把房子賣了,鐘時天,我連自己的家都守不住,是不是很沒用?”
“才不是!”鐘時天激動地說,“你不可以這樣想自己!”
趙疏遙只是淺笑着搖頭,帶着嘲意,是在嘲笑他自己。
鐘時天難受得心都揪起來了,他握着趙疏遙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你不會失去自己的家。”
趙疏遙擡眼,撞進了鐘時天透亮的眼睛裏,在這雙眼睛裏,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至少,至少還有這個。
他緩緩地,将額頭抵在鐘時天的肩上。
感受到趙疏遙的重量,趙疏遙的氣息,還有那讓他安心的味道,鐘時天忽然鼻子發酸,他抱着趙疏遙,手安撫地輕拍他的背,聲音輕柔:“房子的事你不要擔心,是媽媽買下來的,這周末就帶你去辦過戶,你依然是這裏的主人。”
趙疏遙心裏一震,直起身子看着鐘時天,“你說……什麽?”
才抱了幾秒鐘!早知道晚點兒再說。鐘時天惋惜不已,說:“本來想在當天再給你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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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疏遙說:“為什麽要買下來?這棟房子沒什麽價值。”
“這有什麽為什麽的?就是看不得他們欺負你。”鐘時天鼓着臉說,“這裏對你很重要,你肯定不想失去,我也不想看到你失去。”
趙疏遙嘴唇翕動,卻許久沒說出什麽,鐘時天見他眼睛裏隐隐有光閃動,急忙說:“你不要哭啊,就是不想看到你哭才告訴你的。”
趙疏遙遵循自己的內心,一把将鐘時天扯進懷裏,緊緊抱住,嗓音微啞,埋沒在鐘時天溫暖的頸側,“誰哭了。”半晌,他又輕聲說:”謝謝。
鐘時天渾身過電一樣敏感而舒爽,他忍不住蹭着趙疏遙,和他挨得更緊些。
為了能讓趙疏遙早點安心,鐘時天等不到周末,第二天的中午,就撒嬌鬧着江茹翹班帶趙疏遙去過戶,江茹拿他沒辦法,就開車接趙疏遙到市房産地交易中心。
上了車,趙疏遙便要對江茹說:“阿姨,謝……”
“打住。”江茹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把車開動了,“我也不光是為了你,也想保留雅子存在過的痕跡。房子在趙明凱手上一直是我的一根刺,現在總算拔出來了。”
鐘時天也附和,“就是就是。”
江茹從後視鏡看了兒子一眼,笑意滿滿。
趙疏遙也不再生疏客套,心裏立下承諾,以後一定要報答他們。
鐘時天像是感知到他心之所想,貼着他的手臂小聲說:“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厲害的人,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會後悔的。”
過戶手續非常順利,當趙疏遙拿到寫着自己名字的房産證時,恍如在沒有醒來的夢中。
江茹便看表便走到他身邊,“時間還來得及,我送你們去學校。時天去買吃的了,等會兒你們在車上吃點。”
江茹難得見他出神,便笑道:“是不是覺得不真實?”
趙疏遙有些腼腆的點頭。
江茹和他往停車場走,說:“其實最先向我提出買下這棟房子的,是時天。”
那日趙疏遙走後,鐘時天便總在她眼前晃蕩,還帶着欲言又止地表情,她等了又等,最後還是撬開了他的嘴。
“媽媽,要不,我們買下趙疏遙的房子吧?雖然這是筆大錢,但我會替他還給你的!以後每年的壓歲錢我都會上繳,然後假期會去打工,以後工作了也會把所有工資上交。我們買下吧,買下吧?”
江茹忍不住笑,“他還把所有零用錢都拿到我面前,說這是首付,都十七歲的人了,怎麽還那麽幼稚?”
趙疏遙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茫然的甜蜜着,他想,鐘時天為什麽這麽好?
鐘時天站在車子外,見他們回來了,就招手喊道:“你們餓不餓?我買了蒸餃和豆漿!”
趙疏遙快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閃動,迫切想要做什麽。
鐘時天不明所以,舉起蒸餃說:“吃嗎?還熱乎的。”
趙疏遙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擡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再接過蒸餃然後上車。
鐘時天眨了眨眼,趙疏遙捏他的臉?為什麽要捏?
直到江茹催促,他才迷迷糊糊地上車。
趙疏遙的動作困擾了鐘時天一個下午,去街舞社活動時,他把這個問題告訴阿又,阿又驚奇地說:“捏你的臉需要理由嗎?”
鐘時天捧着自己柔軟的臉頰說:“可他從來沒有捏過,我送上去給他他都不捏。”
阿又怪異地說:“那個他是趙疏遙嗎?你還送上去,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朋友啊。”說起這個鐘時天就笑開了花,“他親口承認了,嘿嘿。”
阿又不明白這有什麽好高興的,不過正是因為這個,他和趙疏遙之間的關系才更讓他懷疑,阿又不禁低聲問:“說實話,你和他是不是有點兒什麽?”
“什麽?”鐘時天茫然。
阿又盯着他看了好幾秒,然後撲上去摟着他一陣蹂躏,嘆息着說:“要是你被帶偏了可怎麽辦?”
“偏什麽?你這人說話怎麽不連貫?”鐘時天艱難地喊。
阿又把他放開,說:“下個星期我就不來跳舞了。”
“為什麽?”
“我爸我媽,還有老師,各路親戚全部出擊,讓我收心好好學習。”阿又說。
鐘時天了然,阿又一整天游手好閑,他都要忘了這是個備考生了,可想到不能常見阿又,他又覺得不舍,“跳舞就不能學習了嗎?”
“你以為每個人都向你一樣學霸?”阿又笑着推了下鐘時天的腦袋。
鐘時天又想到,阿又能留在學校的日子也沒幾天了,他畢業之後,要見他更難更少,頓時寂寞地說:“你畢業了我上哪找你去?”
阿又煽情地說:“你擡頭,看到天上的星星,最亮最帥的就是阿又星了……”
“不要臉。”鐘時天嫌棄地說。
“你舍不得我啊?”阿又笑沒了眼,“我可太感動了,我還以為我走了之後,你把全身心都獻給趙疏遙,阿又是誰你都不記得了。”
“說得我這麽重……重……”鐘時天隐約覺得那裏不對。
阿又替他補充了,“重色輕友,你和趙疏遙果然有貓膩。”
“厚此薄彼!”鐘時天紅着臉說,“貓你個頭啊!你們在我心裏都一樣的!”
“一樣的?那我摸摸你的臉,拍拍你的屁股,你怎麽就沒心跳臉紅一直惦記着?”阿又繞了回來,“我還敢摸你的蛋呢。”
“杜昊!”鐘時天張牙舞爪地撲打他。
阿又笑着挨了,心裏也有些悵然,畢業了就見不到這麽可愛的家夥了,可怎麽辦吶?
活動結束後鐘時天一個人往校門口走,趙疏遙先回家了,說是有東西要整理,鐘時天一個人走總覺得那裏怪怪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榮昌路。他想既然都到這兒了,不如就去趙疏遙家找他,和趙疏遙一起去他家吃飯。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兩個形跡古怪的人徘徊在趙疏遙家門前,再走上前一看,其中一個正是那天和他打起來的趙捷修,那另一個女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他臉色難看了起來,不耐道:“走開走開,別擋道!”
馮語秀見他推開鐵門走進去,以為他是新戶主,便說:‘你今天剛搬進來?“
趙捷修認識他,惡聲惡氣地說:”媽,他和趙疏遙是一夥兒的!我的臉就是被他打傷的!”
“什麽?”馮語秀細眉高揚。
鐘時天把鐵門一關,隔着門非常不客氣地說:“你們還來幹什麽?想找疏遙麻煩?先過我這關!”
趙捷修不屑道:“找他麻煩我還閑無聊,好心告訴你一句,趙疏遙不住這兒,他現在可能在天橋底下吧。”
鐘時天大概猜到他們來是幹什麽的了,無非就是想看趙疏遙的笑話。他還真沒猜錯,馮語秀母子倆就是想在臨行前看眼趙疏遙喪家犬的模樣開心開心,可沒想到的是,正當他們還想再嘲時,屋裏走出來一個人,身材修長如竹,容貌俊秀,氣質冷清,怎麽看都是趙疏遙!
趙疏遙的目光先落在鐘時天身上,在看向門外的那對母子,臉色沉下來,“你們怎麽還沒滾?”
馮語秀表情極其難看。
鐘時天忽然想到什麽,噔噔噔快速跑進房裏,不到二十秒又跑出來,手裏拿着個小本本,特別臭屁地舉到馮語秀面前,“看到沒!這房子是我們疏遙的!你們的計劃沒得逞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馮語秀瞪大眼,這房産證上明明白白寫着趙疏遙的名字,這到底怎麽回事!
她像伸手去拿,但鐘時天立刻收手,兇惡道:“疏遙說要你們滾你們沒耳朵嗎?在擋在我們家門口我可要報警了!”
說這他還真的拿出手機。
馮語秀眼中閃過慌亂,她不知道這小胖子是什麽人,找目前的接觸,他還真可能報警,于是只好拉着兒子,維持着最後的優雅忿忿離開。
他們走後,鐘時天便像邀功一樣來到趙疏遙面前,“我做得可以吧?”
趙疏遙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家房産證放哪兒?”
“我們疏遙?”
“我們家?”
“嗯?”
鐘時天臉慢慢紅透,手舞足蹈,嘴巴張合,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