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任到黑街的時候,時間卡得恰到好處。
紀骁正在被圍攻,勉力抵抗此時卻已經落在了下風,眼見着就要抵擋不住。
牧清童心急如焚,想打電話又有些猶豫。他一咬牙,還是沖進了戰團。
牧清童的身手比不上紀骁,但比起路任這種廢材小少爺,還是能抵擋一方的。
紀骁方有人加入,壓力稍微緩解些許。
路任的保镖躲在隐蔽處,見牧清童加入戰局,正準備過去幫忙,卻突然聽後面有人說。
“等等,我改變主意了,牧清童今天得罪我了,我不想幫他了。”
“小少爺,這……”
為首的保镖老林有些猶豫,似乎想勸說些什麽。
他資歷老,是先天武者,在路家工作很長一段時間,不是普通雇員。
路任向來對老林态度不錯,他問道:“怎麽了?”
老林說道:“您和牧清童從小一起長大,那些人都是下手沒輕沒重的,我擔心他一沖動……”
路任嗤笑一聲,說道:“他今天敢把我的東西送出去,代表他根本不在意我這個朋友,那我幹嘛要把他當朋友,你們今天可以下班了。”
很好,這很路任。
老林無奈同意,說道:“那,小少爺,我們送您回家?”
“不,我要看看牧清童那蠢貨,除了我還能找誰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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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任看了一眼老林,擡了擡下巴,說道:“那地方視野不錯,把我帶過去。”
先天武者,可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帶上一個人也不在話下。十幾秒後,路任出現在房頂,下方正是一團混戰的現場。
路任滿意地坐了下來,說道:“角度不錯,看戲剛剛好。”
紀骁側身避開從右側刺入的匕首,随後一腳踢在黃毛的腰側。黃毛悶哼一聲,被踢得倒退數步,靠在牆角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這邊紀骁才收腳,又俯身躲過迎面而來的拳頭。相較于紀骁,牧清童就狼狽多了,好在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也沒受什麽傷。
路任坐在房頂,看得津津有味,手一伸,說:“老林,來點瓜子。”
“少爺,我身上沒有。”
“那去給我買幾袋,我要焦糖味的,快去快回。”
老林跟在路任身邊多年,已經很是習慣路家小少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對于這無理要求,他沒有任何意見,應了一聲就飛身離開。
路任看了一眼老林離開的方向,之後才拿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炸毛的白色團子,表達着它的憤怒。
【你在幹什麽啊!劇情線要崩了,我感覺到能量波動了,馬上就要重啓了!紀骁要出事了!】
路任拎起手機晃了晃,說道:“你冷靜點。”
【你叫我怎麽冷靜!好不容易有這麽一次機會,你就這麽搞砸了!我的能量不夠……】
說到一半,小鈞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突兀地停了下來。
路任也不在意,說道:“我們打個賭,待會天降猛男,救下紀骁,或者說,是牧清童。”
此時藥效已經發作,紀骁在閃過一腳之後,步伐一踉跄,扶住了牆。
在混戰之中,這數秒的虛弱都是致命的,只在眨眼之間,紀骁就挨了好幾下。最後一拳重重砸在紀骁腹部,這一拳帶着真氣,似乎知道紀骁的弱點,直奔着毀人丹田而去。
紀骁向後飛了數米,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浸濕了前胸。
牧清童見狀急了,直接沖進戰團中央,護在紀骁身前。
“我報警了!你們住手!”
這種情況下,自然沒人搭理他。
慌亂之中,牧清童替紀骁擋了幾下,卻經驗不足,眼見着就要被一腳踢飛。
千鈞一發之際,一黑衣人就出現在混戰中心,那人帶着口罩帽子,看不清長相。
他一出現,二話不說,擡手一擋,之後又一個掃堂腿逼退了周圍圍攻的人。
突然加入的神秘人,實力比在場的人高出不止一個層次。只在數招之間,那群小混混就倒在地上□□。
他們也不傻,見來人厲害,很快就攙扶着離開。
牧清童在亂局中絆倒,此時才慌亂起身,看着黑衣人連聲道謝:“謝,謝謝你。”
黑衣人一言不發,直接飛身離開。
路任看得挺樂呵,說道:“看,天降猛男。”
小鈞:【這誰啊?】
路任眯了眯眼睛,說:“買瓜子去的那個。”
下面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自然是買瓜子買了許久都沒有回來的老林,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甚至沒把本命武器拿出來。
不然那些小混混發現這是凝結出本命武器的先天武者,早就倉皇逃竄了,哪裏提得起勇氣反抗。
老林這麽自信能掩飾身份,着實是因為路任廢材少爺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
路任連武學課都沒上過幾節,對于武學招式一竅不通,更遑論通過招式辨認出身份。
路任已經不是那個路任,經歷過不知多少次重複循環的人生,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小鈞:【這,這是什麽情況?】
路任眼睛眯了眯,說道:“看來,老林可不是我的保镖那麽簡單,這後面的故事,挺有意思的。”
他并不清楚老林為什麽會出現救人,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細節罷了。
多年後,失蹤的路榮,出現在牧清童手裏路榮的信物,還有剛剛那碗藥。其中的邏輯,路任暫時想不通,但他決定先試探一下。
這不,一包焦糖瓜子,試探出了個老林。
“老林是路任的保镖不假,平日裏也很是盡心,但路家卻不是路任的路家,而是路榮的。”路任說道,“老林會出現救人,救的不是紀骁,而是牧清童。牧清童和路榮,或許有什麽關系。”
他把關于老林的分析簡單說了說,意圖堵住小鈞咋咋乎乎的嘴。
【那如果老林不出現怎麽辦?紀骁不就出事了?紀骁出事,這一次就崩了啊!】
路任的語氣吊兒郎當,滿是無所畏懼:“不過是一場豪賭,輸就輸了。”
小鈞被路任氣得不輕,半晌沒說出話。
路任卻是嘆了口氣,說:“我的瓜子怎麽還不來。”
這場豪賭,小鈞也是其中的試探對象,路任不會說出來。
紀骁線的完整劇情線和背景故事發生在路任死亡之後,他一無所知。更有意思的事情是,小鈞也一無所知。
路任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推斷出一件事情來,小鈞只能從自己的視角看到劇情。
它根本不是什麽天道,而是一直寄生在自己意識裏的某種神奇存在。
換一個人,或許會提防小鈞,路任卻沒這想法。起碼,小鈞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路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這就夠了。
一場豪賭而已,路任本就一無所有,也不苛求小鈞坦白。
“少爺,你的瓜子。”
老林出現,身上穿的是離開時的衣服,呼吸平穩,看不出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路任瞟了一眼,不太滿意:“好戲都結束了,你才回來,還吃個屁。”
老林語氣不變,依然恭敬:“少爺,還沒結束。”
路任順着他手指方向一看,拊掌輕笑:“還是你機靈,從武打片轉言情片了啊。”
他坐直了身體,打開瓜子開始磕。
下面的劇目挺精彩,标準的言情小說開頭。
重傷的紀骁已經失去意識,皮膚上甚至隐隐泛起紅色的紋路。
換做旁人,大概會被這詭異的一幕吓跑,熟知劇情的牧清童卻知道,這是紀骁的金手指。
他的特殊天賦血脈。
即使那個神秘人不出現,紀骁也會爆發血脈力量把那些小混混打跑。
有了這個倚仗,牧清童才敢沖進去救人。不會有危險,還能讓紀骁欠下一個人情,穩賺不虧。
此時,紀骁神志不清,牧清童更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走過去,蹲在紀骁面前,拿出了路家的療傷藥。
紀骁此時幾乎只剩下了本能,感知到遞過來的藥對傷勢有好處就張嘴吞了下去。
過了幾分鐘,紀骁恢複意識。
他從混亂和痛苦中醒來,睜眼,看到了清秀白皙的少年。
紀骁此時還有些恍惚,問了一句:“你?”
少年露出一個安心的表情,說道:“我是你的同學,牧清童啊,你還好吧?”
紀骁揉了揉太陽穴,想起剛剛的事情,清醒過來。
“謝謝,欠你的恩情,我會記住的。”
“不,不用,我們不是朋友嗎?”
“真是感人至深啊,太精彩了!”
掌聲在兩人頭頂響起,在空曠的暗巷裏顯出幾分嘲諷的意味。
“……”
紀骁擡頭,看到背着月光,站在牆頭的張揚少年。
牧清童心裏咯噔一下,趕緊開口:“路任,你怎麽來了。”
他知道以路任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沒什麽好話。
“當然是來看戲啊,可精彩了。”
牧清童抿嘴:“你,你剛才一直都在?”
路任身邊,站着林叔,先天高手。如果路任承認了,那他就是見死不救還幸災樂禍。
“對啊,打得挺精彩的,就是結束得太快了,我一包瓜子都沒磕完。”路任蹲了下來,動作不太雅觀,搭配上他的臉卻頗為賞心悅目。
路任手一撐,跳了下來,動作幹淨利落,好看得很。
他靠近牧清童,說道:“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膽小怕事的,居然還敢打群架了?”
“都是同學,我做不到見死不救。”牧清童說,“剛剛那麽危險,你怎麽不讓林叔來幫忙,林叔只有拿出本命武器,都不用動手……”
路任嗤笑一聲,說道:“我路任的保镖,憑什麽救不相幹的人,你給錢?”
牧清童被他一頓嘲諷,小臉漲得通紅,心中确在暗喜,一切果然都按着預料中走了下去。
有這麽一出,紀骁的白月光是絕對不可能是路任了。
路任擡手,把牧清童手裏捏着的盒子拿過來看了一下。
“果然,還是用的我給的藥,我怎麽就這麽不開心呢?”
牧清童擡手去拉路任,卻被他一手拂開。
此時紀骁才恢複力氣,正吃力靠着牆站起來。
路任走過來,在紀骁肩上拍了一下,随後嫌棄地擦了擦手:“髒兮兮的。喂,我聽你剛剛說記下牧清童恩情了?”
紀骁眼神從肩膀上收回,濃重陰影遮掩住了所有的表情:“恩,說過。”
“你吃的是我路任的藥,這命當然算是我救的。”
紀骁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是。”
路任擡擡下巴,示意牧清童的方向:“你欠他恩情,也欠我的了?”
“……”
紀骁點頭,卻不再說話。
牧清童讷讷開口,說道:“路任,這樣子不好吧……”
路任笑眯眯地點頭,說道:“我也覺得不好,不過那又怎麽樣。”
紀骁開口,語氣依舊冷淡:“我會還的。”
“拿什麽還?錢?我可不缺這玩意兒,”路任上下打量紀骁一眼,“再說了,你也沒錢吧。”
他說起話來毫不留情,臉上還帶着笑:“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沒錢就賣身還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