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任！”牧清童大驚，語調都帶上顫音，“賣身？你怎麽可以這麽侮辱紀骁？”

紀骁擡頭，靠在牆上，閉着眼睛喘了幾口氣，許久沒有開口。

氣氛陷入沉默，所有人似乎都被驚呆了。

路任突然笑出聲來，看牧清童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你想什麽呢？我是讓紀骁當我私人保镖，打工還債。”

紀骁沒有聲音，牧清童愣住了，老林在這個時候開口。

“小少爺，這樣不合适，您的保镖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這位小兄弟還是學生……”

路任直接打斷他，說道：“就因為他是學生，不然我在學校的時候，誰幫我跑腿，你們能進學校？”

即使路家權勢滔天，也得遵守一些基本規則。比如，古武者是不能進入校園的，正式的古武者也是不能就讀麒麟中學這種混合學校。

紀骁的情況就是如此，他天賦不錯，卻因特殊的體質，始終沒能跨過武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那道門檻。

直到他成年那天，才化魚為龍，一飛沖天。

可惜的是，那個時候的路任已經劇情性“死亡”，并不知道紀骁具體是如何覺醒的。

老林被路任一噎，有些無奈，只得住嘴。

路家小少爺，突發奇想幹出這種事情來，并不奇怪。加上路任向來驕縱，想在學校找個跑腿很正常。

路任不再搭理老林，看了紀骁一眼，說道：“怎麽樣，我也不占你便宜，就到畢業。”

“抱歉，我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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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任聽聞，看向巷子盡頭，說：“我記得那個方向，是地下武鬥場吧，缺錢？我路任不是小氣的人，工資待遇肯定比你打地下武鬥多。”

紀骁：“抱歉，我會想其他辦法還這份恩情，當私人保镖的事，我無能為力。”

路任挑眉，語氣微微上揚：“哦？我記得，未成年在地下武鬥場賺錢是違法的吧，你說如果我把這事兒捅到學校去，你還能不能繼續待下去啊？”

牧清童大驚，說：“路任，你別這樣，紀同學他……”

他一邊攔着路任，一邊悄悄看紀骁神情。

紀骁無父無母，出身貧民區，麒麟中學給他提供全額獎學和現階段能獲得的最好的古武修煉資源。

對于紀骁來說，被開除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路任的威脅觸及了他的底線。

紀骁眉頭緊皺，牙關緊咬，明顯是被激怒到了極點。

路任鬧的這一出，可真是大助攻。牧清童正準備再拱一把火，讓這兩人徹底沒有可能性，卻聽紀骁開口了。

“好。”

路任對于紀骁黑沉的臉色視若無睹，滿意笑道：“很好，我來布置一下你明天的任務。”

**

麒麟中學早讀七點半開始，七點的時候正是學生進入學校的高峰期。

漢白玉質地的校門古樸典雅，雕花鐵門全部敞開。清晨陽光落在路邊的梧桐樹上，灑落下細碎的金色光芒。

麒麟中學的校服很簡潔，白襯衣和黑色長褲，除去質地上佳外沒有多餘裝飾。

這樣的衣服，更加要求穿着者本人的身材和氣質，比如紀骁或是路任。

紀骁站在門口等人，他身量比所有學生都要高上不少，加上寬肩長腿，簡單的校服都能穿出卓爾不群的風采。

他手裏拎着一個塑料袋，塑料袋上印着“都德樓”字樣。

都德樓是百年老字號，早餐也是獨一份的美味，不少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清晨五點去排隊，為的就是這一口不變的老味道。

都德樓的點心限量，開門即售罄，并且不接受預定。不管什麽身份，想吃都必須老實排隊買。

再加上都德樓在南城的另一個方向，距離麒麟中學起碼是一個小時的路程，幾乎是沒有學生會大老遠跑那邊去買早餐的。

更何況，那人還是紀骁。獨來獨往，從不和人過分接觸的紀骁。

過往的女生，竊竊私語讨論。

“紀學長在等誰啊？不會是女朋友吧？”

“你開什麽玩笑，紀學長連朋友都沒有，還女朋友？”

即便紀骁有失控傷人的歷史，他的長相氣質，依舊讓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記在了心裏。

要不是紀骁一張冷臉，和人對話幾乎不超過三句，大概是禮物表白要收到手軟的。

牧清童看見紀骁的樣子，心中愈發不忿。

紀骁這樣的人物，居然被路任那種炮灰欺負成這個樣子。

昨天晚上，路任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紀骁去買都德樓的早餐，并且還要求在他下車的第一時間就能夠吃到。

要求太過分，充滿了羞辱人的意味。

牧清童一方面欣喜紀骁肯定是對路任觀感越來越差，另一方面又不爽心中男神被這麽羞辱。

他顧不上太多，幾步跑到了紀骁面前，說：“紀骁，路任堵在路上了，你到教室去等吧。”

紀骁：“不用。”

牧清童說：“我打電話問我爸，讓他随時彙報位置，等路任快到門口了，我通知你。”

他晃了晃手機，覺得自己的辦法真是完美，既幫了男神還要到了男神的微信。

紀骁總算是看了過來，說：“開車的時候打電話，不安全。”

“……”

牧清童被紀骁的話說得無地自容，離開又覺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他猶豫片刻，還是留了下來。

攻略紙片人初期，靠的就是死纏爛打。更何況，紀骁還是四個紙片人裏最冷淡最被動的一個。

在這種尴尬的氛圍之下，一輛黑色的汽車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牧清童在這瞬間，竟然油然生出一種被解救的感覺。

當然，只有一瞬間。

路任打開車門，下車，滿意地看到紀骁和牧清童站在校門口等他。

他是故意讓司機走那條堵車的路，也是故意要紀骁帶早餐在校門口等自己的。

牧清童也幹過這樣的事，當然不是路任要求的，而是他幫自己媽去買。

路任覺得沒什麽問題，他家花錢雇牧清童的爸媽可不是為了做慈善的。

他想吃都德樓的點心，讓牧清童的媽媽去買，牧清童心疼自己媽媽，自告奮勇去買。

道理就這麽簡單，只是這件事情，在數年之後，卻成為路任的罪狀之一。

路任眯眼看着站在門口的兩人，心情毫無波動，甚至覺得挺般配。

讓紀骁早早和他的真命天子在一起，不是什麽壞事，早點談戀愛，以後才能專心搞事業，多好。

他甩着書包，吊兒郎當的走了過去，瞟一眼紀骁手上的袋子，問：“買到了？”

“小籠包和粥，金絲卷賣完了。”

路任一點也不滿意：“你去太晚了，怪不得買不到。”

牧清童輕聲解釋：“都德樓離學校太遠了，我之前過去是我爸爸送過去買的，紀骁他只能自己過去……”

話沒說完，就被路任打斷。

“那明天你去買？”

牧清童看向紀骁，說道：“我去的次數多，跟那邊的領班很熟悉，可以讓他幫忙。”

“不用，我自己過去，速度快。”

“……”

路任見事情沒有進展，也懶得在這裏看言情劇，直接把書包甩給了紀骁，

“走了，要打鈴了。”

牧清童沒有跟上兩人步伐，落在後面好大一段，前面兩人似乎也沒有想起他的意思。

他垂下眼睛，回顧了下劇情，确定路任在不久之後就會轉學去北洲。

反正馬上就要下線了，紀骁被路任折騰的這段時間，以後還能成為拉進彼此距離的共同話題。

牧清童長籲一口氣，覺得因為一個炮灰心情不好的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這時，有人過來好奇問：“路家小少爺和紀骁，這是怎麽回事？”

牧清童嘆了口氣，說道：“我勸過他的，沒辦法。”

這話，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

十來分鐘後，路任到了教室，坐在位置上開始享受美食。

距離他上一次吃都德樓，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每一條線都在不同城市群，在這個靈氣複蘇，動植物變異的世界，在不同城市群中旅行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加上劇情所限，路任只有在紀骁線時才能吃上這一家老字號。

他眯起眼睛，吃得心滿意足。

手機卻在此時煞風景的震動起來，路任本來不想搭理，震動聲卻連綿不絕。

看來小鈞有話要說，他把手搭了上去。

【怎麽？】

【小鈞：你到底為什麽要讓紀骁當保镖啊，昨天他都快被你氣死了，我真怕他動手把你給掐死，我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想明白……】

昨天回家之後，小鈞就一直在追問這件事。路任沒有說，讓它自己去想。他承認自己有點惡趣味，想看看小鈞的智商到底在那個層面。

現在他得出結論，很低。

路任急着吃早餐，沒興趣再逗小鈞，開始解釋。

【為了我自己，昨天我試探出老林靠不住，臨時起意罷了。現在我分不清人心，就找一個最不可能是反派的人，那非紀骁莫屬了。】

小鈞聽完，覺得糾結了整個晚上的自己很蠢。它還以為路任計劃周詳，考慮長遠。

結果，只是臨時起意而已？

路任繼續專心吃早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和小鈞讨論的對象，正在看他。

紀骁的位置在路任斜後方，恰巧能看到路任的側臉。

此時正值上課前最為喧鬧的時候，補作業的，聊天的，幹什麽的都有。

路任那邊卻特別安靜，所有人都知道路小少爺吃東西的時候最讨厭別人打斷。

紀骁觀察片刻，始終不明白路任對于都德樓的堅持。

或許是對于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來說，撇除獲取的困難之後，留下只有單純的美味。

早上五點起來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即使沒有路任無理的要求，他也是每日早晨五點起床習武，黎明破曉之時，靈氣最為充沛。

日複一日，十年來他沒有一天錯過早晨的打坐。

今日卻因為一個無理的要求打破，這讓紀骁不太高興。只是他的怒意永遠不會浮于表面，就這麽安靜的壓抑下去，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異議。

有些人，生來就有資本任性。紀骁不一樣，生活對于他來說，從來不是簡單的事，也容不得片刻任性。

他收回目光，閉上眼睛捕捉清晨逸散在空氣中的靈氣。

眼睛閉上的時候，其餘感官更加突出。在吵雜一片的環境，紀骁下意識想起剛才路任身邊的安靜。

路任的表情就這麽自動浮現出來，滿足得如同曬太陽的貓咪。

紀骁突然覺得，昨晚到今早發生的一切，似乎也沒那麽糟糕。

教室裏突然安靜下來，路任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班主任過來了。

他不太在意，繼續喝粥，直到班主任停在了面前。

“張老師，有事嗎？”

張老師點頭，說：“你跟我來。”

路任：“我早餐還沒吃完呢……”

張老師并不生氣，彎下腰，低聲說：“何副校長找你。”

路任一聽，也不再堅持吃早餐，起身乖乖跟在老師身後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