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紀骁一愣,倒是沒想過路任要說的話是這個。
他想了想,問:“是不是因為你母親的事。”
這個推測很自然,傅瑤是傅叔的妹妹,而路榮也是傅瑤的孩子。舅舅和外甥見一面,并沒有什麽不妥。
路任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距離太遠,他們聊天的內容我聽得不算太清楚。”
路任把下午聽到的內容粗略一說,推測道:“我總覺得,傅叔和路榮的關系不太尋常。”
“你想多了。”
路任猛地擡頭,看見紀骁表情冷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為什麽?”
紀骁說:“你和傅叔相處的時間不多,不了解。”
他起身開始收拾碗筷,身體語言表露出強烈的抗拒。
路任不服氣,跳起來說:“我親耳聽到的事情,不一定全對,可好歹也得調查一下吧?”
紀骁停下來,看着他:“你怎麽會懷疑傅叔和路榮有關系,傅叔是我的養父你的舅舅。”
“?”
路任瞠目結舌,一時半會沒能從這奇怪的邏輯裏理出個頭緒來。
他深呼吸一口,試圖講理:“這件事情,不是感情和信任的問題。路榮是個僞君子,他和傅叔見面,肯定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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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骁:“不用多說,你不該懷疑傅叔的為人。”
說完這句,紀骁轉身,徹底隔絕了和路任溝通的可能性。
路任坐着沒動,他的指尖微微發抖,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這樣子的紀骁,路任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久到路任甚至以為那只是一個夢魇。
他起身,跳上天臺邊緣,坐着看遠方。
密集的居民區,點點的的燈火蔓延成漫天星輝。
路任閉上眼睛,聽到了下方孩童嬉鬧,老人拉家常的聲音,如此充滿着人間煙火氣息的世界。
他回頭,看了一眼紀骁的背影。
冷漠刻板,一如在每次劇情線中,最後兩人決裂之時,紀骁轉身離開那樣。
路任皺眉,拿出了手機,和小鈞交流:“小鈞,我覺得紀骁不太對勁。”
小鈞:【你是不是懷疑他又被劇情修正機制操控了?】
路任:“嗯,以我這段時間認識的紀骁來說,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小鈞:【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上次我倒轉時間線用盡能量,對劇情糾正機制的壓制變弱了。】
路任越聽越覺得事情不妙,如果劇情糾正機制變強的話,最危險的就是傅叔了。
路任本以為,拿到寒玉參治愈傅叔之後。這個劇情殺就應該過去了,現在看來還沒結束,路榮簡直就是個隐形炸一彈。
傅叔是個高手,可是在劇情殺的威力之下,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紀骁的喪父之痛是以後感情線發展的一個重大助推點,路任閉上眼睛,努力回憶那些不以他為中心發生的劇情。
幾年之後,紀骁遇見牧清童,才知道,當初他因傅叔離世瀕臨走火入魔的那一天,陪在自己身邊的是牧清童。
真相揭曉,紀骁的執念變成牧清童,自此徹底放下白月光,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過上了幸福的戀愛生活。
“……”回想起這段劇情,路任只覺得無奈。
傅叔的死亡,在劇情線的安排裏,也不過是推動感情進展的工具事件而已。
不管出于哪個方面的原因,路任都得阻止傅叔被劇情殺。可是紀骁這邊好像出了問題,根本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路任覺得自己應該手段激進一點,用點非常手段。
半夜時分,路任睜開眼睛。
紀骁睡得正熟,兩人在同一個房間睡了這麽長時間,對彼此的氣息都十分熟悉,輕微的動作不會有什麽影響。
路任起身,眯着眼睛确認位置,随後在一處穴位上按了下去。紀骁陷入更深層次的睡眠,敲鑼打鼓都吵不醒。
路任起身,摸黑出門,一路走到樓下。
傅叔住在樓下的單間,他今天晚上沒有回來。路任推了推門,又敲了一下,确定裏面沒人。
他不會撬鎖,也沒有鑰匙,肯定也是幹不出破門而進這種事情的。
另尋他路吧。
路任返回天臺,确認位置之後,翻身而下。騰挪之間,很快到了窗臺上。
果然,在這種天氣,窗戶沒有關。路任從窗臺跳進去,進入了傅叔的房間。
傅叔的房間不大,東西也很少。
傅叔住的地方,只有一間卧室,裏面放了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沒有再多的東西。
路任從床下這種最有可能藏着秘密的地方找起,彎腰看下去卻發現,下面幹幹淨淨的一無所有。
衣櫃打開,也是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外沒有再多的東西,
路任敲了敲衣櫃四周,确認沒有夾層一類的東西。
最後,他到了書桌面前。
書桌上,是一些武學基礎的書籍,上面勾畫的重點應該是曾經用來給紀骁啓蒙的書。
除此之外,路任沒有發現日記一類的東西。
書桌的抽屜也沒有鎖,打開之後,只有幾只筆幾張報紙。
路任不服氣,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他伸手打開臺燈,準備再仔細找找。
昏黃燈光亮起,路任果然發現了線索。
很快,他在書桌上找到了一本草稿紙,上面顯然是前一天晚上有人在上面胡亂寫了些什麽,又被撕掉。
字跡不太清楚,但想要看清,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做了。
路任找了只鉛筆,在上面細細塗畫,隐約的字跡出現在紙上。他皺着眉看了片刻,拼接出了一句話來。
【我們見一面,聊聊你父親的事,親生父親。】
是傅叔主動約路榮見面的,并且他還知道路榮不是路家的孩子。路任心神一慌,以路榮那人的秉性,不知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即使傅叔是個高手,也不能保證不被暗害。
就在這個時候,路任聽到走廊有腳步聲。
傅叔回來了!
他心猛地一跳,卻也不慌亂,動作迅速地把東西複位,燈關掉。
随後,路任迅速撕下了那張紙,翻窗出去。
路任回到房間的時候,紀骁睡得正香。
他看到紀骁得歲月靜好,又想起自己剛才被迫翻窗的驚心動魄,不由得怒從心起。
反正紀骁此時被點了睡穴,他幹點其他的對方也不會醒過來。路任想到這裏,轉身拿出一只馬克筆,獰笑着靠近了紀骁。
***
第二天一早,紀骁起床的時候,意外地沒有看到路任。
他走出房門,見到茶幾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先去上學了。
紀骁一愣,走出屋子去确認,在門口遇見傅叔。
傅叔本是打着哈欠上來,睡眼惺忪的。見到紀骁之後,他才打到一半的哈欠都僵住了,驚道:“你的臉怎麽回事?”
紀骁不解,又聽傅叔問:“你是不是得罪路任那孩子了?”
紀骁走進浴室的時候,才知道傅叔為什麽會那樣問。他的額頭上,被人用馬克筆畫了個王八。
筆法幼稚張牙舞爪的,好像在嘲笑着什麽。
紀骁氣笑了,怪不得路任今天這麽心虛,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他洗了許久,額頭都搓紅了才把那只王八洗幹淨,還差點因為這事情遲到。
在整個過程中,紀骁都沒能想起來,他到底是哪裏得罪了路任。路任不會是無緣無故惡作劇的人,可是……
紀骁的記憶,仿佛出現了短暫的斷檔。
昨天路任回來後,說有事情要跟自己說,到底說了什麽?他記不起來了。
紀骁決定,在放學之後和路任好好談談。
他們今天約好了,去一趟古武者協會那邊拿高塔挑戰的入場券。
紀骁和路任在成年之後都注冊了古武者身份,準備請一段時間假去打高塔挑戰,只是一直因為寒玉參的事情無暇分神。
傅叔的傷已經治好了,路家那邊是完完全全撕破了臉,他們接下來的計劃自然是提升實力。
紀骁沒想到的是,放學之後,路任就消失了。
紀骁和路任是同學,本來應該是同時下課的。但下午是武道課,他倆體質不同五行屬性不同,選修的課程就不一樣。
他和路任說好,下課之後在教室碰頭。到了約定時間後,紀骁只收到路任的一條消息:有事,今天不去了。
他打電話,卻顯示正在通話中。
紀骁不免有些擔心,此時卻見牧清童走了過來。
相較于路榮來說,紀骁對于牧清童倒是沒什麽惡感,只是也沒什麽好感,就是一個陌生同學而已。
那天路任挾持牧清童幫助三人脫身,紀骁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特殊時刻自然得用特殊辦法。
牧清童問:“你是在找路任嗎?”
紀骁點頭。
“剛剛哥哥過來接路任,他們一起出去了。”
紀骁神色一變,問:“去哪裏了?”
牧清童看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去哪了?”
牧清童說出一個地址,紀骁不再猶豫,直接以輕功身法離開。
他心急如焚,甚至不明白路任為什麽會跟路榮走。他們搶走寒玉參後,路任就和路榮徹底撕破臉了,這行為太危險了。
沒想到的是,紀骁才趕到牧清童說的那家咖啡店,就看見路榮起身,把路任抱在了懷裏。
那個擁抱,怎麽看怎麽奇怪。
他想起路任曾經說過的,他和路榮可能沒有血緣關系。想起路榮對路任超乎尋常的控制欲,和此前的種種……
再然後,紀骁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陷入了無盡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