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那邊盛景也覺出些不對來,他本來就在疑惑自己夢裏面的臉怎麽會活生生地出現。

現在他又看見那個紀骁聽到路任名字之後,表情大變,心中自是升起濃重的危機感來。

這王八犢子,想對他家路任幹什麽?

越是這種時刻,就越要穩住。

盛景想起周逸日常分享的經驗來,情敵……好像不太對,不管了,反正差不多。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盛景一步踏出,問:“你認識路任?”

紀骁看他一眼:“嗯,可能是我的朋友。”

盛景:“你的朋友?那應該你是搞錯了,路任不可能認識你。”

紀骁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愈發冰冷:“為什麽。”

盛景得意:“我和路任從三歲起認識,分開的時間沒超過三天,他怎麽可能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紀骁眉頭微皺,覺得這話似曾相識。只是仔細回想,卻又沒有這段記憶。

看眼前這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自信的樣子,紀骁或許覺得或許真的只是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即使和路任真正相識的時間不算長,他也和路任整整當了三年的同學,并且了解路任的家庭情況和過去。

這個從小就在南洲長大,和這個盛景關系親密的人,顯然不可能是三年未見的的路任。

他……的路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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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骁收斂了一切情緒,甚至覺得自己辜負了路任的期待,僅僅是聽到名字而已就失态了。

三年過去,他還沒有成長成為足夠強大的古武者。

跟在紀骁身後的幾個隊友都目瞪口呆的,他們是這一屆麒麟大學最優秀的古武者。

然而和紀骁相比,卻是難以望其項背。用麒麟大學論壇上用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紀骁他不是人,是臺只知道修煉的機器。

紀骁自入學起就引起了轟動,天賦非凡實力強大,更何況還有那麽一張脫塵絕俗的臉。

當下變成為麒麟大學當之無愧的男神,可是沒過多久,所有蠢蠢欲動的人都發現。

新任的男神,他沒有心。

除了修煉以外,紀骁眼睛裏似乎放不下任何事務。哦,對了,還能放下他提出武鬥挑戰的人。

曾經有人為了吸引紀骁的注意力,向他提出武鬥挑戰。

結果,武鬥挑戰就是武鬥挑戰而已,紀骁并不會因為對手長得好看就手下留情。

無論高矮胖瘦,男的女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在他眼裏,似乎只分為了兩類人,能打的和不能打的。

不過排除作為擇偶對象考慮的話,紀骁是絕佳的夥伴,冷靜強大又可靠。整個學校的人,最想加入的狩獵小隊就是紀骁的小隊。

隊員們倒是沒有想過,這一次居然能看到紀骁露出人性的一面。

衆人表面上看不出什麽,心裏卻已經壓抑不住八卦洪荒之力,紛紛猜想着那個名叫路任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要知道那個叫盛景的年輕人,從外貌到長相,甚至從身上隐約透露出來的氣勢,都是不遜于紀骁的強者啊。

懷着激動的心情,隊員們跟在牧清童和盛景身後,停在了一個小院的門口。

推門。

牧清童和盛景進門。

衆人看到坐在院子裏的那個人……

啥都看不見。

那個叫路任的人。頭上戴了個面罩,還戴了個黑色的鴨舌帽,除了能從露出來的脖子和手看出來皮膚挺白以外。

一無所知。

他起身,甚至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盛景會意,解釋道:“他過敏了,喉嚨腫了,說不了話。”

晚上。

大家在村子裏的一塊空地上吃飯,人多,自然只能選擇這個地方。除了古武者小隊随身攜帶的自熱食物外,牧清童還弄了幾只雞過來。

雞是養在岩洞裏的,現在用樹枝穿了,在篝火上烤得直流油。

路任找了個角落待着,在一棵大樹下,隐蔽性強還能觀察全局。

盛景是個人來熟的性格,很快就和除紀骁外的幾個古武者熟悉起來。

紀骁則是遠離人群坐着,半靠在一塊巨石上,仰頭看着天。

路任看着理論上三年未見的紀骁,有些出神。

相比十八歲的紀骁來說,現在二十一歲的紀骁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的氣息。他臉上的輪廓愈發堅毅,眉眼之間都是淩冽之色。

紀骁好像又長高了些,坐在那裏如雪中寒松般,淩冽而堅定。

看着看着,紀骁突然回頭,直直看了過來。

路任一慌,整個人往陰影下一縮。

随後才想起了他戴了帽子和面罩,這副打扮,連他媽都要認不出來,更何況是三年沒見的紀骁。

路任見紀骁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又轉開了視線,似乎只是無意間看了過來。

還好還好,他的僞裝計劃果然完美,只需要這樣茍到明天就好。

這邊紀骁看似只是不經意地掃過去,離他最近的副隊長卻早就看出不對了。

他數了一下,從坐下到現在,紀骁看了那邊整整三十次。

雖然每次不超過三秒鐘,看似只是掃過而已。但對于沒有心的修煉狂魔紀骁來說,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精彩。

副隊長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眼端着一小盤分好的肉,屁颠屁颠送去給樹下青年吃的盛景,覺得太精彩了。

盛景在剛才的交談中,已經不着痕跡地搞清楚了紀骁的情況,并且暗暗和自己做了對比。

他得出的結論是像紀骁這種沒有心的人,沒有任何威脅。

路任從小就養的精細,吃什麽用什麽都講究的很,一個不小心還要過敏。能記住這一切的,只有他盛景,會用心的盛景。

路任此時調了個方向,把自己藏在樹後,才把面罩脫了下來。

盛景還調侃一句:“你還挺在意自己形象的。”

路任沒好氣地說:“你被你爸揍成豬頭的時候,還不是躲着不肯見我。”

盛景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那不一樣,你就算腫成豬頭也是好看的豬。”

“真是謝謝你的誇獎了。”路任氣得踢了盛景一腳,只是聲音還是壓得很低,還帶着過敏導致的沙啞。

這倒讓他這句話聽起來不像生氣,反而像是撒嬌。

盛景見路任臉頰上一片嫣紅,雖然知道那是過敏導致的,還是看得微微一愣。他很少見到路任這個樣子,這麽……讓人怦然心動。

不過,這一絲出神,很快被心疼取代。路任今天因為過敏,喉嚨腫痛,什麽都沒吃。

好不容易現在好轉了點,他得趕緊給路任喂點東西吃。

路任莫名其妙,脫了面罩後先是盛景出神,随後又湊了過來。

盛景肉麻兮兮的拿個筷子,夾了撕得細細地肉絲:“啊……”

路任莫名其妙,然後一把奪過筷子:“啊什麽啊?你有病?”

遠處第三十一次不經意看向這邊的紀骁:“……”

***

半夜之時,路任臉上的過敏已經好轉不少。他故技重施,再次點暈了盛景,決定再去弄點漆樹的樹葉。

路任輕手輕腳關了門,一路掠去,不得不說,紀骁教的身法的确好用。就在他進入樹林的時候,突然被人一拉,壓在了樹上。

路任下意識攻擊,卻聽那人低聲說了一句。

“路任,果然是你。”

“……”路任沉默。

紀骁很有耐心,就這麽安靜地看着他。

路任了解紀骁的為人,他認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既然對方能跟着他來樹林裏,就已經是确認事實了。

他無奈,一把拉掉面罩,不滿道:“我蒙成這樣子你也能認……”

一句話沒說完,路任就被猛地抱住了。他愣了愣,只覺得也可以理解,畢竟從紀骁的時間線看來,他們已經三年沒見。

路任靜靜地讓紀骁抱了片刻,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拍了拍紀骁。

“好了。”

紀骁沒動,路任皺眉,一把推開。

“別得寸進尺。”

紀骁眼中帶出笑意來,唇角微微上揚,說:“這個時候我才有了些真實感。”

路任白他一眼:“你受虐狂啊?”

紀骁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路任,仿佛在看什麽絕世珍寶。

路任被他看得雞皮疙瘩直冒,打破沉默:“你就不問這是什麽情況?我怎麽會在這裏?”

紀骁不是傻子,肯定能發現他出現在南洲各種不合邏輯的地方。但到現在,小鈞那邊也沒有發出崩塌預警。

他能如此平靜,或許是知道了些什麽。

紀骁擡手,點了點路任的側臉。冰涼的水行真氣讓路任還沒完全好轉的那塊疹子變得舒服多了。

“你不用為了躲我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也不知道。”

路任茫然,說:“你怎麽神神叨叨的,說清楚。”

紀骁湊近,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的不同尋常。”

路任只覺得一陣癢意,自耳尖到了心底。他皺眉,再次推開紀骁:“你怎麽回事?上大學學壞了?”

這紀骁,和那個冷清的少年紀骁,好像不太一樣。

紀骁順勢退了兩步,恢複往常的模樣:“我成長了,明白有些時候要等,有些時候也該主動出擊。”

路任看了他一會,本能生出一種危機感來,他選擇轉移話題:“你知道什麽了?說清楚點。”

紀骁:“我有一次閉關,頓悟了,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些事情,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路任:“!”

紀骁安撫說道:“不用緊張,我知道得不全面,但我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完整,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某種神秘力量的制約。”

他眉頭皺了皺,繼續說道:“我甚至還想起一些淩亂的片段來,曾經的自己似乎身不由己□□控着做了很多事。”

路任問:“什麽事。”

紀骁張嘴欲說,停了一下又說:“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重要的是,我知道這一切改變都在是你帶來的。”

“啊……”

“所以,你現在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在做些什麽,我都不會多問。”

路任沉默片刻,猛地上前抱住了紀骁。紀骁沒動,安靜地站在那裏等路任平息情緒。

樹林之中,兩人安靜相擁,只有風吹過樹葉帶來嘩啦嘩啦的聲音。

就在這萬物俱籁的安靜時刻,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

“路任,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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