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安全
林随安蹲的腳麻,林母也沒有出來看一眼。
手機忽然響起來,林随安回神,低頭從口袋裏摸出。
來電顯示是陸瑜。
“我買的自行車到了,你要過來看嗎?”手機裏傳來陸瑜淡淡的低啞的嗓音,還伴随着陸父陸母的聲音,像是在調試車子。
林随安垂着眼,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我就不來了,要睡了。”
“這麽早?”
“嗯,有點困。”
“……你不舒服?”陸瑜聽出林随安不太對勁。
林随安強撐着扯了下唇角,說:“沒有,有點困而已。”
陸瑜沉默了會,才重新說:“行,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哥哥騎車帶你去學校。”
林随安:“嗯。”
挂了電話,林随安又蹲了好久,才慢慢站起身,動了動腿,然後上樓。
進了房間,林随安拉開衣櫃,低頭從角落裏拿出一個塵封已久的粉色小豬存錢罐。
鑰匙有些發繡了,林随安在床沿坐下,試着用鑰匙擰了擰。
打開。
她從裏面掏出十來張一百塊,以及一些零零總總的錢,有五毛的,也有有五塊的。
那是她小時候參加全國少兒繪畫大賽銅獎獲得的獎金。
當時算是林随安靠自己獲得的第一筆錢,她吵着要自己用存錢罐存起來,林父便特地給她買了一個存錢罐。
剛買來那陣她高興的不得了,天天把從冰棍上省下來的錢放到裏面,還怕爸爸媽媽偷看,每次去都偷偷摸摸的。
小孩子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出兩個月,林随安就煩了,再也沒動過,存錢罐也被丢到了角落裏積灰。
林随安抖了抖錢上的灰,粗略的數了下數目,大概有一兩千塊,應該還能用,買一只兔子的錢應該夠了。
林随安望着這些錢失了會神,然後輕呼了口氣,把錢裝進書包。
陸瑜之前在自行車店那訂了輛自行車,可前幾天去收貨時試了沒幾圈就發現了幾個毛病,腳踏跟後座踏板不夠合理,很可能一騎就夾傷後座的腳。
剛開始店長還死活不認,結果陸瑜直接從物理跟人體工學角度解釋了番,把店裏一衆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店長沒辦法,只好又特地給他拿回去返廠重修。
昨天才從店裏拿回來。
還調換了個更軟的後座。
小時候他倆一起在小區裏學車,林随安學不會,摔了好幾次就怎麽都不肯再學了,陸瑜聰明,沒幾天就學會了,還膽大的敢載人,載着林随安緩緩駛過附近的大街小巷。
後來,學校離的近,陸瑜就沒怎麽騎過車了。
林随安背着書包走過來,看到陸瑜從這輛黑色的自此車上下來。
“你怎麽沒買山地車?”
陸瑜低頭瞧她一眼,說:“山地車不安全。”
什麽安全?
林随安懵了下,目光落在車後面的後座。
是白色的皮質軟墊,看上去很可愛。
但跟這車的風格卻不怎麽搭。
陸瑜沒再說什麽,徑直跨上了車,一條長腿踩在腳踏上,另一條踩上地面,下颌微擡:“上來。”
林随安點點頭,小心地側身坐上來,伸手抓住他腰上的布料。
陸瑜單腳一蹬,向前駛去。
路上,林随安正發着呆,陸瑜偏了下頭,忽然問了她一句。
“你昨晚沒事吧?”
林随安微微一愣,細白的手指不由得收緊。
“沒什麽。”
陸瑜表情如常,點點頭,也沒說什麽。
林随安的心漸漸平息下來,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林随安抓住他的腰,身體向前了一點,鼻息間滿是少年身上幹淨溫熱的味道。
回到教室,林随安把書包放下,深吸口氣,就開始背起書來。
中午放學後,阮寧叫林随安去食堂吃飯。
林随安從桌上起身,搖了搖頭說:“你去吧,我還有點事。”
“哦。”
阮寧撓了撓腦袋,自己一個人走了。
林随安拿出手機,打開地圖軟件,在網上搜索地址。
林随安這麽多年來從沒去過表舅家,記得上次去表舅家已經是十來年前的事了。
林随安事先找好。
到了放學後,林随安借口肚子疼跟董落請了一天假,然後背上書包帶着手機去找人。
坐了好幾站公交車,甚至都快出了區,直到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來,林随安才有種熟悉的感覺。
林随安下了車,徑直朝自己印象裏的小區走去。
表舅一家住的是一個普通小區,小區沒有門禁,林随安走進去轉了一大圈才找到。
上了三樓,林随安在門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防盜鐵門。
“誰啊?”
裏面很快傳來女人尖利的嗓音。
林随安應聲:“是我。”
裏面霹靂乓啷的一陣,接着門背打開,林随安看到一個打扮樸素的女人。
身後的客廳亮着,裏面傳來小孩玩鬧的聲音。
林随安心弦微緊,露出一抹笑,朝她問好:“表舅媽好。”
隔着防盜門的縫隙,女人細細打量着林随安的面容,半晌才認出來,語氣沒好氣:“你來幹什麽?”
她把門打開了。
林随安剛想說話,裏面就傳來男孩的聲音。
“誰呀誰呀?”
一個小男孩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手裏正抱着她的那只兔子。
兔子被卡着肚子,不停蹬腿。
林随安有點急切地說:“表舅媽,我媽媽前幾天把兔子給楠楠的時候沒告訴我,我想帶回去,麻煩您了。”
聽了這話,女人還沒說什麽,小男孩首先警惕了起來,一把将兔子藏到身後,大聲沖她吼:“兔子它是我的!給了我就是我的,不許你搶!”
說着,小男孩抱着兔子轉身就跑,不一會就傳來“砰——”的關門聲。
林随安秀眉微蹙,正要進去,就被女人給攔住了。
女人聲音含着嘲諷:“給人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這什麽道理,你爸媽沒有教過你啊?”
林随安急忙從包裏拿出錢來,說:“我可以給錢的,我當初買它的時候就花了五百塊,這裏一共有……”
女人粗魯地把她的錢推回去,冷淡道:“你打發誰呢,這還不是你爸的錢,我們家也不缺你這點錢。給了就是我兒子的。”
然後,她将女孩給推了出去,一把關上了門。
任由林随安怎麽拍門都不開了。
林随安忍不住咬緊下唇,在樓梯間站了好一會,才低下頭,彎腰撿起地上的錢,轉身往外走。
天色漸漸暗了,林随安坐在小區花叢的臺階上發呆。
執拗的不想回家。
好像她回不回,媽媽都不會在意。
媽媽的眼裏只有爸爸。
林随安抱着膝蓋,郁悶地盯着地面。
小區的路燈亮起來,昏黃的光落在林随安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一片孤獨的影子。
路過的人時不時回頭看她。
書包裏的手機震動着。
林随安低頭,從書包裏掏出來,接通。
陸瑜的聲音有點發緊:“你在哪?”
林随安眨了眨眼睛,垂下眸,低聲報出一個地址。
不到半個小時,聽見前面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林随安擡起眸。
少年漆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走了過來,路燈下的影子半擋住她的臉。
臉色微微有點緊繃,直到在看到女孩時一顆心才慢慢下落。
他身上還套着校服,沒有背書包。
“你的書包呢?”林随安見他一直不說話,有點緊張地問。
“……”陸瑜抿了下唇,恨不得敲開她腦袋看看。
“你來這幹什麽?”
陸瑜從沒來過這邊,自然不知道這裏就是她表舅家住的地方。
林随安聞言垂下眸,悶了下,說:“我來要我的兔子。”
林随安把事件原委都告訴他。
陸瑜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誇她聰明還是笨,居然敢騙了老師一個人過來找。
要不是他遲遲等不到人,這丫頭怕不是要在這等到天亮。
只是望着女孩眉眼裏藏着的難過,陸瑜到底把教訓的話咽了回去,在心底嘆了口氣。
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
他說:“沒事,哥哥幫你要回來。”
他掏出手機,修長的指尖輕點幾下,就放到耳邊。
“您好,這裏是光明路派出所。”
林随安靠的有點近,聽到電話裏公事公辦的女聲,忍不住錯愕。
陸瑜面色淡定開口道:“我要報警,我家東西讓人給偷了。”
不到一刻鐘,警察就趕了過來。
動靜大到不少小區裏的住戶都推開窗子往下看。
陸瑜過去跟警察交談,片刻後又折返過來,對林随安說:“走吧。”
“……去,去哪?”
林随安懵逼,被陸瑜帶去了表舅家。
幾個警察圍在門口,重新敲開門,女人還愣了好一陣,被眼前的陣仗給吓到。
“我們接到報警,有人說你們偷了人家的兔子。”
聽了這話,女人立刻瞪大了眼,尖聲道:“誰,誰偷了,明明是他們給我們的,你不信問那小姑娘,她也能證明的。”
女人恨恨看向林随安,恨不得把這小崽子千刀萬剮了一般。
陸瑜看了眼林随安。
在衆人的目光中,林随安暗吸口氣,細白的手指緊緊攥着,木着臉說:“我沒同意,所以你們算偷,我剛才過來要,還想給錢,你還把我轟出去了。”
“你胡說——”
鄰居都開門看着,聞言笑着勸道:“楠楠她媽,人小姑娘也挺可憐的,大老遠的跑過來好聲好氣跟你商量,人養了好幾年的兔子你還是還給人家吧,你個大人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幹啥,又不是買不起。”
樓上樓下都競相看着。
女人聽得臉色漲紅,氣血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