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
客廳裏只有幾個大人。
全都面面相觑着。
而正維護着林母的閨蜜也顯然愣住了,面上顯出尴尬來。
林母也罕見地愣了愣。
空氣頓時陷入一陣窒息。
“安安……”
神情疲憊的林父看見女兒站了起來,剛張了張口,林随安原本僵硬的表情忽地回神,她低下頭想了下,忽然快步上樓。
“卷卷。”
身後響起陸瑜的喊聲。
林随安誰都沒聽,大步跑上了樓,沒一會,樓上就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空氣靜默了下。
一個女人推了下身旁的女人:“我說你嘴怎麽那麽長,什麽都往外說!”
那女人有些冤枉:“怎麽能只怨我一個呢,你們都沒說啊,只不過我說的時候她恰巧聽見了啊。”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男人忽的開口:“知道了也好,你女兒也長大了,總不能瞞一輩子。你們分開對她的将來也好。”
陸瑜沉默着上了樓。
在林随安的門前,他躊躇了會,緩緩咽下堵在喉嚨裏的那點情緒,擡手輕輕敲了下門。
“卷卷。”
裏面安安靜靜的,很久都每人出聲。
陸瑜在門口站了很久。
才聽到裏面傳來少女低低的吐息。
“陸瑜,我沒事,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吧。”
陸瑜良久後,才“嗯”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回來的緣故,樓下的争吵聲逐漸平息,林随安把自己埋進膝蓋裏。
隔壁,陸父陸母都快要睡覺了,才看到陸瑜走進來。
陸母敷着面膜的動作一頓,立即站起來關切問:“你怎麽才回來,對面怎麽樣了?”
陸瑜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沉默幾秒,才說:“帶卷卷出去吃了個飯,對面沒事。”
說完便不再說話,徑直往樓上走。
“诶。”
陸父叫了一聲,回過頭跟陸母兩人大眼瞪小眼。
“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陸父也關心林随安的心裏狀态。
陸母沉吟了幾秒,往外面看了看:“算了,現在太晚了,我們這會去也不合适,安安這段時間心理肯定不怎麽好,要不明天吧,我們叫過來吃飯。”
陸父“诶”了一聲,在心裏嘆了口氣。
一周假結束,起床鈴響起後,林随安在被子裏躺了好久,還是爬起來洗漱。
洗漱好後下樓,樓下客廳裏透出熹微的光亮,林父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微逼着眼睛。
聽到聲音,他睜開了眼看了過來。
“安安。”
林父喊住她,似乎覺得自己也沒什麽立場,躊躇了下才低聲說:“中午放學的時候,爸爸來學校找你吃飯吧。”
林随安低着頭,說了句“好”。
她拉開門走出去,低頭走了一段擡頭,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時愣了一下。
陸瑜原本一手插兜靠着牆,偏頭看着她,直起身來,漆黑的眼裏染上點點笑意:“我以為你今天不上學了。”
林随安抿了下唇,無奈地開口:“我什麽時候曠過課啊。”
陸瑜偏頭想了一下,說:“倒是。”
林随安這小姑娘從小就膽小,只敢在認識的人面前撒嬌,讓她逃課從來都是有這賊心沒這膽。
陸瑜走到車旁雙手握住車把,回頭看過來:“過來坐,快遲到了。”
林随安乖乖坐過來,兩手抓住他的腰,擡頭看他的眼睛:“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萬一她今天不來呢,他遲到了怎麽辦。
她聽見陸瑜似乎笑了聲。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這幾分鐘?”
林随安張了張口。
到了學校,一切如常,林随安進了教室,擡頭看了眼黑板上的背誦任務,然後低下頭掏課本,開始背。
不一會,班上的人陸陸續續地到,她身邊的座椅被拉開,阮寧坐了下來。
林随安正背着地理,感到阮寧扭頭看了看她,想問什麽,又放棄。
阮寧糾結了一個早上,不時轉頭看看她,中午大課間林随安要去洗手間,問她去不去。
“去去去,等等。”
阮寧趕忙放下書,急忙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臨近上課,走廊裏沒什麽人,回去的路上,阮寧扭頭看看她。
“随安……”
阮寧咬了下唇,觀察着她的臉色問:“你那天沒事吧?”
林随安關掉睡,沉默了下,面色如常:“我爸媽離婚了。”
“啊?”
阮寧驚訝地瞪大眼,又急忙往後看了看,回過頭,話都有點說不清:“你……還……還真是……”
她印象裏她爸爸經常國外出差,她媽媽就是個嬌小姐,也沒聽說過什麽大毛病,怎麽會突然離婚了呢。
窗外陽光仍舊燦烈,林随安低垂着眉眼,語氣聽不出情緒:“過不下去了,就離了。”
阮寧一時間感到心情複雜,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就是林随安,好好的突然家就散了。
阮寧整理了下情緒,努力安慰她:“小随安,沒關系,不管別人怎麽樣,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林随安擡起頭,對她笑了笑,眼裏閃着些許光,看起來挺觸動的:“謝謝你啊。”
“嗨,咱倆是什麽關系,一塊初中上來的難兄難弟,說好一起學渣的……”
中午一放學,林随安就收到了林父發來的消息。說在就學校門口第一家餐館。
中午時間不多,等林随安到的時候,林父已經點好了菜。
全都是清淡的,她愛吃的菜。
林父把米飯推過來,溫聲說:“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林随安搖搖頭,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吃飯。
林父沒想到得知他們離婚的事後林随安顯得很平靜,甚至讓他提前準備了一大堆的話都不知該從哪開始。
半晌,他才說出了口:“安安,當年結婚,确實是我跟你媽媽太過沖動。”
他跟林母是表哥表妹,林母從小就愛粘着他,很依賴他,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就算是青春期也沒避諱,等上了高中,他們都開始察覺出了對彼此的感情。
那時的他們年少氣盛,沉溺在這種禁忌的快感中。
快高三時,家長們察覺到想分開他們,他們都抵死不從,甚至想過一起私奔,但最後還是被家長們給抓了回去。
那會的他們還都是學生,反抗不了大人,他只能暫時和林母分開,拼命考上國內最好的大學,林母也為了他努力考到了臨近的城市。
等都上了大學,家長們放松警惕,他們每個周末都會去見對方,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準備出國,在國外便打工邊讀書,終于徹底擺脫了家長的控制。
林母脾氣倔,為了和他在一起甚至和家裏人斷絕關系,在他大四那年的聖誕節,坐了整夜的飛機過去見他,又得知他去打工了不在,又在他租住的公寓樓下等了整夜。
等他快淩晨回家時,才看到快凍得失去知覺的林母。
那時的林母臉色發白,抱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站在樓下瑟瑟發抖,看到他來時也沒有抱怨,反而沖他傻乎乎地笑。
他才得知林母是因為被家人逼着相親,跟家人吵架大冬天的從家裏逃了出來。
公寓的空調年久失修,散出來的熱氣也不穩定,那晚的林母像生怕他消失了似的拼命抱着他,他心疼她,只能緊緊攏住她身上的被子。
那時的他們都尚且年輕,擦槍走火在所難免。
從那時開始林母就跟他住了下來,在國內林母的家人嫌丢忍,只能借口她養病給她辦理了休學手續,不再過問。
那段日子應該是他們最輕松快樂的時光,他努力讀書工作,終于進入了當地一家跨國藥企,不到兩年就換上了新家。
後來林母懷孕,林父本身就是這方面的專家,當檢查到胎兒是健康時,他們兩人都哭了。
後來林父帶着林母回國,在靜安市安了家,同時也進入了當地的藥企。
林母後來沒再回去上學,一直留在家裏照顧安安,頭幾年還算好,他的母親因為實在思念他就瞞着他舉家搬了過來,但跟林母還是不太親近。
他的工作性質需要經常出差,林母從小就被他慣得任性,開始經常發脾氣,開始他還哄,可後來……
林母的脾氣越來越大。
或許當年他們在一起真是錯的。
他不能讓安安再承受他們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
“你奶奶年紀大了,爸爸再過一兩年也就回來了,不能總避着你們去見你奶奶。”
或許是這個埋藏依舊的秘密終于被揭開,林父開始改了稱呼,聲音帶着無奈與歉疚:“是爸爸對不起你。”
林随安吃掉最後一口飯,喝了口水,垂着眸說:“其實你們不用跟我道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因為是你們帶我來到了這個世上,我并沒有資格指責你們什麽。”
“……你們分開也挺好的,媽媽不用再整天圍着您轉,動不動生氣發脾氣,把家裏的玻璃杯砸的到處都是,您也不用再擔心那些流言蜚語。”
“您給了我優渥的生活,也為了我付出很多,我的出生讓我沒辦法指責什麽,所以就夠了。”
小時候她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笨,別人學一兩遍就能學會的課本,她要學四五遍才能懂,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媽媽不總帶她去姑婆家,為什麽姑婆一家都那麽讨厭她們。
在這之前的十幾年裏她活在編織的美麗童話裏,現在童話破滅,只剩殘酷,她也該清醒了。
“對不起。”林父只能一遍遍地道歉。
她懂事的讓他心疼。
林父最後再争取了下林随安的撫養權,林随安想也沒想,還是拒絕了。
她的存在對姑婆一家來說還是個污點,那她就遠離一點。
吃過飯後,林随安同林父道別。
“爸爸,以後如果沒什麽事,我們就不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