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秘密

陸瑜沒回答,陸母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壓低聲音笑道:“笨呀。兒子不去找小丫頭,還能去找誰?”

“哦哦哦。”陸父忙點頭,了然。

已是晚上九點多,夜幕鋪開,原本應該是安靜的小區喧鬧聲不止。

好幾家鄰居站在陽臺看着,一個個地皺眉他們擾民。

争吵聲老遠都能聽到。

林家的大門敞開,除了門口站着幾個正在争吵的人,大廳裏也有一群人在吵。

一個個情緒激動,內容無非就是關于離婚時的財産分配問題。

讓人覺得悲哀。

陸瑜沒理會那群争吵的人,越過他們徑直走進了大廳,大步跨上臺階。

二樓相比一樓顯得要安靜許多,陸瑜在林随安的房門外站定,擡眸看了眼,長睫微垂,眼底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才擡手握住門把,輕輕一擰。

房間裏沒有開燈,視線有些昏暗,陸瑜眯着眼打量了會,才在大床的角落發現一道蜷縮起來的人影。

林随安背對着門口,雙手抱着膝蓋頭靠在牆上,靜靜的,沒發出一點聲音。

陸瑜喉結滾了滾,放輕腳步上前。

他走到她面前,才發現她耳朵上還戴着一副耳機。

閉着眼睛,皮膚被窗子外射進來的光照得有些冷白,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層陰影。

眼角還有哭過的痕跡。

整個人安靜的有點不像話。

樓下人在為財産争吵,卻沒有一人在乎她。

陸瑜俯身靠近她,陰影擋住她面前的光。

他輕輕伸手摘掉她耳朵上的耳機,關掉音量。

睡得半夢半醒中的林随安本能地睜開眼,看見面前的人時陡然吓了一跳。

陸瑜唇角微挑,開口時的嗓音低低沉沉的:“連我也不認識了?”

林随安的心平複下來,低頭擡手揉了揉臉,聲音因為長時間不說話有點微啞:“你怎麽來了?”

少年在她旁邊坐下,林随安的雙腳塌陷下去一點。

“不來等你自殘給你收屍?”

“哪有那麽中二。”林随安垂着視線小聲辯解:“我就是,覺得樓下有點吵。”

要是聾了永遠也聽不見他們吵架也挺好的。

他離她坐的很近,隔着薄薄的牛仔褲布料,散發着溫熱,溫溫柔柔地熨燙着她的腳踝,林随安一時間不忍動作。

空氣安靜了幾秒。

那雙腿動了動,林随安遲疑地擡眸,對上深夜中陸瑜漆黑冷淡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微怔。

“林随安。”陸瑜直呼她的名字,吊兒郎當的,嗓音有點沉了。

林随安的心弦微微繃緊。

隔了幾秒,他說:“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林随安慢慢地扯了下唇。

她才高二,更準确來講還是個小孩,就經歷了很多人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事。

林随安從小到大都屬于鴕鳥性格,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任性,偶爾耍耍小脾氣,出了什麽事都有陸瑜給她擔着。

但離婚這事陸瑜辦不了。

所以他才更心疼林随安。

像被撕開了面具,小姑娘雙手放在膝蓋上,慢慢低頭把自己埋進臂彎。

典型的鴕鳥心态。

陸瑜撐在床沿的手收攏,指尖微微泛白。

沉默了會,他擡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

軟軟的,透着點涼。

就在這種無聲而又溫情的撫摸中,林随安感覺到眼角有些濕了。

小姑娘無聲地哭了起來。

陸瑜喉嚨收緊。

沒有說話。

陸瑜陪着林随安哭了一會才停下。

她肩膀不時顫幾下。

“餓了沒有?”陸瑜低聲詢問。

林随安抽噎了下,擡起一張濕漉漉的臉來,點點頭。

陸瑜抽了一張面紙給她擦了擦,又揉了把她的頭發,說:“走,哥哥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林随安揉了揉眼,從床上下來,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出來後,盡管眼睛依舊紅紅的,但夜裏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林随安跑過來打開櫃子,往出拿衣服。

裙子,T恤,短褲。

“這件怎麽樣?”

林随安拿起一件白色的T恤比在面前,擡眼去看他,被淚沖刷過的眼睛透着明亮。

陸瑜抿了下嘴,視線掃過一側單肩繡着花的地方,頓了下,說:“換一條。”

林随安呆了呆,眼神透着詢問。

陸瑜言簡意赅:“不好看。”

不等她說話,他直接拿過床上放着的長袖法式連衣裙塞進她懷裏,說:“這條好看,快換上。”

林随安不明白這條素淨的連衣裙到底哪裏好了,但她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憋悶的很,急需出去透透氣,也就沒多考慮就點頭去換了。

出來後,林随安換了鞋,随意弄了弄頭發就上前挽住陸瑜的手臂。

下面依舊争吵不休,林母和她的閨蜜,依舊姑婆一家,林父則在兩邊勸和。

姑婆一家情緒激動的,像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一般。

甚至連他們從樓上下來都沒注意到。

林随安低着頭,感到一陣缺氧般的窒息,直到出了大門才像活了過來,長舒了口氣。

江景別墅靠近郊區,大門口不遠處就有餐廳,陸瑜帶着林随安到了一家泰式餐館。

這會人挺少,不用排隊就挨到了他們。

林随安點了空心菜跟芒果糯米飯,又點了份冬陰功湯。

陸瑜不怎麽餓,點了道甜品。

林随安從早上就被林母拉出去跟着辦手續,這會餓的厲害,飯剛端上來就埋頭吃着。

陸瑜沒怎麽吃,一直不停給她夾着菜。

周圍的環境很安靜,放着舒緩的音樂,林随安基本上把點的都快吃完了才停下。

林随安喝着水,打了個嗝,一邊看着周圍的環境。

陸瑜沒打擾她。

等到林随安喝完水,才對陸瑜說:“陸瑜,我們回去吧。”

陸瑜說:“行。”

夜晚路邊的燈都亮了起來,林随安說是回家,卻走得很慢,陸瑜知道這段時間小姑娘的心情都不好,于是也沒說話,靜靜地陪着她一起走。

不遠處就有江邊公園,清晨跟傍晚有不少來來去去散步鍛煉的人,街邊還有不少小攤,陸瑜見林随安盯着那邊的糖葫蘆瞧,于是給她買了一個最大的。

林随安的眼睛都亮了幾分,朝他一笑,說了句“謝謝”接過來。

糖葫蘆算是他們倆童年的回憶,小時候江景別墅剛剛建成,這邊還沒現在這麽繁華,一些攤位根本進不來,只有一個退了休的老教授整天無所事事,就重撿起了自己兒時的手藝。

做糖葫蘆。

不過大爺也真是有個性,每天固定做五十個,不管賣不賣的玩,也不出攤,而是跟一群老大爺圍坐在象棋前,下一整天的象棋。

有小孩過來賣糖葫蘆,他才會分幾分鐘心給他們。

小的時候林随安就貪吃,又因為這位大爺用料實在,往往五毛錢就能買好大一根,于是一有錢就跑去買糖葫蘆吃。

林母不管她,直到陸母一次發現林随安張了蛀牙,就開始限制她吃糖葫蘆。

那時的林随安饞的厲害,不敢反駁,每天只能拉着陸瑜給他打掩護。

陸瑜從小就很有原則,但抵不過小姑娘一遍一遍的可憐央求,只好同意她吃一半,自己皺着眉把剩下的一半解決掉。

于是每晚都壓着林随安去刷牙。

酸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林随安一口咬了一大塊,腮幫都撐的鼓鼓的。

盡管磨蹭了很久,林随安還是來到了大門前。

“今晚回我家睡?”

陸瑜挑眉問道。

林随安擡頭看他,攥了攥還剩三個山楂的竹簽,仰着臉沖他笑了笑,說:“不用了,我還是回家睡。”

“行。”陸瑜點頭,也沒逼她,說:“那我送你回去。”

那群人也沒走,他不太放心。

林随安點點頭,又低下頭,咬了一口山楂。

微酸。

林随安囫囵地咀着,飛快咽下。

房間裏的争吵已經比他們走的時候安靜多了,只剩下了幾個人,林随安跟陸瑜走進去,還沒說話,便聽見裏面忽然有人情緒激動地拍了下桌子。

“安露,我們家怎麽會遇到你這種人,我弟弟當年為了你直接從戶口上搬出去,連祖宗都不要了!可你呢,你做人別太貪心,我弟弟已經給了你房子,你還想把他的血全吸幹都不成?”

陸瑜愣了住。

“啪。”

裹着剩下兩個冰糖葫蘆的竹簽掉在了地上,冰糖渣碎了一地。

大廳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情緒激動的衆人陡然消音,齊刷刷朝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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