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江城歸屬臨江府管轄,與臨江城隔了一條平運河,這裏是喬家祖籍之地。
喬勐素來不喜詩書,少時上學堂只是為了不至于成為一白丁。他向往江湖生活,想成為一個江湖游俠,可以舞刀弄槍,自由自在。
或許生于平常貧困人家,這一願望說不定能成,可他到底生在了喬家,喬家是官宦之家,怎可任他肆意妄為,污了喬家名聲。
喬勐這人天生反骨,越不讓做,越偏要做,臨江做不了,他就來平江——短短三四年的功夫,他在平江臭名昭著,俨然變成了一個纨绔、惡霸。
喬二爺不以為意,還常常自得。
所以,他一成婚,便被他的嫡母,也就是喬家大太太黃氏以看守祖宅的名義,讓他帶着新婚妻子蘇氏來了平江。
實則是為絕後患,将他們分了出去。不過,為了名頭上過得去,每月還給月銀,只是什麽時候送,具體送多少全看大太太心情。
祖宅他們更是沒資格住的,好在喬勐在平江也“奮鬥”了多年,手下有那麽些兄弟,平常城裏商販點家也多有孝敬,好歹湊出了一間三進小院。
蘇家對于喬勐與喬大太太的龌龊也是早有所聞,但對方出身太守府,來求娶他一小吏之女,他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蘇太太到底心疼閨女,把趙氏一家放給了蘇婉,作為陪嫁。
福管家是不可用的人,蘇婉剛進門,喬勐便問了她趙氏丈夫蘇長木可不可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外院的事,喬勐一般都交給蘇長木父子。
“這不都要用午膳了,怎得大娘子要出門?”蘇長木見自家婆娘急匆匆來找他,開口便讓他備車,不由問了一嘴。
趙氏只得解釋了一二,蘇長木一聽也急了,趕緊去馬房拉了家裏唯一一輛破爛的馬車出來。
“我把根兒給叫上!不能讓姑爺吃虧!”兩日前他家姑娘被擡回來時,他是吓得夠嗆,他們夫妻倆的命是蘇家救回來的,姑娘也是他們自小看着長大的,對她的感情自來不一般。
“好好好!姑娘估計快到門口了,你快去吧!”趙氏是個後宅婦道人家,最怕這些打打殺殺之事,這會既擔心她家姑娘,又擔心不省心的姑爺。
跟當家的說完,趙氏又去內院尋蘇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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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這會正抱着錢匣子,帶着銀杏往外走,正好撞上在後廚充當廚娘的白果。
“大娘子,這都要用午膳了,你們這是要去哪?”
“姑爺跟人在滿香樓打起來了!”銀杏代蘇婉說道。
小丫頭倒是沒什麽感覺,在她看來,姑爺就該把滿香樓的人揍一頓,誰讓他們那天不幫她家大娘子,害得她家大娘子流了好多血。
“啊?那,那我去拿燒火棍!”之所以讓白果負責廚房,不是她廚藝好,而是小丫頭有一把力氣。
“哎……”白果跑得太快,蘇婉都沒來得及叫住她。
但轉念一想,也好,揍人有工具了。
等她們三人出了正門,趙氏也從後面追了來,蘇婉在白果的攙扶下爬上馬車,回頭對趙氏說:“養娘你就不要去了,幫我看院子。”
她這一走,內院都沒人了,她可不放心那個福管家。
趙氏聽了蘇婉的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連連點頭,交待銀杏和白果兩句,便退下了。
白果将燒火棍牢牢地抱在懷裏,和銀杏一起爬進車裏,貼着蘇婉坐下。
蘇長木帶着兒子蘇大根在前面駕車,風風火火的準備去支援他們家姑爺。
喬二爺這會正坐在人滿香樓裏,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滿香樓外面圍了三三兩兩的吃瓜百姓,他們看不到裏面的事情,喬勐砸店的時候讓人把門關了,可吃瓜百姓的熱情是無法想象的,他們哪怕聽個聲,都能津津樂道。
屋裏一片狼藉,碎瓷片、胭脂水粉撒了一地,幾個店仆縮成一團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羅掌櫃被兩個人壓着癱坐在地,面容衣裳淩亂。
“我看這平江城裏,也就這滿香樓的胭脂水粉勉強配得上我家娘子。”喬勐吹了吹指甲,漫不經心的對羅掌櫃說道。
羅掌櫃被喬勐帶來的人壓在地上,整個人發着呆,今天被這惡霸一鬧,店裏損失起碼百兩銀子,他可怎麽跟東家交待!
喬勐見羅掌櫃不吭聲,也不在意,伸腳踢了踢他,“羅掌櫃你倒給句話啊?”
羅掌櫃當然知道他是想要好處,這事倒不是他不能做主,而是他不願意。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憑什麽!
“喬二爺,這事小的做不了主,還請您等我回禀了東家。”
“喲,拿你東家來壓我,好啊!我等着!”喬勐也不跟他啰嗦,遞了倆眼色給壓着羅掌櫃的手下,兩人跟随他不少時日,自然懂得。
說完,喬勐站了起來。
蘇婉坐在破爛的馬車裏,被颠簸得骨頭都快散架了,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等她有錢了,第一個把馬車給換了。
“木叔,我們現在到哪了?”蘇婉坐慣了現代交通工具,實在受不了這馬車,轎子他們家又沒有,這以後出一趟門豈不是要散一次骨架?
“大娘子,我們已經進了西坊街,再過一會就到滿香樓了。”蘇長木回道。
“木叔,你把車停一下。”蘇婉撩開車簾,發現街上人雖不算多,可馬車也不怎麽好走。
蘇長木聽了吩咐立即停車。
車一停,銀杏和白果率先下車,準備在下面接扶蘇婉,蘇婉推開兩人,自己跳了下來,把兩個小丫頭吓了一跳。
“大娘子!”
“沒事的,我身體好着呢!”蘇婉轉身又對蘇長木說:“木叔你把馬車給大根,我們走着去。”
她再也不想坐這馬車了,循着記憶,往滿香樓走去。
兩個丫鬟對看一眼,趕緊跟上。蘇長木吩咐了兒子兩句,也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走了一半,有人把蘇婉認出來了。
“喬大娘子!大娘子!”
有人在後面喊她,蘇婉回頭。點了下愣在原地的銀杏,銀杏恍然,趕緊上前,“你是何人?為何叫我家娘子?”
那人面對她們這幾個弱女子,當然是一點也不怵,指着他那剛剛被喬勐和他的人打馬走過撞翻的攤子,說道:“這是喬二爺幹的,你說怎麽辦吧!”
喬二爺家的娘子甚少出門,但平江城裏認識她的人也有不少,打蘇婉從這商販攤前走過,那人便認出她來。
那人也不知道她的品性,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叫住了蘇婉。
“你說是我家二爺撞的就是我家二爺撞的啦!”銀杏聽了他的話立即反駁。
“嗐!你個毛丫頭!這街上的鄰裏都可以給我做證!”
“是啊,是啊,就是娃霸,”幫腔的人下意識把喬勐的外號說了出來,趕緊捂了嘴,“就是喬二爺約莫半個時辰前帶人騎馬撞的!我家那個也是,那家也是,還有這、那!”
接連指了好幾個攤子。
人嘛,有一個敢出頭,其他人都會蜂蛹而起,紛紛說起喬勐往日惡行。
蘇婉越聽眉頭越緊,她這位官人整日在外面都幹了些什麽事?
他每日交回來的錢不會都是這條街的保護費吧?
“大家稍安勿躁,我就是來尋我家官人的,一會待我尋到他,小婦人一定給各位一個交待!”
熊孩子,就是欠教育!蘇婉心中怒火起,給了受害攤主們一個口頭交待,轉身就要往滿香樓走,餘光瞥見白果懷裏的燒火棍,伸手一抽,握在了手上。
“大娘子!”白果一驚,也趕緊跟了上去。
“哎喲!大娘子!”蘇長木一拍大腿,趕緊去攔蘇婉。
蘇婉将他往邊上一推,快步朝前,“木叔,你別攔着,我有分寸!”
蘇長木畢竟是蘇家的家仆,得聽蘇婉的話,只好讓開了些,跟在了蘇婉身後。
“喲,這就是娃霸家的娘子?長得這麽俊啊!”
“你看她是不是去滿香樓?哎喲,她手上拿着棒棍做什麽!”
“不會去幫娃霸砸滿香樓吧!”
“不過娃霸真是有福氣,這娘子真标致!”
那些竊竊私語蘇婉聽見了也就當沒聽見,她這會就像是在學校打架鬥毆的熊孩子,被老師叫來的家長。
很快,滿香樓到了,大門關着,門口圍了些人。
“白果,木叔!叫門!”蘇婉提着燒火棍對着正門一指。
“是!”白果撸起袖子,立即上前擠開吃瓜百姓,拍打着滿香樓的門,大聲喊道:“姑爺!姑爺!大娘子來了!”
圍觀百姓被她這一嗓子喊得身軀一震。
喊完她趴在門上,聽着裏面的聲音,細細碎碎的挨痛呻.吟隐隐約約的隐在門後。
突然,門上一動,門從裏面打開了,白果順勢往裏倒。喬勐見一個人影往裏倒,反應非常快的往旁邊一跳。
白果摔了進去,與被打成豬頭的羅掌櫃四目相對。
“大白天的叫魂呢!差點吓到老子了!”喬勐拍了拍胸口,蹙着秀眉嫌棄了一聲。
“官人!”蘇婉閉了閉眼,讓銀杏趕緊去扶白果,她自己走到喬勐面前。
喬勐眼一眯,略微驚訝:“娘子?你怎個來了?”
“我不來,你今日要如何收場?”蘇婉提着燒火棍,走進滿香樓,自然是瞧着了豬頭羅掌櫃。
這人咎由自取,蘇婉倒不是可憐他,而是覺着喬勐的做法有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更不論牽連無辜的人。
“他讓你破了相,我就讓他也破!”
喬勐很生氣,伸手就要去摸蘇婉額上的抹額,想看看她的傷勢。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上章本來是打算6月10號左右發的,結果放存稿箱,不知道怎麽就抽出來了_(:з」∠)_我會努力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