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幕降臨。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你忘得這麽徹底？我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我沒辦法把現在的我和原來的那個我聯系到一起，我真的很想記起你，但真的是想不起來了，對不起！”呂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着頭說道。

“呂凡，我會等你，直到你原諒我……”

田子夫多希望時間能夠過得慢些，再慢些，這樣他離自己生命的終點才能更久一點，他想看到自己所愛的人能夠完完整整的回來，與她那被他所傷的心做個告別，這樣他到另一個世界才能少些內疚和牽挂……

莎麗七點準時上樓來。呂凡推着田子夫像剛來時一樣又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然後一一把燈關掉，最後輕輕帶上房門，鎖好。在田子夫的心裏，他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也同時被上了鎖，永遠地關在了這個屋子裏。

陪田子夫回到醫院，等他注射完藥劑睡下，呂凡才從醫院回家。

到家後，呂凡泡了個熱水澡，頓感全身無力，大腦混沌。從醫院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處在恍惚的狀态，甚至從醫院到家再熟悉不過的路線都坐過了站。此時，擦掉浴室鏡子上的水氣，呂凡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睡衣穿反了，她下意識地解開扣子把睡衣翻過來再重新穿好，然後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

“這真的是我嗎？我真的是呂凡嗎？我真的是我嗎？”她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眼睛和嘴巴，然後又用牙齒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覺到痛！她又拿起梳子梳着自己還濕着的頭發。秀發直直的，又黑又亮，把呂凡的小臉兒襯托得更加白皙。

“你怎麽不說話？告訴我，我是誰？我怎麽才可以找回我自己？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理我？啊！為什麽？”呂凡扔掉梳子，抱住頭揪着自己的頭發，“告訴我，我是誰？我是誰？”她悶在胸口喊不出來，整個腦子像要爆炸一樣。

“呂凡，你在裏面嗎？呂凡？”一楠剛回來，在外面沒見到呂凡，聽到浴室裏有聲音才過來敲門。

呂凡像一下子被驚醒過來，上前用力拉開浴室的門，緊緊地抱住站在門口的一楠。“一楠！”

“怎麽啦？”一楠緊張地捧起呂凡那紅着眼圈的小臉兒問道。

“為什麽記不起來自己這麽痛苦？為什麽？我好害怕一個人的時候沒人理會我，沒有人和我說話，我感覺不到自己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哪裏去了？一楠，我害怕你們都離開我，都不要我了，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呂凡嘤嘤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像個孩子一樣的無助。

“呂凡，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沒有人會舍得離開你！你是那個善良又可愛的呂凡，你有你自己的驕傲！還記得當年你對我說過的話嗎？‘只要太陽還在，就證明陽光屬于你；只要黎明過後，就證明希望屬于你；只要白天黑夜沒有離去，就證明生命屬于你。既然陽光、希望和生命都在，你還怕什麽呢？’我就是一直記得你的話，才日複一日的走到今天。所以呂凡，不要怕，再勇敢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楠，真的會好起來嗎？”呂凡的眼裏一片迷茫。

一楠雙眼含淚道：“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有愛你的人都等着你回來，呂凡，聽到了嗎？”

“嗯。”呂凡微微點頭。

“相信你自己！”

呂凡在一楠的安慰下終于平靜下來。一楠為呂凡沖了杯牛奶，看着她喝下後，兩人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在确定呂凡的情緒恢複如常後，一楠才放心讓呂凡上床睡覺。

夜裏，呂凡的夢裏開始下雨……

她在夜的街上游走，身上被雨淋濕了，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個沒有開燈的屋子，閃電過後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同樣是這間屋子，夢裏又到了白天。

“你不要離開我！你說的都是假話，騙人的。我不相信！”她發瘋似的追上前面的那個人大喊。

“我愛上了別人！我要和她結婚了。”田子夫回過頭來，一臉的冷漠。

“去法國前那個向我求婚的人不是你嗎？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的，難道你忘記了嗎？”呂凡跑到田子夫面面，含淚問道。

“你眼裏只有你的設計，你的事業。我在你面前就像個附屬品，連約會的時間都要根據你工作忙不忙來決定，我是個男人！你以為我喜歡一輩子受你支配嗎？和你談戀愛都這麽累，難道我還會傻得真的跟你結婚？讓我感到慶幸的是，我現在終于遇到了真正想要娶的女人，呂凡，我們分手吧！”

“分手？五年的感情，難道你說一句分手就都結束了嗎？它真的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你說呀？我要聽你親口說一聲，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你能嗎？”呂凡哭着搖着田子夫的胳膊，不讓他走。

“如果這樣可以讓你死心的話，我可以說給你聽。”田子夫甩開呂凡的手，不去看她。“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以前我們只不過是互相填補空虛的一個依靠，那根本不叫愛。我們注定都要去找自己最愛的那一個人，只不過我先找到了而已。呂凡，忘了我吧。我明天就起程去法國，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保重！”田子夫說完推門而去，關門聲像是卷走了整間屋子的空氣，讓人無法呼吸。

呂凡頹然跌坐在地上痛苦失聲。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呂凡從夢中驚醒後猛然從床上坐起，渾身驚出一身冷汗，撫着胸口好一會兒才終于喘勻了氣。

“這是哪裏？”呂凡看着屋子裏的一切，感覺陌生又熟悉，當扭頭看到床頭一楠和她的合影時，才算曉得。“我怎麽會在一楠家？”旁邊還有一張一楠留給她的字條。

“呂凡，我今天有點事必須得去趟公司，你醒來就給我打電話，一楠。”

呂凡于是拿起床頭電話，撥了那串連她手指都記得的號碼。“喂，一楠！”

“你醒啦？”

呂凡着急道：“一楠，我昨晚怎麽睡在你家？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你有沒有幫我向公司請假？”

“……”一楠聽後瞬間無語，捂着嘴巴驚訝得出不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