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呂凡用陌生的眼光看了眼關晨曦和方勇進，然後轉頭小聲問道： “一楠，他們是誰？”
“我介紹給你認識。”一楠拉過呂凡的手走上前道：“這是我們公司總經理……”
“我叫方勇進。”方勇進反應極快的上前自報家門，微笑着和呂凡握了握手。
“你是有事找一楠回公司嗎？”呂凡問道。
“不，她今天休息，我只是順路送她回來。”方勇進的借口随口就來，一點也不覺得尴尬。
“哦……”呂凡看了看方勇進又看了看一楠，然後一臉原來如此的樣子。
關晨曦的目光始終沒離開呂凡的臉，他站在那裏一動沒動，緊張得眉頭都有汗濕的感覺。
“這位是……”呂凡正用眼睛詢問一楠。
一楠回道：“他是關晨曦。”
“關晨曦？晨曦……”呂凡的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呂凡在醫院已整整睡了三天，有關腦部的檢查結果顯示：一切正常。醫生來來去去了幾撥，綜合得出的結論就是：患者會在自我意識下自然醒來，至于什麽時候醒，就沒有然後了。
一楠一直守在病床邊，心裏祈禱下一秒呂凡就能睜開眼。關晨曦沒緊急公事必須親自處理的時候都會在醫院，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熟睡的呂凡，深覺度日如年。
呂飛是在呂凡昏迷的第四天的上午才趕來醫院的，一楠前幾天心急如焚，忘了通知他。呂飛見一楠一連熬了三天已憔悴得不成樣子，堅持要她回家休息一下。
“哪怕是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也好，你再這樣下去怎麽受得了。一楠姐，放心吧，我會守着我老姐，她一醒過來我就給你打電話！”呂飛難得為別人着想，懂事得都快把自己感動了。
一楠也的确沒了精神和力氣，前前後後叮囑了呂飛一番才離開醫院回家去。
等病房裏只有熟睡的呂凡和呂飛的時候，呂飛坐到病床邊，開始了他的碎碎念。
“老姐，你怎麽總是跟自己過不去呢？你快醒過來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再也不讓你為我操心。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賺錢來養活自己了，我也不會再喝酒後去和人打架，不會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老姐，你聽見沒有？”呂飛見呂凡還是閉着眼，就連眼睫毛都沒個反應，于是又接着道：“姐，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很害怕，你別不要我了！爸媽說讓你照顧我的，你怎麽能撒手不管了呢？你可不能這麽不負責任，我可是你弟弟，你的親弟弟呀……”呂飛說着說着就把自己給感動哭了。
等悲傷的情緒随淚水流盡，呂飛又急得撓頭道：“姐，我去趟衛生間馬上回來，你別着急，等我啊！”
呂凡的這間病房雖然是單間，但是洗手間要和隔壁的病房共用對面的一間，此時裏面正好有人，呂飛只好去找公共衛生間。
這幢病房樓是上個世紀中期的建築，連牆上的指示牌都上了年紀。呂飛轉了一圈終于在這一層的盡頭找到了公共衛生間，誰知好巧不巧的正趕上保潔阿姨進去打掃衛生，他便無聊的掏出手機靠在外面牆上打起了游戲。
出國第一，游戲并列第一，這是呂飛從小到大最執着的興趣和愛好。所以只要玩兒上，就會忘記黑天、白夜。這回也不例外，等呂飛把游戲玩個痛快從衛生間回來，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了。
呂飛正往病房走着，就聽一個小護士在護士站着急地問道：“207床的病人呢？誰看見207床的病人去哪兒了？”
“207？”呂飛聽後心裏一緊，連忙快跑兩步到呂凡的病房，推門見床上無人，這才确定207床是自己姐姐。“我姐呢？我姐呢？”呂飛嘴裏念叨着，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問護士。
“是207床呂凡嗎？”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小護士。
“對，我姐呢？”老姐失蹤了可怎麽辦？呂飛又想哭了。
小護士倒也不客氣，“我還正想問你呢，你這家屬是怎麽當的？”
“我……那你們護士是幹什麽吃的？”呂飛正和護士争執不休的時候，忽聽身後有人叫他。
“呂飛……”
呂飛連忙轉身，然後又驚又喜，仿佛瞬間被拯救回來了。“姐！”他這木頭腦袋，怎麽就沒想到老姐已經醒過來了。
的确，呂凡确實醒過來了！在呂飛轉身去衛生間的時候，她緩緩睜開了眼。環顧了四周，知道自己是在醫院。她剛才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她必須馬上按照夢裏的那條路走回去，她要去驗證夢裏的一切……于是，呂凡起身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悄然離開了醫院。
呂凡下了公交，走回到一楠家樓下的那片公共休閑區。原本綠油油的草坪已被白雪覆蓋，上面奔跑着七、八個打雪仗的孩子，石子路上偶爾走過散步的老人。雪後的天空無雲，太陽的光芒奪目刺眼。呂凡又伸出手指透過指縫的間隙去看太陽的光亮，随之淚落……
“小朋友，那樣會對眼睛不好。”
“是感覺很刺眼哦！”
“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剛搬過來的，現在和朋友住在一起。您也住在這裏嗎？”
“不，我住在隔壁的院子，那裏太安靜了，沒有這裏熱鬧。”
随着腦中回想起來的聲音，呂凡邁步走向隔壁的院子。
“難道沒人陪您聊天嗎？”
“我的兒子們都在國外，只有一個孫子在身邊，不過他很忙，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一次。”
“一個星期才來看您一次，好過分啊，您怎麽能容忍他拿忙來當借口呢？”
……
呂凡走到了關太家門前，清掃出來的小路牽引她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幸福的瞬間。她追随着小天使撲向了那個溫暖的懷抱，那個在她無助時令她感覺溫暖又安全的懷抱。
“這樣容易感冒，以後不準再坐在門口。”
門沒有鎖，呂凡推門進了屋子，客廳沒人。她仿佛又看到了和晨曦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下午和那些美好的記憶。
“明天開始和我一起上班吧……”
“晨曦，你很少笑啊。”
“笑是在心裏的。”
“晨曦，如果我恢複記憶了，你會不會離開我？”
“只要你需要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說我恢複記憶後會是什麽樣子？”
“一定更像你了！”
“我相信會有永遠的真愛，所以我相信自己會永遠愛你！”
“即使你不需要我了，我也會等你的心走了再回來……但願這段路程不會太遙遠。”
呂凡滿腦子都是關晨曦的影子，他的話萦繞耳邊，讓她心碎欲裂。呂凡輕輕擡腳上樓走進畫室。她在自己好久沒有練習過的畫板前停下，拿起畫筆來，她又仿佛看到了小天使們的身影，她們微笑着向她伸出雙手，一個個給她擁抱，那感覺像是來和她告別……
“呂凡，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家。這裏面都是你的世界！”
“呂凡，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在卧室第二間衣櫃裏，去把它穿上好嗎？我想看看你穿它時的樣子。”
“呂凡，你身後有根羽毛。”
“嗯？哪裏？”
“騙你的，我就是想讓你轉個圈給我看看！”
“呂凡，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回來後快樂地生活，做完完整整的你。這樣我才能放心地到另一個世界去……”
眼前浮現與田子夫的一幕幕，呂凡淚如泉湧。
“呂凡？”關太在身後帶着驚喜的輕聲呼喚。
“關太！”呂凡轉身，上前緊緊抱住關太，頃刻間，所有痛苦決堤。“關太，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我自己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終于回來了！”關太也朦胧了眼，不住地撫着呂凡的背，給她安慰。“我可憐的孩子，以後再也不用害怕了。”
呂凡哭得更大聲，淚水渲瀉了一切。
的确，呂凡真的回來了！帶着完完整整的自己回到了屬于她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