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題

轉眼之間,為期兩個月的軍訓已經結束了。同學們終于脫離了頗為枯燥的封閉集訓。

在正式開始上課之前,學校給大家留下了兩天的假期來适應學習生活。

剛一回到家,顧夫人便将顧為先招到身邊:“為先,你父親的老部下北苑将軍調回了臺北,明天你不要外出。咱們要在家裏好好招待他們。”

“北苑?”顧為先心裏默默盤算着,他現在的班上倒也是有一個叫做北苑秀的女同學。“好的母親。”顧為先答應下來。

顧為先離開客廳噔噔噔跑到了樓上的卧室,他打開衣櫥拿出了一件泳褲。顧将軍每年夏天都會讓顧夫人為他準備一條泳褲以示激勵,而今年,它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第二天一早,李媽早早的将顧為先從睡夢中叫了起來,“小少爺!小少爺!”溫溫柔柔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熨帖。

李媽在顧家已經工作了十幾年,顧為先可以說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她也曾是随軍家屬,只是來到臺灣以後丈夫便因病去世,膝下并無一兒半女。

對于李媽來說,顧為先就像她的親兒子一樣重要。所以比起嚴厲的顧家父母,李媽與顧為先的關系還更加親切一些。

顧為先梳洗完畢後便下了樓,簡單用完早餐後顧夫人讓司機将顧為先帶到了常去的那家理發店打理了一下軍訓期間不曾照顧過的頭發。

理發師熟練的将顧為先的頭發打理成了那個年代很流行的大背頭,微微發亮的發蠟讓顧為先看起來更加精神。配上他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倒是真有些輕熟的味道。

回到家中,顧夫人看到眼前的顧為先立刻眼前一亮,這樣的他與年輕的顧将軍實在太為相似。只是兩個人的氣質倒是截然不同。

“上去換上中山裝吧,客人馬上就要來了。”顧夫人對顧為先說道,“今天可要好好表現,北苑将軍與你父親的感情可是十分深厚。”

顧為先點點頭便回了房間。

又過了半個小時,北苑一家來到了顧宅。顧将軍還在公幹,顧夫人帶着顧為先出來迎接。

當北苑秀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顧為先就看見了他,“這世界還真是小的很”他在心裏默默說道。顧為先的座位雖然緊挨着北苑秀,軍訓時也常常能見到,可是他對她的印象并不算深刻。

平日裏只能感覺出這是個十分乖巧文靜的女同學,當然了除了她跟林雄在一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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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北苑秀看見顧為先的時候确實十分驚喜,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怕是要高聲驚呼起來。

今天的顧為先與往常實在太不一樣了,學校裏的他從不會梳這種略顯成熟的發型,前額的劉海将他的額頭遮了個嚴嚴實實,那英朗的眉毛也不曾露出過。

“顧伯母好,”北苑秀在大人們稍作寒暄之後适時的向顧夫人問好。

顧夫人有三個兒子,顧為先是最小的那個。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因為身體與年齡的原因一直沒有了卻這個願望。

所以當她看見乖巧又可愛的北苑秀後,實在是喜歡的不行。

今天的北苑秀,穿着白色的洋裝,黑色的長直發自然的散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文靜又淑女,簡直就是顧夫人心中完美女兒的形象。

“不要叫伯母啦,顯得多生分,叫我顧姨好了。”顧夫人輕輕的牽起北苑秀的手,将她往客廳帶去。

“顧姨。”北苑秀害羞的小聲喚道。

“诶,好孩子。那顧姨就叫你秀秀啦。”顧夫人的心情難得這麽好,她招呼北苑夫婦落座。

閑聊之中,顧為先得知原來北苑将軍一直在臺南工作,北苑夫人帶着北苑秀在臺北生活。而來臺灣之前,北苑将軍更是在抗日戰争中救過顧将軍的性命。

午餐時間顧将軍回到家中。餐桌上大家敬酒寒暄,吃完飯後後,顧将軍與北苑将軍一同去了賽馬場而顧夫人便帶着北苑夫人去為接下來将領夫人們的聚會準備服裝。

顧夫人臨走之前,交代顧為先好好招待北苑秀,并且建議他們去臺大的校園裏走一走。

顧為先倒是敬遵母命,真的帶着北苑秀來到了臺大感受文化氣息。他們兩在大學的林蔭路上慢慢的散着步,顧為先不知道該與女孩子聊些什麽,而北苑秀也害羞的不敢開口,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小小的尴尬。

“嗯...”,“那個...”

兩個人突然同時開口,“對不起,你先說吧。”顧為先紳士的向北苑秀道歉。

北苑秀微微一笑,心情很好,“哦,我倒是沒有什麽想說的。只是覺得與顧同學這樣随意的走走也很好,并不會無聊。”

顧為先倒是很欣賞北苑秀的落落大方,“那倒是我多慮了,我帶你去美術學院看看吧,我的姑姑在那裏教學,我們的行動也不會受限。”

“好啊!”北苑秀的情緒明顯比剛剛更加積極,心情也雀躍了幾分。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散步絕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只是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才不會無聊。

顧為先帶着北苑秀來到了美術學院,這裏的建築風格明顯不同與剛剛路過的所有地方。

五十年代的保守與沉悶在這裏不見絲毫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活力與希望。是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機。

不知為何,顧為先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沈念安的身影。沈念安仿佛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适用于以上的所有形容詞。

“顧為先?”北苑秀輕輕喊了他一聲,原來他對着眼前的景色已經出神了好一會兒。

“嗯,沒事。我在想還有哪裏可以逛逛的。”顧為先解釋道。

北苑秀雖然很想與喜歡的男孩子再逛上幾個小時,可是腳下穿的新皮鞋卻不允許她繼續玩下去。

“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咱們今天能先回去嗎?”北苑秀十分懊惱,可是如果再不離開,她恐怕就要一瘸一拐的走回去,那樣未免太沒有風度了些。

北苑秀與顧為先私交因為那次拜訪而稍稍加深了一些,可是對于顧為先這種有些內斂的少年來說,與異性同學建立友誼并不是一件那麽輕松的事情。

而北苑秀還在努力達成願望的路上不斷努力着。

開學伊始,魔鬼一般的教導主任決定開展一次“全面又深刻”的學力測評。像這種開學之初就組織考試的“奇葩”事件,怕也只會發生在崇文高中這樣的學校裏。

“同學們,這次學力測評的目的不在于考倒大家,而在于警醒大家!通過這次考試,要讓同學們知道,什麽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老師的良苦用心你們一定會明白的!”

教導主任在開學第一天的晨會上便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下面的同學們哀嚎一片,“不是吧!真的嗎?我幻聽了嗎?不,是你瘋了!”各式各樣的抱怨聲此起彼伏。

大家垂頭喪氣的回答教室,而今早上學的時候,同學們分明還是朝氣蓬勃的模樣!

班主任李思上完國文課後便介紹起了這次考試的細節,“這次說是學力測評,其實是一次摸底考試。為的是選出好苗子參加接下來的學科競賽。”

“因為大家是高一年級,所以考試科目并不多,國文、數學、英語和物理。希望大家好好準備,競賽取得好的名次有助于大家考上好的大學。”

大家聽完了班主任的介紹,就明白了這次考試的重要性。這是為競賽而準備的摸底考試。考試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學科競賽。

其實如果較起真來的話,也可以這樣說,學科競賽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考上好的大學。

“求知,求真”是崇文中學的校園精神,也是那個年代所有學子的自我要求。

考上一所好的大學,是大家求知求真最重要的一步。進入高等學府是所有同學的追求。

大學,對于高中生來說是日夜奮鬥的目标,是十幾年寒窗苦讀的希望。也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诶,各位,大家夥兒有想報名競賽的嗎?”逢事必插一腳的林雄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話題,“咱們來打個賭呗,看看這次摸底的前三是哪些人?”

“賭什麽?”劉思爾總是很捧林雄的場。

“賭什麽?”林雄略一思索,“就賭班級第一次聚會的決定權!”

對于高一新生們來說,第一次班級聚會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拿到決定權就意味着可以舉辦一場自己喜歡的聚會,而其他所有人都會聽從自己的意見。

“大家說好不好?”林雄的興致越來越高漲,班主任離開以後他着急了班級所有的男生讨論這件事情。而女生卻因為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因也被迫參加。

“候選人名單有,七班的沈念安沈大神。當然啦,這肯定是第一,毋庸置疑的。那麽懸疑就在第二和第三。其他的候選人還有咱們班的顧公子,劉思爾,北苑秀,七班的蘇燕妮,陳海若......”

林雄列出了進校前三十名的學生,讓大家選出會進入前三的人。林雄将大家寫下的名單收集起來,等出成績的那天再拿出來公布。

午餐時間,沈念安來到了三班門口等候顧為先。“顧為先!”沈念安在後門處截住了他,二人一起向食堂走去。

“摸底考試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沈念安随口說道,“我覺得要是能參加競賽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畢竟大多數學科競賽要等到高二才能參加。”

顧為先點點頭,說實話,他并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對于學習,顧為先興致缺缺。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這件事情上。顧将軍雖然出身行伍,可是家中的藏書倒是十分豐富,比之小型圖書館也沒有什麽遜色。

顧為先從小身體素質不算太好,這一屋子的書籍便成了他最好的夥伴。

至于校園學習,他則是迫于顧将軍的壓力才稍微“努力”的花些心思。但是好在天資聰穎,成績也一直十分優異。

“嗯,這個我聽說了。”顧為先淡淡的回應沈念安。

沈念安聽出了顧為先的意思,便說道“我倒是想和你考一個大學。”

顧為先一愣,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沈念安這是什麽意思?顧為先突然有些不太明白。

沈念安見顧為先沒有反應,便又補充道:“顧為先,我來到臺北沒有幾年。小時候的朋友大多失去了聯系。我很喜歡你,想與你成為好朋友。好朋友自然要上同一所大學。”

這就是了,那個年級的孩子們想法十分的簡單,與暗戀的人上同一所大學,與好朋友好兄弟好姐妹上同一所大學,是大家心裏不約而同的共同目标。是一種不必言說的默契。

“我想上臺大的物理系,你呢?你喜歡什麽學科?”沈念安又問道。

“我啊,”顧為先此前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他的人生态度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當下喜歡什麽便去做什麽。關于以後,關于未來,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過。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麽,目前我喜歡國文。但是三年後的我會喜歡什麽,我也不知道。”顧為先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其實,他還沒從沈念安的話語中緩過神來。原來,沈念安的心意與他一樣,他也期待着這份友誼,并且他大膽的說了出來。

顧為先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應,他也渴望着同齡人的友情,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去争取。不過還好,沈念安主動走近了他。

“噢,這樣啊,”沈念安倒也不強求,“有自己喜歡的事物便也足夠了。”

“我會努力争取這次競賽的!”顧為先突然說了一句。

“真的嗎?”沈念安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剛剛的落寞一掃而空,“我想我們可以一起複習功課。我那裏有些去年的資料。”

“好。”顧為先一口答應,沈念安總是能夠不知不覺之中潛移默化的改變着顧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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