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綠绮春濃

淩弘的到來，讓韋珪慌亂了起來。這樣的慌亂如少女的心事被無意撞破，如小孩偷偷藏起來的心愛玩具被發現。韋珪第一次見到淩弘，是他與她的哥哥們在畫舫喝酒，只是那一見，韋珪就被他這游戲人間占盡人間風流的樣子所吸引。淩朝崇文，世家公子，哪怕是将門之後，出了兵營，也各個都是文雅君子。她的幾個哥哥已是都城聞名各具風韻的人物，卻在淩弘的對比下失了顏色。

後來她又聽到淩弘在北方抵禦蠻族，與蠻族在玉門關外大戰，禦敵于外，後又一手整頓了南方軍團，可謂是真正的當世英雄。韋氏是将門世家，連她的哥哥們也很佩服這個出身高貴的皇子，用雷霆手段，立下赫赫戰功。自古美人愛英雄，這樣的淩弘又生了一副颠倒衆生的好樣貌。所以淩弘自然而然成了無數女子的夢中情人，他在軍中的事跡也讓他成了無數年少兒郎們的偶像。這樣的淩弘是迷人的，若是上天真是有神靈，那麽他便是被神靈偏愛，有着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他如星光璀璨，是大淩帝國最光彩奪目的明珠，是這盛世中的一抹重彩。也只有這淩朝的盛世繁華，才孕育出這樣光彩奪目的人物。

這樣的淩弘站在了韋珪的面前，離着她那麽近，韋珪瞬間變羞紅了臉蛋。淩弘自然發現了韋珪突然的緊張和臉紅，他不甚在意，只能說淩弘他早已習慣。從大明宮中的宮女，到都城的女子，遇上淩弘，被他眼神看到後臉紅的不計其數。他撫了撫衣袖上飄落的花瓣，笑着開口說道：“韋小姐，花林撫琴，實乃人生惬意之事，本王今日确是破壞了這風雅。還望韋小姐見諒。”說完也是大方的向韋珪欠了欠禮，一旁的方沉可是看呆去了，他在宮中任職，早就聽聞雍王美名，他實在想象不出，這般的天之驕子還有向人致歉的時候，更想象不出，是為了這般小事。

韋珪看着淩弘，慌忙的回了禮，一別她平時幹脆爽朗的樣子，她低着頭，聲音也柔了許多，“王爺多禮了，我只是與方沉公子說笑。讓王爺見笑了。“聽到韋珪提到自己，一旁呆看許久的方沉才驚覺，他這小小芝麻官，竟沒有向雍王行禮，于是慌忙準備跪下行禮。美人端立花林，櫻花紛紛揚揚，日光柔和，本是一副美麗靜谧的畫面，方沉這樣一驚一乍，打破了那份靜谧，也破壞了原本抱着欣賞之意的淩弘的心情。對于禮節這一事，淩弘與他的三哥淩啓一樣，不太在乎這些禮節，淩啓是覺得這些虛禮等同于浪費時間，沒有任何的實際用處，而淩弘是他天性叛逆，不太願意遵守那些規矩。

被破壞心情的淩弘，于是揮了揮手免了方沉的行禮。他也失去了繼續與花下美人談論風月的興趣，準備直接借了綠绮，回花宴。淩弘雖心情已變，但面上仍然一片和善，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十分好心情的樣子，他瞧着韋珪，“既如此，本王也不客套了，本王今日過來是想借小姐綠绮一用。”綠绮乃天下名琴，價值連城，怎可說借就借，換了其他人，定是要被認為是酒後的诳語。可是淩弘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出來，卻讓人覺得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韋珪也落落大方，爽快地将綠绮遞給了雍王，只是她臉羞的通紅，腦中一片混沌，不知該說什麽，只是順着淩弘的意思，将綠绮借給了他。雍王得了綠绮，笑着說道：“多謝小姐。“說着将随身的扇子，遞給了韋珪，”這扇今日先暫且做謝禮，本王日後定登門重謝。”說着便抱着綠绮從他來的方向，漸漸離去。一旁的方沉見識了今日這一幕，也不知該說什麽。

很快，帶着借來的綠绮淩弘回到了花宴，他直接走到婉兒身旁，笑着說道：“名琴綠绮，春風十裏。”婉兒驚訝的接過他手裏的綠绮，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王爺，誠懇道謝：“婉兒多謝王爺，有勞王爺了。”這句感謝是她發自內心的道謝，并不是與禮節上的回禮。她在剛剛韋珪抱着綠绮的時候，就十分想試一試這名動天下的綠绮，她無意之中的凝視，卻讓淩弘放在了心上，并不辭辛勞的親自去借了來。婉兒想着借來綠绮這樣絕世名琴，定是花費了淩弘不少的心思。

花宴之上，淩弘說出綠绮的名字後，引起了一番轟動。衆人只聽聞綠绮之名，卻不識得綠绮。衆人紛紛盯着這把名琴，直道今日是有幸能聞綠绮奏曲，其實卻不知他們早已聽了一曲綠绮奏出的曲子了。所以附庸風雅之輩，處處皆是。淩弘也不理會這些話語，回到位子落座後，便細細品起了酒，欣賞起了遠處的歌舞。一旁的雲棠卻對淩弘借來綠绮的行為不感到意外，他今日的精力一直集中在婉兒身上，自然是發現了婉兒對綠绮那份心思，所以淩弘說去尋名琴的時候，便肯定是去借綠绮了。

婉兒摸着綠绮，撥了撥試了試琴，手下随意撥了幾個音，心中卻想着選取哪首曲子合适。婉兒擡頭望去，卻見到了雲棠端坐在一旁，在花宴之上的衆人都已飲酒至酣，此時的雲棠仍一派清明，不似身處宴會，仍舊清清淡淡，婉兒便想起了那句：“萬物知春，和風淡蕩。”她莞爾一笑，心中有了思量。

此時，正好臺上一曲結束，淩啓便詢問婉兒是否已經準備妥當，于是，婉兒便帶着綠绮走上舞臺。大明宮中最不缺就是各樣的美人，或嬌媚，或明豔，或溫柔，或清冷，宮中人早已見慣了各樣的沒人。可即便如此，衆人還是被出現在舞臺中央的婉兒所吸引，那是渾然天成的靈動，如風拂柳，如花照水。婉兒一心彈奏，輕輕撥動綠绮。

有別于之前的子規曲調悲切，婉兒的曲子，歡音廣樂，中正和平，疏疏淡淡。衆人聽着這曲子，似忘卻人間瑣事，完完全全融于這春意之中，感受這濃濃的春意。精于曲樂的雲棠、淩弘二人卻是驚嘆不已。待到一曲結束，衆人才回過神來，淩啓知道此曲不凡，但他于樂藝方面不善精通，便向雲棠詢問道：“聞得此曲，春風十裏柔情，雲大夫，可知此為何曲？”淩啓可是問出了衆人心中所以的疑問，一時之間，衆人都期待着雲棠為他們解惑。雲棠回道：“此曲乃是古曲“陽春”，其沖和雅淡，不可鉛華，極難彈奏。能彈奏者極少，故不甚流傳。”衆人驚嘆不已，雲棠與淩弘卻是都是一副略有期待，又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