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祈禱安寧

雲棠帶着婉兒來到含涼殿外的，殿外觀夜池之中，靠近岸邊水淺之處，水波蕩漾，池中魚兒在嬉戲，雲棠随手撿了一顆石子，扔入水池之中，水中魚兒受到驚吓，游往水深處。雲棠看着波動的水面，“一顆再小的石子，被扔入這水中，都會引起水流的波動。”婉兒聽着雲棠的話，疑惑不解，雲棠接着道：“剛才那顆石子是被我扔入這水中，并不是它的本意，但它還是吓走了那一群游魚。但是公主，你要記住，石子入了水中雖然被水打濕，但就算它沉入水底，它還是石頭，不會變成水。”婉兒聽完雲棠的話，沉靜地思考起來，她沉默良久，也學着雲棠撿了一顆石子，扔入水中，只是這一次沒有經過的魚群，但還是引起了水面一層層的漣漪。

婉兒看着水面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直到水面恢複平靜，才低聲的開口：“師傅，婉兒明白，好多事情都是命運的安排，只能被迫去接受。只是這宮裏的事情人心，婉兒實在不能明白。”雲棠也望着水面，喃喃道：”人生在世，多身不由己。唯有守住本心，方不會迷失于世。“

婉兒此時才真正的清醒，也明白了這在命運擺布下的她的人生，她如何走下去，明白了在身處于這大明宮中，不管她願不願意，是不是她的意志，她都已經被牽扯進去了。婉兒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直面了宮廷鬥争的流血與黑暗。她會害怕，會困惑，然而她何其有幸，雲棠在她的身邊，婉兒尋找着她心中唯一的支柱，她極其認真的向着雲棠确認：“師傅，你會一直陪着婉兒的對嗎？”“自然，我會盡我所能護着公主。”有了雲棠的承諾，婉兒即使處在這波詭雲谲的宮中，也不再害怕，她堅定的，尋回了所有失去的勇氣“有師傅在。婉兒不再害怕。婉兒不夠堅強，不夠勇敢，也不夠聰明。師傅，婉兒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雲棠見到調整好心态，恢複正常的婉兒，忽而發現，經歷了這件事的婉兒比之之前心性更加堅定，更加光彩奪目，也放下心來，忍不住在心中贊賞她的堅強。正當雲棠與婉兒，一個放下心來，一個下定決心後，立在水邊的二人，就看見梁同與雍王這極其不協調的二人組合，匆匆而來。想必這二人是在品字賞畫結束之後聽到含涼殿裏的事情後，特意過來探望的。只是這二人是去欣賞字畫，宮中珍藏的字畫數目龐大，他二人這麽快便品評完了，卻有些出乎雲棠的意料。

還未等二人走近，老遠就聽到梁大人的指責之聲。只聽聞梁同大人，為了跟上雍王淩弘的步子而有些氣喘籲籲，卻不停的指責：“你們淩朝欺人太甚，還有宮中那些流言蜚語，簡直禮壞樂崩，禮壞樂崩。”而淩弘卻是利用他颀長的身材優勢，邁開大步子，走的飛快，卻也十分有氣勢且頗具觀賞性，特別是在梁同的連跑帶走的狼狽樣子對比之下，這二人一路過來，宮中又多了一道奇特的風景。

這奇異的二人組合，終于來到雲棠他們面前，雲棠倒是見過的風浪太多，一派雲淡風輕，婉兒卻被二人一路過來的樣子逗笑了，見到婉兒笑了，梁同和淩弘都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無事，也跟着放下心來。梁同和淩弘便也只是略微詢問了幾句，便準備離開。而淩弘在告別之時，他忽然說了句“君子欲納于言敏于行。”婉兒明白雍王在叮囑她要謹言慎行，她領了淩弘的好意，“多謝雍王，婉兒記下了。”之後淩弘便于梁同一起離開了，而梁同似乎還是對淩弘不滿，二人一邊結伴出宮一邊抱怨：“君子執仁立志，先行後言。要有仁愛之心，你們這些淩朝人就是禮壞樂崩....“一路吵吵鬧鬧一路走遠。

經過梁同和淩弘的一頓吵鬧，婉兒心情輕松了些許。她想起淩弘臨走時說的話，想了想道：“師傅，今日是婉兒不夠謹言慎行。”雲棠怕她背負太多，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也背負在身，便趕緊道：“今日公主确實是有不夠謹慎的地方，但是那三位宮女的死和你沒有關系，你不必将她們的死亡責任全部背負在身上。”婉兒，點了點頭，道“婉兒明白，只是逝者已逝，總歸和我有些關系，我只是想為她們祈福靈魂安寧。”雲棠見她沒有太過自責，也同意了她的祈福的想法。

得了雲棠的同意，婉兒便站立在水邊，安定下心緒，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慢慢唱出一首悠揚的曲調。雲棠聽着這曲子只覺莊嚴神聖，靜靜站在那裏的婉兒，也變得那樣的神聖而遙遠，他與婉兒僅僅只是隔了幾步，雲棠卻感覺他們二人隔着整個凡塵世界，她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即。繞是雲棠博學多才，他也不知道婉兒唱的句子的意思，這是他從未聽過的語言，也許是書中有過記載傳說中的用于與神靈溝通祈禱的話語。因為這歌曲，神聖而真摯，也只有這樣內心真正單純善良，不受這世間權利與欲望污染的心靈才能唱出這樣的歌曲。

雲棠知道薄洲伯氏王族具有祈禱的力量，但是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見識到她們祈禱的樣子，即使是雲棠，也一時看呆了。婉兒在祈禱歌曲完畢之後，睜開眼睛才發現，他那如谪仙的一向雲淡風輕的師傅，有些激動的看着她，“師傅，怎麽了？”雲棠聽見婉兒的聲音才收回了神。

他仍舊看着婉兒，道：“公主能告訴我唱的那些是什麽嗎？”婉兒點了點頭：“這是我們伯氏一族流傳用于祈禱的語言。剛才的曲子大概意思是請衆神聆聽我的祈願，雖她們生前各有善惡，但我願為她們換來平靜和來世的希望。”來世如此缥缈，而雲棠，他只是想着今生。雖然婉兒祈求着逝者的安寧，但這大明宮卻更需要祈禱平靜和安寧，因為這後宮更大的風暴即将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