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縱橫山莊

阿史那接過玉簡,震碎靈紋,便有文字湧入腦海。也不知寫了什麽,他先是雙眉微挑,略有驚訝之意,後面卻漸漸蹙起。

待到讀畢,他一手捏碎靈簡,看了狄三先一眼,低沉的嗓音帶着不容辯駁的态度,對圖南态度明顯疏遠幾分,道:“呵,百年前一卷靈簡,如今又是一卷。告訴狄戎,大衍宮危機剛解,諸事繁多,嵘兒也急需救治。那件事,本座不插手,也不容許任何人冒借大衍宮的名義出現。”

“季清的小子,本座會将續命丹還與你,另附答謝之禮。”說罷,他也不給衆人道別的機會,只沖林知畫道:“送客。”

靈陣閃現,直接将衆人傳了出去,狄三先總覺阿史那宮主那一眼別有深意,卻無處去問,只仰首望着城中與坤宮相融合的水潭,沉思不語。

林知畫雖然也詫異于宮主最後的轉變,但想到大衍之難已解,便眼角眉梢都帶着喜色,用流利的中原話對衆人笑道:“多虧了你們幫助,我真該好好謝謝你們!一起來我的家裏吧,我會殺最肥美的羊,取最美的酒招待你們!”

說罷,她看向早先還救過自己兩次的狄三先,問出了那個她從進入大衍宮後就一直想問的問題:“話說回來,你不是叫魚羊嗎?為什麽你要說你叫地三鮮?”

狄三先:…………

噗!

聽着那字正腔圓的‘地三鮮’三個字,旁邊的鳴木雀一個沒憋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不停下。站在正主肩膀上的紅毛鹦鹉被他感染,綠豆似的小眼睛左右瞅了瞅,也張開嘴‘嘎嘎嘎嘎’地大笑起來。

看他這般放肆的笑,林知畫忙纖手掩唇,不知所措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鳴木雀此時笑得氣都上不來,只顧着沖她擺手,半點有用的都沒說。好在狄三先雖不愛說話,也不是個啞巴,見師兄好友都這副德行,便道:“無妨,在下姓狄,名三先,先前為隐瞞身份欺騙了姑娘,還望見諒。”

林知畫美眸微微睜大,輕咬着下唇,道:“狄大俠,你不要道歉,我當時也沒有把話都告訴你們,真要謝的話,是我該謝你們不計前嫌。”

“咦~真要謝的話,就給我們幾只駱駝吧~”圖南慢悠悠地搖着扇子,一派風流形象。尤其是在鳴木雀和狄三先都看向他時,更是面不改色道:“師弟為何這般看着南?要出沙漠,騎駱駝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麽~”

是正常,但唯獨你說出來不正常。

“你不講我都要忘了。”鳴木雀雙手抱胸,挑眉問道:“圖南大俠為何不用當初送我和三鮮來的傳送符呢?我們千裏迢迢才到的陵城,讓你一下就給送過來了,難道不管給我們送回去麽?”

面對質問,圖南半點都不慌,狐貍似的眼睛眯起,笑道:“這般珍貴的靈符,若不是為救大衍宮萬事從急,也不會這般輕易動用~~當然了~”他話鋒一轉,反将一軍道:“為表誠懇,便由南親自護送夏執令回到陵城,況且現下正是鯉魚最為肥美的時候,南也久聞臨江樓盛名,到時再請你們一頓全魚宴賠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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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三先:…………

鳴木雀:…………

不好。

他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不被人認出,要是身邊帶着這麽一個人,還不如就在家裏蹲着簡單。

不過這個全魚宴倒是戳動了鳴木雀那好吃的心思,他面上和和氣氣地應下此時,待衆人吃飽喝足,晚上在林知畫安排的客棧內就寝時,便偷偷摸摸地跑到狄三先的房間去了。

彼時狄三先正于屋內擦劍,聽出是好友的聲音,祝雪歸鞘,氣勁掃去,便自內部打開了窗戶。鳴木雀剛伸手要推,現下正好順勢往嘴上一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狄三先不知他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負劍跟上,那鹦鹉原本在床頭睡的正香,看他出去,也趕緊撲騰着翅膀追了出來。兩人一前一後,月下疾行,誰知對方出了客棧也不停下,最後竟直直出了城。

他身形一閃,攔在好友面前,問道:“你要做甚?”

鳴木雀警惕地四下環顧一圈,在确認沒人後,才松了口氣,英俊的眉目舒展開,大笑道:“作甚?當然是開溜啊!我親愛的狄大俠哎,你不會真的想和那個狐貍和那個冰塊一路吧?!”

狄三先冷靜道:“師兄已經知曉我們此行目的。”

“哈哈哈哈~我又沒說咱們直接去陵城!”他拍了拍身側的大包袱,彎腰湊過來,在好友耳邊神神秘秘道:“我可是連幹糧都準備好了,等出了沙漠,咱們就先改道去一趟初沅鎮,讓他慢慢等去!”

初沅鎮?

這個地方狄三先聽都沒聽過,但見鳴木雀已然運靈疾行,他便不再糾結道別之事,追上去問道:“為何去那裏?”

鳴木雀沒回答,鑽進他衣襟裏的鹦鹉就先探出頭,色彩鮮豔的翎毛一抖一抖的,扯着嗓子喊起來:“鯉魚——鯉魚————”

“這你都知道?!”鳴木雀大驚,腳下沒注意飛了個彎,差點一同紮到沙子堆裏。險險穩住身形,他納悶道:“不可能啊,他們家又不出名,你怎麽知道的?”

鹦鹉覺得自己被看不起了,睜着一對綠豆似的眼睛,氣得嗷嗷叫到:“去過——去過——嘎——蠢貨!”

“嘿!你還罵人!”鳴木雀一聽就笑了,指尖一彈,便是一道勁風朝着鹦鹉翠綠的翎毛打去,嘴裏還特別正式地喊了一句:“看镖!”

狄三先實在看不下去這一人一鳥趕路還不忘玩笑的幼稚行徑,随手化解招式,問道:“什麽鯉魚?”

鳴木雀聽他這麽問,頓時滿足地哈哈大笑,滿臉狡黠道:“我不告訴你~去了就知道了!”

狄三先:…………

要說這大衍宮是貨真價實的地處偏僻,當以兩人的腳力,也足足趕了小半個月的路才再沒見到沙子。之後又奔波了五天半,終于是到了那個聽都沒聽過的初沅鎮。

鳴木雀顯然來過不少次,帶着自加好友輕車熟路地在複雜的巷道裏頭穿梭,邊走邊滿臉驕傲地道:“你別看這裏小,那可是有滿江湖都找不到的寶貝!也就是你跟我在一起,換成師姐我都不舍得帶她來。”

說着,他在一條食肆街口停了下來,指着其中一家小飯館,笑着邀功道:“看!就是這家!我敢打包票,整個江湖上,再也沒有誰能比他們家做得鯉魚更好吃了!”

狄三先和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齊齊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只有一扇平凡無奇的木門,大白天還緊緊關着。門框上斜插着一個幡子,上書‘水晶瓜’三個大字,一陣風吹來,那幡子顫顫巍巍地晃了兩下,‘啪’地一聲落在地上,也沒說出來個人撿一下。

沉默一息,他帶着些許疑問道:“這裏?”

鳴木雀顯然也很意外,喃喃道:“不應該啊,他這人最喜歡做飯的,怎麽會這個點還不開門……壞了!別是出什麽事了!”

這麽說着,他一個着急,直接一蹦就跳到屋頂,踩着瓦片竄進了院子裏。結果剛進院門,就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就像是魚蝦腐爛後和醋臭雞蛋等一系列複雜的東西放進甕裏,又放到陰暗的地方窖藏好幾年那樣難以形容。

鳴木雀被這味道吓一大跳,以為好友出了事,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味道來源的廚房,一腳把封得緊緊地兩扇門踢開,就見裏面一男子步巾蒙面,正端着一個小壇子,往另一個紅泥大壇裏頭倒什麽東西。

男子本做的是專心致志,被踹門聲音一吓,手一抖直接把面前兩壇東西全給打翻了!刺鼻的惡臭濃郁到幾乎接近實體,粘稠地侵蝕着新鮮空氣,并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幾乎瞬間就把門口鳴木雀的眼睛給辣紅了!

處在味道中心的男子顯然更不好過,即使帶着面巾,也沒在這直沖腦門的臭味下堅持幾息,‘咚’地一聲翻着白眼摔倒在地,眼看就要沒知覺了!

跟着進來的狄三先也沒料到裏面是這麽個情形,一口氣吸進去差點噎得吐不出來。旁邊跟着飛的鹦鹉就沒那麽好運了,翅膀僵在半空中,跟中了咒似的直直往下落,要不是及時被接住,熏不死也得摔死。

鳴木雀此刻在門口被熏得頭眼發花,有心進去救朋友一命,卻怎麽也接受不了裏面的空氣,幹脆解下腰間化為玄色絲絹的照夜刀,一抽一卷便将人提到了手上,随即半點時間都沒敢耽擱,踩着屋頂就一路飛出了鎮子,直到一條開滿了山茶花的小溪邊上才把人放下。

男子仍舊暈得人事不知,要等他自己醒來,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去,鳴木雀幹脆以靈力引水,直接澆在對方臉上。果然那男子立刻就蹦了起來,一把扯掉面巾,閉着眼胡亂抹着臉上的水,嘴裏還喊道:“啊啊!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有水!我不是在後廚嗎?!難道是我夢游了?我什麽時候喝的酒來着??”

喊着喊着,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沒溺水,一睜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鳴木雀,頓時眼睛一亮,道:“木鳥!”

“是木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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