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隐聖谷

本欲吐槽這種事情哪裏需要合群, 但轉念一想,若當真争論起來,對方肯定還能說出更多能将人噎死的驚世之語, 吃虧多次的鳴木雀冷靜一息, 果斷轉移話題道:“慶功宴你打算做什麽菜?”

旁邊的楚桑滿臉黑線, 忍不住道:“話題轉的太硬了!”

鳴木雀聞言, 大笑道:“管用就好,你看他不是當真在想了嗎!”

別說, 旁邊的雲子飯一提到做菜,還真是立刻就忘了前面的話題,全心投入到宴會置辦中。他将腦中菜譜搜尋半晌,再搭配現有的食材,提議道:“霜醉楓葉、月隐蘆花的材料齊全, 茶湯已有。宴席便用香藥藤花、紫蘇柰香開胃,再加上帶殼筍、上品釀蟹、羊頭簽、雞絲簽、藕魚、松鼠桂魚、花炊鹌子、蝦橙脍做主菜, 蜜煎藕做點心,如何?”

狄三先不好吃喝,對這方面并不講究,倒是鳴木雀多年來一直熱衷于美食美景, 此時光是聽着菜名, 都仿佛聞到了那香氣,期待得眼睛都放光了!細細在腦海中将方才菜色全數過了一遍,再将自己想吃的全數對照兩番,期待着, 期待着, 忽然就覺得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他還以為是自己記差了,便與好友确認道:“你方才可有說滴酥水晶鲙?”

“啊?滴酥水晶鲙?沒有啊。”雲子飯迷茫道:“那個不是三日前才做過?再做不就重複了麽?”

鳴木雀當然知道對方幾日前才給圖南做過, 但那只是普通鯉魚,不是他等了三年的焦尾赤鯉!想到對方絕非放着上等食材吃灰之人,他極力忽略心中升起的不香的魚幹,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試探道:“那……明日吃?那條我等了三年的焦尾赤鯉?”

“你在說什麽啊,木鳥。”雲子飯一臉莫名其妙,好意提醒道:“你不是讓我做給圖南了嗎?就那天桌上那盤,還是你親手倒掉的?”

…………

鳴木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反複在腦海中确定數次自己的極品焦尾赤鯉竟已經便宜了圖南那個小子,剩下甚至還被自己喂了後院養的豬,他一口淩霄血卡在嗓子眼,呼吸都不暢了!

此時此刻,他眼前忽然閃過那個狐貍走時留下的‘命裏無時莫強求’,當時聽着沒怎麽多想,此時回顧,竟是意味深長……感情對方早就知道了,那個命裏沒有的是自己啊!

好你個圖南!

想到自己當時志得意滿的模樣,鳴木雀捂着被現實打腫的臉,險些就要駕鶴西去!雖說是險些,不過現實反應顯然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只覺一股寒氣自心口升起,沿着經絡到達四肢百骸,腿一軟,直接單膝跪在地上。

旁邊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罪魁禍首雲子飯,在看清楚他的情況後,簡直可以說是驚恐地雙膝跪地,大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以為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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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木雀白等三年,生氣是真生氣,卻絕不會讓好友下跪,強忍着寒意,抓住對方肩膀,艱難道:“你……起來……”

雲子飯卻說什麽也不願起,磕磕巴巴道:“你……你的手好冰,是不是氣病了?木雀!你還好吧?你怎麽眉毛上都結霜了?”

鳴木雀聽他一說,打着哆嗦伸手摸了摸,這才發現不僅眉毛,就連睫毛上面都有一層寒霜,也是滿臉詫異。

旁邊狄三先在他倒下時便隐覺不安,再想到之前楚莊主提過的寒氺毒,立刻伸手攬起好友,招呼都來不及打,腳下一踏便向楚莊飛去。雲子飯見他帶人離開,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原因,好在邊上還有個明白人楚桑,看見狄三先飛的方向便立刻反應了過來,拉着青梅竹馬就往家裏跑去。

待他們跑到時,楚居山正三指搭在鳴木雀左手寸關尺上,眉頭緊蹙,嘴裏不住喃喃:“是寒氺毒,沒錯,但……不應該啊……”

他站起身,揮手叫來管家,沉着臉問道:“之前他們藥浴的水和藥渣呢?”

管家不明所以,低頭謹慎地回道:“藥浴已經全部倒了,藥渣後廚還有,我遣人去給您拿來。”

此時人已中毒,即便查出藥中有異也無用,狄三先止住管家話頭,問道:“木雀所中确為寒氺毒?”

楚莊主肯定道:“老夫做的藥,絕不會錯斷,定是寒氺毒無誤。”

狄三先憶起曾經對方說的唯有上池垣木使可解,又問:“除木使外,可有其它解法?”

楚莊主又道:“非木使不可。”

狄三先最後道:“木使現在何處?”

楚居山久不問江湖,哪裏知曉木使行蹤,倒是躺在床上的鳴木雀靈光一閃,艱難道:“隐聖谷墜露木蘭将開,木使定在那裏……但……”

“但上池垣前水行使夫君因違反江湖律書,被季清總執令處死,前水行使孕期聞此噩耗,悲傷過度,一屍兩命。上池垣掌門曾立誓,所有弟子,永不與季清往來。”楚居山嘆了口氣,發愁道:“木生使與前水使關系最為親密,幾次要總執令償命,木雀身為季清夏執令,她殺還來不及,怎可能救?”

沒想到季清和上池垣還有這般恩怨,身為好友,楚桑在一旁幹着急道:“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木雀死呀!爹!你和木使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醫者,狄大俠又是北海祝雪,難道就不能看在你們的面子上網開一面嗎?”

楚莊主搖頭道:“季清總執令的夫人是隐聖谷谷主親妹,又是四方天門門主夫人親姊,當初重病不治,求到上池垣門前,人家連門都未開,木雀區區一個夏執令,又是哪裏來的面子?”

說罷,他又補充道:“況且以老夫功力,也只能将寒氺毒制住十六日,然後便會直接毒發身亡,即使以狄大俠的輕功,十四日趕到隐聖谷已是勉強,僅餘兩日時間,除非發生奇跡,否則絕不可能勸動木使。”

楚桑與雲子飯聞言,也覺得求醫無望,又開始冥思苦想別的辦法。狄三先曾見過木使多回,知曉對方性情古怪乖張,做事單憑喜惡,若有能讨得對方歡喜之物,許是可以一談。他此行外出從急,并未帶什麽奇花異草,但在經緯盤中時,杜冉曾給過他一節極品天勤木,珍貴無比,原是打算用來換取孑丹木,後面離開的突然,便被他帶了回來,再加上水使所贈靈佩,即使已過百年,也總有商量的可能。

性命攸關,只要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狄三先心知師兄已走,能救好友的只有自己,便不顧死劫在身,上前彎腰将對方高大的身軀直接攬抱于懷中,認真道:“成于不成,且先尋木使。”

鳴木雀當年是親眼看着師娘離世的,別人不清楚,他又怎會不知上池垣對季清痛恨到了何種地步,怕是此番前去,只會落得與當年師父一般徒惹傷心的下場。他靠在對方懷中,頭正湊在對頸邊,鼻端俱是好友身上清新淡雅的味道,即便心裏不願放棄生命,也只能嘆道:“算了吧,三鮮,除非水使再世,否則沒有可能的。”

狄三先認定的事,不做到,便不會罷休,這世上不可為之事雖多,卻并非都是死路。是以,他并未理會這般洩氣的言辭,只又傳靈天門,讓師父着附近弟子尋找早一步離開的圖南确認安危,若同樣毒發,就用對方身上靈符直接傳送隐聖谷,尋木使醫治。待确認傳靈已至,他便向衆人辭行,帶着楚莊主命人準備的包袱,在衆人擔心的道別中,抱着好友直接飛走了。

望着兩人消失的背影,楚莊主已是認定他們此回定是白走一趟,不禁嘆了口氣,道:“不見棺材不落淚,這又是何必。”

話音落下,恰見一小厮匆匆跑來,手上拿着一個小盆,裏面正裝着熬煮後的藥渣。楚居山乍聞之下,并未覺出什麽不對,帶撚起藥渣用手一撚,臉色驟變,忙将所有藥渣都翻找一遍,待确定無誤後,沉着臉喝問道:“是誰抓的藥!怎麽會有獨活!當歸為何分量不夠!”

雲子飯雖以食入道,但觸類旁通,同樣熟識藥性,聽見這兩個名字,驚訝道:“當歸和獨活?這兩個功效可差遠了!”

這整個鎮子裏就一家藥鋪,而當歸與獨活外形相類,混在一起确實難以分辨。想到好友是因為抓錯了藥中毒,楚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等管家說話,就直接飛出去,抓了藥鋪掌櫃來,狠狠掼在地上,怒氣勃發地喝問道:“說!為什麽當歸會變成獨活!”

那掌櫃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見衆人俱怒視着自己,被這麽一吓,連忙道:“莊主饒命!小姐饒命!小人真的不知啊…莊主要當歸,小人可是滿滿當當半分料都不敢減!求莊主明察啊!”

楚桑一襲紅裙正與眼中怒火相襯,簡直快要燒起來了,她上前一步,暴怒道:“不減?好個不減!那這裏的獨活是怎麽來的!你害得木鳥和圖大哥中毒,還想狡辯!”

掌櫃都快冤枉死了,連連道:“冤枉!真的冤枉!小的剛從臨鎮進的十斤貨,連車都沒下,直接就拉來楚莊!這是管家夥計都看着的,況且當歸與獨活長得這麽像,混進去一兩錢,這……這誰又驗得出來啊!”

這話說的委實有理,楚居山也不願冤枉了人,擡手止住女兒話頭,他沉聲道:“查!不查個水落石出,這件事便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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