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荒墳埋紅問名鈎,此願當與故時同10

魏舜在下面等着,久久不見顧瑾瑤的身影,問道:“怎麽了?”

顧瑾瑤回過神,見馬老頭已經遠去,答道:“沒什麽,我這就下來。”

這間暗室看上去像個雜物間,一邊放着一疊疊積灰的書籍,另一邊放着一些陳舊的器物。

魏舜卷起袖子搖搖頭:“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其中。”

顧瑾瑤破嫌棄,道:“那馬老頭究竟是什麽身份?”

魏舜道:“一個高人。我懷疑他認識我先祖。”

顧瑾瑤有些吃驚:“可你先祖不早就?”

魏舜點點頭,在一摞書前蹲下來,開始一本一本的翻看。

顧瑾瑤心緒萬千,馬老頭若是個瘋子,他說的話便不足為懼,可若他是個高人,他對自己說這番話是為了什麽?

“既然我已身在死局,他又何必提點我。莫非我做出的選擇會影響什麽?”

顧瑾瑤将視線偷偷轉向魏舜,火折的光線下,魏舜冷峻的棱角被磨得有些溫柔。似乎感受到顧瑾瑤的眼神,魏舜擡起頭沖她微微一笑。

顧瑾瑤慌忙低下頭,随手拿起一本書,掩飾自己的心慌。

魏舜輕笑:“書拿倒了。”

顧瑾瑤惱羞成怒地将書轉過來,随意翻了幾頁,突然被吸引住了。

這本書上寫着打造一柄斬鬼誅神的利劍的方法。據書上說,這把劍曾經存在過,不過後來在一次大戰中被銷毀。這把劍的名字叫萬摧。

名劍萬摧,全勝時期,此劍一出,妖神俱散,鬼怪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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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劍,正是她需要的。

趁魏舜不注意,顧瑾瑤将這本書偷偷塞進懷裏。

這半年裏,她多番調查,但關于紅衣女鬼的事情卻始終一知半解。冥冥中,她有種感覺,自己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麽。

當年母親突然得病,很快就去世了。但在那之前,顧瑾瑤的一段記憶消失了。也許,母親的死因和顧家被滅門的慘劇,都和記憶中的那段空白有關。

顧瑾瑤翻手露出潔白的手腕,一枚澄淨碧綠的翡翠點綴在紅繩上。看着翡翠,眼中閃過萬千思緒。

這種事情不能再次發生了,魏家也不能變成第二個顧家,她再也不要坐在原地,等着別人來救贖。

“好了,走吧。”

魏舜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比起之前,神色間多了分憂慮。但此時顧瑾瑤滿腦子想着萬摧,并沒有注意到魏舜的變化。

馬老頭早已不知所蹤,兩人回城牽了馬,就往回走。來時興致匆匆,回時各懷心事,誰也沒說話,只是悶頭趕路。

突然前面的村落小道上,跑出一個穿着一身孝服的女子,臉色蒼白,清瘦得如一朵搖曳的水仙,讓人我見猶憐。

女子後面跟着幾個五大三粗的村夫,一邊追趕一邊罵道:“小娘皮,再給老子跑!等老子抓到你,先玩你個三天三夜!”

姑娘聞言更害怕了,突然看到從遠處而來的顧魏二人,連忙上前求救。

顧瑾瑤本就是個暴脾氣,路見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她翻身下馬,長鞭直襲那個說話的村夫。村夫沒有防備,臉上挨了一鞭,吃痛地坐在地上。

他的同伴見狀,連忙上前,圍住顧瑾瑤。

“後面那個縮頭縮腦拿扇子的小子,你的瘋婆娘在老子手上,給老子們十兩銀子,不,二十兩,老子把人還你。”說着幾人就伸手去抓顧瑾瑤。

魏舜露出同情的神色,打開扇子,遮住眼睛。

只聽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幾個村夫帶着滿身傷痕,抱着腦袋跑了。

顧瑾瑤走到孝服女子面前,伸出手:“沒事吧?”

女子擡起頭,梨花帶雨地道:“多謝姑娘相助。”

“這幾個臭男人為什麽要追你?”

“不怕姑娘笑話,我今日本是我成親之日,只因為還未過門,夫君便去了,夫家人便想做一場陰親。”

“真是愚昧不化,活人怎麽可以與死人成親。你留在這個村子不是個辦法,那些人肯定還會來為難你,不如你和我們一起走。”

“姑娘與我非親非故......這如何是好。更何況小女子不像姑娘這般聰明伶俐,只是一個鄉間丫頭。離了家鄉,竟想不出活下去的法子。”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你叫什麽名字?”

孝服女子被顧瑾瑤強行拉起,又見她身後,魏舜探究的目光,低頭害羞道:“柳楚楚。”

少家主帶着顧瑾瑤下山,卻多帶了個柔弱的美女回來,這事在魏家每個八卦的弟子嘴裏轉了一圈,逐漸變了味。

“柳楚楚以身相許,才跟着少家主回山。”

“可不是,聽說少爺也對柳楚楚日久生情。”

“顧小姐真是個缺心眼的,柳楚楚分明是要跟她搶家主婦人的位置。”

“我倒覺得,柳楚楚比起顧瑾瑤,更适合少家主。多溫柔,多賢惠。”

“可我怎麽聽說,是顧小姐出手相助,才救下柳楚楚。帶她回山也是顧小姐的主意。”

“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柳楚楚以身相許的是顧小姐?那咱們少家主怎麽辦?”

“去去去,想什麽屁吃呢?”

面對流言蜚語,顧瑾瑤只當作耳邊風。自從回山後,她和魏舜開始各忙各的,柳楚楚則待在魏家,做些女紅。柳楚楚對魏舜有沒有想法,她不知道。但現在還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那把叫萬摧的名劍,她一定要做出來。

等她手上有了籌碼,魏舜才會放她去找那個藏在祖墳深處的紅衣女鬼,她顧瑾瑤發誓一定要讓她灰飛煙滅。

紀雲峰有一片郁郁蔥蔥的松林,但有一棵桃樹藏在松林的東南方向。這棵桃木并非魏家種下,開山以來,桃樹就長在紀雲峰。桃木斬鬼,萬邪不侵,這棵桃木生在松林間,一枝獨秀,更是辟邪蕩穢的極品。

顧瑾瑤站在桃樹下,撫摸着樹幹,眉頭緊縮。顧瑾瑤抱住一條枝幹,腳蹬在樹杆上,整個人爬了上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隐隐綽綽地灑在顧瑾瑤的身上,少女嬌豔的臉龐更加明媚光潔。她從腰間抽出一把鐮刀,鋒利的刀刃落在一根手臂粗的樹幹上,等她額頭上布滿汗珠,一根桃木枝應聲落地。

以桃木之精,翡翠之形,還不足以打造一柄斬殺鬼怪無堅不摧的兵器。

顧瑾瑤跪坐在峰頂,月光灑在桃木上,整座紀雲峰顯得十分冷清。桃木面前有一只白玉碗,裏面裝着半碗水,魏舜的翡翠被放在其中,碧波蕩漾很是好看。

随着時間的推移,桃木上溢出淡綠色的液體,散發着木質的清香。

只見液體如一粒粒玉球,從桃木的表層分離開來,落入白玉碗中。入水卻沒有溶于水,而是向着沉在碗底的翡翠前進。

二者相接時,金芒乍現,天上浮雲詭谲,竟引來天象異動。

“還不夠!”

想到祖墳深處的紅衣女鬼,顧瑾瑤打了一個寒顫。這半年來,她每次斬鬼時,大部分厲鬼看到她就躲起來,除了有一次遇見了一個殺了幾百人的鬼王。但那只鬼王身上的氣息,不足紅衣女鬼的十分之一。

眼見一柄虛幻之氣化成的桃木劍逐漸成形,顧瑾瑤額頭急出了汗水。她從那本書中翻到的禁術,以氣化形,方能斬百鬼,以命化魂,方能萬摧。借外物之氣顯然是不夠的,顧瑾瑤狠下心,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到白玉碗中。

紅色的血液在碗中暈開,翡翠隐藏在其中,竟顯現出驚心動魄的美感。

一聲驚雷炸響,雲層劇烈翻湧,魏舜匆匆趕到,沖過去抱住往後倒下的顧瑾瑤。

“顧瑾瑤,你在做什麽!”

懷中的身體虛弱得像一張薄紙。

他話音剛落,桃木劍帶着肅殺之氣漂浮在半空中,內斂的金芒隐隐乍現,兩個淩厲大字刻在劍身上,鐵畫銀鈎般蒼勁有力。

“萬摧。”魏舜看到木劍,眼中的悔意又深了一層,“難道是在荒廟裏?”

突然,一道淡藍色的倩影匆匆而至,柳楚楚見魏舜背對着自己跪在地上,手中似乎抱着什麽。

“魏少爺,你的扇子沒拿走......”她的話戛然而止,扇子落到地上,“顧小姐她怎麽了?”

魏舜并未回答她,他抱着顧瑾瑤第一次感到彷徨無助,這禁術就如同幹将莫邪以身鑄劍,就算日後無災無痛,她剩餘的陽壽也不過五年。

五年的光陰拆成一天天很長,但放在人漫長的一生,卻十分短暫。

萬摧已經重新化為玉佩,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魏舜拾起來将它重新佩戴在顧瑾瑤的手腕上,抱着顧瑾瑤一言不發地離開。

柳楚楚站在原地,低着頭看着鞋尖上刺着的紅色牡丹,鮮血從握緊的指縫中流出。她回過神,朝着魏舜離開的方向走去。

如果有人在此處,一定會大吃一驚,柔弱似水的柳楚楚竟然以非人的速度在前進。

千裏外,顧家祖墳下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激振,山間那些顧姓墓碑結連裂開,一聲女人的尖叫在山中響起。一個妖媚的女人突然出現在墓碑之間,她看着遠處綿延的群山,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暴戾和憤怒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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