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臉之職業篇02

譚楓聽到薛先生說他企圖攔截陸安的拙劣借口之後,笑得把一口酒嗆到了嗓子裏,咳咳咳差點把肺咳出來,擦着笑出來的眼淚拍着大腿道:“你還要警察去抓他,薛榮你智商被狗吃了!陸安肯定煩死你了!你竟然拿報警判刑威脅他!讓我再笑會,薛榮啊薛榮,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我怎麽會跟你這麽沒品的人做朋友呢?”

薛榮也是一臉郁悶地低頭喝悶酒,也沒辯解什麽,半晌才道:“我那會,一時想不出別的話。”

譚楓回味半晌,慢條斯理剖析道:“你是不是特別想找個理由逮住他,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想虎着臉企圖把他吓唬回來?”

薛榮沒有反駁,譚楓一臉看傻逼的眼神,道:“你前腳帶着未婚妻在人家陸安眼皮子底下成雙成對秀恩愛,後腳又堵在人家車前污蔑人家陸小安偷盜,還要報警,還要判他刑,薛總,薛先生,我也不期待你用高智商了,麻煩您拿出正常人的思維考慮考慮,這合适嗎?”

薛榮又悶一口酒,幾乎是立刻接話道:“不合适。”

譚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腦子有病。”

薛榮握着酒杯,因為酒精而有些迷惑的眼神看着譚楓,說道:“我其實不太了解他到底想要什麽。”

“是你不了解,還是壓根沒有想去了解過?”譚楓拾起一旁的外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着:“明早還有手術,你自己喝悶酒吧,實在不行就買本戀愛指南看看,提高一下情商。”

“我沒有跟誰談戀愛。”薛榮悶聲說着。

譚楓有點懶得理他,敷衍道:“那當然,薛總怎麽會戀愛呢?能讓你實心誠意付出感情的人,大概還沒出生吧,不,我看壓根就不會存在。走了,有事沒事別總找我,随便找人上床發洩發洩吧,我看你臉都憋綠了。作為好友,給你一句良心話,就你現在的心思,想讓陸安回來,送給你三個字:不可能。”

被譚楓冷嘲熱諷了一頓,薛榮也沒心思繼續喝酒了,直接回到家裏,仍舊在思考着陸安到底想要什麽。

薛榮有很多事,想不通,想當面跟陸安對峙,想聽陸安親口說到底想要什麽,那樣直白些倒是可是省掉不少麻煩。可是他完全沒有能夠聯系到陸安的方式,電話也罷,網絡也罷,陸安刻意銷聲匿跡,薛榮尋不到人,更是連陸安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想托關系查,也無從下手,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他真不知道該去哪裏逮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見到陸安。

這種要無音訊可查的感覺非常不好,像是懸空在什麽上,很不安。

陸安離開,因為那個所謂的“未婚妻”嗎?

薛榮不太擅長跟人解釋,尤其是牽扯到自己那些不怎麽體面的家族舊事的時候,他潛意識裏也不喜歡陸安幹涉到他家族的圈子裏,他希望陸安老老實實待在他身邊就好,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他甚至以為這是對陸安的一種保護。結果直到陸安離開,他才從秘書那裏聽說這幾年家族成員對陸安的種種不堪和欺辱,薛榮甚至有些困惑地想,陸安為什麽從來不提?知道那些事情,薛榮自然是生氣,隐約還有些愧疚,所以很快處理了那幾位,其中一個企圖對陸安下藥的混蛋至今還在重症監護室,還有那個所謂的小姨,已經因為經濟案件被刑拘。

薛榮不知道陸安會不會在意這種處理結果,他也沒有主動跟陸安提起的打算,相對于給陸安讨回公道,薛榮更在意讓自己安心。那種愧疚的感覺陌生又熬人,他不擅長應對。

他喜歡以前兩人的相處模式,穩固,簡單,舒服,不用費口舌,也不用多費腦筋。薛榮擅長洞察商業領域的種種狼子野心,經濟學、博弈論、數字、股市、分析、邏輯、推算,對手的心思,合夥人的心思,官場的心思,他從小浸染,手到擒來,是個危險又強大的商海獵手,他也樂在其中,運籌帷幄中享受成就事業的痛快淋漓。

他将心思大部分放在事業上,所以希望身邊的人安分省心,就像以前陸安做到的那樣,無微不至,又從不越線幹涉,沒有多餘的要求,老實安分到幾乎叫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薛榮知道,他們之間出現了嚴重的不對等。陸安逆來順受的時候,薛榮自然忽略,等陸安真的離開,薛先生才慢慢開始回響倆人一起的時候,這種不對等可以到一種多麽觸目驚心的地步。

譚楓說得沒錯,他壓根沒有想過要去主動了解什麽。

即使過去将近兩個月,薛榮仍舊無法适應陸安離開的生活,就像口腔潰瘍已經變成一直不見好轉的頑疾,找不到對症的藥,束手無措,他對用慣了的噴霧藥劑有了可怕的依賴性,或者說,對提供藥劑的陸安有着可怕的依賴,寧可就那麽繼續受潰瘍的折磨,也固執着不願意接受別人提供的新藥。

他不再住王冠酒店或者辦公室的休息間,終于搬回了自己住慣了房子,叫生活助理補齊了家裏的必需品,雖然牙膏、牙刷、漱口水、洗發水、沐浴液、護膚品的牌子全部補齊成昂貴的高端貨,全部跟以前不一樣,但是他作為一個成年男人,沒那麽矯情,也沒有讓生活助理一遍遍跑去換新貨。薛榮有些麻木地慢慢習慣新的味道,不過只是些日用品,沒那麽多講究。

讓薛榮産生強烈不習慣的,是屋子裏少了一個人。

缺失的東西可以用金錢補齊,哪怕是換了一個牌子仍然不妨礙繼續使用,但是缺失的人呢?該去哪裏補回來?

薛榮不是沒有想過找個新的人,他甚至見過朋友介紹過來的幾個年輕乖巧的孩子,低眉順眼一臉讨好的模樣讓他想起陸安剛剛搬進來的那會,天天興高采烈地圍着他轉,有些煩,有點吵,卻也不冷清。

薛榮試着跟那些候補男孩交談過幾句,發現話不投機半句多,壓根無話可說,他有些奇怪為什麽陸安在的時候,有意無意間總會搭扯些話題,閑聊也好,冷嘲熱諷也好,陸安總是能很好地接話,薛榮只有嫌棄他聒噪的時候,沒有感到冷清無聊的時候。

薛先生把那些候補全部打發了,他暫時還無法接受由什麽陌生人來頂替陸安的位置,薛榮覺得,還是陸安看着順眼。

薛先生想,或許該對陸安做點補償。

發布會如期而至,算是時裝界的大事一樁,名流如雲,熱鬧非凡。頂頂有名的設計師休斯即使在後臺忙成狗也沒有忘記賣弄風騷,東邊摸一把男模屁股,西邊摸一把女模臉蛋,四處飛吻亂飛,當然不會忘記給坐在主賓席位上的秦炎送上一個。

在後臺看熱鬧的陸安趁亂逮住休斯,掐着休斯脖子逼問他到底是什麽關系,休斯一臉無辜純良說着:“我們是好久不見的朋友,偶爾見面,雙方心情都好,就上床,然後再各忙各的,乖乖,放心,我們誰也不用對誰負責的。”

陸安一臉斯巴達,半晌才道:“這……不是……秦炎……”

休斯沒空打理他,蝴蝶似的飛到亂糟糟的後臺模特群裏去了。

齊珲已經坐在了秦炎的身邊,看着時不時跟在休斯屁股後面到T臺上溜達一下的陸安,笑着對秦炎道:“大哥,我想照顧小安。”

秦炎擡眼瞥了下臺上蹦蹦噠噠跟着休斯撒歡的陸小安,道:“他是未成年還是沒有自理能力?”

齊珲一時間語塞,繼續陪着更燦爛的笑臉道:“大哥,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秦炎打斷道:“看安安自己的意思。”

齊珲嘿嘿幹笑兩聲,搓了搓臉,嘴角的笑意更濃。

快開場的時候,陸安才回到秦炎身旁坐落,在秦炎震懾意味十足的目光下,規規矩矩并着腿,挺着小腰板,跟個乖乖學生仔似的。

開場前五分鐘,隔着T臺對面的VIP坐席上,落座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齊珲有些意外地暗中喊來下屬,要他們核實VIP賓客名單,秦炎聽見,擡手制止,說道:“來了都是客。”

陸安看到薛榮,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他怎麽沒帶虎皮膏藥似的那個未婚妻啊?念頭閃過之後,則繼續将薛榮視為空氣,專心看走秀,還偷偷摸摸朝着男模擠眉弄眼。

最後休斯出來謝幕的時候,陸安當着秦炎的面兒給了休斯一個飛吻。

秀場之後的慶功宴自然是免不了的,齊珲已經訂好的地方,散場時候外面人員雜亂,他們在貴賓室喝着茶準備稍後再走,齊珲熱絡地給秦炎擺弄新入手的茶具,熱茶沖到一半,聽到有人敲了敲貴賓室的大門,助理過去打開,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薛榮。

齊珲畢竟是主人,既然秦炎都發話說來的都是客,他也沒必要表現得太小氣,便起身招呼道:“沒想到薛總也過來了。”

薛榮也是客氣道:“業內盛世,來見見世面。”說話間,眼神已經飄到陸安身上了。

陸安捧着茶杯靠在休斯身旁,看了眼薛榮,沒搭話,也沒再看。

秦炎放下手中杯子,指了指一旁沙發,道:“既然來了,薛總也來嘗嘗這新茶。”

休斯摟着陸安肩膀,湊到陸安耳邊小聲說着:“他怎麽來演起苦情來了?”

陸安心底嘆口氣,待不下去了,抖開休斯,站起來走到薛榮面前,說着:“找我?”

薛榮點頭。

陸安指了指門外,道:“那茶不是給你準備的,有話出去說,給你一分鐘,說完趕緊走。”

秦炎不動聲色,齊珲戒備地皺眉盯着薛榮,休斯哼着小曲翹着二郎腿準備喝茶,陸安已經站在門口打開門示意薛榮趕緊出去。

眼下的架勢可以概括為:人VS人衆。

處于明顯劣勢的薛先生涵養良好地笑着起身,走到陸安身邊,合上房門,說道:“我都差點忘了,你這三年一直都在欺騙我,難道不該追究一下嗎?”

陸安無所謂地笑笑,說着:“怎麽能算欺騙,這不給你看猴戲嘛,你不看得挺過瘾嗎?”

薛先生明顯不大适應這麽刻薄的陸安,微微皺了眉,說着:“分手的事,我沒有同意。”

陸安像是聽了個笑話,問着:“所以?”

“我不同意。”薛榮再次強調,然後拿出一串車鑰匙,拉過陸安的手,放在陸安手掌中。

陸安一看,更樂,是輛上千萬的車,他問道:“這又是什麽意思?”

薛榮道:“算是補償,當成道歉也可以。”

陸安簡直苦笑不得了,他掂量着那個車鑰匙,說着:“遲來的分手費?還是想把我哄回去當你保姆?薛榮,上次你堂哥撞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暈厥住院吧?在我眼裏上千萬的車跟街頭三輪電動車沒什麽區別,我以前出過車禍,有心理陰影,碰不了車。”

薛榮明顯是一臉意外,他道:“抱歉,我不知道。”

陸安苦笑道:“也是,你能知道什麽?以前,我為了知道你的所有行程,跟你秘書組的人打成一片,我比他們都了解你今天要見什麽人,明天要參加什麽招标,你有難題的時候我順着你,煩躁的時候想法子給你纾解壓力,明裏暗裏幫着秘書組那幫子蠢蛋出了不少主意,天天比他們還操心,就是想着法子幫幫你,你回到家裏我怎麽伺候你的我也不提了,再提我都覺得自己下賤,薛榮,以前我只是覺得你冷心冷面,可是怎麽也想不到你這麽不把人當回事,你一輛車想打發我?你覺得我缺那幾個錢?要不要我把秦炎喊出來,你把這車鑰匙交給他,看看能不能惡心死他。”

薛榮覺得自己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笨拙的感覺,他并沒有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想送給陸安點東西,被陸安一通說下來,竟然覺得有點委屈和惱怒,他脫口而出道:“秦炎給你那是秦炎的,這是我給你的,還有,你不過是仰仗了別的男人,又有什麽好炫耀的?”

薛榮覺得自己說的重點是前面這半句,他實在不喜歡聽陸安張口秦炎閉口秦炎的,陸安是他的,他厭惡那些染指陸安的不速之客們。

不過話到了陸安耳中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陸安氣得臉色都變了,不客氣地把車鑰匙砸到薛榮身上,說道:“你當我自己買不起是吧?你當我屁本事沒有吃軟飯對不對?薛榮我告訴你,我是個經濟獨立的人,你麻痹進去問問秦炎有沒有給過我生活費,我雖然不至于一單買賣幾個億幾個億的賺錢,老子也是自己養活自己的正經人!說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麽?你知道嗎?你從來都不關心,只想着自己過舒坦,我真是瞎了狗眼被你這種人禍害三年!滾!”

薛榮杵在那裏,眼中滿是愕然,他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陸安,陸安也是氣急了,紅着眼就要轉身離開,薛榮拽住陸安手腕子,鐵鉗子似的不松手,陸安罵道:“放手!”

薛榮不放,陸安踹了一腳貴賓室的大門,齊珲從門後沖出來,朝着薛榮肚子就是飛踹一腳,薛榮因為不願松開陸安的手,挨了個正着,不過就算是被踹仍舊沒松手,反倒拉着陸安一起倒在了地上。

陸安沒有防備,腦袋咕咚撞地上,薛榮趕緊抱住他查看,陸安紅着眼睛趁機推開他,從地上跳起來躲到站在門口的秦炎身後。

秦炎比薛榮年長,位置也更高,氣勢上壓了薛榮一截,不怒而威地站在那裏,看着眼前鬧劇。

薛榮沉着臉也從地上起來,拾起車鑰匙,固執得像個倔驢,往陸安身前一送,說着:“用它換你口腔潰瘍噴霧。”

陸安:“……”

薛榮沉着臉道:“一千萬的車,換一瓶藥。”

陸安:“你爛成泥關我屁事。”

薛榮道:“我沒同意分手。”

休斯憋着笑臉左看右看,齊珲拳頭癢得很,要不是顧忌秦炎在場,拳頭早就打過去了,秦炎沒什麽表情,說道:“家弟既然已經拒絕了,就沒必要糾纏。”

休斯趴在秦炎肩膀上,說着:“就是就是,買賣不成仁義在,這車給我行不行?”

陸安瞪薛榮一眼,扭頭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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