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經她就用這招讓王大人打消了逼驸馬入朝為官的想法,可見功底深厚。
老人哭,總是揪心的。尤其是君霖還知道自家皇姐用驸馬做擋箭牌的事,就更加心虛了,也忘了責怪王老太太禦前失依地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他讪讪地看向了他的皇姐。
一直沉默的君妩開口了:“阿蘭,扶老夫人坐。”
得到喘息機會的王老夫人再接再厲了:“長公主,剛才老身聽家丁說,小兒去和了醉仙樓,在那裏碰到了花公公!長公主啊,你知道的,花公公多厲害啊!可憐老身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老身也不想活了!長公主,你就看在你們曾是夫妻一場的份上,去救救小兒吧!老身在這裏給你磕頭了!”
說罷,王老夫人還真的要下跪磕頭了。
君妩讓阿蘭攔住她:“老夫人不必多說,本宮都明白了。”
王老夫人喜極而泣,生怕人家反悔,立馬道:“當真?那事不宜遲,長公主我們現在就去吧?”
“好。”君妩吩咐阿蘭,“帶王老夫人去偏殿,暫時休息片刻,本宮等會兒就來。”
她坐在梳妝臺前,開始上妝描眉。這是她的習慣,不化妝不出門。何況等會兒面對的是那個死太監,要是她邋裏邋遢地過去,氣勢上就矮了幾分,那談判還怎麽進行下去?
“皇姐!”君霖憂心忡忡,“你知不知道,你一去那個秘密不就......”
她描眉的動作微微一愣:“那還能如何?要是驸馬真有個什麽,那王老夫人不是要死在我面前了?”
“就算要救人也不必非得皇姐去,朕可以派人啊!”君霖一心想為皇姐辦事。
君妩長籲了一口氣:“陛下能解決得了一時,解決不了一世,這事,還得我親自去解決。”
見自家皇姐态度堅決,君霖也沒有辦法,只好妥協:“那好,朕派幾個高手保護皇姐。喏,這是朕的玉佩,見玉如見朕,雖然朕也不知道能不能約束他,但是.....咳咳,總比沒的好,是吧?”
他把那塊玉塞在她手心,她低頭看着,眼眶熱熱的。她捏了會兒,玉握着有些熱意了,她忙把玉重新推到他手中:“你皇姐我厲害着呢,收拾個死太監哪需要用牛刀?”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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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了,我要去收拾那個死太監了。”上完妝,她托高了那兩團大波,十分滿意地左右顧盼後,領着王老夫人一行浩浩蕩蕩地去醉仙樓談判去了。
一行人還未到醉仙樓,就有個小太監恭恭敬敬地跑來:“長公主可算來了,咱們花公公已等候多時了。”
“哦?花公公怎麽就知道本宮會來?”
“哎呦,咱們公公哪裏知道啊,無非是咱們公公心誠,天天盼的就把長公主盼來了。”身為花翎的小跟班需要有一個技巧,嘴甜。這膩膩歪歪的話一通下去,大街上來看熱鬧的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這麽多年來和太監打交道,君妩也學會了一套本領,無視,無視所有惡心的話,只留下最重要的信息——這死太監一早就設了個圈套等在這裏了。
眼瞧着再這樣耗下去,王老夫人就要崩潰了,為免她在大街上上演那出,君妩道:“帶路吧。”
整個醉仙樓都被東廠包下了,大堂內站滿了黑壓壓的人,手持明晃晃的鋼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惡霸似的。
小太監說,花公公在樓上的雅間。
一聽這話,君妩就覺得這死太監是在玩高雅,當她懷着這樣的心情推開門,見到死太監和驸馬正在下棋,而且從驸馬苦思冥想的表情來看他還下得不錯的時候,她詫異了。
就在她詫異的瞬間,失控的一幕出現了。王老夫人向自己的兒子撲了上去,扯着嗓子哭:“兒啊,我的兒啊!”
“娘,你怎麽來了?”驸馬表情呆呆的,顯然還未從迷人的圍棋世界中醒悟過來。
“兒啊,你受苦了!”
“沒有啊。”驸馬老老實實道,“我今天偶遇花公公,他說和我下盤棋,我就來了,想不到花公公棋藝這樣厲害。娘,你要是哭完了,那我就接着和花公公下了啊。
王老夫人見他這樣,更加認定了是受了花翎的欺負不敢言明:“兒啊,沒事了,長公主會把事情說清楚的.......”
君妩眸色微沉:“阿蘭。”并朝阿蘭使了個眼色。阿蘭心領神色,剛要上前,東廠的人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花翎懶洋洋靠在一個軟墊上,他拿起茶蓋漫不經心地刮着,似笑非笑道:“王老夫人似乎有話想說,長公主有何必急着去攔呢?王老夫人,大家在這裏,有什麽話你就一起說了吧,也好做個了斷。”
王老夫人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嘆了口氣說:“也好,那老身就說出來吧。其實長公主和小兒在一年前就已經和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取标題渣路過。。。。
☆、從了吧
這個消息如同一面照妖鏡,照得每個人原形畢露。
花翎重新靠在軟墊上,茶蓋也不玩了,笑得花枝亂顫,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無恥盯着某人不放。
王老夫人如釋重負,拼命地拍着胸口順氣。說清楚就好了,花公公再吃醋也吃不到自己兒子身上了,太好了,她可算是為王家保住了一脈香火啊!
驸馬呆呆的,顯然是一副受了打擊天崩地裂的樣子。他慢吞吞地轉過腦袋,顫顫巍巍地問當事人:“夫人......這是真的?”
君妩微微愣了下,心有不忍,良久,才輕輕地點頭:“是。一年前陛下就已經下了诏書了。”
當初父皇為她選個這個驸馬之後,她的确動過要把他教導成喜歡類型的心思。但是後來她發現,這個難度太大,而且她太博愛了,單一類型實在無法滿足她對美男的渴望。
與其耽誤人家,還不如放他走。
他固執地問:“為什麽?”
她在心裏輕輕一嘆,微微一笑,決定以誘人的條件先哄着他:“當初和離時陛下曾答應過的,要把幾幅名家的字畫賞給你,明日本宮就去求陛下下旨,如何?”
照理說長公主想休驸馬,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用不着什麽彌補,但考慮到驸馬太過單純,又把他當作娘一樣,要是讓他這個大孝子知道娘不要他了,那不是要逼死他嗎?王大人到底是朝廷重臣,不能不顧及他的心情,所以和離這事就低調處理了。
這呆子很早就心心念念地就要那幾幅字畫,還因為利用了驸馬這個身份接近過幾次真跡而雀躍不已過。
她以為這招很奏效的。
但是問題來了。驸馬不依不饒地問:“為什麽?”
他眼眶紅紅的的,帶着濃濃的鼻音,委屈得不行。
君妩有些心軟了,正要上前,一直以勝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的花翎眯起了眼睛,輕咳嗽了一聲。
頗具危險意識的王老夫人拽着寶貝兒子就要走:“兒啊,跟娘走吧!”
驸馬不依,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可是為什麽......”
在他心中,他們簡直是世上感情最好的夫妻了。他一一舉例,企圖挽回現狀:“夫人,我們不是很好的嗎?夫人讓我讀書,我就讀書,我讀到眼睛紅了都不敢停下來。夫人要我在宮宴上把書上的內容都背下來,我也照做了,我很害怕.....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敢說的.....”
他眼睛紅紅的:“夫人....我們.....我們不是行過夫妻之實了嗎?為什麽夫人又不要我了?”
花翎唇邊的笑意眸慢慢地收斂。
王老夫人見狀,忙伸手捂住了自己兒子胡亂說話的嘴:“不許胡說!快走!”
“我沒有胡說,是真的,我們真的......”驸馬用力搖頭,拼命申冤。
王老夫人邊走邊拖着他走:“快跟娘走!”
“我不走!”驸馬難得倔強了一回,“娘,孩兒飽讀聖賢書,一直視名節為生命,今日孩兒要誓死捍衛孩兒的名節。”
他望向她說,小心翼翼地說“夫人,那天我們不是行了夫妻之事嗎?你把我綁住,又脫了我的衣服,還坐在我腿上叫了幾聲,難道夫人都忘記了嗎?”
在來之前君妩已經做好了放棄驸馬這個擋箭牌的決定了,畢竟王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是在繼續下去,她就太沒人性了。
現在驸馬的這一出,讓她是又感動又欣喜:“哎呀,本宮愛驸馬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不要呢?”
驸馬眼裏立刻閃出了許多小星星。
“真是郎情妾意啊。”花翎笑得很刺眼。這君妩可以理解,太監嘛,都見不得別人好的。
他眯起了眼睛:“可長公主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挑眉:“哦?”這死太監又想玩什麽花樣?
他轉着茶蓋,似笑非笑地說:“想當初咱家帶着先帝的聖旨回來的時候,長公主曾親口對咱家說,你與驸馬兩人恩恩愛愛,咱家生平最不喜歡勉強人了,哪怕心裏再想也只能黯然離開。可現在不一樣了,長公主在一年前就已經和驸馬和離了,那麽長公主是不是該遵從先帝的旨意了?”
“原來花公公想說的是這.....”
他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道:“既然長公主已恢複自由之身了,那好,傳咱家的話,咱家不日就會迎娶長公主!長公主是咱家的!誰要是妄想成為長公主的第四任驸馬,就得先颠颠自己有幾個腦袋,敢不敢與東廠為敵?”
他眯起眼眸閃過淩厲的光芒,咚的一聲,他重重地扣下茶蓋,清脆的撞擊聲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膽寒!
誰都知道花公公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王老夫人覺得這事和他們家無關,沒必要參與進去,就趁着自己兒子被花公公震懾到的瞬間就把人拽了出去。
邊拽邊走的過程中,驸馬的哀嚎聲、掙紮聲此起彼伏:“娘.....夫人......娘.....夫人......”
這些聲音把君妩拉了回來,對着阿蘭說:“你先出去吧。”
“可是.....”阿蘭看看笑得春風滿面的花公公,再看看長公主,擔憂之情顯露無疑。
不一會兒雅間就剩下他們了。
花翎見沒人了,一改懶洋洋靠在軟墊上的姿勢,熱情洋溢地撲了過來:“長公主,奴家好想你啊!”
君妩及時地避開了,坐在驸馬原來坐過的位置上。
他笑眯眯地招手:“長公主坐奴家這裏呀?”
“不必。”騷狐貍坐過的地方一定有狐臭。更何況和死太監保持安全的距離還是必要的。
他撅嘴:“長公主好冷淡啊,奴家不開心。”
她斜睨了眼:“花公公也會不開心?這場戲可不都是按照花公公的意思來演的嗎?”
“哪有呀?長公主你說什麽,奴家聽不懂。”他立馬笑逐顏開地湊了過來,和她擠在一起。
她眯了眯眼,呵,這死太監演起戲來毫不費勁的啊,剛才還是兇悍一匹狼,現在是溫柔小綿羊。尤其是某只綿羊爪子,正在慢慢地往她的波濤洶湧中探去。
她毫不留情地拍開,挑眉道:“王老夫人那裏,是你動的手腳吧?”
“哦?何以見得?”大波沒得手,他開始玩起了她的頭發,卷啊卷的,漫不經心地應道。
“還裝?當時陛下彌補王家時可不止賞些字畫,還答應日後會在朝中為驸馬選個好姑娘的。王氏夫婦他們是千萬謝恩,答應了絕對不會洩露一字半語。現在好端端在鄉養老的王老夫人會突然千裏迢迢地趕來,其中定有古怪。”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當事人仍舊樂此不彼地玩着她的頭發,并不作聲。她繼續說:“何況本宮還特意吩咐過宮中人,不能把驸馬的任何消息洩露出去,能夠在宮中做到這步的,除了你還能有誰?”
“長公主別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他貼心地為她拍拍胸口順氣。
啪。爪子被打掉了。他愣了下,笑意吟吟的:“打是情罵是愛,長公主,奴家明白,明白的。”
君妩冷眼斜着:“花公公還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他無視了那句譏諷的話,語重心長地勸道:“長公主何必生氣呢?你明知道你鬥不過奴家的,為什麽不從了奴家了?”
“花公公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吧?”
“是什麽?”湊過耳朵。每次能親近她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微微一笑。
“讨厭,奴家哪有那麽壞,讓長公主寧可死都不願嫁給奴家呀。再說了,長公主怕死着呢,哪裏會做出輕生的事情?”他了若指掌的樣子。
“是、嗎?”眉毛一揚,她拖着長長的、質疑的的尾音。
“長公主的小嘴不老實。”他飛快地戳了戳她軟綿綿的大包子,嗔怪道,“長公主連這兩團大肉尚且保養得細膩柔滑,更不要說是自己的命了。”
他笑眯眯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表情極為認真:“長公主,你鬥不過奴家的,你就從了奴家吧,不然奴家可就用強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啊,你鬥不過公公的,你就從了吧
☆、哎,做壞人了
阿蘭在外面等得很焦急,千呼萬喚中終于把長公主盼來了,她喜極而泣:“長公主你沒事吧?他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說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人瞧了一遍,确定了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後,剛想松口氣,忽然想到什麽,開始碎碎念了:“不對啊,那是花公公,要是用什麽手段一定是那些陰險的,不會被人一眼看穿的。哎呀,可憐的長公主啊!不行,等長公主沐浴的時候,我一定要仔仔細細檢查!”
君妩輕輕彈了下她的腦袋,笑道:“本宮沒事。”
阿蘭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回來,很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長公主沒事就好。”
兩人走出醉仙樓後,上了馬車,阿蘭忍不住問:“長公主,花公公有沒有那個.....”
“那個?”怎麽聽着這樣不純潔?
君妩剛想說什麽,就聽得吱呀一聲,二樓的一扇窗戶被推開了。
花翎從裏面探出半個身子來,他含笑地揮着紅色的帕子,風情萬種地說:“長公主,乖乖等着奴家來娶你呀。”
阿蘭和大街上的人一樣,總共歷經了目瞪口呆,鴉雀無聲,叽叽喳喳,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這幾個驚心動魄的過程。
未婚男子歡欣鼓舞,紛紛奔相走告:“長公主總算嫁人了,娘親再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貞操啦!”
那些男子剛要撒開腳跑,忽然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咦,嫁給一個太監,那長公主不會寂寞嗎?”
他們不敢親自去問赫赫有名的花公公,就在私底下竊竊私語。沒想到花公公十分善良地解答了人們的困惑,他風騷地露出一雙纖細秀白的美手,唉聲嘆氣道:“幸好咋家年輕的時候學過幾門手藝,還能伺候長公主,哎,不知道現在用起來會不會生疏?”
君妩神色淡定地搖着團扇,對着東廠的人說:“告訴你們家公公,要是再胡鬧下去,就別怪本宮不守約了。”
東廠的人辦事就是快。不一會兒,花翎就閉嘴了,改用楚楚可憐的眼睛深情地凝望着她。
君妩關上車窗都能感覺那目光還粘在她身上似的。
不過比這更灼人的是阿蘭的眼神:“長公主那.....”
“是真的。”她無意隐瞞,直言不諱。
相比君妩平靜地敘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阿蘭才是那個要嫁給太監的人,她哭天喊地的:“長公主,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啊?有苦衷你就說出來啊,讓陛下做主啊。雖然陛下沒什麽用,那.....那也不能就這樣嫁給一個太監啊!”
嚎啕中的阿蘭沒有等待她要的反應,忽然放大招了:“長公主,你難道忘記你的夢想嗎?”
被阿蘭這麽一說,君妩頓時渾身一怔:“怎麽會忘呢?本宮說了要網羅天下美男就要網羅天美男的。”
“那......”
“不過呢,本宮剛才發現,其實網羅美男和嫁人是可以分開來做的。”她拍拍阿蘭皺着的臉蛋,嫣然一笑。
阿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阿蘭的好奇心是被打壓了,但是君霖的可沒有。
一回到宮中,君霖就帶着皇後浩浩蕩蕩地來了,就在他深情并茂地要撲入她懷中揮淚時,君妩就先一步制止了他:“行了,不必說了,本宮是自願的。”
他醞釀已久的豐沛情緒突然被堵住了無處可洩,有些緩不過來:“皇姐,可花公公是太監,是太監啊!”
她淡然道:“我知道。”
他和皇後面面相觑。皇後想了想,低聲,神神秘秘地和他說:“會不會這次皇姐的口味換了,改成喜歡太監了?”
他煞有其事地點頭,一想,覺得不對,揚臉,用過來人的口味說道:“你懂什麽!朕的皇姐朕最清楚了,皇姐那叫一個無肉不歡,天底下皇姐嫁誰都有可能,就是不會嫁一個太監!”
皇後膜拜似地看着他:“陛下真聰明!”
“那是!”
君妩實在看不下了,咳聲提醒:“咳咳。”這兩個活寶,當真以為把聲音壓低她就聽不到了嗎?
聽到這聲,君霖重新把心思收了回來,他嘆氣,言辭誠懇地道:“皇姐,到底有什麽苦衷,你就說出來吧?朕雖無大才,但保護皇姐還是可以的。或者.....”他眼珠一轉,道,“或者朕對外宣稱,皇姐你已經和中書令喜結連理了?這樣不是能堵悠悠之口了嗎?”
中書令?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瞥了眼坐立難安的皇後,了然一笑,配合着他沉吟道:“嗯,這主意是不錯。中書令家世不俗,容貌也是朝中數一數二的,為人更是風趣幽默,招他為驸馬,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皇姐是答應了?”他眼裏滿是雀躍。
她失笑:“陛下還在為那件事耿耿于懷?中書令是對皇後是有心,但也止乎于禮。你若不喜歡他天天在你面前晃來晃去的,就将他調離京城就是了,反正江南那一帶也缺個知人善用的官員。”
“朕才沒有那麽小氣。”他撇嘴,別扭地望向皇後。皇後受不拄他灼灼的目光,羞赧地低了頭。
她微微一笑。這兩人啊就是一對小冤家,小打小鬧不斷。
今天他們為中書令的事情小小鬧了下,她那個皇弟怕是要使出渾身功夫把他們的關系重修舊好了,她這個做皇姐的不能打擾他的好事呀,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快回宮吧。”
“皇姐你真的決定了嗎?”他臨走前神色異常認真地問,“皇姐,你若嫁給花公公,除非他日改嫁,否則你這輩子無異于守活寡,甚至都不會有自己的子嗣。皇姐你要想清楚啊。”
他日改嫁對公主而言不算什麽難事。就如同她之前随心所欲地換了三任驸馬。但是花翎不同。
她知道這話的分量,聽到時,臉色微沉,很快又恢複到往日那個妩媚含笑的長公主了:“是啊,我想明白了。”
“既然皇姐決定了,朕也不再過問其中緣由。只是皇姐下嫁一個太監總是委屈了你,這樣吧,朕的國庫中你想要什麽,皇姐自己去挑。”
“那倒不必,我只想向陛下要一個人。”
“誰?”
她神秘兮兮招招手,低聲在他耳邊說着。說完,他臉色古怪問:“皇姐你是認真的?”
她難得正經道:“這是我做過的最認真的決定。”言盡于此,陛下也不能不應,點了點頭,就帶着皇後一行人走了。
阿蘭進來了。之前在陛下來之前她吩咐了阿蘭去準備晚膳,當阿蘭進來時,見到阿蘭神色尴尬地站在那裏,支支吾吾的,她問:“怎麽了?”
“長公主。”阿蘭面有難色,“驸馬來了,要求面見長公主,誰都攔不住......”
君妩心中有什麽被觸動了,臉上的笑靜靜平了下來,她眼眸望着遠處,良久輕嘆了聲:“醉仙樓一別也實在匆促。讓他進來吧,這些事總要說出來的。”
宮人都被遣了出去。殿內安安靜靜的,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噠噠。是他的腳步聲。
再次睜眼眼時,他人已經來到了她的榻前:“夫人.....”他的聲音嘶啞,像是染了風寒。
她擡頭,視線緩緩上移。
驸馬整個人精神不濟,好似随時要垮掉。他定定地望着自己,那種并不熟悉的感覺出現在他一直溫潤純淨的臉上時,她是有一瞬的詫異和後悔的,這件事到底是傷了他。
“王大人。”她輕輕說。并非她無情想一刀兩斷,只是若再給他任何希望,只會讓他更加想入非非。
驸馬微微一愣,低垂了頭,悶悶地說:“娘不讓我來,還把我關在房中,我是偷偷逃出來的。”
君妩恍然:“難道你額上有幾處血絲,原來是這麽回事。”她看向他的傷口,心中不忍,但面上仍是神色淡然,“只是王大人該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往後萬萬不能如此莽撞了。何況你我已經和離,再入宮相見,也欠妥當。”
他猛然擡眸,急了:“為什麽?為什麽要和離?我們不是很好嗎?從未争過只字片語,也從未有不合之處,我王家也沒有做過對不起陛下的任何事過,夫人你說什麽我都照做,為什麽夫人不要我?”
他把所有他知道的關于和離的緣由都找了個遍,他發現他們符合所有恩愛夫妻的标準,他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和離。
現在的驸馬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他垂首站着,楚楚可憐。她恨不得上前用力地保住他、安慰他才好。
但是不能。她伸出的手到了他的肩膀處打了個轉,又垂了下去,道:“王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本宮還有過兩任驸馬吧?當年父皇擔心本宮再無良緣,就下旨賜了這樁婚事。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半面,可以說這是父皇亂點鴛鴦譜了。”
驸馬緊咬着嘴唇,似乎還不肯放棄:“可是....”
“行了夫妻之實是不是?本宮是騙你的,其實你從裏到外都是清清白白的。”她說完,又下了一劑猛藥,“王大人你也知道,這有一就想有二,有二就想有三嘛。”
驸馬身形微晃,讷讷道:“我.....我明白了.....”
他搖搖晃晃地拖着腳步出去了,日光照來,将他的身影拉得老回來晃動的,說不出的感慨。君妩長嘆一聲。
“長公主,你這又是何必?”阿蘭悄無聲息地來了,凝着臉色。
“哦?”
“想要驸馬斷了念想,長公主也不用故意摸黑自己啊。”
君妩淡淡道:“反正本宮的名聲已經很臭了,不在乎再臭一點。不然還能想出什麽辦法來?告訴他真話?告訴他其實這門婚事是他的父母從中推動,父皇不過是順水推舟?告訴他其實這件事會被拆穿全因為王老夫人受了花翎的指使?告訴他其實和離是能保他平安,不至被花翎禍害?”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窗外有什麽響動。
作者有話要說:
☆、大婚
欽天監正使夜觀天象,翻遍黃歷,終于敲定了八月十五為長公主大婚的黃道吉日。
那一日,陛下頒布了一道旨意,普天同慶。
那一日,百姓早早地收起農具,紛紛駐足圍觀,人頭攢動,前來一睹盛況空前的皇家婚禮。
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開道的侍衛,後面跟着的陪嫁隊伍綿延不絕。照君妩的本意,這場婚禮低調從簡就成,但陛下的意思是,把她嫁給花翎已是愧疚萬分,只能在金銀器物上補償一二。
不過百姓們并不在意這些,他們最好奇的是新郎官長得是圓是扁,是胖是瘦。
“這新郎官樣子真好看!”一人由衷地贊道。
花翎就是皮相好。記得他今早入宮接駕時,騎着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只見他胸前戴着喜慶的大紅花,意氣風發,微微一笑,眉目盡顯風流。
另一醉酒人搖頭惋惜:“只可惜是個太監.....”話音未落,有人就及時地捂住他的嘴,低聲喝道,“你不要命了,連這話也敢亂說?”那人才讪讪地閉嘴。
這一小插曲君妩并不在意,倒是阿蘭上了心。
是夜,喜房燭火揮動,春宵一刻值千金。宮人們很識趣,道了喜之後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順帶掩上了房門。
阿蘭是最後一個出去的,神情悲憫,看着她有如看着一塊砧板上的肉。君妩面皮微微抽搐。
門咯吱一聲關了。坐在一旁的人軟綿綿地纏了過來,低語輕喃:“奴家很開心,終于娶到長公主了,長公主呢,是不是和奴家一樣,嗯?”
君妩推開了那只毫無規矩爬上來的鹹豬手,虛僞地笑道:“開心。外面還有客人,花公公不用去嗎?”
他圈着她的腰,目光溫柔纏綿:“那些人哪有長公主重要啊?再說長公主今天這樣美,奴家才不舍不得走開呢。”
她正在使勁推着他的手停了一下。人哪,有時候就是這麽虛僞,一句好聽的話就能讓她丢盔卸甲。
君妩是美人沒錯,但前幾任驸馬洞房時說的話直接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第一任只對男人感興趣的侯爺驸馬淡淡地說:“哦,是個女人啊。”
第二任只對習武感興趣的将軍驸馬抽出一把大鋼刀興奮地說:“長公主先睡吧,我先去練幾把。”
第三任只對讀書感興趣的呆子驸馬神情腼腆地掏出一本書:“夫人,這本書很好看的。”她眼睛賊亮,以為是什麽令人亢奮無比的小黃書,腦袋一探,上面赫赫幾個大字,道德經。
總而言之,她期待的正常的洞房開場白很諷刺地在一個太監這裏得到了滿足。很怪異的感覺。
她幹巴巴道:“你也很美。”
花翎眼眸倏亮,嗓音甜膩膩的:“讨厭,長公主就會打趣奴家。長公主,現在我們已是夫妻了,奴家以後就叫長公主的小字,可好?”
“這不合規矩。”她正經道。
他微微眯眼,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到她手上:“除了每月孝敬長公主的一萬兩外,這是額外給你的,算是讓奴家叫你小字的報酬。如何呀?”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直直盯着他一會兒,然後毫無羞恥地接了那張銀票。
這是他們在醉仙樓時定下的協定,她答應嫁人,他每月撥出一萬兩真金白銀。
陛下,包括阿蘭所有人都在問她嫁給花翎是否有苦衷,哎,這個苦衷就叫銀子啊。
本朝規定,公主自成婚以後,所有供給的來源全靠封地的稅收,也就是說,要是倒黴地遇到個連年災旱什麽的,那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現在這個時候正好有個大金主從天而降,為什麽不好好抓住?反正這死太監的銀子都是搜刮來的,與其讓他拿着這筆錢有可能去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還不如讓她來花吧。
“阿妩。”他念起來婉轉動聽。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從前。她坐在父皇的膝上,父皇會抱着她,溫柔地喚着她的名字,給她講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她咯咯地笑着,沒心沒肺。
那是她最天真爛漫的歲月。之後父皇駕崩,她為父皇長女,一系列的重擔壓在稚嫩的肩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哼,不理奴家,奴家要傷心了。”他別過臉。
君妩這才回過神,淡然笑道:“花公公說哪裏的話?本宮何曾不理你了,本宮剛才在想問題而已。”
“別花公公左花公公右的,多見外啊。不如阿妩叫我小花吧?”他笑意吟吟。
她渾身泛起了一股惡寒:“小花?若本宮沒記錯,太後也是這樣叫你的吧?”
他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麽,他點點她的唇,笑得開懷:“原來阿妩是在吃醋呀,放心,這個稱呼以後只有奴家的阿妩這樣喚。至于太後那老婆娘嘛,奴家會想辦法讓她閉嘴的。”
君妩斜了他一眼眼,虧得太後一路扶持他到現在,果然啊,太監都是沒良心的。
“阿妩,我們該開始了吧.....”他整個人柔弱無骨地貼上來,暧昧地暗示道。
開始?
是,照理說,正常夫妻這個時候的确該幹點什麽了。可惜他是個太監。
一想到此,她豁然起身。他依依不舍地拉住她:“長公主是要去哪兒,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正因如此,本宮才更要出去。”
“哦,這是為何?”
“本宮要去采根黃瓜。”
那日陛下答應可以所以從國庫中帶走一樣東西,她要了個人——一個擁有宮中數十年種植黃瓜經驗的花匠。
這花匠的手藝高到什麽程度呢?據說只要有土,就沒有他種不活的黃瓜,他還號稱他的黃瓜粗壯肥,天下無雙。
後面的人拉住了她禮服的腰帶,輕輕松松地阻止了她的步伐。他懶懶地靠在床邊,眯眼,不緊不慢地說:“阿妩,天色已黑,不如早早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