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縣令和保康這般“和諧相處”的日子也并不久。
五月二十一這天保康正纏磨師祖下山玩耍,侍衛們送來一封京城來信,太子殿下的來信。
宗人府給當今皇帝養住的孩子進族譜列宗籍,不算上早早夭折的皇子,保康這個排行十一,本應序齒第四的三歲小阿哥居然沒在列。
保康對“皇帝”的抵觸情緒達到一個小高峰,對幫“皇帝”說話的縣令那是怎麽看怎麽煩。就是師祖也對皇帝的做法生氣,對“縣令”的辯解不滿。
偏偏縣令還布拉布拉一大通大道理,說什麽皇帝的二子承祜,也就是當今太子的同母哥哥元後赫舍裏生的頭一個兒子,就是因為不滿五歲夭折沒進族譜沒有序齒。
還說保康後面的小阿哥也都沒序齒沒上族譜,保康前面的三阿哥,排行第十的胤祉雖然稱呼一聲“三阿哥”,可也因為沒滿五歲沒進族譜……
反正依照縣令口中的“皇帝”的意思,就是要等到保康五歲再說。
保康對進不進去族譜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感觸,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他即使知道“族譜”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也壓根沒什麽概念。
而且皇後媽媽的人解釋說既然三阿哥沒進族譜,我們也暫且穩住,保康更是同意。
可是保康還是生氣,因為“皇帝”和“縣令”這個明顯有貓膩的态度。
菩薩頂的僧人們都知道,快樂大師在一開始乖巧懂事的“尊師重教、認真好學”後,突然變得“正常”了。
特熊。
比如那天中午,縣令就打個盹兒,快樂大師就能給縣令臉上畫烏龜。
比如那天晚上,一夥人坐在亭子裏賞風賞月,其他人都沒事,就縣令被一口“鹽巴酒”鹹的差點兒沒被齁暈掉。
再比如今天下午,兩個人“寓教于樂、勞逸結合”,一起到山上去看各種小動物,參悟人與人之間的争鬥,快樂大師看見一只金錢豹幼崽,歡歡喜喜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其他人都笑得歡喜就縣令差點被吓暈過去。
其他人知道快樂大師和這只金錢豹幼崽非常熟悉,縣令不知道啊。
縣令當時吓得一動不敢動急得滿頭汗示意快樂大師也不要動想要抱回來快樂大師……哪知道快樂大師看都沒看他一眼,還撅着嘴巴親親金錢豹幼崽的小腦袋……
據說,縣令當時一陣天旋地轉,氣瘋了簡直。
可是快樂大師學了內功,對山上又熟悉,跑起來他還真追不上!
縣令狠下心要“以下犯上”打一頓快樂大師的小屁股,立馬出來很多人護着!
菩薩頂的僧人、宮人、侍衛們……都小小的同情縣令,可還是一如既往地寵着他們的快樂大師。
縣令面對山上的這些人,深刻覺得,他必須對熊孩子嚴加管教,這樣寵下去不知道會寵成什麽樣縣令簡直無法想象。
可熊孩子之所以熊,那就說明不好教導,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聰明的熊孩子。縣令愁得來,而且縣令的多疑又讓他思考,為何太子會給保康寫信。
這明顯是讓保康對“他這個汗阿瑪”的抵觸加深——太子已經七歲了,是各家名師和皇上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太子,還有索額圖他們這些人在身邊提點着,太子會不知道這個情況嗎?
還是說,太子知道,但有人告訴太子他這個汗阿瑪就在五臺山教導保康!
臨近六月,跳布紮和騾馬大會馬上開始,五臺山和五臺縣的外來人非常多,所有人都神經緊繃想着保護好照顧好快樂大師,縣令也不例外。
可是,又有一封京城來信到了保康的手裏。
這次寫信的人是大阿哥保清。
縣令氣得面色鐵青,極力“解釋”。
“信件不一定太子和大阿哥想寫的,也不一定是他們自己的意思,你們是親兄弟……”
縣令布拉布拉一大通,保康眨巴大眼睛,還打個小哈欠。
“木蘭花要謝了,快樂大師要睡覺。”眼睛迷瞪,聲音裏也帶着小困意。
縣令目瞪口呆地看着趙昌小太監拿一個毯子放到木蘭花樹下,看着快樂大師就這樣躺到毯子上,呼呼大睡。
幾片木蘭花瓣落到他的小胖臉上,幾只小鳥兒落到快樂大師肚子上叽叽喳喳,他都沒動靜,小腹一鼓一鼓的很有規律地起伏,顯而易見睡得非常香甜。
縣令一抹臉,幹脆也扯一個毯子躺在熊兒子身邊睡下。
夏日裏山上的溫度卻是正好,當然是不能辜負。
睡覺!
師祖擔心縣令情急之下又和保康吵起來,走過來一看,好嘛,都在睡覺,他也回去睡午覺。
其實保康對此也不是無動于衷,但他有師祖啊。
當天的敲木魚功課後他就詢問師祖:“師祖為何讓保康自稱‘保康’?”
水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滿滿的好奇,師祖從容回答:“保康長大了就知道了。”
被“長大了就知道了”·保康,嚴重懷疑師祖就是希望他還俗回宮。
“那師祖,大阿哥和太子殿下都來信,是要保康和縣令吵架然後和‘皇帝’鬧起來嗎?”
小眼神兒更好奇,可是師祖還是那一句:“保康長大了就知道了。”
保康不樂意:“師祖——”
小尾音拖得長長的,歡快地在師祖懷裏撒嬌撲棱,師祖抱着賴皮的小徒孫出來禪房,輕描淡寫:“保康現在不用關心這些事情。等保康長大了,見到大阿哥和太子,自然就知道了不是?”
保康的小眉頭糾結,可是師祖說得有道理。
保康歡喜地接受師祖的意見,轉眼間又變成說八卦的架勢,還是他自己的八卦:“師祖,有關三藩殘餘來找保康的原因,縣令自己不說,還提議保康來問師祖和身邊的人。”
“師祖,三藩殘餘和保康有什麽淵源,為何來找保康?”
師祖微微笑。
沉思片刻,回問道:“保康真的想知道?”
保康的小心肝一顫:“師祖,保康不想知道。師祖,保康聽說山下的廟會開始了,有很多文人寫詩作賦,還有各地方趕來的騾馬牲畜交易,四方僧侶雲集道場誦經不斷……師祖,我們去看看。”
師祖難得笑出聲來:“你呀,這才一個月就待不住了。豈不知那宮裏的皇子,都是三歲開蒙首先學習各種禮儀,滿了五歲後就要每天五更天起床,學習儒家經典,滿語、蒙古語、弓馬騎射、詩詞書畫、算法雜學……”
“寒暑午休,且京城夏天熱,不若五臺山的涼爽……”
保康的眼睛瞪圓。
這個連小風扇都沒有的古代……五歲就比六天十小時的“社畜”還凄慘?
保康吓壞了,小眼神怯生生的,聲音也是小心翼翼的:“師祖,真的是全年只有六天——休息嗎——三刻鐘一次的休息——也沒有?”
師祖回憶一番,不确定地回答:“三刻鐘一次的休息,老師若是允許,有的。休息的時間當然可以多。生病了可以請假,有其他事情也可以休息。”
保康:“……”那不還是沒有休息?
保康瞬間對回宮的可能更為拒絕。
“師祖,保康已經學會滿漢蒙語言了,會背誦開蒙四書寫毛筆字了,夠用了。”
保康的小眼神那個真摯,真切地表達他真的不需要那什麽帝王教育。師祖反應過來,還是慈愛地笑。
“太子的母親元後去世七年了,估計皇帝會安排元後的梓宮先進帝陵。元後下葬,按禮法保康應該跟去送靈。”
“……”
“保康三歲了,時間過得很快,五歲正式進學,哈哈珠子也應該考慮了。不知道鈕钴祿家會派你哪個表兄弟來。”
“……”
“保康的老師們都去請了。一般對老師的要求是:全力以赴。若是皇子們學不好,老師們會打哈哈珠子的手板子,皇帝會處罰老師們重則打板子。”
…………
“啾啾”的幾聲快樂的鳥鳴喚醒保康的神志,保康抱着師祖的脖子哇哇叫:“師祖,保康不要納蘭容若、石溪道人等等老師了,師祖,保康的老師有縣令一個就夠了。”
保康認為縣令保證不敢打他的哈哈珠子,皇帝絕對不會打縣令板子。師祖當然知道他的想法,然而,“保康的老師們,可能是納蘭容若和石溪道人等等,也可能是其他人,一切看皇帝的決定。”
“反正不管保康回宮不回宮,他們都是保康的老師,和保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保康:“……”
“師祖,保康可以永遠不到五歲嗎?”保康真的被吓到了,面色煞白,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樣兒,“師祖,保康寧可上戰場也不要天天捧着書本兒。”
師祖從容應對:“皇子上戰場,涉及軍權。保康不知道軍權的意義,師祖和保康好好說道說道……”
保康聽着師祖洋洋灑灑的一大通話,聽得他神魂出竅,膽寒心裂。
保康終于意識到:皇子的生活太可怕了,出家的皇子生活也太可怕了。
保康痛定思痛,下定決心,既然無法阻止自己邁向五歲的步伐,那就必須想辦法,堅決不能妥協做一個行走的“圖書館”。
作者有話要說: 嬰兒和兒童一般是腹式呼吸。哈哈珠子,類似伴讀、小厮、侍衛……
康熙兒子多,之前夭折的也多。大阿哥胤禔前面有好幾個哥哥,後來進族譜才确定是大阿哥。胤禔的名字保清,胤禔這個名字應該是後來改的,應該是康熙确定下來胤字輩作為輩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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