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澤衍的心情比時清還複雜,他一度想打電話問問陳松為什麽時清會出現在這裏,想到問了也沒有意義才作罷。不說陳松認不認識時清,問清楚了又不能讓他離開,反而他還得解釋跟時清的關系。

正煩躁地準備丢開手機就聽見一聲“叮咚”。

時清:沒想到參加個節目也能遇見澤衍哥,開心~[龇牙]

陸澤衍:嗯。

時清:沒有記錯的話,澤衍哥應該是第一次錄綜藝吧?

陸澤衍:嗯。

時清:真好,又有一個跟澤衍哥一起的第一次了。

陸澤衍覺得有些刺眼,手指在屏幕上定了半天才想起減些亮度。

時清:第一次錄綜藝,感覺怎麽樣?

陸澤衍:還行。

時清:澤衍哥心情不好嗎?

陸澤衍:沒有,不早了,睡吧。

時清:睡不着[委屈]

時清:認床[委屈]

看着那兩個委屈的表情,陸澤衍捏捏眉心,小孩打小就嬌氣,特別認床,每到個新地方,都得他哄着才能睡着。

想到時清可憐巴巴的樣子,陸澤衍太陽穴一陣抽痛,手指打字又删除了幾遍,最後懸在屏幕上無處安放,只能看着屏幕熄滅又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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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我可不可以來找你?[讨好]

時清:就像小時候那樣,你給我講個故事,我就能睡着了。

“很晚了,不方便。”陸澤衍剛打的消息還沒發出去,就看見時清的消息又來了。

時清:算了,好像不太方便,澤衍哥你別管我快睡吧,晚安。

陸澤衍盯着時清的最後一條消息,面色沉重,手機一甩,并不想管你。

時清抱着手機等了十分鐘,确定等不到陸澤衍的消息了,有些失望,不過也在意料之中,熟練地摸進某個網站,将失望化成動力,手指大戰三百狗雄,正到激烈時,手機一振,熟悉的頭像彈出。

陸澤衍:廚房有牛奶,喝了快睡吧。

看着新來的消息,時清的情緒從大驚到大喜足足用了三分鐘,長時間面癱的臉嘴角抽動得有些詭異,三年了,這可是陸澤衍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啊!

也顧不上沒吵完的架了,時清麻溜地穿鞋,踮着腳尖歡快地跑下了樓。

陸澤衍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頭更痛了,不得已吃了兩片藥,才得個瞌睡安寧。

第二天一大早,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就穿透這棟隔音并不太好的小樓,吵醒了安睡中的嘉賓。

陸澤衍是第一個清醒的,醒來看看時間才六點,簡單收拾一頓,穿好節目組準備的衣裳,終于在電話第三次響起時接起,阻止了它繼續吵鬧。

“您好,神秘客棧。”

聽筒裏傳來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并聽不見人的聲音,大清早的,滲人得慌。

“您好,能聽見我說話嗎?”

滋啦滋啦……

“如果聽得見,就請敲一下聽筒。”

……過了一會,傳來一陣輕微的“咚”。

陸澤衍眉目輕斂,始終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現在,回答我的問題,您幾點到?”

咚咚咚……敲了九下。

“幾人同行?”

咚咚咚。

“幾名女性?”

咚。

“需要去接您嗎?是請敲一下,不需要敲兩下。”

那邊停頓了約有半分鐘,才傳來一聲咚。

林赟跟關瞿已經收拾好下樓,兩人聽了幾句陸澤衍打電話頗為得趣,在聽到陸澤衍這個問題時都不禁提了口氣,眼睛裏滿滿都是驚恐猶疑

—大哥你認真的?就這樣的交流狀态,你要怎麽知道他的位置怎麽去接啊兄弟?

就見陸澤衍掏出手機,簡單點了兩下:“現在,請您想辦法确認一下一會兒見面的位置,主要是經緯度,确認好了就敲一下。”

一聽經緯度都用上了,林赟只能默默豎起大拇指,服了。

關瞿見語言危機已除,想起自己的身份,搖搖頭愁眉苦臉地往廚房去,比起陸澤衍,他覺得可能自己更需要擔心吧。

等了将近五分鐘,才聽到電話裏傳來的一聲咚。

陸澤衍不急不躁,聲音依舊溫柔:“c城位處東經104°15’北緯24°56’,接下來,請看着準确的經緯度數,認真聽我說,東經15後第一位多少?”

咚咚

“第二位”

咚咚咚

“104°15’23”對嗎?”

“好,接下來,北緯56後面是多少?”

……

“好的,東經104°15’23”,北緯24°56’31”,百達廣場,對嗎?”

咚。

“八點半我們的人會準時出現在百達廣場北門,以寫了神秘客棧的紅色絲帶為标記,感謝您的來電,神秘客棧恭候您的到來,再見。”

陸澤衍挂下電話,就見眼前兩張興致勃勃的臉——是林赟與肖恬。

林赟又一次舉起了大拇指為陸澤衍點贊,完了舔舔他的小虎牙,笑得一臉邪氣,“幾個人?男的女的?幾點到?”

他們下來得晚,沒聽全。

陸澤衍笑笑:“兩男一女,九點,這個地址,誰去?”說着,撕下剛查到的位置信息。

“我倒是想去,不過太早了。”林赟頗為遺憾地聳肩,肖恬輕輕吹了吹她剛塗完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擡頭看一眼二樓緊閉的房門,一大早就開始沖陸澤衍放電,“似乎,只有時清能去吧。”

恰在這時,緊閉的房門打開,時清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下樓,看着還不是太清醒,直接從肖恬周圍繞了一圈,迷迷糊糊地問陸澤衍:“去哪裏?”

時清穿了一件嫩黃色的長袖T裇,上面畫着一只簡筆的貓,本來就年輕的少年,看着更青春洋溢了。

看見時清與五年前一般無二的臉,和他迷糊中全然信任的眼神,陸澤衍呼吸短暫的一窒,時間與空間交錯,一瞬間他分不清現在還是從前。

不過那樣的失神僅有一瞬,還不如他收斂起的笑容明顯,肖恬一直觀察着他,心頭隐隐閃過什麽,又捕捉不到。

不待陸澤衍回答,林赟指了指陸澤衍手上的紙條,“去紙條上的地方接今天的客人。”

“我嗎?”

“你知道的,白天只有你跟老板能出去……”

“哦。”時清聽懂了,沒有異議。

肖恬收起其他的想法,輕輕彈了彈指甲油差不多幹了的手指,狀似不經意提起:“初……不,童欣還沒醒?”一頭卷發随意地披在肩上,配合她開到大腿根的大紅色旗袍,一大早就妩媚到奪目。

“可能昨天喝多了吧。”林赟說得毫不經意,似乎拍攝第一天就喝醉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

幾人閑聊間,關瞿将早餐一一擺放整齊,走到幾人面前,三十度鞠躬,“老板,赟少爺,清少爺,恬恬小姐,早餐已準備完畢,祝用餐愉快。”

陸澤衍微笑地颔首,領着衆人向餐桌走去。

關瞿給陸澤衍拉開椅子,退到陸澤衍身後,又是一鞠躬,“在下這就去請欣小姐起床。”

衆人享受着貴族般的待遇,可立馬就傻眼了。

“這就是我們的早餐?”肖恬指着桌上焦黑的雞蛋,黑糊糊的吐司,一臉不可置信。

陸澤衍恍若未聞,優雅地拿起刀叉,示意衆人:“吃吧。”

肖恬跟林赟的表情一言難盡。

節目組早就等着看他們的反應,終于憋不住笑了,不過為了不發出聲音幹擾拍攝,笑得十分詭異。

沒辦法,他們是眼睜睜看着關瞿怎麽一臉認真地禍害廚房,搞出這一份簡單的黑暗料理的。

時間拉回三十分鐘前,關瞿一身黑色燕尾服,一臉淡定地走進廚房,翻翻櫥櫃看看冰箱……舉手投足很是像個資深管家的樣。

這位資深管家把廚房看了個遍後,将平底鍋穩穩架在火上,拿出六個雞蛋整整齊齊擺了一溜在臺面上。

雞蛋穩不住到處滾,他松手去探燃氣竈開關的一瞬,就有兩個雞蛋滾到了地上,若不是他及時伸手,馬上第三個第四個也将遇難。

盯着地上礙眼的雞蛋液,看着手裏幸存的四個雞蛋,關瞿眉頭緊鎖,一臉糾結無措。想了半天,關瞿把四個雞蛋都放進了鍋裏,找紙巾來收拾殘局。

幹五遍濕三遍又幹兩遍地擦了十遍,雞蛋終于沒了痕跡,可看着那特別亮堂的地,關管家還是不爽,幹脆把整個廚房都拖了一遍。

回頭繼續,找了個碗裝好雞蛋,開火,打蛋。

先不說他放沒放油,鍋都燒冒煙了他拿着雞蛋還沒找到地方下手,見狀,衆人終于醒悟,他們都被關瞿居家好男人的形象給騙了!

為了避免節目第一天就發生重大事故,看不下去的攝像大哥忍不住伸出了他的神之左手——關火。

悄悄看一眼還在外面一無所知的幾人,攝像小哥默默為他們這幾日的生存擔憂。

本來節目組是不能插手節目錄制的,但無奈這位哥太淡定,且固執地堅持作為仆人不能随意去找主人幫忙,無奈下,攝像小哥廚藝小課堂只能現場開課。

“關老師,要不您試試先把蛋打碗裏……不,蛋殼在碗邊磕一下就可以,重一點,重了重了,輕一點……額……”攝像小哥眼睜睜看着關瞿企圖把碗裏的碎成幾十塊的蛋殼挑出來,衷心地建議,“關老師,不然咱們這個不要了,再試一個?”

在毀了十個雞蛋之後,小哥看着第七個雞蛋上漂浮的細碎蛋殼,考慮了一下冰箱剩餘的雞蛋個數,決定眼不見為淨,放任關瞿用筷子将雞蛋挑得幹幹淨淨。

挑完蛋殼關瞿準備再接再厲打入第二個,被小哥急忙攔住,“關老師,多了會黏在一起,我們一個一個來可以嗎?”一個都整不利索還妄想一次整一鍋?

然後?在打消了關瞿企圖無油煎雞蛋的念頭之後,又被火候,油溫一系列問題鬧得嘴不得閑。

六個雞蛋接連出鍋,但誰也沒比誰好哪裏去,焦黑燒糊是常态,最詭異的居然還有一面黑糊一面不熟的!熟能生巧?不存在的,關瞿就沒有下廚的天賦!

你說煎蛋煎不好就算了,他煎個吐司也能成災難!

眼看可以出鍋了,他總覺得顏色不夠完美不夠均勻,然後,就一次次看着金黃的吐司翻個身就變成黑糊。

小哥由衷地覺得,就算吃他們拿來喂狗的剩菜,都比吃關瞿做的幸福。

他居然還好意思辯解,說什麽看見電視上煎蛋都不用油!呸,我們的鍋沒那麽好,禁不起這麽折騰好嗎!

看着一群人明明滿頭黑線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甚至享受的憋屈樣子,再想想他們以後看到關瞿做飯的過程會有的反應,節目組笑到胃抽。

陸澤衍吃着,忍不住看了看時清——這小孩從小對吃的都很挑剔。

可是,沒有他記憶中那皺巴巴充滿嫌棄的表情,沒有不甘願不喜歡的情緒,時清大口吃着雞蛋面包,比在座所有人都适應得好。

陸澤衍一陣胃疼,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五年了,小孩也長大了……

沒人發現陸澤衍的情緒變化,一方面是這早餐實在不太美妙,糊了焦了油了幹了都且不說,鹽味兒還鹹到無以言表。另一方面,劇情拍攝第一天,衆人心思各異,都有自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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