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一瞬間, 王娴的後背就濕透了。
“我瞧的……是她頭上的簪子,那簪子的樣式從來沒見過,造型奇異, 用料珍貴。”王娴死死掐住掌心, 微微側過身來,面朝衆人, 露出了大方的笑容。
“齊三姑娘可否告知我, 此物是在何處購得?改日我也叫丫鬟去買一支來戴戴。”王娴又道。
齊春錦茫然了一瞬。
雲安和小皇帝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等齊春錦開口,宋珩先沉聲道:“哦, 此物是本王所贈。”
齊春錦張了張嘴, 看向宋珩, 然後又乖乖閉上了嘴。
他說是什麽便是什麽吧。
王娴的面色微微變了變。
怎麽可能?
不過不論如何, 王娴都不敢再問齊王了。
她也是怕他的。
正巧宋珩也不想見到齊春錦與岳郗等人湊作一堆玩兒, 他淡淡道:“時日不早,都早些出宮罷。”
齊春錦也有些不大得勁兒,她擡手撫了撫腦袋上的簪子, 道:“雲安, 我們走吧。”
宋珩落在後頭, 自覺擔任了護送的角色。
小皇帝面露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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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皇後似是說了一句不大恰當的話,這才引來皇叔叫他們回家這句話。
可惜,他方才與他們說了沒幾句話呢……
小皇帝想了想,對王娴道:“皇後若是喜歡簪子,也不必問皇叔。朕私庫裏有一支極好看的, 便給皇後罷……”
王娴沒說話。
她死死掐着掌心, 表情幾乎繃不住。
誰要那簪子?
只不過……
“那個齊春錦頭上戴的簪子,原是一對。其中一支戴在王磬的妻子,也就是齊春錦的外祖母的頭上。她與她外祖母長得有幾分肖似……王磬和王磬妻都是我親手所殺。今日乍見, 我還當是那人活過來了。”王老太爺長嘆了一聲,面上都還留有餘悸。
但随即他就面色一沉,又道:“你殺死她時,便要命人收走那簪子。一雙都留在咱們家中……如此才不會成為旁人用以挾持咱們的證據。”
想到此處,王娴将手攥得更緊了。
她面色隐隐發白,額間也滲出了汗。
要殺齊春錦本也不難,她如今已是皇後之尊……可,可誰叫齊春錦身旁還站了一個齊王?要在齊王的眼皮子底下,太難了。
“皇後怎麽不說話?”小皇帝微微皺起眉問。
王娴這才回過神,道:“臣妾身體多有不适……”
小皇帝信了這話,立時叫宮女扶住她。等到了宮殿中,小皇帝也早早離去了。
王娴坐在床榻上,卻是獨自等了兩個時辰,才覺得不對,忙喚來宮人問。
宮人讪讪道:“皇上說您身體不适,還叫咱們小心着伺候,別打攪了您……”
王娴錯愕之下,是極度的憤怒。
這是為了她好麽?
皇帝難道不知道,若是新婚之夜不臨幸她,第二日她怕是要成為這宮中最大的笑柄!
“皇上呢?去請皇上!”王娴冷聲道。
宮人哪裏敢做主呢?忙跪地道:“平日裏皇上都按時作息,如今這個點怕是已經睡下了……奴婢、奴婢不敢去打攪。”
王娴頭一回這樣沉不住氣。
氣得恨不能将那宮女一腳踹翻在地。
随嫁的丫鬟想說些什麽,但又礙于在宮中,說什麽話都不如從前那樣方便,于是生生忍住了。
王娴竟是說不出的憋屈,全然沒了先前在殿上的風光與愉悅。
她早該知道……早該知道如今的皇帝,被太後捧在掌中,小心呵護,反養成了這般靠不住的廢物模樣!
她靠不住他!
……
且說另一廂齊春錦等人出了宮。
此時衆人都早已散去了,卻唯獨留下宮門外一駕馬車。
“哎?”齊春錦掀起簾子來,忙道:“等一等……”
宋珩回頭看她:“何事?”
齊春錦道:“那是馮姑娘的馬車。”
宋珩哪裏記得什麽馮姑娘?
但齊春錦說了,他便叫護衛将馬車驅趕了過去。
“馮姑娘怎麽還沒走?”齊春錦探出腦袋問。
宋珩垂下目光,心道,這小姑娘若是多關心他幾回,就如這般,那便好了。
那廂馬車也卷起了車簾,露出了馮玉卿的面容。
馮玉卿松了口氣道:“你走了遲遲未歸,不免想着你做什麽去了,可是遇了什麽麻煩。”
齊春錦搖搖頭:“未曾遇見麻煩。多謝馮姑娘,馮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你身子弱,就少吹夜裏的寒風……”
宋珩聽她關心起旁人來,倒是像模像樣的,心下不由更哽得慌了。
馮玉卿笑了笑,朝齊春錦的馬車望去。
只隐約瞧見,那窈窕少女的身後,似乎隐約有一道身影……
馮玉卿心下一淩,道:“我這就先行一步了。”
齊春錦點點頭,目送她遠去了。
倒是個聰明人。
宋珩心道。
宋珩看向雲安與岳王府的馬車,道:“你們且先送郡主和世子回府。”
岳郗卻是突地跳下了馬車:“我有話要與錦兒說。”
錦兒?
宋珩眸光一閃。
面上不顯,氣息卻是變得淩厲了些。
岳郗并不管這齊王如何可怖,他徑直到了齊春錦跟前,低聲與她道:“王娴有異。”
齊春錦不得不将脖子伸得更長些,好聽得更清楚一點:“嗯?”
宋珩看得眉心直跳。
恨不能将人揪住領子,就這麽一把拎回齊王府去。
這成婚怎麽那樣多的講究?
定了親,要選期,選了期要過大禮……如此種種之後,方才能成婚。
不知要等多久。
這廂岳郗又道:“世人道王家女端莊美麗,性情寬和大方,是男子都想要求娶的女子。”
齊春錦:“嗯???”
岳世子也想成親了麽?
岳郗道:“我卻知她心胸最是狹隘。年五歲時,便能面不改色将失手點了禪房的事,推給庶妹。心性手段,并不柔弱……她若欺你……”他頓了下,似是覺得自己沒這樣的底氣,但猶豫後,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你便來岳王府上告訴我。”
齊春錦連連點頭。
原來王娴是這樣的麽?
難怪她與王娴總親近不了。
“可她為何要欺我呢?”齊春錦喃喃道。
難道也與那些周家姑娘,齊家大房的兩個姑娘一樣麽?橫豎瞧她不慣,就要欺負她?
岳郗道:“不知。但她方才撒了謊。她對你面露恨色,怎是一支簪子就能推诿過去的?”
齊春錦又點了點頭,忍不住拽拽岳郗的袖子,低聲與他道:“還是岳郗聰明。”
岳郗心下一動,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終于有了一分做了有用哥哥的感覺。
他道:“是岳郗哥哥。”
齊春錦卻是溜回了馬車裏。
岳郗見狀也不覺失望生氣。
她因為與他親近才會這樣,不是麽?
岳郗這才退後幾步,道:“齊王殿下,岳郗告辭。”話音落下,一擡頭,卻是正對上齊王填着冷意的雙眼。
岳郗也不懼,轉身走了。
雲安此時也從馬車下來了。
她與齊春錦咬了幾句耳朵。
“方才岳世子同你說什麽呀?”
“說王娴。”
“哦。”雲安幹巴巴地道:“我方才想,岳世子都來關心你啦,那我也要和錦兒說幾句話。其實倒也沒什麽要說的。”
齊春錦與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等宋珩着實受不了的時候,雲安才突覺背心發涼,趕緊溜了。
“不是要回家麽?”齊春錦轉頭問宋珩:“咱們也可以先走呀。”
宋珩沒動。
他扣住了齊春錦的手腕,撫了撫她的指尖。
“癢。”齊春錦皺起了鼻子。
宋珩垂眸問:“你方才拽他袖子作什麽?”
齊春錦懵了懵。
拽袖子怎麽啦?拽袖子不成的麽?
見她不答,宋珩捉住了她的指尖,将人從車廂另一頭拉過來,扣在了懷中。
他輕嘆了一口氣:“……齊春錦。”
嗯?
齊春錦靜靜等了會兒,卻又沒等到宋珩往下說。
齊王這是怎麽了?
齊春錦捉摸不透。
難不成是……是醋了?
齊春錦只好艱難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住了宋珩的衣袖,搖啊搖,搖啊搖……
宋珩看她:“作什麽?”
齊春錦用力搖了搖,盯着他問:“殿下還氣麽?”
宋珩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才抓了一下岳郗的袖子,便轉過頭來抓了他無數次……
實在是……
宋珩又覺得氣又覺得好笑。
宋珩掐住了她的下巴,強制擡起她的臉來,俯身去輕咬住了她的唇。
風吹拂而來,将那車簾吹動起來。
宋珩道:“如此這般……”
“……不氣了。”
齊春錦:“哦,我知曉了。”
原來只親一下便不氣了。
宋珩怕她這小腦袋瓜兒裏又塞些別的奇思妙想的玩意兒,忙又按住了她的肩,道:“這般舉動,只對我有效。”
可別改天親了旁人去。
他就要活活氣死了。
齊春錦反倒詫異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呀!”
宋珩拿她無法,氣笑了。
“今日我說你的簪子是我買的,你對外便也只如此說。日後也不得與王娴獨處……聽清了?”宋珩問。
齊春錦見他突然說起這個,心底忍不住小聲嘟囔,難不成王娴的醋也要吃麽?
不過她倒是很快又想起了岳郗也才同她說了王娴。
想必齊王殿下也看出來了,王娴不是好人。
于是齊春錦乖乖點了頭:“聽清了,也記住了。”
宋珩轉念想到別處,便又道:“那馮家姑娘與你也是好友?”
齊春錦搖搖頭:“幾面之緣,但她人極好的。做朋友也好。可是馮家好像很厲害的……應當做不了朋友吧。”
宋珩心下嘆氣。
這小姑娘對自己難道沒有個數嗎?
她不交朋友則已,瞧瞧她如今交的朋友都是些什麽人?郡主世子和皇帝……
只有馮家不配與她結識的道理。
宋珩道:“你說那個馮姑娘身子弱?”
齊春錦點點頭,反問道:“難不成殿下會醫麽?”
宋珩:“不會。”“但她有個法子,能喚宮中的禦醫為她診治。馮家尋常時候,應當是請不去禦醫的。”
“什麽法子?”齊春錦忙又問。
宋珩望着她。
齊春錦心道,我懂了我懂了。
這一幕畫冊裏也有!
那本畫冊叫《春香》,春三娘還笑罵那個與她好的書生,是老色.胚。
齊春錦別過身子,換了個姿勢,幾乎跨坐在了宋珩的腿上。
她緊緊抱住他的背,借力往上夠了夠,親上了宋珩的唇。
如此,便緊貼着不動了。
宋珩:……
宋珩等了會兒,又等了會兒,還是沒見她動。
他哪裏曉得,齊春錦雖然春.宮.圖看得多,可那圖上又怎麽會詳細去描繪,接吻時是如何接吻的呢?
她只看人家嘴巴貼在一處,便是親熱了。
那也就只會嘴巴貼在一處動也不動了。
宋珩心下嘆息,只好托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抱了抱,這才低下頭去,又主動吻住了她。
且教她如何親吻。
如何唇齒糾纏。
那風吹得更大了。
車簾又飛了起來。
遠處的馬車裏,雲安郡主扒着窗戶,震驚地回頭與嬷嬷道:“我瞧見了……我瞧見齊王叔啃着錦兒吃呢!”
作者有話要說: 齊三姑娘:老色.胚。
齊王:?
齊三姑娘:沒有在心裏罵齊王的意思。真的。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