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樂被凍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哪,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是個三米有餘的陽臺,眼前有三扇窗戶。月光從窗戶裏傾瀉下來,籠罩在他身上。

蘇樂低下頭,摸摸自己,是赤裸着的,身上一點遮擋的東西都沒有。脖子上的項圈已經被人取了下去。

他餓得頭眼發昏,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一絲一絲地纏繞在他的胃上,又迅速收緊。蘇樂捂住胃,躺在地上,仰起頭看着窗外的月亮。

傅肖北。

一定是他,蘇樂茫然地想,我現在是在他家裏嗎?

他突然怕得不行。

陽臺的門突然被人打開,熱氣湧了進來,蘇樂的脊背抖了一下,立刻擡起頭看向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她手裏拿着一碗白粥。粥的香味立刻盈滿了這間屋子,蘇樂的肚子咕嚕一聲。

女人卻不看他一眼,把粥放在了地上就轉身出去。蘇樂看着那碗粥出神,然後用兩只手捧起了碗,送到自己嘴邊。

他的手一直在抖,粥碗很燙,他怕弄灑了,又小心翼翼地把粥放在地上,跪坐在地上把升起來的熱氣吹走。

當初他跟傅肖北是同班同學,而傅肖北是個孤兒,有時候就會抱着他撒嬌說要借住到他家裏去,兩個人睡在一個房間裏。

傅肖北晚上經常會餓,鬧着要吃宵夜。蘇樂便偷偷摸摸地去廚房給他煮白粥,兩個人靠在一起把粥喝了,又接一個綿長的吻才會睡覺。

蘇樂每次都會把粥吹涼再給傅肖北。

現在蘇樂跪伏在地上,一口一口地把粥喝掉,那股溫熱從口腔中滑落,流經食道,在積到胃中。從他醒來開始便一直鬧騰的胃終于有放他一馬的打算。

夜裏很涼,蘇樂靠在牆上,眼睛看着那只粥碗,仍然不能相信現在的一切是真實的。他也許正在和傅肖北共處一室。他在陽臺,也許傅肖北就在與他一牆之隔的房間。

傅肖北的卧室異常簡單,只有一張一米寬的狹窄小床,一個巨大的實木衣櫃。沒有床頭櫃,甚至沒有燈,窗簾質地極厚,一點光都透不進來。牆角堆着一堆白色的藥瓶,沒有任何标簽。

他坐在床上,手掌撐住自己的額頭,嘴唇幹燥而開裂。他舔了舔嘴唇,拿起支在牆邊的拐杖,直立起身體,很緩慢地行走。

手緊緊地握住拐杖的銀色橫杆,他伛偻着身體,面容猙獰,像是個怪物。

拐杖底部的膠皮與地磚撞擊,發出篤篤的聲響,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傅肖北穿過客廳,又穿過廚房,擡起頭按開了陽臺的燈。

那燈光白慘慘的,傅肖北空出一只手,打開了陽臺的門。還刻意地偏過頭,将那一半醜陋的臉頰沖着蘇樂。

蘇樂原本蜷縮着身體,聽見聲音便擡起了頭。

傅肖北看見他的瞳孔劇烈收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蘇樂的瞳孔顫抖着,用力地仰着頭,這姿态愚蠢至極。

傅肖北保持居高臨下的姿态,垂着頭,表情鄙夷。他不發一言,轉過頭,拄着拐杖走了回去。

他沒關上陽臺門,蘇樂想了想,就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傅肖北猛然轉過了頭,表情譏諷地看着蘇樂。

他張開嘴,壓低了嗓音說話,這聲音帶着顯而易見地仇恨與憤怒,“你不是喜歡跪着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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