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陽光讓外面顯得白茫茫的,他們蓋着一床被子,灰色的是花紋,藍色的是底色,它們交融在一起不可分離,床頭櫃上放着一個透明的玻璃杯,裏面尚有淺淺的一 層水。

蘇樂的頭發蓬亂,眼圈凹陷,臉頰泛着紅暈,緊緊地同傅肖北挨着。他們腿腳交纏,腰腹相貼,距離近極了,兩顆心髒之間也只隔了不足半米,幾乎能感受到彼此胸腔內的砰動感。

陽光潑灑的地方也暖洋洋的,蘇樂的臉上帶着紅色的被壓出來的睡痕。傅肖北推了推蘇樂的腦袋,企圖讓自己麻得發痛的手臂回回血,卻沒能成功。

他的腦袋好沉。傅肖北想,怎麽就喜歡枕着人家胳膊睡覺。

還那樣。

——這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他不安。

這恐怕是蘇樂睡得第一個囫囵覺,整個身體都蜷在了傅肖北身旁,把屬于兩個人的被子都全搶了過去,把自己包成一個只露出腦袋的圓潤的繭。

只是他不停地做夢,好的壞的都有,過去的事情不停地在腦海中出現,時間都混雜在了一起沉沉浮浮。裏面有一個簡陋而逼仄的小房子,有一些白色藥瓶,還有水泥地——他有一整年都日複一日地獨自躺在一張小床上,偶爾用一雙死寂的眼睛望向窗外。

窗外不離塵世的人都行色匆匆,穿着顏色斑駁的衣服,覆着一張面具似的臉。

他們都忙着做什麽呢?蘇樂趴在窗臺上想。

從晨起到黑夜,從雨到晴,從喧鬧到靜默。

時間對蘇樂來說沒什麽意義,只是他每天都六點鐘準時從睡夢中醒過來,随後急急忙忙地跑到窗邊往外看,然後站在那裏等一等。

有時候是等一輛車,有時候是等一個人出現。

——做噩夢驚醒的時候是在午夜,蘇樂惶然地睜開眼睛,滿頭都是冷汗。身邊的人卻在熟睡,呼吸聲綿長而均勻。蘇樂扭過頭,看了看傅肖北隐在黑暗中的側臉。

他的左側頭發翹起,嘴巴也微微張開,眉頭微皺着。那些猙獰的淺色傷疤也隐藏于黑暗之中,月光從薄薄的窗簾中傾灑進來,柔和了他的眉眼面容。

蘇樂松了口氣似地閉了閉眼睛, 然後湊了過去,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傅肖北的額頭。最終窩在他懷裏,枕着他的手臂終于得以安睡。

第二天天亮他醒來的時候,房間裏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只吃飽喝足、四處扭着屁股亂走的傻兮兮小金毛。

蘇樂彎腰下去,把旺財撈到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摸它毛茸茸的小腦瓜,戳它的黑鼻頭,把它舉起來與自己平視,方便對話。

“他去哪了?

“是不是去上班?晚上會回來吧?

“你是不是他特地買給我的?

“他運氣那麽差,刮刮樂都沒中過獎,能撿到純種金毛就怪了。

“可能……”

旺財努力地從他懷裏往外掙紮,然後咬住被子不撒口,不大一會就被自己的尾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蘇樂自言自語的時候,臉上挂着明顯的笑容。

外頭有隐約的飯香,傅肖北給他留了條,上面放着一張銀行卡。

一共就五個字,出差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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