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傅肖北回家的時候,蘇樂正在對着一碗紅燒牛肉面狼吞虎咽,看起來餓了很久。

一聽見開門的聲音,蘇樂就愣住了,他張着嘴,手還懸空舉着叉子,像是沒想起來是該放下還是繼續吃。

他手邊放着本厚厚的書,上面一堆字母,是本外文小說,旁邊還有本厚厚的字典。

“你回來了?”

蘇樂愣了神,表情茫然,樣子讷讷。

随後他就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的眼睛彎起,眼角向下垂,露出了個顯而易見的笑來——緊跟着嘴角也跟着向上翹,笑容變得大大的,“你提前回來了。”

“啪——”的一聲,方便面的湯水從叉子上落了下來,在書上變得四分五裂,然後瞬間吸收,深色的印記慢慢向外擴散。

傅肖北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書皺了皺眉。

蘇樂的反射弧像是突然長了一倍,這才手忙腳亂地拿紙擦拭。

“對不起對不起。”蘇樂急忙道歉,然後迅速将書頁合上,小跑着把書和字典放回了原位。

他飯吃到一半,方便面還冒着熱氣,就去把傅肖北拉着的行李箱接到了手裏,“我之前閑着沒事做,看到角落裏摞着的書,就抽出來了一本看。”

見傅肖北眉頭還皺着,一張臉緊繃着,蘇樂急忙繼續解釋,“我本來打算看完就放回去的,沒想弄髒的,真的對不起。”

傅肖北看他沒什麽事,一路上懸着的心可算放回了肚子裏。

他在外地開會的時候,都會分個心去想蘇樂,怕他在家裏帶着無聊,怕他沒飯吃餓着,還怕他想出門走走的時候,沒鑰匙回不來家。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前天晚上他開了十個小時的會,回到酒店直接睡着,就夢見了蘇樂倒在一個破舊冰冷的房子裏,抱着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用力地呼吸,意識不太清醒的樣子,嘴裏還低聲呻吟着,說着難受,疼之類的話。

醒來之後,傅肖北只覺得心髒像是被吊着,被針紮一樣地疼,沒着沒落的,一直惦記着蘇樂。

出差這趟反而起了反效果。

“行了,”傅肖北打斷他,“沒說不讓你看。”

他把外套脫了,拿着進了卧室,蘇樂立刻跟進去幫他收拾東西。

蘇樂忙緊緊追在他後面問,“不是說半個月,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傅肖北的動作頓了頓,随即定下心,鎮定地說,“計劃臨時變了。”

“哦。”蘇樂低聲應了句,嘴角卻還翹着,驚喜感仍然留在他的眼裏久而不散。

他蹲在地上收拾東西,偏過頭偷偷看傅肖北。傅肖北的胸肌和腹肌緊繃,脫襯衫的時候正好露了出來。他的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上面還帶着淺淺的細碎的疤痕。

解扣子的時候,他的肩胛骨微微凸起,側過臉時,蘇樂望着他低垂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甚至有黑長濃密的眼睫毛。

可能在旁人眼裏,傅肖北車禍之後的樣子猙獰可怖,但是在蘇樂眼裏,卻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人,那些疤也是性感的,是歲月的印記。

蘇樂走了過去,替傅肖北松了松領帶,彎下腰解開他襯衫的最後一枚扣子。

“……怎麽有點瘦了。”蘇樂的聲音輕緩,“在外面沒吃好飯嗎?”他的手一觸即離,馬上就站直身體。說着他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個星期的時候,他幾乎又瘦了一圈。

傅肖北仰頸看他一眼,暗自皺眉,沒應聲,只走去飯廳把他吃剩的大半方便面扔了,随後洗手生火。

大勺換成一個全新的,傅肖北确定自己之前沒見過它,鍋底還有一層黑色,不耽誤用,但是有點明顯。

傅肖北舉起它,看了一眼蘇樂。

“我還沒來得及買新的。”蘇樂沒臉擡頭,默默給他打下手,把從蔥切成段,蒜切成末堆成一座小山。

傅肖北把淡黃色的油倒進鍋裏,待油熱了,将小山扔進去,鍋裏噼裏啪啦的響,他又撒了點胡椒粉,香味立刻就出來了,盈滿了這一小方空間。

蘇樂吃了整整兩天的方便面,不知道餓,就覺得聞着紅燒牛肉面的味都快吐了。現在乍一聞到這滿滿的人家煙火味,還沒怎麽樣,肚子就先開始叫喚,渾身都舒暢了。

“你把圍裙放哪了?”傅肖北把菜扔裏,調料放進去,就開始翻箱倒櫃——半點圍裙的蹤影都沒有。他忙又站到鍋前往裏加了點水,翻炒了兩下。

“我忘了啊……”蘇樂原本也跟着沒頭蒼蠅似地的到處找。

就聽見傅肖北又說,“你用完東西能不能放回原位,別總到處亂扔。我說過你多少遍也沒用。”

蘇樂的動作立刻頓住——他傻子似的杵在原地,單喉骨滑動了一下,眼眶發酸發熱。傅肖北曾經将這句話說過無數次,在他亂放東西的時候,忘帶東西的時候,穿混衣服的時候,總會這樣不耐煩地念叨他一句,然後替他把所有事善後。

蘇樂垂下頭,紅着眼睛咬住下唇控制呼吸。他想,他太好了。

——蘇樂突然就從後面抱住傅肖北。

傅肖北被突然襲擊,險些沒站穩,“松手!”手也向後推了一下他的腰腹。

蘇樂動也不動,手臂牢牢地锢在他腰間,身體也緊緊地同他貼着,垂着頭,将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力度越來越大。

傅肖北感覺到蘇樂的呼吸在微微顫抖。

他站直了身體,僵立着,倒也沒再推開他。

兩個人一同靜默着,只是輕微的火聲。

轉眼間菜已經全熟,該被盛出來了。

傅肖北拍了拍蘇樂的手,低聲說,“好了啊。”

他聲音輕緩低柔,像是在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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