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肖北眉毛濃密,唇形漂亮,蘇樂看着那裏,又很想親一親,但是還是忍住了。因為傅肖北一直握着他的手不說話,蘇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你幹嘛呢?理理我呀。”蘇樂忍不住搖了搖傅肖北的手。
傅肖北的喉結吞咽了一下,它是一塊凸起的堅硬的骨骼,蘇樂也很想咬咬那裏。
他說話的時候也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根本沒多少自己的悲喜苦樂摻雜在裏面,神情語氣都是平常時候的樣子。
傅肖北聞言側臉望向他,嘴唇動了動。最後卻只俯身下去,吻他的額頭。病房很靜,蘇樂聲音沙啞,他笑起來,“那我們算是和好了?”
傅肖北像是啞巴了,什麽都不會說,失去了所有表達能力,花言巧語能力為零。他看着蘇樂柔和的眼神,幹脆再次低頭,直接親下去。
“你以前也沒有這麽不愛說話啊,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挺話唠的。”蘇樂坐起點身體,突襲似的捏傅肖北的臉頰,“現在生我氣的時候不理我,我都生病快去做手術了,你還不理我。”
他臉上分明是止不住的笑意,遍身上下都沒半分曾經被日日折磨的苦痛痕跡。
“我沒有。”傅肖北說。
“那你再來親我。”蘇樂挑了下眉,仰起臉等着傅肖北。
傅肖北将手搭在他後腦,剛要動作,就開始被蘇樂揉臉,然後被飛快啾了一下嘴唇,一觸即分。
“你真慢!”蘇樂太過得意洋洋,坐回去的時候,腦袋直接就撞到了牆上,十分清脆的一聲“咚——”,蘇樂就跟着十分誇張地哼唧出聲,眼睛卻瞄着傅肖北,臉都糾結在一起,腦袋伸過去,“傅總,給揉揉呗。”
傅肖北看起來不怎麽上心地揉了兩把,突然就問了句,“難受嗎?”
“啊?”蘇樂的反應好像慢了好幾拍,坐直身體看着傅肖北,跟他深沉難辨的眼睛對上,就立刻明白了過來,只覺得心像是被蜂蜜包裹浸潤,變得又軟又溫甜。
蘇樂樣子認真,“我早忘了,只記得你。”
兜兜轉轉,轉眼竟然就已經許多年。
少年時候他和蘇樂就是一個學校的,裏面人少,他們就算也認識也都聽說過彼此,後來分班的時候兩個人成為前後桌,蘇樂又有時候樂意撩別人,下課的時候沒事就踢傅肖北椅子,讓他轉過來跟自己聊天。
傅肖北一開始不喜歡他——他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難免有點孤僻,被人叫冰山,蘇樂一直都是他的太陽,歷經千辛萬苦把他融化了,就拐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喜歡的誰,就搞在了一起,再沒分開過,吵架都很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全都脫得光溜溜的,但是兩個人太熟,一面緊張一面又憋不住笑、險些笑場被蘇樂追殺。
跌跌撞撞地長大,原本就是打算并肩走一輩子。然後他的寶貝,他的太陽被人偷走了,被人欺負了,落入了尖銳的處境之中,他在這邊卻什麽都沒做,只顧着怨恨他。
晚上的時候蘇樂睡着了,傅肖北卻一點睡意沒有。他站在窗前向外望去,煙瘾犯了,糖盒卻空了,也不能抽煙,他就只好用嘴叼着一根。
沒點燃,沒有尼古丁的味道,嘴裏卻覺得酸澀。
恍恍惚惚間就聽見一句,“你幹嘛呢?”然後腰被人從後面抱住,“怎麽不睡覺?”
蘇樂身上有藥味,有酒精消毒水的味道。
“回去躺着。”傅肖北拍拍他的手。
“起夜就看見你站這,看什麽呢?”蘇樂打了個呵欠,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臉頰貼着他的耳廓,懶洋洋的。
傅肖北嘆了口氣,轉過身,把蘇樂抱緊懷裏。夜涼如水,外面柔白的光像是細雨,淅淅瀝瀝地流淌進房間。蘇樂被傅肖北抵在牆上,被他親吻嘴唇,柔軟舌頭糾纏在一起,相互磨蹭吸吮,再很輕地齧噬嘴唇。
沒多少情欲的成分摻雜,更像是一場久違的彼此愛意的傾訴。蘇樂依靠着月光,撫摸傅肖北的臉頰——他有些難堪地扭過臉,企圖隐藏住那些醜陋的傷痕,又被蘇樂掰着下巴,強硬地親吻上去,他的吻像印記似的,落在傅肖北的臉上。
外面的光有微妙的改變,傅肖北垂下眼簾,蘇樂情動地、甚至是癡迷地看着他,還帶着點不舍。
“肖北,我害怕,你那天一定要陪我。”
傅肖北無奈地看着他,“不然我去哪?你就當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一句話而已,蘇樂就覺得心安。
五天之後,蘇樂即将被推進手術室。
他那天像只小狗似的,趁人還沒過來的時候,就嗅嗅傅肖北的脖頸,聞聞他的味道,再一直賴在他身上。
“傅肖北,你說點好聽的。”蘇樂說。
傅肖北握着他的手不說話。
“快點!一會人來了。”蘇樂用腳踢傅肖北的小腿。
“我在外面等你回來。”
“不行,換一句!”
傅肖北故意想了想,“完事之後我帶你去吃那家叉燒包?”
“我吃你還差不多!”
傅肖北低聲笑起來。
他見蘇樂臉越來越黑,才彎起手指,刮了下蘇樂的下巴。很緩慢、很認真地說,“我愛你。”
然後蘇樂被推進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