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良惹禍犬2

“好了大雁,來裏邊睡吧, 陳叔叔學乖了。”宋彩說着要把大雁抱回裏側, 大雁卻一動不動, 打定了主意要待在中間似的。

宋彩哭笑不得:“好啦好啦,陳叔叔真的學乖了,不信我叫他親自跟你說。”

陳蔚然:“喂喂,這就不太好了吧。”

宋彩:“說呀陳叔叔,你不保證的話我可沒辦法讓大雁回裏邊睡。”

陳蔚然無奈了, 笑道:“行,我保證,我學乖了,不鬧你家主人了, 麻煩狗大爺回裏邊睡吧。”

嚣張的狗大爺巋然不動。

陳蔚然只得換了個服軟似的語氣:“好歹給個面子嘛, 怎麽說我也是你主人的救命恩人, 不止這一次,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罩了他多少回了。”

宋彩一琢磨, 還真是, 便拍了拍大雁的脊背:“乖寶,回來吧。”

少頃之後,大雁越過宋彩, 窩進了裏側。

兩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從宋彩一覺不醒之後發生了什麽聊到大雁為什麽改掉了上桌吃飯的習慣之後又陡然恢複,還不肯再吃狗糧和罐頭了。聊着聊着陳蔚然就困了,宋彩便不再搭話, 給他蓋好了毛毯,翻了個身抱住大雁。

睡不着。

宋彩這具身體在床上躺了太久,渾身的骨骼都還酸着,一點睡意都沒有。他不想吵醒陳蔚然,就一直默默躺着,直到陳蔚然在熟睡中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陳蔚然是真困了,陪護好幾天,應該也沒怎麽休息。聽見他呼吸勻長,宋彩動作輕緩地把他的手放回去,起身爬到床尾,悄沒聲地下了床。

外頭有了涼意,宋彩拿了件寬松的針織外套出了門,走到樓下才發現大雁也跟了出來。

燈下的人影忽而拉長忽而縮短,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區公告欄那兒,就着燈光一看,一張粉紅色公告紙上赫然标着“文明養犬”幾個大字。

宋彩拍拍大雁的腦袋,輕聲道:“你文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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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王默不作聲,高高地昂着脖頸。

宋彩笑了:“是是是,你最文明。”

一人一狗踱步到健身器材區,宋彩停下,斜靠在一個推背滾輪上。

“大雁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宋彩自顧說道,“夢見一個名叫江晏的人。”

大妖王霎時豎起了耳朵,心想着:臭小子提到我了。

“他那個人啊,脾氣壞,臉色臭,還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瞧不起人的模樣。”

大妖王:……

“但是他挺善良的,他嘴上總是說着‘不要’‘休想’‘哼’,其實背地裏會把別人的請求一一做到。他不喜歡弱者,不是因為他驕矜自傲,而是因為弱者總是會受困于各種境地。說實在的,即使與己無關,看人受困也是不好受的。”

大妖王老臉要紅了。

……簡直胡扯八道。

宋彩稍作沉吟,嘆了口氣:“你說我還能繼續做夢嗎?總是這樣穿來穿去,以各種奇葩姿勢尋死,真的很痛苦啊!”

“可要是不在那邊死,就要在這邊死。永遠留在那裏的話我真實的身體就會在沉睡中衰竭掉,你看,這回差點就嗝屁了。那咱家的兩個小老太太和一個小老頭怎麽辦?以後誰來照顧他們?你又怎麽辦呢?”

“你說什麽?”宋彩對着大雁自說自話,“你說不要再做夢了?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嗯,你說得有道理……我考慮考慮吧。”

宋彩蹲低了身體,大妖王和他之間就只剩下了咫尺距離,把他一呼一吸聽得清清楚楚。

從前大妖王根本不會對生死之事看得太重,可在宋彩當着他的面死了三次之後,他竟覺得能呼吸是何其幸運的一件事。

宋彩死得詭谲,還一次比一次驚心動魄,之前兩次就不說了,這次中毒真是毫無道理,那些蘑菇他都嘗過,明明沒有毒!

這時宋彩發出靈魂疑問:“你說,像他那樣的人物,會不會有害怕的時候?”

大妖王想:有啊。

宋彩撐着下巴:“妖魔鬼怪對他來說都是戰負渣渣,他還會對什麽事情感到害怕?”

大妖王想:當然是親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在懷裏。

“好吧,難得夜色這麽好,我們不讨論沉重的事情,”宋彩給了大雁一個擁抱,突發奇想道,“閑着也是閑着,來,爸爸給你變個魔術。”

“看,”宋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什麽都沒有,對不對?”

“再看,”宋彩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還是什麽都沒有,對不對?”

大妖王目不轉睛地看着。

“噔噔噔噔!”宋彩掌根并攏托住自己的臉,“一朵小花花!哈哈哈哈!”

大妖王:……

這家夥恐怕是個傻的。

大雁深沉慣了,宋彩沒得到反應一點都不稀奇,接着就開始訓練學習擁抱。他張開雙臂的時候要求大雁走過來,把狗頭墊在他的肩膀上,表示給予擁抱。做對了就高聲誇獎,做不對就苦着臉搖頭。

一開始大妖王非常鄙視這種互動,但宋彩卻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嘗試,還真有點不屈不撓的精神。大妖王心想算了,就這一次,讓着他也無妨。

于是偉大的宋爸爸就在半個小時之內教會了他家大雁擁抱,這成就,夠他吹半年的。

這個晚上,一人一狗又是鞏固又是複習,足足抱了上千次。到了第二天早上,宋彩買好了早餐擺上桌,又把家裏的衛生搞了搞,确定空氣清新、塵埃不染後才去叫陳蔚然起床。

推門進卧室的時候陳蔚然已經起來了,正在換衣服——他自己的襯衫經不起壓折,昨夜洗了澡之後穿的是宋彩的睡衣。宋彩恰好迎上他露出胸膛的瞬間,尴尬地縮了回去,把門重新給關上了。

洗漱之後陳蔚然從廚房幫太姥姥端出剛煮好的豆漿,坐到桌邊問宋彩:“姥姥和姥爺還沒起來嗎?”

宋彩:“嗯,昨晚喝多了,睡懶覺呢。”

陳蔚然笑笑:“老兩口子挺恩愛,挺逍遙。”

宋彩:“是啊,這樣過了一輩子。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能這麽和睦嗎?”

陳蔚然看了看廚房裏的太姥姥,湊到宋彩耳邊:“是不是因為有丈母娘坐鎮,姥爺不敢跟媳婦嗆聲?”

宋彩噗嗤一笑:“不是。是因為姥姥耳聾。”

陳蔚然“唔”了一聲,若有所悟。

活在一個喧嚣的世界中,周遭難免會有各種雜蕪的聲音,有時候可以勸自己不想聽的不要去聽,聽到了也當沒聽到,但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不拘小節,對難聽的聲音一笑置之?反倒是真正聽不到的人,心中能有純粹的從容安穩。

“挺好,”陳蔚然又湊近了些,幾乎是貼着宋彩的耳尖在說話,“難怪太姥姥快九十歲了還這麽矍铄,你們家的家風真不錯,人啊就應該保持這種達觀精神。”

宋彩耳尖一熱,本能地歪了歪身子,笑道:“我們家哪有什麽家風,怎麽自在怎麽來呗。”

兩人正聊着,身後響起太姥姥的聲音:“哎喲你們小兩口待會兒回屋裏再膩歪,先吃飯,豆漿要涼了。”

陳蔚然笑意更濃,對太姥姥乖巧應聲,宋彩卻嘴角直抽抽,反抗道:“太姥姥,誰膩歪了呀,都說了他是我朋友!”

太姥姥頻頻點頭:“噢,好好好,太姥姥不說啦,年輕人臉皮薄,小彩不害臊啊。”

宋彩:“……”

宋彩實在沒法在飯桌邊待下去,匆匆忙忙吃完,轉身去幫大雁準備早餐。原本大雁一直窩在小沙發上,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宋彩拿了幾個肉包子進屋,登時僵成了木棍。

只見大雁正瘋狂撕咬着昨夜新換上的床單,尤其陳蔚然睡的外邊,已經變成了一堆破棉布條。

宋彩沖上去就抱住了大雁:“壞狗子!你幹嘛?!”

外頭的陳蔚然應聲進屋,幫他從大雁嘴裏奪走了床單。大雁盯着陳蔚然的眼神兇惡無比,再轉向宋彩時也沒有完全恢複,還帶着三分剛才的氣勢。

宋彩仿佛頭一回認清大雁的品種,一時怔住。

自從把大雁從酒店弄回來,大雁就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本來宋彩以為這狗子生性恬淡,又因為長期流浪受了不少委屈,敏感一點警惕一點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今天一看,發起瘋來也很可怕啊,就連他這個當主人的也或多或少生出點畏懼來。

大妖王瞧見宋彩的表情時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了,連忙把龇出的獠牙藏回去,舔了舔嘴。這時陳蔚然開口道:“宋小彩,你這狗……最好還是帶去寵物醫院全面檢查一下。”

宋彩責備地望向他,他便笑着攬住宋彩的肩膀:“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流浪的動物容易沾染病菌,狂犬病毒的潛伏期可是很長的,不檢查的話我真不放心你。”

宋彩:“知道,沒誤會你!”

陳蔚然:“那就好,要不然今天就帶過去?我正好開車送你們。”

宋彩略一遲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大妖王并不知道狂犬病是什麽東西,但聽他們語氣也知道是一種比較厲害的疾病,需要去找大夫看看。他對自己附身的這條狗沒什麽信心,覺得檢查一下也好,只不過不大高興由陳蔚然送去。他的視線鎖定在陳蔚然摟着宋彩的那只手上,怒意再次湧了上來。

萬幸陳蔚然轉身就去樓下發動車子了,大妖王這才沒有當場做出妖王史上最跌惡行,按捺下了狂咬鹹豬手的沖動。

宋彩拿了項圈過來,大妖王知道又要被套住了,冷着臉看他扣上項圈扣子。

宋彩的腕骨真的很纖細,尺骨也不是很明顯,只微微露出一點圓,不像一般糙漢子那麽突兀。加上他皮膚白,手指長,乍一看像是一雙善于舞文弄墨、撫弦撥音的手。

大妖王沒留意到自己竟然掉了一滴口水。

宋彩頓時嗤笑,“嘣”地一聲敲在狗鼻梁上:“不是文明犬嗎?怎麽還流口水?”

大妖王先是一愣,見他拿了軟紙來給自己擦嘴才忽地明白過來,窘迫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不可能!一定是這條狗,是這狗嘴漏!

一路上大妖王都沉浸在這條狗是不是嘴漏的疑慮裏,直到陳蔚然把他們送到了寵物醫院。醫生抽了一管血去化驗,叫宋彩耐心等結果。等待的過程中又有穿着藍綠色衛生服的小護士跑來和宋彩聊天,給他安利寵物節育的好處。

宋彩糾結,問陳蔚然:“節育真的能延長寵物壽命?”

陳蔚然也微微蹙眉:“聽起來有點違反了自然習性。”

那小護士抿嘴偷笑,幹脆坐在了宋彩旁邊:“聽起來是不太好,但做過節育的寵物都比沒做過的健康,體格也更強壯。我們這邊做過幾千例了,寵物主們的反映都很好。”

宋彩搖搖頭:“算了吧,好好的幹嘛要割人家的……咳,那個太殘忍了。”

小護士微微臉紅,接着解釋:“不是啦,其實雄性大型犬真的很有必要做一下,不然它們精力旺盛會拆家,還容易在外頭闖禍。我舉個例子哦,有些人養了品種好的母犬,都會有計劃地安排配種,如果你家狼犬跑出去玩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偷溜出來的母犬,一不小心把人家搞懷孕了,人家那麽好的母胎結果生下來一窩串串,是不是很糟糕?人家主人可能要郁悶大半年。”

宋彩:“……”

好像有道理。

陳蔚然也表示了贊同:“确實,想想都夠糟心的,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那些串串。現在養名犬的人多,願意養串串的可不多見,外頭的流浪狗之所以捕不完,恐怕也跟這個有關。”

“要不然,做一個?”陳蔚然熱切地望着宋彩,那神情仿佛在說別的事。

“我……我稍微考慮一下,”宋彩蹲下來順了順大雁的脊背,“寶,給你做節育好不好?雖然以後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是對你的健康有益,聽說能延長好幾年的壽命,也不會患上那些生殖系統的疾病。”

大妖王一聽這話登時渾身一震:你敢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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