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個新起點

千秋萬代地産公司最近所有人都知道了南方城市那個大項目的事, 而且從自己的專業角度出發，努力進行研究，積極參與進來。這個城市綜合體的規模，與帝都已經開工建設的國際學校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複雜的同時也充滿了趣味性。

白有賢将任務拆解到位, 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研究的重點，定期讨論, 互相彌補不足, 形成合力，再借助外部專業公司的力量一起, 不到一個月就做出了第一稿。

一個不光是設計方案, 還包括了整個項目從人力、財務到成本, 從設計到施工，以及未來銷售、持有運營到退出的長期計劃綱要。

這份文件交到莊算手裏的時候，莊算感動的要哭。

經過大家的各種優化, 能将投入按照每年三四個億持續投三年, 滾動的投進來, 而非一下子占用十幾個億, 未來的收入也能從毛算的十六億再提升一個多億，且從第一年末就能先有收益, 而非等到兩三年後再收款入賬。整個項目, 只要保持賬面上有五個億就能玩的開……

因此, 他們其實還有十幾個億能拿去投別的項目。

莊算想要躺着過幾年踏實的日子，只做一個項目的願望, 還沒來得及成形就已經碎成渣渣了。

“這個文件，你們再去優化優化，真不用如此節儉。我們的标杆項目一定要做的真材實料, 不要考慮急切的回收利益。做成經典之後，收益都在後續階段。”莊算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繼而又問道，“阿賢，那邊政府關系搞得如何了？是不是下個月就該有拍地的公示出來了？”

“嗯，提前已經都摸清楚了，我們的項目思路也都找高層滲透了一些。劉家老爺子那邊給的關系，我只是捎帶了一下，沒有透露我們的意圖。”白有賢小心拿捏着與政府交往的尺度，不會太熱切，而是正常的對舊改表示有興趣而已。另外通過設計公司和媒體公關部在輿論方面的吹風，大談特談城市更新的先進理念，以及這套思路能為百姓帶來的實際好處，從各種層面渠道把新思想灌輸到相關的領導耳朵裏。

這些說起來簡單的動作，實際上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準

莊算看着白有賢日漸憔悴的容顏，當然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精力去籌劃這個項目。而他這個總裁能做的只是在邊上看着，端茶遞水，拍手叫好。在公司裏，為白有賢的每一個提議站臺。當然，對于花銷太少這件事，莊算始終還是覺得不滿，想盡一切辦法讓奮鬥在一線的同事們能多得些福利。

當地項目公司早就注冊完畢，并且租用了老城區最好的寫字樓的頂層，能俯瞰大半老城區景觀，一整層将近八百平米，一個月零幾天就裝修完畢。在拍地前一周，公司全體都正式搬入新址辦公。

莊算一早出現在公司裏，和白有賢一起，如吉祥物一樣說了些激勵大家的話，就進了特意為他預留的總裁辦公室。

在杭城分公司那邊，也有一間類似的辦公室，裝修風格家具陳設幾乎一樣奢豪。都是比照着帝都總部那裏的總裁辦公室來的。而普通員工的工位卻更加适應本地的特色，追求的是辦公空間的舒适方便，茶水、休閑、圖書角、按摩椅這都給配上。

茶水間不是只能打熱水的那種，而是一個小廚房精致吧臺的配置，咖啡機、小點心、微波爐以及各種生活小家電外帶超大冰箱都有，原料配料都是公司供應，最好的咖啡豆、品牌的小點心，當地比較有特色的小吃零食和飲料都對員工免費敞開了供應。簡直不要太完美，對于許多剛畢業的單身員工來說，在家裏待着還不如在公司裏加班舒服。

而且公司制度明晃晃寫着，過了晚上七點再下班的那就算加班，公司給報銷餐費和打車費，周六日來加班除了三餐和交通費報銷，是真真的給雙倍工資，節假日加班是三倍工資。這等超高的福利再加上本來就是行業水平裏頂天的薪酬待遇，讓分公司一招聘就吸引了大量高質量人才來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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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分公司那邊就不說了，郭可貝自己結交很廣泛，挖了不少有經驗的業內人才，還招了Z大、T大不少畢業生。這邊的新分公司呢也算是長江流域裏發展比較好的一個城市了，從南方的大學招生，從省會裏挖一些業內人士來輕而易舉。

葛長峰的老家就在附近的縣市，畢業多年在帝都漂着，一直想為家鄉做點貢獻。分公司成立，對內部選拔總經理的時候，大家報名踴躍。莊算也就從善如流，将大家選出來比較靠譜的人又挑了挑，看中了這位葛長峰。

先不說葛長峰算是大半個本地人，更了解一方水土這個優勢吧。外在形象上更勝一籌，早年間泡工地裏風吹日曬雨淋的，剛三十出頭就已經頭發稀疏而花白，皮膚黑紅臉上褶皺深刻，人也長得老相，說是四十往上奔五十都有人信，喝酒抽煙都會，又有土木工程的專業底子，到工地特別鎮得住場面。

其實葛長峰大學本科剛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是這種老相了，想當初離開校園蹲工地實習沒幾天，人家工長就遞上一根煙，特別羨慕的問：“老哥，剛調到這個項目來啊？快四十了吧？都聽人說你媳婦是大學剛畢業的，年輕漂亮，上次來工地送飯，引起轟動呢。老哥可真有手段！改日教教弟弟啊。”

其實葛長峰的媳婦是比他還大一屆的學姐，學成本的，在隔壁的公司給人做造價。可是媳婦圓圓臉戴着眼鏡皮膚白皙，怎麽看都是□□的樣子。與他站在一起，乍一看別說是兄妹，說父女都有人信啊。

這一次葛長峰過關斬将摘得分公司總經理的頭銜，頓時将媳婦也招安了，弄到分公司裏繼續管造價和成本方面的工作。媳婦以前是某大地産商那邊帝都分公司的骨幹，一開始說什麽也不肯屈就在小規模的地産公司。如今架不住老公去了南方那個城市挂帥，二來這次的項目是城市綜合體，不是單純的豪宅，充滿了挑戰性，無論是技術角度還是管理和應酬等方方面面，媳婦都不放心啊。

放在別家公司，可能比較排斥這種夫妻雙雙在一起的，怕搞成了夫妻店，一手遮天。莊算卻不在乎這些。能抛棄帝都悠閑生活，抱着為家鄉做貢獻的理念而來的人，就算沒有亮眼的學歷過往驚人的業績，也都是人才。夫妻兩個還沒要孩子，正好在項目上兩三年，看着項目成長

心正，在關鍵時刻才不會被蒙蔽，才能看清利弊，才不會為了“利”字而忘了初心。

拍地當日，通過資格預審的四家公司齊聚在會場。

這裏是當地最好的酒店會議室，之前劉宏和吳家的人經常出入這裏，長期包了好幾間套房。莊算和白有賢卻因着不想與他們打交道，一直沒住這裏。偶爾來當地出差，也是住在別處的冷門酒店。

如這段時間摸到的情況一樣，除了吳天佑攢起來的公司之外，另外兩家，一家是省裏來的房地産企業，另一家是珠三角某大型房地産企業打算往長三角區域發展。

省裏來的企業資金有限不足為懼，南方那家大型房地産企業的态度卻比較暧昧。這家企業白有賢研究過，人家在港股已經上市，資金上很充沛，不過在珠三角囤地，在帝都和魔都這樣的一線城市也拿了幾塊綜合用地，卻未必看得上非省會城市的這個項目。

畢竟比起一線城市和省會城市，這個城市的地價是便宜，可房價也長的不夠快。未必能滿足上市企業對利潤的追逐目标。

真正還是看吳家對這件事的認知度和準備程度。按照劉家老爺子給的情報，白有賢知道吳天佑這個項目公司的持股各方都各懷鬼胎。吳家不肯給吳天佑足夠的資金支持，他側重就是找能帶資來的，甚至沒有拒絕施工企業的持股。

表面上看，這個項目公司不缺錢，甚至還具備自己的建設資質和下游資源，但是正因為吳家出資占股比例小，實際控制裏比全資公司就會弱許多。吳家本質上不想讓吳天佑在這個項目上投入過多精力，而是将來參加拍地作為向市裏示好的一種态度。

而吳天佑本人雄心勃勃，也特別認同城市更新的理論，某種意義上講，吳天佑本人比吳家那些前輩們眼光還是更高一些。可惜手下沒有靠譜的人，眼高手低。

通過白有賢彙總來的各方面消息，莊算到這時候也已經清晰的認識到，如果地讓吳天佑摘走，或許這真成了一個只為賺錢的一次性投機項目，吳家肯定是想倒騰地皮，施工企業是想賺工程的油水，攬下當地其他項目的活，而其他合股的只盯着住宅這塊肉，想

莊算對白有賢私下裏說道：“阿賢，我想把地拍下來，不想讓明珠暗投，被吳家糟蹋了。”

白有賢點點頭：“這事我肯定支持。吳家若真是像吳天佑說的那樣，能認真将項目做下去，而不是挂羊頭賣狗肉，我還能釋懷。但現在他們那邊底細我都打聽清楚了，只有吳天佑一個想幹正事的，另外幾人都是想将地弄到手再瓜分的。”

在坐的四家能來拍地的企業，拿地後的設計方案基本上是可以入領導眼的。只是若論質量和落地性，肯定還是莊算這邊提供的最為上乘，花了二百多萬請知名事務所按照城市更新理論做的。不僅僅是效果圖漂亮、動畫感人，還從經濟和産業帶動力上做了充分的分析。與別人家只是畫漂亮畫，側重講住宅多好看的方案放在一起，高下立見。

當然今天比拼的重點是，大家肯花多少錢拍地。

省裏的企業是這邊市裏領導托人請來助陣的，在喊價到一個億的時候就收手了。剩下三家繼續舉牌，果然在接近一億五的時候，吳家開始猶豫，請求了中場休息。

讓人意外的是珠三角來的那家大企業一直跟進，并沒有退縮的樣子。

休息的時候，會議室外邊擺了一些茶點小吃，各家代表聚攏在一起随意聊些有的沒的。

吳天佑主動向白有賢走了過來。

上次杭城一別，幾個月沒見，吳天佑似乎憔悴的更厲害了，黑眼圈也越發明顯。但他的态度卻淡定了許多，不再像杭城時那樣激動。

“白學長，你們公司在私底下的動作我也有所耳聞。今日拍地，可是有必勝的決心？”吳天佑開門見山的發問。

白有賢微微一笑，只說：“項目是好項目，我司也一直想在長三角這邊開拓市場，豈能不來參與？”

吳天佑冷哼：“我岳父今日沒來，不過捎了一句話給你。他說讓你守好本分，不要生事。”

白有賢假做驚慌：“你岳父還告訴你什麽了？”

吳天佑得意道：“我當然知道你的秘密，就不知道莊總是不是清楚了？”

莊算露出了一個恰當的懷疑的目光。

吳天佑用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莊總，您恐怕還不知道白學長

莊算面上吃驚，拉着白有賢直奔更遠處而去。

吳天佑卻收了剛才的小人模樣，幽幽嘆息。他知道自己沒可能拿到這個項目了，卻還是忍不住找了這樣的方式發洩一下。就是不曉得白有賢為什麽抽風似的擡價。難道劉宏一開始就在兩邊下注麽？

原本吳天佑就不信任劉宏，小心防着劉娅。這時候更是拿不準劉宏在劉家老爺子那裏的斤兩了。萬一劉宏只是個棄子，那麽即使他冒險拿下了舊城老廠區的項目，也會耗光吳家賬面上最後的一點現金流。這個時候，吳家別的項目若再出狀況，那情況就會失控到再也無法扭轉乾坤了。

所以白有賢不想讓吳家拍下這塊地，是變相的在保護他麽？還是說白有賢其實早就投誠了劉家老爺子，故意将莊氏拉下水，壓在這個注定不會很賺錢的項目上，以方便劉家能騰出手，對付吳家？

吳天佑轉瞬間做了各種陰暗的猜測，甚至懷疑白有賢的人格。畢竟他也是輾轉于最近才搞到情報，知曉了白有賢是劉家私生子的身份。這個事連劉娅都毫不知情，劉宏又一再隐瞞。

但是若一開始劉家老爺子就知道白有賢的身世呢？白有賢會否根本是故意接近莊算，圖謀其他？那不應該啊，與吳家相比，莊氏那點資産算什麽？白有賢若是為了替劉家辦事，為什麽當初不選他這個吳家的少爺呢？

實在想不通，吳天佑索性就不再去想了。7月份劉娅本科畢業，他也要去歐洲留學。劉娅已經做了準備，若是歐洲的理想學校讀研申請沒通過，就先陪讀，慢慢再申請別的學校。他們的婚禮再推也推不過年底了。

遠赴歐洲，離開國內，離開他愛而不得的人，他是不是就能想開、放下？其實最初他拼命想争取到這個項目，也是為了能有點借口常回國看看。但現在看來一切只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他所有的打算，終将落空，不免黯然傷神。

莊算拖着白有賢在另外的vip休息室裏坐定，沾沾自喜道：“阿賢，我的演技如何？”

白有賢說：“比我還差了幾分。

“我哪裏舍得當衆那麽做啊？接下來拍地就看你了。我打算因故‘缺席’，回酒店裏，洗白白等你凱旋。”莊算總是抓住一切機會讓自己偷懶。坐在會議室裏舉牌子太累，反正吳家退出之後就剩下了那家珠三角的大企業了。那家多半是被劉老爺子使了手段騙過來當替補，等着擡杠補刀的。

只要白有賢舉牌的時候稍微有點猶豫，那家企業估計就不敢跟了。擊鼓傳花就怕花落在自己家裏。對于這種演技拿捏，白有賢還是有把握的。

在茶歇結束之後，吳天佑如願的沒有看到莊算出現，只有白有賢獨自回到了會場與總經理葛長峰坐在一處。

地價在1.8個億的時候終于落錘，那家珠三角企業看起來卻更像認真的想競價拿地，但最終沒有拼過無上限的白有賢。

留下總經理葛長峰辦理相應的手續，白有賢第一時間跑回酒店與莊算彙合。

除了彙報那家珠三角企業的異常之外，還提到了一個新的線索。

“那家珠三角企業的代表裏有個外國華僑叫鄭通，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那家企業請來的顧問或者某個小股東，不過拍地結束後他私下裏與我交換了名片。我在路上查了一下，鄭通還真是很有來頭。在東南亞生意特別廣，其中最有名是個知名百貨品牌，而鄭家祖籍就是這個城市。他或許從別的渠道了解過我們的城市更新方案，想着若我們真的先将大商業建出來，他會考慮把自己旗下的大百貨放進來。”

莊算笑道：“還是阿賢魅力大，地剛拍下來，就招商引資了。那家大百貨我聽說過，最少要三萬平米的規模才行，國際上也有知名度，是個好商戶。但他們以前好像只走一線大城市策略，怎麽能看得上不是省城的這個地方呢？”

白有賢也納悶，推測道：“也許是為家鄉建設做貢獻的一種情懷吧。再說這個城市離着省城也不算遠了，沿長江交通運輸很方便，鄭通名下還有船運公司。一線城市裏太多的大百貨品牌，商業實體店的租金又高，這幾年電商有做大的趨勢，或許品牌策略是想打差異化，開發三四線城市，沉澱下去也說不定呢。”

事實證明，光會建造好房子是不夠的，還要有好的商戶能裝進去，才算真的落地。有了真實的高質量商戶進駐的自持物業，才能夠不斷的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