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六公主病愈的消息一傳出宮,京中各府閨秀又開始上書進宮來請安,請安的折子厚厚的一疊,擺在皇後桌案之上。
皇後樂于見着女兒與同齡姑娘來往,幹脆就設下賞花宴,好叫越容能同這些姑娘家待在一處說說笑笑,還允了京中如今名聲最盛的女說書人來講故事。
閨閣姑娘甚少出門,更別提離了故土去往外地,各個都興致勃勃地圍坐在花叢中,聽說書人用她那擅于将情節說的跌宕起伏的語氣講着故事。
越容自然也不例外,她不愛那些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偏愛各處奇聞異事,說書人投其所好,一連說了四五個地方奇人奇事。
說書人喘了口氣兒,又有姑娘催促道:“先生再說一個吧。”
說書人潤了潤嗓子,忽而想起個故事來,“且說當年白葛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數十名棋壇大家與他輪番下棋,那是下了三天三夜,無一人能贏他半子。”
“白葛至此一戰成名,不止是在燕國,相鄰六國皆知他是棋壇天才,紛紛派人前去江南挑戰。”
說到這兒,說書人神秘一笑,“貴主不妨猜猜,其中可有人能贏他?”
衆人被她這話引起了幾分興致,紛紛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聽說白先生不曾敗過,自然這些人前來挑戰都是戰敗而歸咯。”說話的是皇後娘家慶國公府吳三姑娘,比越容大上半月的表姐。
她說完這話,周圍同她交好的姑娘們紛紛點頭,白葛那些傳奇故事已經是二三十年前之事了,她們這群姑娘家若不是真愛圍棋,并不會特意去了解。
有人附和,就有人表達不同意見,又有人說:“天下之大,能勝白先生的當然有之一二,我覺着這群人裏頭定有勝過他的。“說話的是大長公主之女,福寧郡主,同樣也是越容的表姐。她同吳三姑娘互相看不順眼許久,一人說話,另一人就會同她唱反調。
“福寧郡主這話就不對了,若真有人挑戰白先生,還贏了他,這人定會名滿天下,咱們也該聽說過,可你有聽過這號人物嗎?”吳三姑娘立馬就反駁了回去。
福寧郡主柳眉一挑,氣道:“你!”
爾後,這兩人互相冷哼一聲,轉頭看向神游天際的越容,“表妹,你說呢?”
越容還在凝神想着燕承钰從前教她下棋時,講的那些個典故,此刻忽然被點了名,還不知這倆人為何将話題引到她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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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附在她耳邊将兩位姑娘吵嘴之事略略講過,她這才反應過來,仔細想了一會兒,“我倒是不曾聽說過,棋壇哪位大家能贏白葛先生。”
吳三姑娘面上一喜,帶着幾分得意看向福寧郡主,福寧郡主面色鐵青,若不是在宮中,只怕早就鬧脾氣了。
越容又道:“可世上不願顯露名聲之人也有,或許有人勝過白葛先生不曾宣揚。”
吳三姑娘臉上笑容凝滞,福寧郡主冷哼一聲,二人又坐回原處,再不互相看一眼。越容莫名其妙的看了她們二人一眼,不過是聽個故事,怎麽就能吵起嘴來。
她看向說書人,說書人沒想到湊趣兒的話能引得姑娘們吵嘴,此刻冷汗漣漣,越容語氣溫和道:“先生不妨接着往下講,我也好奇有沒有人能贏過白葛先生。”
說書人忙擦了擦汗:“是,殿下。”
“這世上無數人曾前往江南挑戰白葛,無不是敗北而歸。但有一日,卻有人見到白葛抱着酒壇喝的酩酊大醉,口中直念‘不可能,我怎麽會輸給小女子’。旁人這才知曉,他輸給了一位南越姑娘。從此以後,白葛下棋總要帶上一壇那日喝過的酒。不過這只是個故事,真假如何,世人也不知。”
吳三姑娘還是不信,她起身道:“這自然是假的。”
福寧冷笑一聲,卻道:“你說假的就是假的嗎?”
眼見着這二人又要吵嘴,皇後身旁柳姑姑走了過來,“殿下,已到午時,娘娘吩咐,請諸位姑娘們移步殿中用膳。”
越容又怕這二人來問她,此刻慶幸容姑姑來的及時,起身便走。用了午膳,閨秀們也紛紛起身告辭。
殿中人空了,越容困倦着打了個哈欠,正待要睡上片刻,身旁小宮女清歡興奮地走進來,“主子,主子。”
“又怎麽了,難不成是兩位表姐又吵起來了?” 越容苦着小臉,這二位每回碰着就要起争執。
“不是不是。”清歡壓低了聲音,“奴婢送吳三姑娘回來,見着福寧郡主偷偷往東宮方向去了。”今日這些姑娘們都是沾親帶故,可東宮豈是這些姑娘家說去就去的。
越容有些小生氣,睡意都沒了,福寧郡主要做什麽她是管不着,她雖年紀不大,可現在很能明白,她哥哥都已經及冠,将要大婚的年紀了。可不能叫她哥哥平白無故背上同姑娘家私會的名聲。
“去東宮。”
芙英殿離東宮本就不遠,福寧郡主有些心虛,走的也不快,不過片刻,越容走到東宮處,瞧見她的身影。
越容正要上前攔着她,卻有人從東宮走出,擋住了福寧的去路,同福寧說話,不知是說了什麽趣事,福寧竟拿着帕子捂嘴輕笑,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粉色。
越容一愣,怎麽會是江洵,他明明被罰了閉門思過,這會兒怎麽會出現在東宮?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上前去,淡淡喚了一句,“福寧表姐。”
福寧見着是她,眼神有些許的晃亂,“表妹,你怎會過來?”她是偷偷來東宮準備見太子表哥的,這下被人家親妹妹看着,心中泛起了羞意。
“表姐來東宮做什麽?”越容帶着些許的惱意,直接就問了。
“我,我。”福寧支吾着,想要找個借口來。忽然眼睛一亮,“我就是來請教太子表哥,白葛先生是不是真的輸給過一位南越女子。表妹你知道的,我也喜歡下圍棋,對白葛先生頗為向往,太子表哥此次前去白馬書院,一定見過白葛先生。”
越容滿臉都是不信,忽然她想到了什麽,擡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江洵,“表姐這話就錯了,哥哥他并不曾見過白葛先生。你若要問白葛先生的事,可以問江,江表哥。”她咬着舌頭将江洵二字給吞了下去,滿臉糾結喊出了表哥二字。
“江表哥同白葛先生一見如故,在江南時,白葛先生連哥哥都不曾見,只同江表哥相談甚歡。”
“你有疑問,該請教他才是。”
江洵一直站在一旁,此刻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微微上翹,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含情脈脈,“容兒妹妹說的不錯。”
福寧郡主咬咬牙,她本就不是脾氣多好之人,剛想發脾氣,卻又在看到江洵的目光時,心中莫明小鹿亂撞,叫她怒氣也發不出來了,連說話聲音都溫柔了幾分,“還請表哥告知福寧一二。”
江洵卻不講話,只盯着越容略有深意的一笑。
“表哥?”福寧不解。
偏越容從這笑意裏頭看出他是何意,她偏過頭去,不情不願地開口,“表哥,你同福寧表姐講講吧。”
江洵這下終于開了口,帶着些許笑意,看着福寧的眼睛道:“誠如郡主所問,白葛先生年輕時輸給一位南越女子。”
他專注看着一人的時候,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叫人被他的神情給吸引住,福寧郡主磕磕巴巴道:“多謝表哥告知,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出宮了。”她略略行過一禮,竟是帶着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離去。
“可算走了。”越容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松了口氣,她又轉回頭,卻見江洵的臉近在眼前,“你幹嘛。”吓得她連忙後退。
“我幫你解決了福寧郡主之事,你該如何謝我?”江洵微微躬身,看向她。
越容被揭了短,平白氣勢就短了半分,“你胡說什麽?”
“容兒妹妹口口聲聲說着做人當如君子,怎麽,此刻寧做言而無信的小人了?”江洵挑眉道。
“行,你要我如何謝你。”
江洵輕笑一聲,“等我想出來你該如何謝我,再告訴你。容兒可別忘了。”說完這話,他擡腳便走。他走了兩步,聽見身後小姑娘生氣的哼了一聲,他臉上笑意越發真切,小姑娘還是那麽好騙,真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來名字是有忌諱的,所以改了下皇後身邊的姑姑姓氏,改成了柳,
江洵:容兒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