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歡嗎?
她喜歡楚黎嗎?
江洵這句話,猶如一顆石子扔進了湖泊一般,石子雖小,卻能夠激起水面陣陣漣漪。
她年紀尚小,還不太明白這世上男女之間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樣的滋味。
若說是喜歡楚黎這個人,她是喜歡對方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猶如沿着圍牆攀爬蔓延,向陽生長的紫藤蘿一般,賞心悅目,叫人會忍不住多看上兩眼。可是除了這以外,楚黎同旁人在她眼中好像并沒有什麽區別。
她不免沉思,江洵到底為何要這樣說。
見她低頭不語,江洵眼神一沉,随即嘴角卻勾起了一個弧度,仿佛還是不甚在意。
越容回過神來,擡頭看着江洵,這一刻她竟然沒有同平日裏,江洵故意捉弄她時那般氣惱。她只是帶着一絲好奇,認認真真地看着江洵的臉。
眼前的江洵,依舊是那副渾身都透着懶散,不思進取的纨绔模樣,如何都不能同越容夢中那個因為收到她的死訊,而不眠不休趕回京中,給她報仇的江洵聯系起來。在夢裏,江洵拿着劍以一擋百,一身錦衣都被不知是自己還是敵軍的鮮血染透,渾身殺氣猶如惡修羅。可是在亂葬崗中看見她的屍首時,一身殺氣消失殆盡,他就像丢了全世界最珍愛的寶貝一般,失聲痛哭。
因為這場夢總是将她心緒難安,她很久很久都不願意在想起,這一刻畫面不停地湧入她的腦海之中,叫她心緒随之起伏,連帶着眼角都泛起了酸澀的紅。
她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眼睛,将那股澀意散去,方才看着江洵,帶着好奇問道:“誰告訴你我喜歡他的?”
江洵晃了晃扇子,眉頭似有松動,卻還是帶着疑惑,“若不是如此,為何他們二人定了親之後,你十幾日都不曾出宮赴宴?”
“反正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他。”
越容說到這兒,覺着差不多了,再多說兩句,只怕被宮人誤會他們二人又在吵鬧,驚動太後為他們二人傷神就不好了。
她轉身離去,帶着幾分釋然來。
身後之人卻又跟了上來,落在她身後半步,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用扇子輕輕給她扇着風,“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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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容不想看他,只幹巴巴的回了一句,“沒有。”
“方才是我的錯,容兒妹妹是這世上最大度的公主,別生氣了。”
越容瞟了他一眼,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江洵依舊不緊不慢地跟着。
他忽然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枚玉墜來,放在越容眼前晃悠,“你瞧這是什麽?”
這一幕場景在他們二人之間時常發生,從前就是如此,江洵每回将人捉弄生氣了,就會不知道從何處尋來些越容喜歡的小玩意兒賠禮道歉,但過不了幾日,總會故态萌發。
越容還是不想理他,偏偏那玉墜在她面前晃悠來晃悠去,叫她瞧了個一清二楚,是一只小胖貓,不知是不是用了染料,同她家大黃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伸手想要取下玉墜,卻又拿了個空。
“你!”越容兇巴巴的盯着江洵突然擡高了的手,果然夢就是夢,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江洵還是這麽讨厭!
“好好好,給你。”江洵将玉墜放在她手上。
越容将玉墜拿到了手,接觸到手心的那一刻,好似上頭還細細的刻出了毛發。
江洵見她一直緊繃着的神色松懈了下來,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即他低下頭又說了幾句話,越容驚訝的擡頭,“你說的是真的?”
“你若不信,明日随我和太子出宮一看便知。”江洵看着她,眼中笑意淺淺。
二人在慈安宮門前吵鬧過一回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幾位長輩,太後知曉,笑了兩聲,“這兩孩子,從小吵到大,也不知整日裏到底吵些什麽。”在她眼裏,江洵和越容還是當年剛到她膝間的小孩童,孩子間吵吵鬧鬧是正常的。
這事兒傳到皇後耳中,皇後卻比太後想的多了許多。越容如今要十五了,江洵可已經快十七了,若是尋常人家,也都是已經各自有了親事的年紀。
第二日,燕承钰早早的就去皇後宮中請安,說要帶着越容出宮走走。燕承钰一向是穩重的,從前也偶爾在不忙之時帶着越容出宮走走,皇後沒有一次不應的。
只是皇後心中想着事,沒有立刻就應下。
“阿洵也去?”皇後看着自己的長子,她這兒子明明從小就穩重自持,為人端正,是最叫人省心的。可江洵不是,江洵從住進皇宮的那日起,就沒叫人省心過,三天兩日就要被皇上罰,不是罰抄書,便是罰閉門思過,可十年過去,除了樣貌越發的出衆外,毫無長進。她都不知曉,燕承钰為何會待江洵十年如一日猶如親弟,便是連游學也要帶着一同去,比待旁得幾個同父異母的皇子還要好些。
燕承钰瞥見皇後的臉色,心下略一思索,方才問道:“母後,您有心事?”這心事大約還同江洵有些關系,昨日慈安宮門外,越容同江洵吵鬧一回的事情也傳到了他耳中。
皇後看着他,“你告訴我,容兒同阿洵之間,除了兄妹之情,可還有些旁的?”
燕承钰心中嘆口氣,果然如他猜測的相同,孩子們大了,做父母的心中想法便會有所不同。
“這十年來,他們皆是這般相處,母後不會不知。”
皇後頭疼,“可如今二人年歲大了些,如何還能同小時一樣呢?雖阿洵養在宮中,同你們以兄妹相稱,可畢竟這血緣遠了些,并不是血親。”
“容兒就要十五了,阿洵也是十七歲的年紀,若是尋常人家,這個年紀成親生子的也都有了。”
“難不成還要這般相處下去?”
皇後這些話一連串不停口的說了出來,只求能得到燕承钰的認同。
燕承钰想了想,“母後,您是在擔憂容兒同阿洵有私情?”
皇後輕輕點了點頭,到底是姑娘家,眼瞅着就是定親的年紀,若傳出私情去,姑娘家的名聲能好看到哪兒去?
燕承钰又道:“自阿洵搬到漪瀾院後,他除了在慈安宮和東宮同容兒見過以外,從不曾私下約過相見,談何私情。”
“阿洵雖懶散了些,性子卻不壞,同容兒相處從未有過越矩之處。”
“母後應該知曉,這些年,阿洵在宮裏頭住着,容兒性子才活潑了些。”
皇後心下也知曉這些話都是對的,這些年江洵看着是同越容碰着就要吵鬧兩回,可平日裏也并未獨處過,皆是在長輩跟前,衆人都瞧着,如何能傳出私情去?
“罷了,是我想多了些。”
皇後松了一口氣,又道:“總歸是年紀大了,日後你看着些,莫叫他們二人時常相見。”
燕承钰點頭應下。皇後還想說什麽,卻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便将心思壓下,臉上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越容換好了外出的衣裳,興沖沖地跑進了永安宮,牽着裙擺轉了個圈,“母後,哥哥,你們瞧,這身衣裙好看嗎?”
她換上了一身民間姑娘的粗布衣裙,布匹顏色樸素了些,只是淡淡的綠,若是穿在旁人身上,便将人都襯着一些陰沉沉,穿在她身上,這衣裙霎時就同那些個價值千金的昂貴布匹制成的衣裙沒了區別,一樣的光彩照人。
皇後又囑咐了兩回叫越容出了宮務必跟着燕承钰,這才放他們出宮,“必須好好跟着承钰,你可記住了?”
燕承钰這才帶着她走出永安宮外,剛走到外宮門處,她擡眼看去,江洵穿着一身素袍,同樣的民間打扮。
三個人今日簡裝出行,連禁衛都換了便裝遠遠的跟着。
越容頭一回這樣出宮,心中止不住的雀躍興奮,甚至連江洵說她像是放出了籠的鳥兒,她都能微笑以待。
一行人坐着馬車出了宮,穿街過巷,來到了僻靜無人處,外頭禁衛輕叩車門,他們這才下了馬車,出了巷子,融了人群中。
越容四處看着,他們好像是出了城,來到了南越市集處。
因為楚黎就要領着使團回國了,這裏的商人也大都都已經販完了手上貨物,市集比起她上回同楚黎來逛時,就顯得空曠了許多。
只是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淡淡地味道,像是有東西燒焦了一般。
微風吹動,那股子燒焦的味道顯得越發濃郁。
越容忍不住皺眉,忽而她發髻晃動,一張粉色的面遮被系在了她的口鼻處。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兩小無猜好啊。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