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卡普拉格綜合症
322
喬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周圍是黯淡無光獨屬于醫院的慘白，在白天依舊拉上的窗簾被風吹起，揚在他臉上，癢癢的。看起來和普通的醫院沒什麽不同，就是床上泛着光的金屬限制環讓一切都更加意味深長。
半掩的門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即使被刻意壓低過，喬笛依舊能聽出是陌路精神病院長的聲音，“病人的病症我們前所未聞，目前的精神病症研究還是太過淺薄，我們無法對症治療，只能通過逐漸的試探和了解來幫助患者找尋到他真正的世界。”
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清亮中透着濃郁的擔憂和不确定，喬笛試圖分辨，但始終回憶不起來那人是誰，“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他變得很奇怪，認識我們，但又卻像是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安排了另一種活法，他自己也變成了另一個人。”
323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也就是宜頻到，垂眸思索片刻，斟酌開口：“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卡普拉格綜合征，也稱冒充者綜合症，患者多認為現實中的人被另外一個人所替代，并且在同一時空下，原本的人也還在該時空內。請問一下，最近患者的後腦偏左下位置是否遭受撞擊？”
男人驚叫一聲，一時控制不住聲音，帶着哭聲道：“怎麽可能？我們一起上班下班，他根本沒有被撞擊過，更何況他也并沒有認為我被人替換。”
宜頻到連忙安撫他，輕輕拍撫他的後背，溫聲道：“這還只是一個猜測，況且這種病是只涉及到視覺的幻想的，而患者在正常打電話時也将他人的身份進行增添或改編，這也證明他不是這種。”
324
男人抹抹眼淚，不好意思地抱歉一笑，道：“對不起，我只是太擔心他了。還有，您能稱呼他為喬笛嗎？患者讓我感覺很擔憂，很難受。”
“抱歉，是我沒顧慮到。”宜頻到順勢安撫，很正常的改口，“喬笛的病症我們只能說是慢慢發掘了，他現在還沒有自殘和自殺傾向，對于這一點您還是可以放下心來的，我們的建議還是舒緩性治療，采用保守的方式，通過記憶的刺激和現實的碰撞，來讓他逐漸找回本來的生活和身份。”
“那我需要做些什麽嗎？”
“最好不要在他面前過度強調以前的真實，盡量順着他說，然後在細枝末節處添加一些真實事件，但千萬不要刺激他，我們發現他是有一定暴力傾向的，可能會對您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宜頻到目光掃過瘦小的男人，不禁有些擔心，這麽弱的人喬笛能打幾個。
男人勉強笑笑，擔憂地看向房內，宜頻到善解人意的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325
“吱呀”一聲，樓道內的燈光侵進屋內，喬笛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眼時看見的就是……柳陌。眼睛周圍紅紅的，一轉不轉的看向他，喬笛不合時宜地想，向北樹樁撞死的傻兔子，應該拿回家吃了。
誰都沒有說話，柳陌是不知道和這個“全然陌生”的喬笛說些什麽，喬笛是不知道這個夢境下，他該說什麽，宜頻到純粹感覺他不應該在這裏。
病房的光線不太好，面目表情也看不出什麽波動，最後還是身為醫者的宜頻到開口了，“沒什麽事，平常多吃點水果，多喝點水，你們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別忘了去交一下費。”
說完，扶扶金框眼鏡，沒再多停留轉身走了。
柳陌聞言輕嗯一聲，起身送人。
326
要是沒聽到剛才的話，喬笛也就信了，現在他只能說不愧是把精神病院開到晉江二十分之一領土的男人，胡說八道的能力也是讓人往而生敬，當一個人虛僞到骨子裏，那我們就不稱他為虛僞愛，而叫他為成就顯著。
喬笛仰躺在床上，身後是墊高的枕頭，躺着也能用正常的視角遍覽整個房間，用他三年的精神病院旅游史來說，這裏不是晉江的那個，也就是說，這個夢要不然是回憶過去，要不然是預測未來，過去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房間裏還擺放着那個年代特有的大肚子電視。
所以，這是要告訴我什麽呢？
327
喬笛幾天前就發現他記憶有問題了，尤其是柳陌來了以後，各種違和感紛至沓來，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還有零落對柳陌的态度，都讓他心存疑慮，如果這個夢能幫他回憶一些過去的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蘋果清新的香味傳到鼻前，喬笛下意識地咬上去，碰到了溫熱的手指，舔了一口，帶着白月光香甜誘人的味道，喬笛又舔了一口，收獲柳陌的全身僵硬和急忙撤回。
柳陌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問道：“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喬笛回味着柳陌的味道，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他也想看一看這裏是哪裏，畢竟他現在認知出現錯誤，應該做什麽都可以被原諒。
328
然後他就看見柳陌從床底下掏出了尿素蛇皮袋子。
？？？
是這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白月光你這麽神色如常的做這麽不符合身份的事情真的好麽？
但柳陌确實沒什麽不好意思，神态自如地又從床底下掏出了史丹利複合肥精品中秋版特惠超值裝……袋子。
喬笛的人生觀收到了打擊，所以他這是睡到了鄉村愛情頻道嗎？其實他對忘記的記憶也沒什麽必須找回的信念，夢可以醒了。
329
側癱在床上目視柳陌裝好了帶着黑點的饅頭、藍色出工專用飲水壺、紅配綠鴛鴦交頸喜慶被子、“華國人民大解放萬歲”的搪瓷臉盆、軍綠色迷彩軍裝……
喬笛有些懷疑人生，白月光生活的如此水深火熱，金主都不知道的嗎？
330
現實并沒有因為喬笛的困惑而停止前進，柳陌收拾好所有東西站直身體，捶捶躬身太久而有些僵硬酸疼的腰，抹了一把汗，對喬笛說：“你起來吧，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喬笛沒有動，依舊撐着頭專注地瞧着柳陌，世界上怎麽會有白月光這麽神奇的生物呢？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武可單挑岳飛黃飛鴻，文可智鬥張良諸葛亮，上可修得平方漏水，下可通得馬桶鋪地磚（雖然他現在還沒見過，但并不妨礙他合理想象），背着史丹利複合肥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月□□質，這還是人嗎？
所以，為什麽柳陌要過來照顧他？
331
柳陌被喬笛盯得有些不自在，手指不經意地蜷縮在一起，扣着褲腳縫，難為情地低下頭好躲避他的目光。
氣氛有些沉默，喬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翻身坐起來，柳陌立馬過來給他披上衣服，軍綠色的。
金主知道你這麽愛國嗎？
好吧，和他喬笛沒有任何關系。
332
喬笛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柳陌，順從地被披上衣服，抻着衣袖問道：“怎麽是你來了？常臨晚呢？”
柳陌似乎被他吓到了，臉色剎那間煞白，嘴唇一張一合地想說什麽，卻還是在注視着他後低下頭一言不發。
怎麽了這是？他們現在和金主關系不好嗎？
“說話，問你話呢？低頭做什麽？”喬笛語氣加重，吓得柳陌又是一抖，等了好半天才聽到細弱蚊蠅的聲音傳來，“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我們才是伴侶啊，你把我放在哪裏啊？”
333
什麽
喬笛驚愕低頭，柳陌倔強的眼神告訴他，他沒有在開玩笑，喬笛瞬間有種被雷劈的感覺，他和柳陌是情侶，那金主怎麽辦？這麽多年的記憶都是假的嗎？
334
喬笛和金主的一切開始都是源于柳陌，他和金主生活了多少年就聽了多少年柳陌的實際，那些歡欣的，那些悲傷的，那些啼笑皆非，那些莫名其妙的幸福，全是因為金主的感情才能傳達到他身上。
現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幻想，柳陌才和他有莫大的關系，那常臨晚怎麽辦？
本是萍水相逢的關系，現在卻變成了世間最親密的關系，柳陌擔心的眼神讓他不能自欺欺人，這一切都是真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
335
太大的精神波動在夢境中承載不了，病房的一切都在快速消散，喬笛伸手想抓住什麽，但時間跑得太快，還沒等他聽到柳陌的回答，夢境崩塌。
喬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差點撞到晚娘臉秘書的鼻子，辛虧他如膝跳反應般剎住了車。
剛才好像做了什麽夢？不記得了。
應該也不是很重要。
336
喬笛躺回床上，視線快速地掃過整間房，白色，到處都是的白色告訴他，這是一間病房，一間不知道治什麽病的病房。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昨晚，看來他應該是暈倒在地上被好心人給送到地上了，當今世道還有這種社會主義好少年，喬笛願意銜草結環，相濡以沫，慈烏反哺般回報對方。
337
“你昨天怎麽倒在那裏了？幸虧我回家查了你的定位，給你打電話也不解，還是我給你送過來的。”零落半是抱怨，半是擔心地說。
喬笛收回剛才的話，他對救他的人沒有任何想法，小男子無以為報，只能下輩子來報答恩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白月光是什麽味道的，畢竟女人的體香還只有喜歡的人能聞到呢。
中秋快到了，讓史丹利也搞搞促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