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櫻花薄荷
在抵達H市的當晚，按照慣例，薄飏在微博上發了粉絲禮物的認證照。
【@薄飏menthol：大家的祝福已經收到，會全部用心珍藏，感恩。】
照片裏包括了厚厚一沓的手寫信、毛茸茸的玩偶、粉絲們的自制相冊……以及，秦九櫻送的那只白色禮袋。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同一時間節點，【薄飏機場關懷粉絲】的詞條被頂上了熱搜。
且這條熱搜的配圖，正是秦九櫻當衆摔倒，薄飏意欲攙扶她的那一幕。
底下粉絲的評論或羨慕、或嫉妒、或陰謀論，反正除了贊美薄飏，都難免帶了幾分酸唧唧的味道。
【@××：卧槽這女的也太幸福了吧？和哥哥近距離接觸，上輩子積了什麽德這是！】
【@×××：怎麽那麽多人都沒摔，就她摔了？還恰好摔到了哥哥面前？】
【@××××：她這長相，很明顯是楚楚可憐綠茶婊那一挂啊，是不是想借着哥哥炒作紅一把？】……
OK，她相當于犧牲了個人的臉面，維護了哥哥的神仙光環，這也值得。
秦九櫻哀嘆一聲，她含淚切換小號，顫抖着雙手，轉贊評一條龍服務。
【@薄荷味的小櫻花：哥哥真的貼心善良！表白全世界最溫柔的哥哥，你值得永遠被愛！】
她從不敢用微博大號關注薄飏，因為徐澤易說過，畢竟她也是有幾百萬粉絲的舞蹈博主，業內這麽多前輩都看着，應該稍微注意點影響。
所以她這麽久以來，大號始終經營着高冷舞者的人設，小號則專門負責追星做數據，分工明确。
和她相比，馮鳶的關注點就比較清奇了，大小姐點開熱搜那張圖，放大了細細欣賞，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照片拍得不錯，薄飏帥是肯定的，你居然也沒變形，還挺清純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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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鳶繼續着自己的思路：“沒想到你人生第一次露臉上熱搜，是因為你家哥哥，感覺如何？”
“……沒什麽感覺，給哥哥當背景板是我的榮幸。”
“那你可得藏好了，以後在舞臺上更不能摘口罩了，否則一露餡，所有人都會認出來——業內出名的街舞天才Sakura，其實是個智商不高的追星迷妹，到時你面子往哪擱？”
秦九櫻悲傷扶額：“求求你別提了。”
馮鳶笑：“那好，我們換個話題。看薄飏的微博，應該是還沒拆禮物，否則他不可能把那個袋子擺在C位。”
“……”
“他萬一拆開了，看見我送你的性感內衣，你猜他會怎麽想？”
“……”
秦九櫻一頭栽倒在櫃臺上。
她太難了。
但願薄飏拍完照就把那份禮物忘得幹幹淨淨，永遠別再拆開。
然而事實證明，現實與理想總是隔着鴻溝。
一夜天價的奧瑟酒店套房內，薄飏坐在真皮沙發上，給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明媚晨曦透過落地窗灑滿房間，他全身都籠罩在熠熠的光影裏，側臉的弧度精致柔和，不說不動就是一幅畫。
他低着頭，正凝神觀看手機裏的舞蹈視頻，壓根就沒準備理睬對面的某位當紅。歌手。
“喂，我可是趕完通告連覺都沒睡就來看你了，你這什麽态度？”康铎很不高興，忍不住用力敲了敲桌子，“什麽視頻比兄弟還重要？”
薄飏垂眸，薄唇輕啓：“一段《War Machine》的編舞。”
“《War Machine》？那不是我的歌嗎？”康铎好奇湊近，一看屏幕就恍然大悟，“噢，我認識她，叫什麽Sakura，十七歲就斬獲國際獎項，是挺厲害的街舞大神是吧？”
“嗯。”
視頻裏的Sakura一襲黑衣，即興的Waacking動作如行雲流水，三分炫七分酷，野性十足，晃得人眼花缭亂，偏偏又令人不舍得移開視線。
康铎又看了一會兒，不禁感慨：“難怪被稱為天才，真挺會跳的，以後我的MV能請她做編舞嗎？演女主角也行。”
薄飏連眼皮也沒擡，語氣冷淡：“你見不到她。”
圈內人都知道，Sakura這些年無論是演出還是比賽，全都戴着标志性有櫻花刺繡的黑色口罩，私下裏除了發舞蹈視頻，半點行蹤也不露，可謂神秘莫測。
“……還真是，好像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很少接受合作邀請，誰也不清楚她長什麽樣。”康铎做出了大膽猜測，“你說她會不會是上半邊臉長得好，下半邊臉有點歪，所以才不喜歡被人看見……哎！你打我幹嘛？”
薄飏将那本用來砸人的精裝書随手一扔，眉眼慵懶：“沒什麽，手滑。”
康铎氣到無語，他真想讓那些粉絲們看看，她們眼中又溫柔又親切的哥哥，私底下究竟是個什麽德性。
“那好吧，換個話題，聽你助理說，昨天在機場有個粉絲摔你腳邊了，還往你懷裏塞了個袋子？”
薄飏認真把Sakura的舞蹈視頻看到最後一秒，這才懶洋洋地點頭：“對。”
康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饒有興致地把白色禮袋拿了過來：“這什麽？我看你也沒空，幹脆替你拆了？”
——挺好吃的，你嘗嘗。
薄飏回憶起了秦九櫻臨走前，小小聲嘟囔的那句話。
“拆吧，好像是吃的。”
“那敢情好，我天生身材好不怕胖，替你吃了。”
康铎三下五除二撕開包裝，笑眯眯取出來一看——
就這麽一看，笑容瞬間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一絲絲的尴尬湧上心頭，但他又沒想好要怎麽跟薄飏解釋目前的狀況，他遲疑好久，終于伸出手去，将袋子裏的東西，小心翼翼放在了薄飏的大腿上。
“你粉絲讓你……吃這個？”
那是兩件色澤粉嫩、設計精良的蕾絲小內衣，看上去就很貴。
薄飏的手，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抖，他的臉色霎時黑如鍋底。
拆開粉絲禮物，卻拎出了兩件蕾絲內衣的陰影，一直伴随着薄飏，直到他完成了在H市的通告後也沒有消失。
結束工作已是晚上八點，鑒于聽說H市東區某條街道的夜市，十分熱鬧繁華，他便讓助理先回酒店，打算自己去逛逛。
他原本以為，戴個棒球帽，再戴一副黑框眼鏡，就不會有人認得出自己了，但他終究是低估了追星女孩們堪比紅外線探測儀的眼力。
在停下來想買杯冰鎮酸梅湯的時候，路邊兩個女孩熱切地盯住了他，她們耳語片刻，悄悄移動到他的身邊，然後在看清他長相的一剎那，其中一人忽然聲嘶力竭地喊出了聲。
“啊——真的是薄飏啊！！！”
“……”
這條街上的年輕人數以千計，認識薄飏的當然不在少數，甭管是真喜歡還是湊熱鬧，總之一聽見大明星的名字，所有人都朝這邊擠了過來。
引起騷亂并不是什麽好事，還容易影響公共秩序。
薄飏當機立斷，他接過攤主遞來的酸梅湯，壓低帽檐轉身就走，腳下生風，在包圍圈縮小的前一秒逃離了現場。
于是街道上就出現了他在前面跑，一群女孩笑着叫着在後面追的景象，其狂熱程度堪比拍電影。
到後來百分之七八十的女孩追累了，陸續散去，只有少部分仍不依不饒，非得找到他不可。
眼看着有幾個女孩正在向路人詢問自己的行蹤，薄飏無奈之下，索性就近躲進了旁邊的一家面包店。
這家店的名字有點耳熟，叫大秦面包店，好像是連鎖店，之前還有網紅打過卡。
店裏的燈光溫暖明亮，玻璃櫃中的面包和蛋糕差不多都賣完了，只剩下寥寥幾種。
櫃臺後面的秦九櫻，穿一身杏黃色的工作服，還系着卡通小圍裙，斜編的麻花辮看上去秀致乖巧。
她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眨着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您好，我們店就要打烊了哦，請……诶？”
她看着他的臉，如同被誰扼住了命運的脖頸，驀然愣住。
與此同時，薄飏也神色一凜，如遭雷擊。
心底未曾淡化的陰影，登時又濃墨重彩了幾分。
他是不會忘記的，昨天在機場正是這位小姑娘，她以平沙落雁的姿勢摔倒在自己面前，而後又天真無辜地将白色紙袋塞進自己懷裏，柔聲細語地說。
——挺好吃的，你嘗嘗。
而那只袋子裏，裝的其實是蕾絲內衣。
……他是不是落入虎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