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對肚背了三遍《三字經》, 又解譯了兩遍,皇帝見皇後兩眼皮快聚頭了,不禁生了委屈:“元元, 是我聲音不夠動聽, 還是解譯很乏味?”

即将合上的上下眼皮似差點被撞破奸.情的男女立馬分開, 李安好側首看向一臉不快的皇上:“您聲音幹淨低沉, 臣妾甚喜,解譯也有趣。只這一個月餘, 您都背了不下百遍《三字經》了。皇上,是時候該換《百家姓》或《弟子規》了。”

皇帝也有自己的一套論調:“他還小,朕得先讓他熟悉朕的聲音,知道朕是父皇。”

“那也不用每天都是《三字經》, ”李安好伸手去拉還盤坐着的皇上。

“他太小了, 日日不重樣, 我怕他以為是不同人在言話,”皇帝順勢挨着皇後躺下, 夫妻共枕, 大掌自然地覆上她已經有小小凸出的腹部。

原來這位知道肚裏那位主還太小啊?李安好放心了, 翻身面朝裏依在皇帝懷裏:“那也不用天天背《三字經》, 您可以試着跟他說話。”

“說什麽?”皇帝圈着妻子的發:“朕是父皇,當持嚴正之風。”

李安好無言了, 這小人兒還沒出生, 就擺起嚴父的譜合适嗎?

熱熱的氣息打在頸窩, 皇帝心神亂了,圈着發的手貼上妻子的後頸,輕柔中帶着絲霸道地讓皇後擡起頭,湊近印上她的粉唇, 用力嘬了一口,将人擁緊。

“元元,已經三個月餘了,我想去跟咱們的孩子見一面。”

嫣紅爬上臉頰,迅速暈染開,李安好惱得不輕不重捶了一下皇帝,後試圖推開他:“你能正經一點嗎?”

“我很正經,”才被推離稍稍的皇帝複又纏上:“我會比水還溫柔,只偷偷看一眼好不好?”

那處長眼了嗎?李安好耳垂被他逮了,手臂抵在他脖頸處,笑着歪頭躲避:“還說呃……”

寝殿外的範德江剝了顆徒弟孝敬的牛乳糖,放入口中美美地嚼着。上午姜苁靈給皇後娘娘請完平安脈後去乾正殿回複時,皇帝又問了行房的事。

今晚可算是如願了。

奉安國公府與禮部尚書闫冬銘家結親的事很快傳遍京城,這時有官員才回過味來,明了之前陳弦父子為何那般堅定地支持皇上取消大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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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了八字後,奉安國公府迅速下聘。外頭也沒說出什麽,畢竟兩方年歲都不小了。

這日起晚了,李安好洗漱好,用了一盅牛乳燕窩就去了正殿。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才坐到主位,她就聞到了一股香氣,淡淡的,按說應是她喜歡的。只這香氣太橫了,入了鼻就往腦子裏鑽。

目光掃過行着禮的妃嫔,擡手示意她們起來。

“距離太後壽辰還有半個月,明天開始宮裏會做清掃,若是有煩擾,你們多包涵着些。”

“太後壽辰,妾等多歡喜,不覺煩擾。”

李安好凝眉,才這麽會兒,那香氣就引得她胸口生悶,氣不順。之前進的那一盅牛乳燕窩翻滾着上湧,口中不斷地滲出酸水,她也不忍着,俯首張嘴:“嘔……”

髒污濺到了鳳袍上,衆妃失色。

“娘娘……”

九娘大驚,趕緊上前,顧不得禮數手繞過主子的背,托着她的腰,和地辛一起半抱着人離了正殿。

無人注意到站于淑妃身後的淳修媛,美眸中閃過惱意。不是說皇後這胎懷得順當嗎,怎麽頭天用香那胎就鬧起來了?

眼不眨地盯着皇後繞過屏風進了後殿,淑妃驀然回首看向身後人。

淳修媛貌似被這冷不丁的舉動驚着了,後退了一步,不慎拐着了桌幾腿,兩臂往後劃拉兩下,背磕着桌角跌坐在地。

從始至終,淑妃都沒有要出手拉一把的意思,冷眼俯視着臉色煞白的淳氏,直覺告訴她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馮大海慌張張地跑去太醫院,姜苁靈不在,其子姜明見是坤寧宮的人,心一沉,也不用馮大海開口提了藥箱就奔在前往坤寧宮。

他父昨兒才給皇後娘娘請的平安脈,問詢了情況,除了饞一切都好得出奇。剛瞧馮大海那樣,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心裏頭祈求,可千千萬萬別出什麽岔子。

脫了鳳袍,李安好還覺有味,腹中空了,幹嘔不斷,雙手抱着在緊縮的小腹,告訴自己要冷靜:“去嘔……去溫池。”

将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換上了新的亵衣,才覺好了一些。她立馬吩咐寶櫻、寶喬幾個:“帶宮人将正殿刷一遍,去庭院裏采摘些花兒回來插上。”手輕磨着肚皮,用心安撫,漸漸地腹部舒展開了。

身為暗衛,九娘和地辛很敏銳,因着剛剛那出,她們已察覺不對,快速地回房梳洗,換了新的宮裝趕來伺候。

“主子,姜明太醫來了,”小雀兒站在寝殿門口,不敢靠近,剛她也在正殿待了一會。

輕磨腹部的手頓住,李安好斂目,眼中閃過厲色,問道九娘和地辛:“在正殿,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多此一問,只因懷了孩子後,她對氣味尤其敏.感。她能嗅到的,旁人未必能。姜苁靈說也正是因為此,才會變的饞。

九娘與地辛雙眉緊鎖,相視搖首。

“奴婢也沒聞到,”雖這樣說,但小雀兒卻堅信主子是聞到味道了,只恨自己沒有天醜的狗鼻子。

至此,李安好已确定是有人故意了,由着寶櫻和寶桃攙扶着躺到鳳榻上:“請姜太醫進來吧,”示意九娘放下床帳。

皇帝一下早朝就聽聞皇後受妃嫔請安時突然大吐不止,急急趕至坤寧宮,與姜苁靈迎面遇上。

“臣拜見皇……”

“還不快去看看皇後,”皇帝氣極露了真面目,哪還有一絲溫潤,一雙鳳目冷如冰窟,平靜之下是蝕人的暴戾。

姜苁靈從未見識過皇帝這般,不敢再多延誤奪過太監手裏的藥箱就慌忙闖進了後殿。

皇帝緊抿着嘴,壓抑着憤怒,換了口氣跟了進去。明明他早上走時還好好的,這才多大會,皇後怎麽就吐了?

寝殿裏,姜明給皇後把了脈,跪在一旁久久不能斷到底是什麽引得皇後突然嘔吐,心焦得後背已汗濕:“還請娘娘與下臣說說當時的情況。”

這胎已經穩了,坤寧宮膳食上又精細,皇後進得也香,按理不應該毫無征兆地起如此激烈的不适反應,除非受什刺激。

李安好現只關心一事:“本宮腹中的孩子?”

“請娘娘放寬心,腹中皇嗣無恙,只是您受了驚,需多休息幾日安安神,”姜明也慶幸,但還是要盡快找出引發皇後不适的根源。

“本宮……”

“臣太醫院院判姜苁靈請見皇後娘娘。”

聞之,姜明不着痕跡地輕舒一口氣,他爹總算是來了。

皇帝見小雀兒安生地守在寝殿門口,提着的心放下了越過姜苁靈:“還不進來?”

姜苁靈起身弓腰綴在後。雖說宮裏行走有諸多難言,但只要是個行醫的,誰不是擠破腦袋往太醫院鑽?比起江湖游醫和外頭那些開醫館的,他見官不跪,還能庇佑後嗣。

大跨步來到床邊,皇帝坐下撩起床帳握住皇後置于錦被上的手,觀她面色蒼白無血色,很是心疼:“怎麽樣,好點沒有?”

“臣妾已經沒事了,”李安好反手與皇上相握,她有點怕。

皇帝不放心,招姜苁靈過來搭脈。姜苁靈也不敢去瞅兒子,奉命上前為皇後請脈,脈息強勁較之昨日要快,明顯是受驚之象。

“娘娘,您可是聞着什麽,或是看着什麽了?”

不愧是姜苁靈,李安好回道:“今晨妃嫔來請安時,本宮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很厲害,嗆得本宮當時就發暈氣喘犯惡心。只這氣味,僅本宮一人聞到。”

她這一說,姜苁靈就有了懷疑,大着膽拱手朝向皇上:“臣想去正殿細查。”

“正殿已經清洗過了,”她實是受不得那味道。

皇帝雙目不離皇後,令姜苁靈:“把你懷疑的說出來。”

“依皇後娘娘之言,臣猜測是沙曼陀香,”姜苁靈言:“香味淡,想來是調配時去了兩味花汁,又加了牡丹香掩蓋,”怕皇上聽不明白,又補充道,“皇後娘娘一直用牡丹香薰,時日久了,對牡丹香會少了些感知,包括幾個近身伺候的宮人也一樣。”

好精妙的心思!因着懷喜,她已經不用香薰了,但身上沾了洗不淨。那味道很淡,她确實沒有察覺到牡丹香。

坤寧宮庭院裏就種了不少牡丹,皇上還另賜下過姚黃魏紫。姜苁靈自小跟着父親識百味,嗅覺很靈敏,他早就發現皇後喜牡丹香。

牡丹性寒,懷胎女子不宜食用。但牡丹香既淡又清爽,并無害。

沙曼陀香嗎?皇帝知道是誰了,因着天智想要破除攝魂術的弊端,他留着她,不成想她自己會找死。

“懷胎婦人聞久了沙曼陀香,會如何?”

姜苁靈吞咽了一口口水,如實回道:“重者母體成瘾,胎死腹中;輕則胎嬰畸殘,生來帶瘾,”音落伏地叩首,“臣有罪。”

李安好眼底清明,指甲摳進了皇上的手背,好毒的心!

皇帝怒火中燒,并沒感覺到痛,轉眼看向立于寝殿門口的天乙。只一個眼神,天乙便知該如何行事了,擡手拱禮後退離,

詠和宮,淳修媛莫名的煩躁,端了杯子想喝茶,可送到唇邊又合上杯蓋,啪的一聲将杯子放回榻幾上。

“娘娘這是怎麽了?”宮嬷嬷言語生硬,聽不出絲毫關心。

淳修媛沒理睬,下榻在宮裏來回踱步,腦中皇後嘔吐的畫面揮之不去,她是在害怕嗎?可動手的又不是她,是孔嫔,要抓也是抓孔……

抓,她為什麽會突然覺得自己要被抓?頓住腳,右手抵在心口處,那裏跳動得很快,美眸一縮後慢慢瞪大,右耳微微一動,她挂在庭院石亭中的風鈴響了。

一清秀宮女走進了後殿:“淳修媛,主上有請。”

主上?淳修媛右手一挽,一根長約三寸的扁針出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扭動着僵硬的脖頸看向宮女,輕啓紅唇:“龍衛。”

立于榻旁的宮嬷嬷似被吓到,一臉驚恐地退步向寝殿。

見着那如刃的針頭,地壬明了:“原來嚴浒是你殺的。”

前內務府總管嚴浒的身世,龍衛已查明,其不但出自西北軍,還是江陽嚴氏的嫡房公子。

對上龍衛,淳修媛并無勝算,只有拼死一搏:“看招。”

地壬立于原地不動,在其進到三尺時,左手兩指一撚,一根金線現于指間,手腕一轉彈指,如絲般輕柔的金線瞬間化作游蛇,直擊淳修媛眉心。

見狀,淳修媛立時剎住翻身避過,于此同時反手橫掃。鋒利的針刃劃破虛空,地壬腳尖一點避過,左手中指打了個圈,圈住金線一頭,居上運力揮使。立時間金線成鞭,抽向淳修媛腰間的要害。

淳修媛右腳一勾,一只繡凳飛起,狠踢之。繡凳迎向金線,啪的一聲,繡凳被抽得撞向了牆面,支離破碎。

足尖落于六棱檀木桌上,地壬緊盯淳氏,這女人倒是聰明不往外跑。外頭天乙和天智正等着她出去。

龍衛果然名不虛傳,淳修媛輕輕挪動着腳,右手兩指緊緊夾着扁針,左手慢慢地靠向挂于腰間的香囊。

地壬雙目一凜,金線再次出手。淳修媛後退躲避,一把抓住香囊,瞧準了金線落下的位置抛出。地壬左手反拉,右手彈線,原直下的如鞭金線立時恢複成絲。

淳修媛驚愕,只錯眼的工夫,立于六棱檀木桌上的女子竟到了近前。腰間一緊,影自身旁掠過,剎那間眼前亮堂,人已出了後殿。

地壬可不會善待她,大殿的門敞着,運力控線将人甩出,跳起一腳中腹部。

人被踹飛出大殿,嘭的一聲砸在了檐下石階上。長相秀美的天智驀然出現在旁,淳修媛翻身,雙目正好撞上他的笑眸,一時不防,失了神。

見天智成功拿住了那個妖婦,地壬回頭向後殿,見地上空空,神色大變立時出聲:“還有一人,別讓她逃了。”

詠和宮南院牆外,天乙攔下了一宮嬷嬷:“你準備去哪?”

宮嬷嬷退回,右手一個用力,緊握掌中的竹節破裂,一道火光沖離。天乙雙目一緊,右腳一跺,如雷閃一般直沖向上拂塵橫掃,根根白絲如弦刃,将那道白光截成光點飄落。

餘光瞥見老婦想逃,腳尖點牆借力,翻身追上,拂塵一拍,直擊天靈,血四濺。

地壬有些氣悶,她剛剛并沒在意那老嬷嬷,喪氣地重踏地走出大殿。就這馬虎大意的樣兒,她什麽時候才能擠進天字號?

“呦,小壬子這是怎麽了?”

“天智,你給我蔔一卦。看看我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夠着天甲的邊?”

“大白天的就別做夢了,怪吓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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