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他越來越着急要孩子,“分泌少”的責怪也越來越多地提到。她無法說出自己看黃書還是有很多分泌的,只好無奈地說:“這個我也沒辦法,天生就是這樣的。如果你怕絕後,我可以跟你離婚,你再找個……分泌多的吧。”

“我怎麽知道誰分泌多呢?”

“聞氣味啰。大姐大說宗家瑛那樣氣味大的,就是分泌多的。”

“有可能,她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你後悔了?”

“後什麽悔?”

“你要是不跟她吹的話,不也是兒子多大了嗎?”

她是希望他能說點“你比她強一百倍,我寧可沒孩子也要跟你在一起”之類的話的,但他老人家不解風情地說:“哪裏是我跟她吹呀?”

她氣昏了:“那你是在遺憾她跟你吹啰?”

“我不過是說了一個事實,是她跟我吹,不是我跟她吹。人不能不承認事實……”

她也知道人不能不承認事實,但仍然很遺憾他總不能說出她想聽的話。

後來,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玩轉了,她終于懷孕!

舉家上下一片歡騰。

他預測說:“肯定是兒子!我們王家的足球明星!”

“女兒不是一樣可以踢球?”

“你願意自己的女兒渾身青一塊紫一塊?”

她想到足球場上那些沖沖撞撞,感覺頭皮發麻:“我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渾身青一塊紫一塊。”

“兒子不同嘛,男孩子不經歷一點艱難困苦,怎麽能成大器?”

當她生下兒子的時候,他高興得歡蹦亂跳,而她卻愁腸百結:糟了,這孩子會常年渾身青一塊紫一塊了。

最開始的那一年,他還沒對兒子進行足球訓練,買了個橡皮球給兒子玩,見兒子只會抱着啃,就放棄了:“太小了,等他長大點再說。”

孩子剛會走路,他就開始對孩子進行足球訓練了。

可憐孩子哭兮兮地站在爸爸對面,看着爸爸手裏巨大無比的足球,吓得眼睛直眨。

爸爸把球扔過來,兒子就往一邊躲。

爸爸怒了,大聲嚷道:“你躲什麽躲?叫你用腳踢的,你不懂?”

兒子吓得哇哇大哭,爸爸嚷得更響:“你還敢哭?再哭我用球砸死你!”

兒子往場外的媽媽身邊跑,被爸爸一把揪住,放回原地:“往哪裏跑?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站在這裏,今天你踢到十個球了,就讓你回家,踢不到十個球,就讓你在這裏站一夜,讓老虎把你抓去!”

兒子哭得淚眼婆娑,哪裏還看得見球,更別說踢了。

媽媽急得在場外喊:“龍龍,別哭,看爸爸手裏的球啊,看他扔過來,你就用腳腳踢……”

兒子大聲哭喊:“媽媽,我怕球球……打我腦腦……”

“兒子不怕,爸爸不會扔你頭上的。”

剛說完,爸爸就一個球扔中了兒子的頭,兒子被球砸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頭放聲大哭。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沖進場去抱起兒子,發現兒子頭上起了一個大包,她生氣地沖丈夫喊:“你怎麽往他頭上扔呢?砸出這麽大個包來!”

“誰叫他不用腳接住的?”

“他站都站不穩,怎麽用腳接球啊?”

“都是你嬌慣的!你看看那些球星,哪個不是從搖籃裏就開始訓練的?”

“我兒子不想當球星,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就好。”

“所以我說都是你慣壞的啰!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一點遠大的理想都沒有。”

“你有遠大理想,你自己去實現啊,幹嘛拿兒子不當人?”

兒子驚慌地望望爸爸,望望媽媽,吓得不敢哭了。

為這事,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也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架,每次都吵到不理不睬個把星期的地步,有時連父母都卷進來了,因為父母總得站個立場啊,到底是讓孫子練球還是不練?這是一個路線問題。

可憐父母也是戰戰兢兢,心疼孫子,想勸女婿,但剛一吱聲,就被女婿當頭猛喝:“我的兒子我知道怎麽教育,你們別管!”

兩老吓得不敢多嘴了。

每次吵完架,丈夫就離家出走了,反正他有學生宿舍,不會露宿街頭。

她剛開始害怕旁人看笑話,偷偷跑到他宿舍去講和,後來見越求他越變本加厲,也不講和了,旁人笑話就笑話,誰家夫妻不吵架不鬧矛盾?

等到她堅定了,他反而能自行轉個彎,在宿舍住個把星期了,就沒事人一樣回到家裏,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做愛就做愛。

她也不揭他老底,不算他舊賬,回來了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知道他以後會改進一點。

就這麽鬧一次,改進一點,鬧兩次,改進兩點,終于到了他不再強迫兒子踢球的地步:“算了吧,兒子,我不管你了,你媽想怎麽嬌慣就怎麽嬌慣你吧。娶了你媽這麽個書呆子老婆,就注定我一身球藝會斷送在你身上。”

她只要他不逼着兒子踢球,管他說什麽,只當驢叫喚。

但每次去E市玩,都會刺激到他,因為哥哥的兒子小斌已經會踢球了。兩個孩子一起玩,她的兒子小龍只能跟在小斌屁股後頭瞎跑。

這時,他的好勝心就又占了上風,又要兇巴巴地訓練兒子,一個一個球扔過去,不是砸在兒子身上,就是砸在兒子頭上,還不能躲,躲了也要罵。

她看着幾歲的兒子站在操場上,被爸爸扔過去的球砸得鼻青臉腫,忍不住沖進場去,用身子替兒子擋球。

爸爸氣得用球砸媽媽,兒子又來為媽媽擋球,兩母子抱頭痛哭,總要鬧到爺爺奶奶或者舅舅舅媽出來解圍才算了結。

嫂嫂勸她說:“你把心放硬點,或者躲遠點不看,等孩子過了這幾關,後面就好了。”

“你小斌也是這麽訓練出來的?”

“我不知道他爸怎麽訓練他的,反正我不看,怕看了心疼。”

“這又是何必呢?孩子長大了又不靠打球為生。”

“不靠打球為生,但聽說高考的時候可以加分。”

“我兒子高考肯定用不着靠打球加分。”

“還可以靠打球找媳婦啊。”

“那人家不打球的,難道就不找媳婦了?”

“反正我就是這樣想的,他訓練孩子打球,總比他在外頭打麻将賭博找女人嫖娼好吧?”

她賭氣說:“我寧可他去打麻将賭博找女人嫖娼,也不願意他這麽折磨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也是他的兒子。”

“但你看他像個爸爸嗎?簡直是……法西斯!”

她跟她哥哥說起這事,哥哥也說:“世偉可能有點急于求成,上來就是魔鬼訓練法,把孩子搞怕了,産生了抵觸情緒。其實孩子小的時候,要帶着他玩球,讓他産生興趣,有了興趣就好辦了。家長可以培養孩子的興趣,但不能強加于他,不然搞得雙方都不愉快,效果也不好。像我們小斌,他就只愛踢球,不愛彈鋼琴,你怎麽培養他都不愛,那就只好放棄。”

她把哥哥的意見轉告給丈夫,丈夫說:“但是你這個兒子跟你一樣,是什麽興趣都沒有啊,你不強加于他,他什麽都學不出來。”

逼急了,她就只好使出殺手锏:“你嫌我兒子沒用,你再找個人,生個有用的吧。”

剛開始他還解釋一下,後來就煩了,狠狠地說:“你以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你去找吧,去生吧,只要你別折磨我的兒子就行。”

王世偉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房子過戶的前一天,才飛回美國A城。

王莙帶着兒子去機場接他,看見他從出機口那裏走過來,突然覺得很陌生,跟記憶裏的他很不一樣,個子沒她記憶裏那麽高,皮膚比她記憶裏要黃,五官比她記憶裏要平坦,穿着比她記憶裏要土。

他的臉也越來越像個“國”字了,她從來沒注意到他下巴那麽寬。

最讓她驚訝的是,他的頭那麽大,跟身子不成比例,像網上那些漫畫,上面是真人的頭像,但下面是寥寥幾筆畫出來的比頭還小的身子。

她突然意識到,她記憶中的他,還是很多年前的他,是她剛認識他的時候的他,軍訓場上的他,學校食堂的他。好像自從兩人談開了戀愛,她就再沒仔仔細細看過他。也許她從來就沒仔仔細細看過他,而是根據寝室那些人的仰慕,在腦海裏繪制了一幅他的肖像,然後就一直隔在她和真實的他之間。

而平時這個說他帥,那個說他英俊,她就按照自己對“帥”和“英俊”的定義去充實心目中他的形象,搞得與現實相差了不是一個級別。

她和兒子走過去迎接他,但場面很冷清,彼此就說了個“到了?”“到了。”“路上還好吧?”“嗯。”就沒話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她想找點話說說,但耳邊一直響着他那個“無聊”,所以也沒談興,就這麽不言不語地回到了家。

到了家,她去準備飯菜,兒子躲到自己卧室裏去了,丈夫去了他們夫妻的卧室。

飯菜是去機場前就做好了的,現在熱一熱就可以吃。她把飯菜熱好了,端上桌,就叫丈夫兒子來吃飯。

兒子一叫就出來了,但丈夫應了一聲,卻老沒出來。

她到卧室去叫他,看見他正在用電腦。她說:“吃了飯再來用電腦吧,不然都涼了。”

他頭也不擡地說:“嗯。”

她走過去:“在看什麽呀?這麽聚精會神?”

他啪一下把電腦關了,起身說:“走,吃飯去。”

她知道他不是在看球賽,因為看球賽的時候,他會把聲音打開,才能聽到解說和場上的喧鬧,但今天他的電腦一點聲音都沒有。她估計是在跟情人發電郵,說他到美國了,被黃臉婆看牢了,脫不開身。

他吃飯也是心不在焉,問他哪個菜好不好吃,他都是還可以還行地應付一通。

剛吃了一碗,他就放筷了:“不吃了。”

“吃這麽一點就飽了?”

“嗯。不餓。”

“那你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倒倒時差。”

“好的。”

他去衛生間洗澡,幾分鐘就出來了,然後就去了卧室。

她和兒子繼續吃飯,吃完之後,兒子把碗筷沖洗一下,放進洗碗機。她收拾了廚房,也到卧室去,發現丈夫沒在房間裏,而是在陽臺上。

她心說陽臺上黑咕隆咚的,跑那兒去幹什麽?是喂蚊子還是求雨啊?她走到通向陽臺的玻璃門那裏,撥開門簾,向外一望,看見丈夫正在打電話呢,月光灑在他臉上身上,竟然有了幾分詩意和溫情。

她隔着玻璃門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但從他的表情感覺是在給國內的情人打電話,她想起他給她打電話時的那種腔調,應該是擰着眉頭,撇着嘴角,滿臉的不耐煩。而現在這樣的表情,如果不配上“我愛你”“我想你”“寶貝”之類的語言,那就是浪費資源了。

她決定掃掃他的興,便突然拉開門,出現在陽臺上。

他果然被吓壞了,手機都忘了從耳邊放下來,就那麽呆呆地看着她。

她問:“幹嘛跑陽臺上來?不怕蚊子咬?”

他恢複鎮定,關了手機,說:“美國哪有蚊子?”

“怎麽沒有呢?前天還咬我一個包。”

他率先走進卧室,不等她發問,就主動說:“給系裏的人打個電話。”

她沒吭聲,去兒子卧室說晚安,見兒子在玩iPAD,便囑咐說:“少玩會兒,玩久了壞眼睛。”

“我知道,只玩半個小時。”

“媽媽去休息了,你自己玩,早點睡。”

“好的,媽媽good night(晚安)!”

“龍龍Good night!”

她到衛生間洗了個澡,回到卧室看到他在用電腦,就搬出自己的電腦,坐床上上網。

夫妻兩個各用各的電腦,互不幹擾。

過了一會兒,他關了電腦,躺上床來。

她接着上網。

他躺了一會兒,伸手去關她的電腦:“看什麽呀?看得這麽起勁?”

“看小說。”

“瓊瑤的?”

“不是。”

“誰的?”

“艾米的。”

“艾米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什麽小說?”

“愛情小說。”

他一笑:“都這把年紀了,還看愛情小說?”

“這把年紀就不能看愛情小說了?”

“能看,能看,你慢慢看吧。”說完,就轉過身去睡了。

她心下奇怪,看來這人是真的有了小三了,如果是平時,這麽久沒幹“正經事”,再怎麽也要撲上來了,哪怕是吵了架,兩人幾天沒說話,都會放下身段來要求那點事,今天居然不要求了,這不是出軌的證據,還能是什麽?

她堅決不先碰他,反正她也不在乎那點事,如果不是為了感情,他一萬年不碰她都沒意見。

最後,他終于來碰她了:“還沒看完?”

“還有一點。”

他不等她了,砰一聲把她電腦關了,指揮說:“放到桌上去。”

她把電腦放桌上去了,順便把房門拴好,然後回到床上。

他看見她在看他,問:“看什麽?不認識了?”

“還真有點不認識了呢,你從出機口那裏走過來,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老了?”

“不是。”

“那是什麽?”

她開玩笑說:“太帥了。”

他當成實話照單全收:“呵呵。”

“你那些女學生是不是都覺得你很帥?”

“不知道。”

“她們是不是全都跑來修你的課?”

“我教的是必修課。”

“那她們是不是全都要做你的研究生?”

“有幾個。”

“女生?”

“男生女生都有。”

“那你收了幾個呢?”

“我有行政工作,只收了兩個。”

“女生?”

“一男一女。”

她沒話找話:“你看過你那個舊愛的微博沒有?”

“我哪個舊愛?”

“你還好幾個舊愛?”

“我這樣說了嗎?”

“那你怎麽問‘哪個’舊愛?”

“你說‘那個’,我當然問‘哪個’了。”

她想想也有道理,便揭秘說:“我說的是宗家瑛。”

“她怎麽了?”

“她在網上寫微博呢。”

“你找去看了?”

“嗯。”

“寫什麽?”

“寫老莫,排遣她的喪夫之痛。”

他譏諷地一笑:“喪夫之痛?她把別人折磨死了,又來假惺惺地懷念?”

“是她把老莫折磨死的?”

“那還能是什麽原因?她生就一張寡婦臉,誰娶她誰早死。”

他趴到她身上,她想起什麽來:“別慌,等我拿個套套。”

“什麽套套?”

“避孕套。”

“你哪來的避孕套?”

“買的。”

“你買那玩意幹啥?”

“給你戴啰,還能幹啥?”

“我從來不戴那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現在你得戴。”她說着,就撕開一個包裝,拿出一個來。

他沒拒絕,但很不開心地說:“夫妻之間,還戴這玩意?”

“夫妻之間就不戴了?難道這玩意是專門為偷情的人準備的?”

“你這個年紀了,還用避孕?”

她不快地說:“我哪個年紀了?老太婆了?沒到更年期的女性都有可能懷孕。”

“你懷孕也不怕,美國又不搞一胎化。”

“但是你在國內,我一個人在這裏帶兩個孩子?”

“可以把家裏老人接來幫忙嘛。”

她坦白說:“我叫你戴這個,是怕你把性病傳給我了。”

他一把扯掉套套:“原來你是在防這個啊?我哪來的性病?”

“那誰知道?你在國內洗腳啊,赴宴啊,跟老情人暧昧不清啊,跟小女生一夜情啊。你搞上了性病活該,但別連累我。”

他把手裏的套套扔到床外,冷冷地說:“你要是想搞婚外情,你盡管搞,但你別搞賊喊捉賊這一套。我知道你會裝,但裝也要有個限度,裝過了就令人惡心。”

“你這套理論全都可以用在你自己身上。”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背對背地躺床上。

躺了一會兒,她睡不着,幹脆起來上網。

他沒起來,一直躺着。仔細一聽,在打鼾。

他竟然睡着了!

地雷被人挖過了!

究竟是誰呢?

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她真的一點不在乎誰挖了他這顆地雷。但他是她的丈夫,如果他讓別人來挖他的地雷,那就是背叛她,雖然她一點不熱愛挖地雷的工作,但在她正式退位之前,還是不允許別人來分享她的位置的。

這是個尊嚴問題!

她想起他剛才對宗家瑛的冷嘲熱諷,覺得太過了點,到了不真實的地步,人家死了丈夫,該多傷心啊,怎麽可以那麽惡狠狠說人家寡婦臉呢?

她決定去宗家瑛的微博看看,好久沒去了,說不定這段時間有了新發展。

但她找不到“莫問芳蹤”的鏈接了,可能是因為前不久訪問了成人網站,中了招,被人把浏覽器主頁換成了一個中文網頁,只要她一打開浏覽器,那個網頁就自動占據整個版面,她的Google都不見了。而且有數不清的廣告,無論你去哪個網頁,都會不停地跳出廣告來,氣得你吐血。

她只好按照網上教的,把所有設置都打回原形。

雀占鸠巢的中文網頁清除了,但她存的所有書簽也都被清除了。

她只好到宗家瑛開微博的網站去搜尋“莫問芳蹤”,結果不僅搜出了一大把“莫問芳蹤”,還把所有帶個“莫問”和“芳蹤”的都搜出來了。

其中有個“莫問世間芳蹤”,一下抓住了她的視線。

“莫問”和“芳蹤”之間多了個“世間”,怎麽就那麽刺眼呢?

突然,一道靈光一閃,這不是王世偉的“世”嗎?

一個網名把三個人一網打盡,如果這不是文采,啥是文采?

到底是中文系出身!

她決定先去“莫問世間芳蹤”的微博看看。

還是一個古典美女頭像,還是那種文藝婦女的筆調,但這回不是抒發喪夫之痛了,像是在寫一部小說,古代的,說的是北方某地,有兩個大家族,一個是“一川”家族,一個是“寶示”家族,兩個家族世代為仇,冤冤相報,兩家誓不通商,絕不通話,更不通婚。

但到了某一代,一川家出了個狀元,寶示家出了個榜眼,而這個榜眼,不是別人,正是寶示家的女兒玉英,自幼熟讀詩書,喬裝改扮去京城趕考,本來是考着玩兒的,未曾想卻首考即中。

狀元和榜眼回家的路上,遭遇強人綁票,兩人都被劫上山去,幾經磨難,終于逃脫,而兩人也堕入情網,花前月下,暗通款曲。

女家父母知道了,大發雷霆,逼着女榜眼嫁給京城富商“草曰”家的大公子。

玉英差人傳信與情人一川太郎,邀約私奔。哪知那傳信之人貪財,被她父母買通,扣下十萬火急的情信,還向她謊報軍情,說太郎已經與京城名媛訂婚。

玉英心灰意冷,只好嫁為商人婦。

故事寫到這裏,就停更了。下面有幾個人跟帖,有說“最恨太監貼!”的,有說“抄襲金庸!”的,也有喝彩的,還有懇求博主快更新的,但總的來說,場面比較冷清,好像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微博。

第二天,王莙一大早就起來了,因為過戶定在早上八點半,開車過去還要二十多分鐘。

她把早點做得差不多了,才去叫丈夫和兒子起床。兒子按時來到早餐桌前,但丈夫又是拖拖拉拉老不出來。她叫了他兩遍,懶得再叫,自己和兒子先吃了。

等他終于在早餐桌前坐下的時候,已經八點都過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烤面包、煎蛋和牛奶,馬上站起身:“我不餓,不吃了。”

“是吃慣了國內的早餐,吃不下這邊的早餐了吧?”

他沒吱聲。

她勸說道:“現在來不及了,你先随便吃點,待會簽完字回來我煮面你吃。”

“不餓。”

她也不勉強,拿上過戶需要的文件,說:“走吧,別去晚了。”

三個人上了車,她開車,兒子坐後排,他坐她旁邊,但臉一直朝着窗外。

開了一會兒,他發了句感嘆:“美國沒別的,就是地大人稀。”

“地大人稀是好還是不好呢?”

“路上人少當然好啊,不然塞車塞得要死。不過人太少了連個踢球的人都找不到。”

“現在好了,你回國了,在那邊應該能找到人踢球了吧?”

“踢球的人倒是有,但我沒時間。”

“那不還是沒球踢?”

“不一樣嘛,那邊不踢球,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心甘情願。這邊不踢球,是被逼的,我覺得窩囊。這次等兒子跟我回去了,爺倆好好踢踢球。”

她吓一跳,趕快說:“看他的吧,他願意踢就踢,不願意踢的話,你別勉強他。”

“我就知道你會阻攔,我這個兒子都廢在你手裏了!”

她不敢往下說了,怕一路吵着去過戶。

到了過戶公司門前的停車場,看見自己的agent(地産經紀)已經到了,站在外面等他們。

她給雙方做介紹:“這是我請的地産經紀,Cynthia(辛西娅)。這是我先生,王世偉。”

地産經紀是個四十多歲的華人婦女,笑眯眯地向王世偉伸出手,自我介紹說:“我叫武彩霞,也是中國來的。”

王世偉沒做自我介紹,只握了手。

武彩霞寒暄說:“聽說王老師從國內趕回來過戶的?”

他拉長着臉問:“怎麽非得要夫妻兩個人都簽字不可?”

“本州就是這麽規定的。”

“這什麽破規定?我飛一趟一千多塊。”

“你也可以不飛這一趟。我對小王說過,可以辦授權委托的。”

她急忙解釋:“我對他說過授權委托的事,但是他反正是要回來一趟的,要保持身份嘛。”

“那是得回來一趟,可別把綠卡弄丢了。”

他不屑地說:“綠卡誰稀罕?現在中國強大了,美國人都在往中國跑。”

兩個女人都很尴尬,像做了“漢奸”一樣。

Closing agent(過戶員)在招呼大家進去,他們幾個人進了辦公室,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seller(賣方),是一對中年白人夫婦,很友好的樣子。

幾方人士寒暄一番,就開始過戶了。

所謂“過戶”,除了交錢交鑰匙,其他主要是簽字。

她都不記得總共簽了多少個字了,也不知道簽的是些什麽文件,反正過戶員嘴裏叽裏咕嚕地解說着遞過來一張張表,她就在畫了黃色記號的地方簽名,然後傳給丈夫簽名。

丈夫是越簽越不耐煩,到後來,都是她還沒簽完,他已經把手指壓在文件上,暗中用力在往他那邊拖。最後的兩份文件,她簽字時不得不使勁按住,不然他肯定在她還沒簽完時就拖走了。

過完戶,走到外面,武彩霞建議說:“現在我帶你們去小區的HOA(房主協會)辦汽車的bar code(條形碼),以後進出小區需要的。”

王世偉不快地問:“非得現在去不可嗎?”

武彩霞說:“已經離得不遠了,順便就去了,我待會還跟別的客戶有約,沒時間帶你們去。”

“她自己不會去辦?”

她急忙打圓場:“我會辦,我會辦,Cynthia,那就不麻煩你了,我有空了自己去辦。”

他已經率先走到車跟前,拉着把手,朝她這邊吆喝:“你把門打開呀!”

她趕快用遙控打開車門,他坐了進去。

武彩霞說:“是不是這房子他不滿意?”

“不是,不是,他看都沒看過房子,哪裏會不滿意?”

“我就怕沒給你們買到他滿意的房子,會影響你們夫妻關系。”

“不會的。他就是這麽個人,你別介意。”

武彩霞顯然沒見過買新房當天這麽不開心的客戶,但也沒說什麽,只告訴她:“你上次讓我幫你找的contractor(承包商),我已經跟他聯系過了,他會打電話給你。我好幾個客戶都是請他裝修的,都很滿意。”

“謝謝,我等他的電話。”她坐進車裏,對丈夫和兒子提議說,“我們去看看新房子吧。”

兒子馬上擁護:“哇!去看新房子去啰!”

但丈夫一瓢冷水潑過來:“買都買了,啥時來看都行,幹嘛非得趕在現在去看?”

“是想到你馬上就走了。”

“我看不看都無所謂,又不在這裏住。”

她的心已經冷透了,對兒子說:“龍龍,爸爸餓了,我們現在先不看新房子,等他回去吃了飯再來看吧。”

兒子一向怕爸爸,既然爸爸不想去看新房子,當然是服從爸爸了:“OK(行)。”

回到家,她馬上燒水煮面,卧兩個雞蛋,用昨天炒的黃瓜肉絲做梢子,等把面盛到碗裏了,才到卧室去叫丈夫,發現他又不在房間裏,她走到玻璃門那裏一看,果然又在打電話,但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她剛站了一會兒,他就轉過身來,看見她在那裏,便緊說兩句,挂了電話,走進房間。

她忍不住問:“誰呀?”

“系裏的人。”

“這麽晚還沒睡覺?”

“哪裏晚?才十點多鐘。”

她跟在他後面往餐廳走,邊走邊說:“看你打電話時的那個溫柔勁,真想不出是你們系的誰。”

“想不出就別想。”

她半開玩笑地說:“不會是你的舊情人吧?”

“哼,她倒貼幾個錢我都不會打給她。”

“但是她很……懷念你呢。”她坐在桌子對面,一邊看他吃面,一邊把“莫問世間芳蹤”博客裏寫的故事講給他聽了。

他對這事似乎還挺有興趣:“還穿越到古代去了?真是太會編了。”

“文人嘛,就是富于想象力。”

他吃了一會兒,問:“在網上寫這玩意能賺錢不?”

“聽說寫好了能賺錢,現在國內很多電視連續劇都是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

“那我說不定還可以上電視?”

“是啊,如果她寫出名了,有人來買她的小說,改編成劇本,你作為劇中男一號,當然要上影視呀。你可以向編劇或者制片要求要求,說不定就讓你演你自己呢。”

“呵呵,她有這麽會寫,還能拍成電視?”

她分析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一時還出不了名,因為她微博裏粉絲不多,說明要麽大家還沒發現她,要麽發現了但是……不喜歡。”

“那你幫她宣傳宣傳,好讓她出名。”

她不懂:“我為什麽要讓她出名?”

“她肯定會寫到你呀。”

“我不稀罕。”

他很感興趣地問:“她的微博在哪裏?指給我看看,還從來沒人把我寫進小說呢。”

她有點後悔告訴了他這事,可別無事生非,把這兩人硬湊到一塊去了。但她還是打開自己的電腦,讓他看“莫問世間芳蹤”的微博。

他看了幾篇,問:“你怎麽知道這是她寫的。”

她分析說:“‘莫’就是老莫,‘世’就是你,‘蹤’就是她自己,所以‘莫問世間芳蹤’就是你們三個人的名字做成的。”

他不高興了:“切,老莫還排在我前面?”

“這個……可能不是一種排序吧,只是為了中文念起來……通順。”

“那為什麽不能是‘世間莫問芳蹤’?”

“呃,似乎也說得通哈?”

“根本就不應該要這個‘莫問’,直接就是‘世間芳蹤’就行了。”

她酸溜溜地說:“那倒挺好呢,就你們兩個,相親相愛。”

他愣了一下,說:“我是在說寫小說的事。”

等他吃完面,她趁他心情還好,問:“去不去看新房子啊?”

“你們去吧。”

“你不去看看?”

“我又不在那裏住,有什麽好看的?”

她一賭氣,叫上兒子,開車看新房子去了。

新房子離現在住的地方大概有十幾英裏,一個在單位的東面,一個在單位的西面,三個點構成一個三角形,所以上班的路程基本沒變,但兒子的學校比以前的好,這也是她看中這個房的原因。

她買的是個四卧三點五衛的房子,兩層樓,樓上三個卧室,一主兩客,樓下還有一個主卧,兩個主卧都有自己的衛生間,兩個客房共一個衛生間,樓下還有一個衛生間,但沒洗浴設施,所以算半個衛生間。

房子是四年前造的,相當新,當時的價格是現在價格的兩倍還不止,她買的是所謂“short sale(短售)”的房子,就是原房主付不起房貸了,跟銀行商量,以低于貸款額的價格賣出房子,所以她買得很合算。

兒子很喜歡新房子,樓上樓下地跑,還想跳到游泳池去游泳,被她制止了:“現在不行,很久沒打理了,都不知道水質怎麽樣。等媽媽把泳池打理好了,你再游。”

兒子興奮地問:“那我今後天天都可以游泳了?”

“天天都可以游。”

兒子跑上樓,看到一個沒封住的房間:“媽媽,這個是幹什麽的呀?”

“這是個bonus room(獎勵房),我們可以在這裏放個乒乓球桌。”

“我們在自己家裏就可以打乒乓球了!”

兒子又轉到樓上的主卧:“媽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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