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
“他們不會借?”
“借?上哪兒去借?誰會把錢借給他們?明知道他們還不起……”
她覺得究竟是誰借的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Kevin究竟有沒有案底,有沒有把柄捏在老板娘手裏。她問:“你說他有案底,他有什麽案底?”
“他為了獲得美國身份,叫我殺死我的老公,再跟他結婚,幫他辦身份。”
她吓一跳:“你,你瞎說!”
“我瞎說?你瞎眼還差不多。”
“他,殺人了?”
“當然了。”
“那你,老公。”她向着廚房的方向努努嘴。
“不是這個老公。”
“你……還有一個老公?”
“late husband(亡夫)。”
“死……死了?”
“Kevin殺死的。”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他。”老板娘輕蔑地說,“不過他那種沒擔待的人,肯定不會如實告訴你。”
“你憑什麽說是他……殺死的?”
“我有證據。”
“什麽證據?”
“我保留着他殺死我老公的那把槍,上面有他的指紋。警方因為沒找到作案兇器,無法結案,這仍然是一個open case(尚未結案的案子)。只要我交出那把槍,他就玩完了。”
“槍在哪裏?你瞎編吧?”
“槍當然不會放在餐館裏,就算放在這裏,我也不會拿出來給你看,我怕你趁機把上面的指紋擦掉了。”
她在心裏暗罵老板娘,你還真是沒胸有腦啊,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老板娘說:“你也別以為他愛上了你。我聽你們所裏的人說了,你都奔四的大媽了,又有丈夫孩子,他才三十出頭,會看上你?無非就是借給你做地板的機會,玩玩你罷了,等他做完你這家,他又會去泡別的客戶,這是他一貫的做法,不信你可以去問他那個老板,Jimmy(吉米)。”
“他……這麽壞,你幹嘛還……把他盯那麽緊?”
“畢竟是我的初戀。”
“他是你的初戀,你為什麽……跟別人結婚?”
“這也是他的安排。”
“但是你現在都已經……拿公民了,為什麽不離了婚跟他在一起呢?”
“我瘋了?這樣兇殘的人,我敢跟他結婚嗎?我一旦幫他拿到美國身份,他難道不會向我下毒手嗎?”
“那你,怎麽不,躲得遠遠的?”
“我是躲得遠遠的啊,但是他總是能找到我,跟着我跑了大半個美國……”
“那你想怎麽樣?”
“現在不是我想怎麽樣的問題,而是你想怎麽樣的問題。”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呢?我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愛我的,現在因為你,他想造反了。”
她想不通:“你有丈夫有孩子,幹嘛還要把他拴在身邊呢?”
老板娘傲慢地說:“因為我願意,因為我能!”
她真想甩老板娘幾耳光,但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如果說以前她只怕丈夫知道了會禍害Kevin,害他被遣送回國的話,現在她的擔心就不止于此了。如果Kevin真的殺過人,并且有證據抓在老板娘手裏,那就不是遣送回國的事,很可能會坐牢掉腦袋。
以他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性格,他完全有可能為了老板娘殺人,這也比較好解釋為什麽他明知老板娘不會為他離婚,還是守在美國,守在老板娘身邊。
老板娘問:“你是美國公民吧?”
她知道老板娘想說什麽,懶得講那麽具體,只簡單地說:“是,怎麽了?”
“他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辦身份?”
“看來你還不那麽傻。”
“我有老公孩子,他怎麽利用我辦身份?”
“他肯定是不知道,以為你沒老公,不然他不會在你身上白費時間的。”
她不相信Kevin是想利用她辦身份,但她相信如果他知道她有丈夫,就不會在她身上下這份情。
老板娘換了一種口氣:“你是一個母親,你也有個兒子,難道你忍心讓你的兒子跟自己的父親分離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老板娘朝那個小男孩努努嘴:“那是我和Kevin的兒子……”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你動腦子想想,如果這孩子不是他的,他會一直乖乖地守在這裏?”
她不确定了。
老板娘說:“你再看看那孩子,看他是不是跟Kevin長得一模一樣。”
她又看了幾眼,拿不準到底像不像。
但她馬上就想到這無關緊要,關鍵是怎樣讓老板娘不去告發Kevin,至于他和老板娘的愛恨情仇,跟她王莙無關,因為他已經不愛她了。
她威脅說:“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去告訴你老公?”
“你現在就可以去告訴他,他在廚房裏面,要不要我把他叫出來?”
“我不想摻和你們夫妻之間的事。”
“算你聰明。你也別想挑撥我們的夫妻關系,我老公是死心塌地愛我的,無論我做什麽,都不會改變對我的愛情。”
她是真的羨慕老板娘這一點,可以讓幾個男人都馴服地圍在身邊,不知道這些男人到底是看中了老板娘哪一點,也許是大姐大說的那種狐媚?反正她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的,只覺得這個女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愛”的痕跡,整個就是算計,算計,再算計。
老板娘說:“現在他的命運就操縱在你手裏。”
她聲明說:“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我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
“我知道你有丈夫有孩子,但那不妨礙你,搞婚外情嘛。”
“我不會的,真的。就像你說的一樣,我比他大這麽多,他怎麽會……愛我?我也不是個傻子,不會為了一時的……放縱……丢掉我的家。他給我做完地板就……走了,我們再不會有……任何接觸了。”
“你保證?”
“我保證。”
“那就好。我會盯着你的,如果你再跟他搞在一起——你知道我會怎麽懲罰你。”老板娘站起身,大方地說,“今天這餐算我頭上了。”
她随便吃了幾口,就跑掉了,沒付錢,也沒打包,一溜煙地回到新房子那裏,想把跟老板娘的談話告訴Kevin。但那輛白色的皮卡已經不在她門前了,她打開車庫門,沖進屋子裏,大聲叫着:“Kevin!Kevin!”
沒人應。
她一屁股坐在樓梯上,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但他關機了。她給他留了個言,但不知道他會不會查。她決定就呆在新房子這邊,也許他還會像從前那樣,吃過晚飯就來這裏轉轉,看看她晚上是不是在這邊刷牆。如果他今晚沒來,那她明天就請假不上班,到這裏來找他。
她等了一會兒,決定向王世偉提出離婚。一旦離了婚,那麽任何有關她的謠言就跟他無關了,他就不會覺得自己戴了綠帽子,也就沒必要報複Kevin了。而老板娘那邊,只要她跟Kevin沒什麽,老板娘也不會去告發Kevin。
她給丈夫打電話,他接了,聽見是她,很不耐煩:“又什麽事啊?”
“我想跟你離婚。”
“你瘋了?”
“沒瘋,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憑什麽離婚?”
“離婚還要憑什麽?”
“總要有個原因吧?”
她想了想,說:“因為你出軌。”
“誰說我出軌了?”
“宗家瑛的微博裏寫得清清楚楚。”
“她寫什麽了?”
她把“世間芳蹤”的微博內容簡述了一下,問:“難道你還想否認?”
那邊氣急敗壞:“你……你……我看你真的是瘋了!她在網上胡寫一通,你就當真了?人家那是寫小說,小說不都是編的嗎?未必你那個什麽艾米……她寫的都是真事?”
“就是因為她寫的都是真事,我才相信宗家瑛微博裏寫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艾米,寫的都是真事?”
“因為她寫過我一個朋友的故事,每一件都是真事,我就是因為看那個故事才認出是我的朋友,然後通過那個朋友認識艾米的。”
“但是,難道網絡上人人寫的都是真事?”
“如果不是真事,她怎麽敢寫出來貼在網上?難道不怕你看見了怪她撒謊?”
那邊罵上了:“你他媽的真是……讓人吐血啊!居然連這都相信!我他媽的這麽多年,理都沒理過她,就是這次在車上碰見說了幾句話,她她媽的胡編亂造,你他媽的就相信了?”
“你別一口一個媽的,你有道理用得着罵人嗎?”
他收斂了些許:“你……你……那你說她把小龍寫得鷹鼻鹞眼,難道那也是真的?”
“那個……也許小龍在她眼裏就是那樣……”
“還有你自己呢?她不是把你寫成……放毒的嗎?”
“那個,是因為她想寫成江湖小說嘛。”
“哦,那些都不是真的,就我和她的事成真的了?”
“反正你心裏明白。”
“我心裏當然明白,現在是你不明白呀!”
她其實并不關心他跟宗家瑛到底有沒有那事,她只想離婚。
他沉默了一陣,說:“我會去找那個女人問個清楚。”
然後就挂了電話。
她第一次發現丈夫這麽不想離婚,一直以來,他給她的感覺都是離不離無所謂,不離他能混着過,離了就更好。但從今天的對話來看,他其實并不想離婚,這真讓她搞不懂,既然不想離婚,平時幹嘛那麽兇呢?難道是因為吃準了她,知道無論怎樣對待她,她都不敢離婚?等到發現她真的要離婚時,他就慫了?
這也太賤了吧?
她坐在樓梯上等Kevin,頭靠在牆上,竟然睡着了,還做了個夢,夢見她和Kevin在舉行婚禮,但她還穿着刷牆服,老在擔心衣服太短,被人看見大腿。而她的兒子,好像還才三四歲,抱着她的腿,大聲哭喊:“媽媽你不要走!媽媽你不要走!”
她想抱起兒子,但兒子賴在地上不起來。
Kevin在催她:“快走呀,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兒子他……”
“沒事,讓他哭吧,哭會兒就沒事了。”
她心裏好難受,他怎麽能這樣?難道不知道兒子是她的命?
她蹲地上去抱兒子,兒子還是不肯起來,她把兒子拉站起來,但兒子的兩條腿好像得了小兒麻痹症一樣,是軟軟的,沒骨頭,拉直了,一放,又軟癱下去了。她傷心地捧着兒子的腿哭:“小龍,媽媽對不起你……”
Kevin走過來,冷冷地說:“你還說你可以為愛情不顧一切,但你看看你現在!”
她的心像撕裂了一樣疼痛,兩邊都是她最愛的人,放棄任何一邊都會要她的命。
她哀告:“我不能沒有兒子。”
“那你只能沒有我了。”
他拂袖而去。
兒子倏一下站了起來,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叔叔走了!”
王莙從自己的噩夢中吓醒過來,渾身的冷汗。
她立即給兒子打電話,兒子剛踢了球回來,沖了涼,在吃冰鎮西瓜。她急切地問:“你的腿,沒事吧?”
兒子不懂:“我的腿?”
她使勁搖搖頭,好像要把現實和夢境搖分離一樣,然後問:“你爸爸,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你說哪天?”
“今天。”
“今天沒有。”
她放心了,随便聊了幾句,挂上了電話。
快十點了,看來Kevin今晚不會來了。也是,他知道她是有夫之婦了,還跑來幹嘛呢?她的安危,理應由她的丈夫來關心,如果連她丈夫都不關心她,他一個外人幹嘛要關心她?
她站起身,準備開車回家,明天再來找他。但她的腿腳都麻了,站不起來,只好坐那裏使勁揉兩腿。
正揉着,她聽到了門鈴聲,知道是Kevin,她生怕沒人開門他會轉身走掉,大聲喊道:“你用鑰匙開門吧!”
外面的人在用鑰匙開門。
門被推開了,果然是Kevin!但他站在門邊,沒進來。
她拼命站起身,趔趄着走到門邊。
他驚奇地看着她:“你怎麽了?”
“我腿腳坐麻了。”
“你,在這兒坐多久了?”
“三四個小時吧。”
“幹嘛在這裏坐三四個小時?”
“在等你。”
他呆呆地看着她。
她問:“你,聽到我的留言了?”
“沒有,你留言了?”
“嗯。”
他摸出電話,想來聽留言,她制止了:“不用聽了,就是叫你過來這裏,我有話對你說。”
他把手機放進褲兜裏,問:“你今天去‘福臨門’了?”
“嗯,你怎麽知道?”
“我也去了。”
“你不是說再不去那裏了嗎?”
“嗯,我說話不算數,送上門來讓你殺讓你剮的。”
她無奈地笑笑,問:“你去那裏幹嘛?”
他一笑:“你去那裏幹嘛?”
“我去……向老板娘澄清一下……”
“結果沒澄清,還被她灌了一腦子漿糊吧?”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是有點搞糊塗了呢。”
他指指屋裏面,問:“我可不可以進來……站一下?”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把他堵在門外,慌忙讓到一邊:“進來,進來,進來……站一下。”
他進來,把門關上。
她抱歉說:“家裏……空蕩蕩的,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誰說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他指着已經鋪好地板的幾級樓梯,說,“你坐這兒吧。”
她乖乖地在樓梯上坐下。
他沒坐樓梯,坐在她對面的地上,兩手抱着膝蓋,看着她。
她問:“你去‘福臨門’找……她了?”
“嗯。”
“找她幹嘛?”
“警告她一下。”
“她怎麽說?”
“她說你去找過她了,你告訴她,你很愛你的丈夫和孩子,絕對不會跟一個做地板的偷渡客有什麽……”
她嚷起來:“她瞎說!”
“瞎說是她的中間名。”
“她也對我瞎說你了。”
“是嗎?是不是說我跟每個客戶都……有一腿?”
“嗯。”
“你相信嗎?”
“我,有點相信。”
“為什麽?”
“因為你,那麽迷人……”
“你傻呀!我怎麽會跟那些人有一腿?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那樣的人。”
“你不是說了嗎,我是個要就不愛,要愛就要全心全意愛的人,我怎麽會跟我不愛的人,做那些?那還不如我自己搞定,也省得……侍候人。我以為你最了解我,但是你……”
她做個制止的手勢:“這個不重要。”
“那什麽重要呢?”
“她還說了你……別的東西。”
“是不是說我殺過人?”
“嗯,你知道?”
“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但是她說她保留着證據,是一把槍,上面有你的指紋。”
“你沒叫她把槍拿出來你看看?”
她坦白說:“我叫了,想趁她把槍給我看的時候,就把上面的指紋擦掉。”
他忍不住笑起來:“你不怕背上一個毀滅證據的罪名?”
“我不怕,只要她沒法告發你就行。”
“你,叫我怎麽說你呢?”
“你還有心思笑?”
“那怎麽了?難道你希望我哭?”
“不是希望你哭,至少是……很重視,因為這關系到你的……生死問題。”
“沒那麽嚴重,你別聽她吓唬你。”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說你和她……從頭到尾……兩個人的版本全都不一樣。”
“我和她的事,只有我和她知道,所以就是一個he said,she said(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全看你相信誰了。”
“我……相信你,但是你沒把事情的全部告訴我……”
“你想聽?”
“太想聽了。”
“那我就講給你聽。不過你聽了肯定會說我是瘋子。”
她保證說:“肯定不會說你是瘋子。”
“說了打嘴哈?”
“行。”
“怎麽說呢?我偷渡之前就知道她結婚了。”
“你知道她結婚了還偷渡過來找她?”
“她叫我過來。”
“但她沒告訴你她結婚了?”
“告訴了啊。”
“告訴了還過來,你瘋……”
他笑起來:“看看,我說你會說我瘋了吧?該我打你的嘴了。”
她把嘴伸過去:“打吧。”
他只笑,但沒打。
她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愛得太瘋狂了。”
“現在連我自己都覺得我那時愛得太瘋狂了,但當時不覺得呀,反而覺得自己的愛情很偉大,風雨無阻,戰無不勝。我告訴過你,她那時一心想出國,沒事就到老外多的地方去逛,見到老外就上去搭讪,但都沒成功,就是有個白人老頭,答應把她辦出來,就真的把她辦出來了……”
“辦結婚出來的?”
“不是,那個白人老頭很精,根本沒打算跟她結婚,只幫她辦了個B簽證(商務或旅游簽證),給她租了間房,和她同居。她鬧了很久,軟硬兼施,那個白人老頭才答應和她結婚。”
“那不是挺好的嗎?”
“當時還是可以的。但那個老頭很快又找了新的二奶,也是在中國公幹時認識的,又把別人辦來美國,那個人很有錢,自己租了房子,和白人老頭同居。”
“這個白人老頭,很帥嗎?”
“帥什麽呀,快六十的人了,很大的啤酒肚子……”
她感嘆說:“有些中國女孩真是……太崇洋媚外了,就這麽普普通通一美國老頭,就能這麽容易地迷惑一個又一個年輕女孩……”
“她就是在那種情況下叫我到美國來的。”
“也養個……二爺,跟那個白人老頭扯平?”
他笑了笑:“可能是這個意思吧。”
“那你就來了?”
“我?我那時是她手裏的一條狗,随時都在等候她的吩咐,她叫我往東就往東,她叫我往西就往西,別說是叫我偷渡,就算是叫我去死,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只能說你太愛她了。”
“也不是太愛她了,就是你說的,太愛那種……愛一個人的感覺了,當你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會感到生命是那麽有意義,每一分鐘,每一天,都活得那麽充實……”
“那你過來之後……有沒有跟她……”
“當然有,這就是她叫我過來的目的嘛。”
“那個白人老頭……沒發現?”
“怎麽會沒發現呢?沒發現對她來說就沒有意義了。”
“你跟白人老頭……打起來了?”
“沒有,她不會讓我跟白人老頭打起來的。”
“她只是要用你激起白人老頭的嫉妒,挽回他的心?”
他點點頭。
她好奇地問:“挽回了嗎?”
“沒有。白人老頭說,既然你已經找到情夫了,就不用纏着我了,我們分手吧。”
“啊?弄巧成拙啊?”
“于是她又叫我去勾引白人老頭的……二奶……”
“你去勾引了?”
他點點頭:“我是一個很壞的人吧?”
“不是,你是……被愛情弄昏頭了。你……成功了嗎?”
“成功了,還按照她設計的,讓白人老頭在床上逮住了我和他的二奶。”
“這次白人老頭肯定回到……你女朋友那裏去了。”
“嗯,回是回去了,但一有機會就跑中國去勾引女孩子。”
“那你女朋友怎麽辦?”
“她對我哭訴,說她丈夫打她,罵她,性虐待她,她實在忍受不下去了,叫我把白人老頭殺了。”
她擔心地問:“你……你不會連這個也聽她的吧?”
“我那時像她一條忠實的狗,怎麽會不聽呢?”
“你真的……殺人了?”
“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約定了時間,讓我闖進她家,用槍打死那個白人老頭,再把她捆起來,奸污她,把現場弄成搶劫強奸殺人現場,然後讓我跑回中國去,她說美國和中國之間沒有引渡法案,就算美國這邊知道是我殺的,也拿我沒辦法……”
她聽呆了,不敢往下問,怕他講出她最怕的事情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想起來就像做夢一樣……”
她等了一會兒,他沒再往下講,她又等不及了:“你到底殺死了白人老頭沒有呢?”
“沒有。”
她松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會幹出這麽可怕的事來。”
“不是我不會幹出,而是我……沒能力幹出。我還是想為了她殺死那個白人老頭的,所以我按照她的安排,去了她家,從櫃子裏拿出白人老頭的槍。”
她嚷起來:“你把指紋留在槍上了!”
“肯定是。”
“怎麽不戴手套呢?”
他忍不住笑了:“你還挺老練呢,是不是殺過幾個人?”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哪裏啊,電影裏看來的。”
“她計劃得那麽周密,每一個細節都事先考慮到了,但卻沒叫我戴手套,肯定早就計劃好了,要讓我的指紋留在上面。”
“你……開槍了沒?”
他搖搖頭:“沒有,到了最後那一刻,看着那個白人老頭酣睡的樣子,我的四肢都僵住了,想扣扳機都扣不動。不管他多麽風流成性,他都不該當死罪呀!”
“她呢?”
“她給我打手勢,叫我開槍,但我就是沒辦法扣動扳機。”
“她會不會接過槍去,自己動手?”
“她不會的,一來她也沒有殺人的勇氣,二來……她也不想留下證據被人抓住……”
“後來呢?”
“後來白人老頭還是死了。”
她猜測說:“肯定是她搞的,比如下毒什麽的,弄得像白人老頭自殺一樣。”
“自殺就沒用了。”
“為什麽?”
“自殺就拿不到人壽保險金了嘛。”
她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為了拿人壽保險啊?”
“那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我以為她是為了跟你結婚呢。”
“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和我結婚,她也不愛我,只是用結婚和愛情當誘餌,把我拴在她身邊。”
“那白人老頭是怎麽死的呢?”
“被人殺死的。”
“是不是她幹的?”
“不是她親手幹的,但肯定是她策劃的,是個老墨……下的手……”
她感覺像在看好萊塢驚險大片:“那……老墨呢?”
“老墨跑回墨西哥去了。”
“她拿到保險金了嗎?”
“沒有。那老頭根本沒和她結婚,就請了個朋友,假扮牧師替他們舉行了一個儀式,然後哄她說那就是結婚了,所以她得不到白人老頭一分錢的人壽保險和遺産。那老頭也一直沒給她辦身份,她還是B簽證,但早就過期了。她在美國既沒身份又沒錢,當務之急就是解決身份問題……”
“所以她嫁給了那個餐館老板?”
“嗯,那個人也是大陸來的,以前是個什麽大官,貪污受賄,搞了很多錢,偷偷轉移到國外銀行裏,然後他自己趁出國訪問的機會,再也沒回去。”
“哇,這麽……曲折啊?那你呢?”
“我?本來我想回國去,但她不讓我走。”
“為什麽不讓你走?”
“她說她愛我,她一生當中真正愛的只有我一個人,其他那些男人,她都是在利用他們。她今生今世只想跟我結成夫妻。但我沒身份,所以她只能先嫁給有身份的人,拿到了身份再和他們離婚,跟我結婚。”
王莙叫起來:“她在騙你!”
Kevin苦笑一下,說:“我不是不知道她在騙我,但我不願意相信。我知道她不是一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人,但她曾經是我愛的人,是唯一一個讓我愛到不顧一切的人。我留在這裏,與其說是為了等待和她結為夫妻的那一天,不如說是在守着我一個破碎的夢。如果我不這樣守着,我就會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的前半生……都是在浪費生命……”
“你就守了這些年?”
“是啊,這些年,她就是把我當一條狗在使喚,她有她的計劃,她的家庭,她從來沒想過跟我結婚,但她希望我能永遠像一條忠實的狗一樣呆在她身邊,她恨誰,就叫我去咬,她想讨好誰,就叫我去舔,她高興了,就把吃剩的骨頭扔一根給我,不高興就理都不理我,闖了禍了,就叫我去頂着……”
“你看穿她了就好。”
他嘆口氣:“好什麽呀!看穿她了,也就看穿生活看穿愛情了。”
“怎麽能這樣想呢?世界上還是有真正的愛情的。”
“但不屬于我。”
她鼓起勇氣說:“也有屬于你的……真正的愛情……”
“在哪裏?”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在這裏。”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會,說:“我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
“但我是一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人。”
“你可以為了愛情不顧自己的一切,但你怎麽能不顧……你兒子的一切呢?”
她仿佛被人點了穴位。
他接着說:“我也只能為了愛情不顧我自己的一切,但我不能不顧你……和你兒子的一切……”
兩人無言地對視了一會兒,他抱歉說:“我不該帶你去‘福臨門’的,給你惹出這麽多麻煩。”
“是我自己要去的。”
“但我知道她的德性,應該拒絕你呀!”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是,有夫之婦。”
“不管是不是有夫之婦,我都應該拒絕你的。”
她知道從此以後,“拒絕”這個詞就會是他對待她的唯一政策了,她悲哀地坐在那裏,看着他,想哭。
默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今天還刷牆嗎?”
她搖搖頭。
“不刷就回家吧,晚上別一個人呆在這裏。”
她也站起身。
他邊往門邊走邊說:“我已經警告過她了,叫她別找你的麻煩,不然我會親手懲罰她。她知道我是說話算話的,她不敢再找你麻煩了。”
“你是不是以不再理我作為交換條件?”
他回過身,站了一會,說:“我沒給她什麽交換條件,就是來硬的,講狠。她知道我這樣的亡命之徒,沒牽沒挂,什麽都做得出來,而且我也掌握着她的一些證據。”
“你有……她的證據?”
“她買通幫她殺人的那個老墨,後來又偷渡來美國了,我知道他在哪裏。”
“你把老墨的事告訴她了?”
“我以前沒告訴她,怕她加害那個老墨,但我今天告訴她了,讓她別以為自己做的事天衣無縫,查無對證。”
她擔心地問:“但是她……不可以把那個老墨……也滅了?”
“我沒告訴她老墨究竟在哪裏。”
她放心了點。
他說:“她現在知道自己有把柄捏在我手裏,她不敢再找你麻煩了。”
“我不怕她找我麻煩,我就怕她找你麻煩。”
“她也不敢找我的麻煩了。”
“為什麽?她不還留着那把槍嗎?那上面有你的指紋。如果那個老墨不出來作證,你還是沒辦法洗刷自己,而那個老墨怎麽會出來作證是他自己殺了人呢?”
他贊許說:“你真聰明。”
“聰明有什麽用?又不能幫你洗刷自己。”
“但我也很聰明啊,我有辦法洗刷自己。”
“什麽辦法?”
“我今天去找她之前,先去買了一支筆式錄音機,不然也不會搞到這麽晚,害你在這裏等這麽久。”
“你把你們的談話錄音了?”
“嗯。”他從褲兜裏摸出一支圓珠筆一樣的東西來,“全在這上頭。”
她急切地說:“讓我聽聽!”
他把錄音放給她聽,質量不是特別好,但對話能聽清楚。老板娘的聲音開始挺溫和,像在撒嬌一樣,但越到後來越兇惡,最後簡直是在怒吼了,還有打耳光的聲音。
她問:“她又……打你了?”
“嗯。”
“你又沒還手?”
“她哪裏經得起我打?”
“你們在……哪裏碰面的?”
“在我車裏。”
“她沒……倒你懷裏去?”
“她想那樣來着,你沒聽見我罵她?”
“我只聽見你說‘自重點!’,那就是罵她?”
他笑起來:“那你以為我會怎麽罵她?說髒話,罵她祖宗三代?”
她倒沒希望他那樣,但總覺得說個“自重點”不解恨:“你叫她自重點,她就……自重了?”
“她不敢不收斂,因為我把錄音筆拿出來給她看了。”
“她沒跳起來搶你的錄音筆?”
“她怎麽搶得過我呢?我随便一扳,就差點把她手腕扭斷。”
“她怎麽不叫她老公出來,幫着搶?”
“呵呵,她怎麽敢讓她老公知道她的這些秘密呢?”
“她說她老公什麽都知道,還是那麽愛她。”
“你別聽她瞎吹了。她那些事,都瞞着她的老公,不然她老公肯定一腳把她踢出去。她老公有錢有身份,想找老婆容易得很。”
她恨恨地說:“哼,如果她以後敢找我麻煩,我就去告訴她老公。”
“好了,現在不擔心了吧?”
“不擔心了。”
他笑了一下,說:“不過她說你答應再不理我了。”
“我沒說不理你,我說的是……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麽。”
他又一笑:“差不多的意思吧。”
她還想辯解,他說:“去車庫拿車吧,我看着你走,免得我又不停地跑回來看你走了沒有……”
她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