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車場裏有人跟Kevin打招呼:“嗨,Kevin,想不到在這裏碰見你!”
她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動了,面前是一對中年華人夫婦,男的肯定是A所的,應該是個臺灣人,她叫不上他的名字,但肯定見過,面孔不陌生,好像還是個PI(科研項目帶頭人)。
Kevin說:“Eric!你也來了?這是你的女兒?”
“是啊,這是你的兒子?”
“是啊!”
她生怕Eric認出她是A所的人,急忙溜進車裏。
Kevin跟Eric寒暄了一陣,也告辭上了車。
等車開動了,她問:“這就是那個……你幫他做過地板的Eric?”
“是啊,是你們A所的,正準備給你們介紹一下,結果卻發現你溜走了……”
“我不想讓他……認出我……”
“I see(我明白了)。”
晚上,等兒子終于放開Kevin,在自己卧室睡覺了,她才有機會跟他談這事:“我……主要是怕……A所人知道了會……說些閑言碎語,傳到中國去……”
他檢讨說:“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去concert的。”
她急了:“怎麽能怪你?要怪也應該怪我,到現在還沒把婚離掉。”
“不是你不想離……”
她很感謝他的理解,但心裏明白自己潛意識裏是害怕跟王世偉提離婚的事,怕王世偉一怒之下做出危害Kevin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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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看來躲避是沒有用的,王世偉遲早會知道她和Kevin的事,必須盡快把婚離掉,最好能抓到王世偉出軌的證據,那樣就比較好離。但小冉和宗家瑛都被他解釋掉了,同學會上他也是天馬行空,難道他真的沒出軌?
不是說海歸男人百分之百出軌嗎?難道剛好王世偉是個例外?
不可能的嘛!
她想起大姐大說過,王世偉曾經向老穆打聽搞錢的事,而老穆曾經從小宓的老爹那裏拉到過贊助,還因此跟小宓有一腿,那老穆會不會把這個路子告訴王世偉呢?
一旦想到了這個路子上,很多蛛絲馬跡就都串起來了。小宓微博裏的那個小s,說不定就是王世偉,“世”不也是s開頭的嗎?王世偉比老穆年輕,而老穆是大S,那王世偉就是小s了。
還有小宓突然關微博,也許并不是老穆去說了什麽,而是王世偉說了什麽,因為她曾經把小宓在微博嘲笑老穆的事告訴過王世偉。但他心裏明白那不是嘲笑老穆,是在嘲笑他,所以他去對小宓發火了,而小宓就把微博關了。
他回美國時打的那些溫柔電話,一定是打給小宓的。
肯定是這樣!
她馬上給大姐大打電話:“你有沒有拷貝小宓微博裏那些關于s君……我的意思是小s君……的博文?”
“拷貝了,怎麽啦?”
她興奮極了:“拷貝了就好!可不可以傳給我看看?”
“行啊,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幹嘛要看這個,我們老穆……”
“這跟老穆沒關系,我知道小s君不是老穆……”
“那你……”
“我懷疑小s君是王世偉。”
大姐大愣了一會兒,說:“哇,還真有這種可能呢!王世偉的名字裏不也有一個‘s’嗎?”
“是啊,我就是這麽想的。”
大姐大馬上把小宓的博文打包了用電子郵件傳給她,她一條一條仔細看了,覺得小s君可以是任何男人,因為沒有任何特殊細節,全都是男女間的那一套,那篇嘲笑s君床上功夫不行的博文,還有那篇嘲笑s君老婆沒調教好老公的博文,都不在其中,很可能在大姐大拷貝之前就删掉了。
她讓大姐大從老穆那裏側面打聽一下,看小宓的老爸有沒有向F大捐款。
大姐大很快就打聽到了:“捐了的!分三期,第一期一百萬已經到位了……”
“那老穆有沒有說是誰拉到的這筆贊助?”
“具體的細節他不知道,只知道小宓的老爹向F大捐過款,那事上過報紙和電視臺。”
“什麽時候捐的?”
大姐大說了個時間,是在王世偉海歸之後。
她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小s就是王世偉了,但她決定不從王世偉這邊突破,免得他跟小宓串通好了,讓小宓來向她“澄清”,搞成“宗家瑛第二案”。
她在小宓開微博的那個網站開了個微博,ID就叫“s君”,然後她給小宓發了個站內短信:“我也開博了。”
但小宓沒回她的信,不知道是識破了她的真面目,還是徹底告別了那個賬號,不光關了微博,連短信也不查了。
她等了好幾天,一直沒等到回音,又到各個網站去查詢,看能不能找到小宓這個狡兔的別的窟,但她再也沒碰到上次那麽好的運氣,查來查去都沒查到一個哪怕像是小宓的微博。
她只好讓大姐大幫她查找小宓的校內郵箱地址或者電話號碼。
大姐大給她找來了小宓的校內電郵地址:“你要親自給她寫信啊?”
“是啊,我想從小宓這邊突破,不然他們兩個肯定會串通好了,死不認賬。”
“你不是有我拷貝的那些博文嗎?”
“那些博文也都說得模模糊糊,沒有确鑿的證據,他肯定不會認賬。”
“那你準備怎麽拿到……确鑿證據?”
“還沒想好呢,一步一步來吧。”
她往小宓的校內郵箱發了個信,還是自稱s君。
但小宓沒回信。
她又換了幾個郵箱和名字,再給小宓發信,小宓還是沒回。
她攻不破小宓這個堡壘,只好直接對王世偉下手:“我要離婚。”
“你瘋了?”
“為什麽一提跟你離婚就是瘋了?”
“我們……夫妻好好的,你怎麽想到要離婚?”
“你覺得好好的?我覺得一點也不好。”
“到底是哪裏不好?”
她想了想,說:“你從來都不愛我……”
“誰說我不愛你?”
“這還用人說?自己就能感覺到。”
她舉了一些他不愛她的例子,但他覺得天大的冤枉:“那就說明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會跟你做這麽久的夫妻?我不愛你會跟你生孩子?”
“跟我結婚生孩子就說明你愛我?難道你沒聽說過‘無愛的婚姻’這個說法?”
他誠懇地說:“莙兒,你說我別的,我承認,但你說我不愛你,那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因為那不是事實。”
“至少你不是以我喜歡的方式愛我。”
“你喜歡我以什麽方式愛你呢?你說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呢?”
“這種事情,如果還要人告訴,那還有什麽意思?”
他沉默了一會,說:“那你是要逼死我了?”
她慌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叫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怎麽愛你,你又不肯告訴,你要我自己猜,但我……猜不出來啊!我從小在鄉下生鄉下長,也沒像你那樣看過那麽多……瓊瑤的書,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你……喜歡我怎麽愛你呢?但我一直是盡心盡力地愛你的呀!”
她把他婚後那些劣跡歷數一番,質問道:“你那叫愛我?”
“我……那時不是一直在讀書嗎?我這個人,頭腦又不是太靈光,碩士都是你找大姐大幫我搞題才考上的,如果我不用別人兩倍三倍的時間讀書,哪能拿得下碩士博士?再說家裏又有小龍的外公外婆幫忙,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學習上了。你嫌我沒做家務,怎麽不早告訴我呢?你那時告訴我了,我肯定會抽出時間幫你做家務……”
她聽到“幫你做家務”幾個字,就是一肚子的火,但覺得這個問題扯不出什麽結果來,幹脆放過,重點控訴他對孩子的粗暴和冷漠。
他檢讨說:“我那時是簡單粗暴了一點,但我……出發點還是好的,你就原諒一下我望子成龍心太切了吧。再說那不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嗎?我後來還那樣逼過小龍嗎?你不能老把一點舊賬揪住不放啊!看人要看進步看發展不是?”
她控訴了半天,他一條一條都為自己找到了理由,最後還埋怨說:“你看你,這麽多年了,這些話都悶在心裏不告訴我,你叫我怎麽改進自己呢?”
她心裏嘔出一個大包來,她受了這麽些年的苦,到頭來還搞成了她的責任!
她把這次對話全盤告訴了Kevin,他半天沒說話,她吓壞了:“你……在轉什麽念頭?”
“沒轉什麽念頭。我覺得他的确是愛你的,可能方式方法不合你的意,但每個人的愛法不一樣……”
“但是我不愛他呀!”
“你也不是不愛他,只不過在一起時間久了,彼此厭倦了。”
“不是這樣的!我從一開始就……對他……沒感覺。”她把自己跟王世偉這些年的性生活都講了一下,強調說,“真的,我對他從來沒有像對你那樣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你那時還……年輕,身體還沒覺醒?”
王莙驚恐地說:“你……別吓我!”
Kevin不解:“怎麽了?”
“你……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一種猜測。”
“你……為什麽這麽猜測?是不是……想躲避我?”
他笑起來:“我躲避你幹什麽?”
“那你怎麽要說……他是……愛我的,只是方式不是我想要的?”
“是有這種可能麽。”
“不是這樣的!如果方式……不是我想要的,那就……不叫愛我!”
“哇,這麽霸道?”
“不是霸道,而是事實!兩個相愛的人對愛情必須有相同的定義,不然……不然就不叫……相愛。‘福臨門’的老板娘還說她那就是愛你呢,但是你……覺得她那是愛你嗎?”
他思忖了一會兒,說:“嗯,你說得有道理。如果兩個人對愛的定義不同,那就不叫相愛,叫……雞同鴨講。”
“就是!”她得寸進尺,“我不許你說他愛我,也不許你說我愛他,因為那不是事實,他從來就不愛我,我也從來就不愛他,我那時……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情。如果我不認識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是愛情。”
“嗯,我也是。”他擔心地說,“會不會今後什麽時候,你遇到了什麽人,才發現你現在對我的感覺……也不是愛情?”
“你會嗎?”
“我……不會。”
“那為什麽我就會呢?”
“我不會,你就不會?”
“當然啦!我們兩個人的靈魂是一個版本的嘛。”
他狡猾地一笑:“現在明白了?再不許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己了。我們的靈魂是一個版本的,我們對愛情的定義是一樣的。如果你知道自己是愛我的,你就應該相信我是愛你的。如果你知道自己不會變心,那你就應該相信我也不會變心。”
她開心了:“你真會……哄人。”
他委屈地說:“怎麽還在說我是哄人呢?”
“不是那個哄,是這個哄,我的意思是……不是騙人,是……開解。”
“哦……那還差不多。”他誠懇地說,“我們這份愛情,本來就有很多阻力,如果我們還彼此懷疑擔心,自己吓自己,那就……沒法活了……”
她爽快地說:“我再不自己吓自己了,你也不許自己吓自己。”
“我才不自己吓自己呢。”
“你也不許吓我。”
“我沒吓你呀!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我再不胡思亂想了,我把精力用在離婚上。”
“離婚不離婚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呢?離了婚我才能跟你結婚。”她把自己的遠大計劃向他描繪了一番,發誓說,“我要讓你像Kenny G那樣成功!”
“別別別!別對我作太大指望了,我要那麽成功幹嘛?我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野心,我就想安安穩穩地跟你和小龍一起生活,白頭到老……”
“那我也得離婚呀!不然怎麽能安安穩穩……”
“那你……離吧,我在背後支持你。”
她說幹就幹,從網上找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的樣板,照着寫好了,用電子郵件傳給王世偉簽字。
但王世偉好幾天都沒動靜。
她只好打電話去催問:“我發給你的《離婚協議書》你看見了沒有?”
“什麽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
“在哪裏?”
“在電子郵件裏呀!”
“寫了些什麽?”
“當然是……關于離婚的事了。孩子跟着我,你有探視權,我不問你要撫養費……”
“你發那個給我幹嘛?”
“離婚呀!”
“幹嘛要離婚?”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不屑地一笑:“誰說你不愛我了?”
“我說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她生氣地說:“為什麽說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難道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
“我看你是在你那個實驗室裏封閉太久,與外界脫節了。你到大姐大她們那裏打聽一下,看看現在奔四的女人還有誰敢提離婚的,防着丈夫提離婚還來不及呢!”
她諷刺地說:“你搞錯行情了吧?”
“你才搞錯了行情!你以為那個姓許的是真的愛你?你以為你離了婚他會跟你結婚?別做夢了!他自己那奔四的結發老婆都扔掉了,娶了二十多歲的小女生,他會為了你跟他的小愛人離婚?”
“他離婚不離婚關我什麽事?”
“切,女人嘛,我還不知道?如果她們不以為自己找好了後路,會這麽大膽要跟丈夫離婚?當心點,你把許濤這樣的人當後路,會死得很慘的!”
“我跟他沒關系!”
“我這是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好心勸你,你不要執迷不悟……”
她冷冷地說:“我也是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想和平地跟你離婚,如果協議不成,我會向法院提。”
他愣了一會兒,說:“你真的要和我離婚?”
“當然是真的。”
“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她有點慌了,但仍然強作鎮定地說:“別瞎扯了。”
“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我們早就講好了,永遠都不說分手的話,如果你要跟我分手,我會……不吃不喝,餓死自己……”
她當然記得這句話,但早就不願意回想具體細節了,因為想起那時的情景,她就有種臉紅的感覺,那時真傻啊!
她平靜地說:“那時年輕不懂事……”
“也許你說那話的時候是年輕不懂事,但我不是,我說話是算數的……”
她悲憤地嚷道:“你這人怎麽這樣?該愛的時候,不好好愛;臨到要分手了,卻要死要活的……”
“我不是已經對你解釋過了嗎?我一直都是好好愛你的,只不過不合你的心意而已。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麽愛你,我會照着做的……”
“現在已經晚了!”
“不晚!我又沒老沒死,怎麽會晚了呢?”
她無話可說。
他抓到理了:“你看,我叫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怎麽愛你,你又不說,過兩天又說我不按你喜歡的方式愛你,你們女人怎麽這麽……難懂呢?”
她死馬當做活馬醫,耐心解釋說:“愛情這事,靠別人教你是沒用的,你得自己悟,如果悟不出來,就說明你和我對愛情的定義不一樣……”
“我覺得我們對愛情的定義是一樣的,不然怎麽會隔着那麽遠還搞到一塊去了?而且還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
她跟他說不清了,也不想說了,只堅定地說:“随你怎麽說吧,反正我是要離婚的。”
“行啊,反正我這條命在你眼裏也不值什麽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她敗下陣來,打電話向大姐大讨主意。
大姐大勸道:“算了吧,別離婚了,我覺得王帥哥還真是不錯,現在這樣的男人到哪裏去找?真的像他說的一樣,我們這些中年婦女,都到了‘不活’的年紀了,成天擔心丈夫有外遇,生怕丈夫提出離婚,既然他這麽堅定地不離婚,那就是愛你了,你也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難道我們中年女人就該等着丈夫來甩我們?”
“你是想先下手為強?”
“也不是什麽先下手為強,就是覺得女人不管到了那個年紀,都有……被愛的權利,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問題是哪裏有人愛我們中年婦女呢?你那個帥弟……也是一時的熱情,過幾天熱情消耗完了,屁股一拍走人,你怎麽辦?”
“那就一個人過呗。”
“那又是何必呢?有個王世偉,總強過一個男人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大姐大的看法,幹脆不說了。
正在那裏着急呢,許濤給她打電話了:“呵呵,王莙啊,你真是蒙在鼓裏啊!”
“怎麽了?”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到底怎麽了?”
“你那個海龜丈夫,背着你在國內風流快活呢!”
“真的?”
“你一點都不知道吧?”
“是誰呀?你快告訴我啊!”
許濤慢悠悠地說:“我本來是‘寧拆一座橋,不拆一臺轎’的,但是他……這麽欺騙你,也太令人氣憤了,怎麽說我們都還是老同學吧?我不能……讓人家看你笑話……”
“你快告訴我吧!”
“是這樣的,我雖然回了H市,但我在D市還是很有人脈的,很多以前的同學都在D市工作。我就覺得好奇,王世偉海龜了,把你丢在美國,他會規規矩矩在國內做苦行僧?不可能的嘛!如果要做苦行僧,還回國幹嘛?誰都知道男海龜圖的是什麽……”
“到底是誰呀?”
“別着急啊,聽我慢慢說嘛……”
她哪有心思聽他講古,急不可耐地說:“是不是一個姓宓的女生?”
“哇,你知道啊?”
“我……有些耳聞……”
“這個姓宓的女生可不是簡單人物,家裏老有錢了,你老公和她搞上,可得了不少好處。”
她也不關心王世偉得多少好處,只問:“你有沒有證據?”
“有啊,怎麽會沒證據呢,我沒證據會對你瞎說?”
“把證據給我吧。”
“喂,你可要想開點,現在這種事不要太多,王世偉要是沒這事,那才真是不正常了……”
“我想得很開,正愁沒法子跟他離婚呢。”
“真的?你……是動真格的呀?”
她知道他又自作多情了,但也不想現在就揭穿他,搞證據要緊:“當然是動真格的,快把證據告訴我吧。”
“證據嘛……你要什麽樣的證據?”
“不管什麽,只要能證明他出軌就行,豔照啊,情書啊,短信啊,通話記錄啊,什麽都行。”
“這個嘛……我去搞搞看,不知道能不能搞到,但他出軌是千真萬确的,很多人都知道,姓宓的女生從來不隐瞞這些事……”
她靈機一動:“那你有沒有小宓的聯系方式呢?我的意思是,怎麽才能跟小宓聯系上?”
“我去想辦法。”
許濤果然有能耐,不知道是想的什麽辦法,反正小宓自己找上門來了,寫了封電郵到她單位的信箱裏,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說可以打這個號碼聯系。
她馬上給小宓打電話,開門見山地說:“我是王世偉的妻子,我想跟他離婚,但他不肯,希望你能提供他出軌的證據。”
小宓驚嘆道:“阿姨,你真彪悍!奔四的人了,還追着丈夫要離婚。我表示佩服!”
“你有他出軌的證據嗎?”
“這要看你說的證據是指什麽了。”
“豔照,情書,短信,通話記錄,凡是能證明……他出軌的東西都行。”
“嗯……他很狡猾的,從來不讓照相,也不寫情書,短信都很少發……”
“那怎麽證明他跟你……有那事?”
“是有麽,你還不相信?難道我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
她心說“你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麽名譽?”但她知道現在不是開道德法庭的時候,遂耐心地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需要證據……”
“我這麽個大活人還不算證據嗎?”
她想那倒也是:“如果他不承認,你會出來做證明嗎?”
“當然會!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你們現在……吹了?”
“我把他甩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太老了,又不解風情,沒意思……”
“你父親向他們學校捐款了?”
“捐了。”
“是你在中間起了作用吧?”
“我就跟我老爸說了一下,才三百萬……”小宓聲明說,“但是你別以為他是為了錢才跟我好的,他是真心愛我的,他說他直到認識我,才知道愛情是什麽,以前跟你在一起都是……湊合……”
她氣得一哼,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虛榮心在作怪,盡力平靜地說:“那很好啊,你幹嘛甩他呢?”
“我不能遇到個愛我的人就愛他呀,要那樣愛的話,我早就愛了別人了,還輪得到他?”
她不想繼續探讨那兩人的愛情,簡單地說:“謝謝你,我這就找他談。”
王莙打了幾次電話,才逮住王世偉。她先不提小宓的事,只催問道:“那個……協議書,你簽字了沒有?”
王世偉好像剛知道世界上還有協議書這回事一樣:“協議書?什麽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
他痛心地說:“你還沒忘掉這事?”
“我幹嘛要忘掉這事?”
“我都說到不吃不喝餓死自己的地步了,你還在提這事,你的心……是鐵打的呀?”
“你別演苦肉計了,小三都找好了,還抓住大奶不放幹嘛?”
“誰把小三找好了?”
“你!還有誰?”
“我在哪兒找小三了?”
“小宓不是你的小三?”
“什麽小秘?我一個副系主任,誰會給我配個小秘?”
她生氣地說:“別裝了!誰在跟你說……配備秘書的事?我說的是宓允麗!”
“宓允麗是誰?”
“宓勁松的女兒,你裝什麽傻?”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她嘲諷說:“你裝過頭了吧?你不認識宓勁松,那你從哪兒給你們系拉到贊助的?”
他恍然大悟:“你在說宓老板?”
“裝不下去了吧?”
“根本就沒什麽要裝的,平時都是叫他宓老板,沒注意他的大名是什麽。”
“他女兒的大名也沒注意?”
“還真沒注意,只知道她是D市著名的……‘鍍金馬桶’……”
“什麽意思?”
他輕蔑地一笑:“‘鍍金馬桶’都不懂?我這是揀比較文明的、你能接受的說法說給你的,如果你不怕髒了你的耳朵,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她在D市的花名多得很,說白了就是一個……小便器……”
她有點明白“鍍金馬桶”的意思了,但不明白為什麽他用這麽惡毒的話來說小宓:“你以為你用髒話說她,我就相信你跟她沒一腿了?”
“我本來就跟她沒一腿,你相信不相信都是這麽回事。”
“那你怎麽搞到贊助的?”
“我又沒問她拉贊助……”
“但你問她爸爸拉贊助了啊!”
“你真搞笑!我問她爸爸拉贊助,就證明我跟她有一腿?他爸爸是有名的慈善家,贊助的對象多得很,難道那些人都跟他女兒有一腿?”
“至少老穆就是這樣。”
他傲氣地說:“你怎麽能把我跟老穆相提并論呢?”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反正這是個事實,小宓本人都承認了。”
他開導說:“你怎麽不想想啊,如果我跟她有……那種關系,她幹嘛要把我往死裏整?”
這個她還沒聽說過:“她把你往死裏整?”
“是啊,她這不是在把我往死裏整嗎?她無中生有造出這些事來,不就是想讓你跟我離婚嗎?”
她知道他這句話背後的推理是什麽,但她拿不準他是不是真的這麽懼怕離婚。以他這些年的表現,她是一點都看不出他怕離婚的。
但她的底氣已經不足了:“照你這麽說,你是清白的,是人家小宓在陷害你?”
“明擺着是她陷害我嘛。”
“她幹嘛要陷害你?”
他沉默了一下,說:“我還是很給她面子的,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事,但她也太……變态了,居然以怨報德,想搞散我的婚姻,那麽我也不給她什麽面子了,她做初一,就不怪我做十五,直說了吧,她是想跟我……有一腿來着,但我沒答應,想不到她有那麽多男人,還會計較我這麽一個,竟然親自下手報複我……”
她有點糊塗了:“你別把自己說得這麽……幹淨……”
“我就是這麽幹淨啊!別的海歸,誰不是背着老婆在國內花天酒地?只有我,一心撲在工作上,連洗腳按摩這樣的場合都很少去,更別說……找小三了……”
“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但如果你因為幾句流言蜚語就要跟我離婚,那就沒道理了,你總得有個真憑實據才行吧?怎麽能聽風就是雨呢?那個姓宓的‘公廁’說我跟她有一腿,她有證據嗎?”
這剛好是她最沒底氣的地方,但她強硬地說:“你這麽狡猾的人,怎麽會留下證據?”
“沒證據你誣蔑我幹啥?”
“我沒誣蔑你。”
“但你聽信了人家的誣蔑啊!”他想了一會兒,突然說,“這事要不是那個姓許的在中間撺掇,我真的不姓王了!”
她不想連累許濤:“你別瞎扯八道了!這事跟許濤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小宓自己找上門來的,她寫電郵到我單位的信箱裏……”
“她怎麽會知道你單位的郵箱呢?”
“肯定是你告訴她的。”
“我怎麽會把你單位的信箱告訴她?”
“你把我單位的信箱告訴宗家瑛了,怎麽就不會告訴她呢?”
“我告訴宗家瑛,是為了讓她向你澄清一下。我幹嘛要把你的信箱告訴那個姓宓的臭婊子?難道我想讓她到你面前去造謠?”
她越來糊塗了,草草收兵:“不管怎麽說,還是請你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字給我寄過來。”
“你……你你真的要逼死我啊?”
她倉皇逃竄。
她把談話結果告訴了Kevin,他也不相信小宓:“我也覺得小宓的話不可信,按她說的,他們吹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現在才想起告狀呢?很可能真的是那個許濤在中間搗鬼……”
“許濤幹嘛要搗鬼?”
“誰知道?也許他想報複你丈夫?”
“他幹嘛要報複王世偉?”
“想把你從你丈夫那裏搶過來?”
“別開玩笑了,他老婆年輕漂亮,怎麽會想到……搶我?”
“也不一定是搶你去做……壓寨夫人,就是出出以前那口氣?”
“我覺得不可能,他那時又沒真的追我……”
“不管他們了,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想想也是,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不管那些烏七八糟的人的烏七八糟的事。
但過了幾天,王世偉找上門來要她管了:“莙兒,你得救救我!”
“出了什麽事?”
“你先別管出了什麽事,請你幫我彙一筆錢過來!”
“彙……彙多少?”
“十萬。”
“美元?”
“嗯。”
“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我……還賬。”
“你怎麽會欠這麽多錢?”
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投資……”
“你哪來這麽多錢投資?”
“我……把宓老板贊助的第二期款項……用來……搞了點個人投資……”
她氣昏了:“你投給誰呀?”
“是一個鄉鎮企業的……高利息……集資……”
“鄉鎮企業你也敢投?到時候那些人攜款逃跑了,看你到哪裏去收回本金!”
“別說這種破口話,我投的這一家很賺錢的。”
“你賺錢幹嘛還要我彙錢你還賬呢?你就拿賺的錢還賬不就得了?”
“一時還賺不到這麽多錢嘛。”
“你投資就用自己的錢投投就算了,虧也是虧自己的錢,你幹嘛要用人家贊助的錢去投資呢?這不成了挪用公款了嗎?而且你一下挪用這麽多,十萬美元,我到哪裏找這麽大一筆錢彙給你?”
他譏諷說:“十萬也算多?真是沒見過世面,這裏誰不是幾十萬幾百萬地投的?我投這麽少,都不好意思出手。”
“人家投那麽多,是因為人家有錢啊。你又沒錢,你投什麽投?”
他煩了:“你沒錢就說沒錢,哪來那麽多廢話?我搞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因為你!”
“那才怪呢,我又沒叫你投資!”
“你是沒叫我投資,但如果不是你去找那個婊子的麻煩,她爸怎麽會突然催促這筆捐款到賬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找誰的麻煩。”
“你不知道就算了。”他關了機。
她想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其中的糾葛,但有一點是搞明白了的,那就是他欠了十萬美元的債,現在急着還清。雖然她知道趁人之危不厚道,但還是忍不住想利用一下這個機會,于是給他打電話:“你那個欠債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清楚了我好給你……籌款。”
他聽說她能籌款,态度就好多了:“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我用拉來的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