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過來,有幾個同學還在路上,再等十分鐘差不多。”
推開包廂門,戴妮笑說:“看看誰來了!”
包廂內已坐十幾人,男男女女各占一半,聞言後朝門口看來,有人疑惑,也有人一眼認出,尤晶晶率先指着方已說:“方已!”
“方已?”老同學回想許久才隐約記起,包廂內一時有些沉默,尤其是女生,表情又尴尬又古怪,更有人始終想不起來,悄聲問邊上的老同學:“方已是誰?”
方已當年沉默寡言,高二下學期又轉學走,十年之後被人遺忘也屬正常,戴妮拉着方已進來,笑說:“方已跟我坐,你們這幫人什麽記性,還沒七老八十呢!”
趙平為人憨厚,幫打圓場:“方已,我昨天還問戴妮你來不來,怕你不來,我還要親自去接你。”
方已優雅落座,矜持笑道:“好久不見。”
平平常常四個字,一出口,又換來片刻沉默,戴妮說笑一句活躍氣氛,附耳對方已說:“別介意,他們都……”
“我知道,他們都跟我不熟,對面幾人還經常欺負我。”尤晶晶恰好坐在對面,方已朝她笑了笑,眼微垂瞄向桌上的菜,戴妮以為她失落,沖尤晶晶使一下眼色,尤晶晶不買賬,看向方已,始終眼神不善。
人員到齊,包廂裏喧鬧起來,大家先聊工作,戴妮說:“我大學畢業就做家庭主婦,哪裏會工作。”
“戴妮是班花,畢業就嫁入豪門,我下輩子投胎也要做女人,現在整天為公司做牛做馬,對了趙平,你在做什麽?”
趙平還沒回答,尤晶晶已替他說:“他在歐海集團工作,現在是中層,年薪幾百萬?我上次見他,就是他來我們4S店買車,兩百多萬眼都不眨。”
衆人嘩然,紛紛喊土豪,女同學向趙平讨要名片,趙平憨笑着遞過去,突見一只小手伸來,指甲圓潤幹淨,擡眼看,方已不知何時從座位上跑來,右手筷子還沒放下,彎腰眯眼笑,趙平愣了愣,方已見他沒反應,自覺從他手裏把名片抽走,說:“我今天沒帶名片,改天給你。”
尤晶晶笑一聲,小聲對旁坐說話,唇不動:“原來是來傍大款的。”又大聲對方已說,“方已,別這樣彎腰,打底褲露出來了。”
大家紛紛轉頭,沒見到打底褲,只見到方已圓潤臀部,尤晶晶成心這樣,方已站直,含笑返回座位。尤晶晶明裏暗裏拿話擠兌她,男人不參與女人的戰争,總是岔開話題,時不時誇一下在場女生,今天方已格外惹眼,已有三人向她搭讪,尤晶晶那頭不甘示弱,空暇時就和旁人問一句方已,暗諷起哄各種各樣,戴妮有些尴尬,索性裝死誰也不管。
飯局過半,尤晶晶笑若桃花:“你誇人水平怎麽沒長進,說她像桃,說安安像剝殼荔枝,還說我的臉像紅蘋果,逗小孩呢還是你轉行賣水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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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在說實話,你卸妝後黃褐斑老人斑臉色蠟黃皺巴巴,蘋果削皮氧化,異曲同工。”
這道聲音太突兀,衆人一齊望向發聲的方已,各個都成了啞巴。方已吃飽喝足,說:“說她像桃那是她滿臉長毛,剝殼荔枝是說她穿了跟沒穿似的,這都不能領會?”
一陣沉默,随即爆發大笑,“方已,你這十年大變樣啊,真逗!”
方已拿起小酒杯,遞到嘴邊抿一口,笑說:“客氣,大家都變化不少。”
隔壁周逍貼屏而坐,隔音太差,他嘴角不由自主彎起來,笑容詭異瘆人,坐在他對面的佟立冬說:“偷聽牆角可不太好。”
周逍不理會,等到隔壁八點半散席,他這頭也差不多,走出包廂剛巧遇上,正好見到方已走在一個男人身邊,微偏頭細聲說話,周逍在後漫步,誰也沒見到他,走出大廈,衆人相約再聚,方已招手攔出租車,笑對趙平說:“改天一起出來喝茶?”
趙平笑應下來,周逍眯眼打量,一旁佟立冬走過來,附耳說:“歐海的趙平?”
“嗯。”周逍若有所思。
方已坐進出租車,伸了一個大懶腰,報出地址後司機回頭望她,笑道:“小姑娘,是你啊!”
方已一愣,驚喜說:“師傅,怎麽這麽巧啊。”
“是啊,這才沒幾個禮拜吧,你那裏住的怎麽樣?我上次沒來得及跟你說。”
“我那裏挺好,沒鬧鬼。”
途徑燒烤店,司機說:“我剛才才接我女兒補習回家,放學的時候她又要吃燒烤,我不讓,十歲的孩子要注意健康。對了,你說你參加同學會,剛才那些就是你同學?畢業很久了啊,大學還是高中的?”
方已笑眯眯答:“我有他們這麽老嗎?我今年剛畢業!”
☆、8、十年秘密
方已回到家,馬上脫掉短裙換睡衣,趴上床開電腦,邊看電影邊給趙平發短信:前不久我遇到蔡濤傑,聊起當年,感觸頗深。
蔡濤傑即今晚缺席的五霸之一,誰也沒有他的消息,趙平過許久才回複:是嗎?
方已一笑:不如我們明天聊聊當年?比如我某天經過體育室。
這次趙平回複很快:好,時間地點。
方已放下手機,見到陽臺外有燈亮起,跳下床跑到陽臺,正見一晚不見的周逍穿着黑背心和運動短褲在健身,黝黑的皮膚和健碩的肌肉在幽暗燈光下極其性感,方已忍不住吹一聲口哨,周逍正在做臂力運動,聞聲擡眸,說:“三更半夜耍什麽流氓。”
“我哪有你流氓!”方已抵住陽臺欄杆說,“我今天參加同學會了。”
周逍不理她,方已又說:“我幫戴妮,就是為了參加同學會。”
周逍動作微頓,仍舊不理她,方已眉開眼笑:“所以參加完同學會,公用洗手間會關門,便利店照常營業。”
周逍停下來,仰頭朝方已看,方已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兩個月還款期太長是吧?祝你明天就能追到欠款,我跟戴妮真的不熟,她當年也沒少欺負我。”方已說完轉身,突然想到什麽,又回過頭,“對了,天氣預報說下周會持續降雨,你确定要讓健身器材淋雨?我給你一個建議,假如下周你家廁所還沒修好,下雨的時候你就抓緊時間出來洗個澡嘛,我保證不會偷看不會錄像!”
方已惡氣纾解,大喊一聲“爽”,倒上床笑開花,樓下廁所至今還沒修好,水電工已被火箭辭退,今晚周逍還健身出汗,看他能去哪裏洗澡。
次日周六,方已翻出昨晚向出租車師傅老吳要來的電話,問他是否有空來接,吳師傅正巧在這附近,方已照顧他的生意,他怎會拒絕,十幾分鐘後就趕到寶興路338號。
方已如昨日那樣成熟打扮,吳師傅笑道:“昨晚太黑我還真沒看清,原來你穿這麽漂亮。”
方已謙虛說:“哪裏哪裏,一般漂亮而已。”
吳師傅哈哈大笑,半個多小時後送方已到達目的地。
方已與趙平相約在一間咖啡館,趙平已到十分鐘,笑說:“想喝什麽?”
方已空腹前來,落坐就點兩份芝士蛋糕,點完後說:“周六還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趙平打量她,總覺得方已有些奇怪,就像尤晶晶和戴妮所說,方已變化很大。趙平笑說:“沒事,我有時間,對了,你昨晚說遇見過蔡濤傑?”
“對,我們還聊過很久。”
“聊什麽?”
方已神秘兮兮:“聊那年我聽到的事情,蔡濤傑這些年一直受內心譴責。”
趙平憨笑:“我怎麽不太聽得懂?”
“你懂的。”芝士蛋糕已送到,方已迅速挖一勺進嘴,嚼着蛋糕說,“我當年聽得不是很明白,所以什麽都沒有多想,現在我才明白一切。”
趙平不再笑,喝一口咖啡,一改憨厚表情,掀眼問:“你聽到了什麽?”
有人外表忠厚老實,實則最自私自利,人人都披畫皮,趙平披這身畫皮十多年。十年前趙平高二,在班中與尤晶晶、蔡濤傑等四人關系最好,那晚如無數個高二晚上一樣,晚自習結束,大家紛紛離校,趙平幾人返家途中經過一條小路,見到一起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案,其後趙平見義勇為指證肇事者,獲得受害人家屬十萬元感謝金,此事當年很轟動。
方已笑說:“可惜你當年撒謊,你真的見到肇事者了嗎?”
趙平面不改色:“我們五個都有見到。”
方已說:“那我當年在體育室門口聽到的那些,都是你和蔡濤傑在說夢話?”
趙平面色微變:“你究竟想幹什麽?”
“去揭發,去見義勇為。”
趙平冷笑:“你有病?”
“有病也是被你們逼的,別忘了尤晶晶她們當年怎麽對我,我這人很記仇,現在既然被我知道真相,即使時隔十年,再報仇也不算晚。”
趙平笑說:“那又怎麽樣,告訴別人我們當年撒謊,只是為了得到懸賞的十萬塊錢?方已,你別那麽幼稚,沒人會相信,事實是當年我和蔡濤傑确實在事故現場見到肇事車輛和肇事者,死者就在車後幾十米,不是他做的是誰做的,難道是我和蔡濤傑?”
方已不動聲色:“這麽說你承認,當年你根本沒見到那輛車撞人,只見到那輛車和司機在事故現場附近而已?”
趙平擰眉:“是又怎麽樣。”
“尤晶晶她們三人其實根本沒有目擊?”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所以你和蔡濤傑當年躲在體育室說的話,真的是關于這件事情?”
趙平終于察覺不對:“方已……”
方已起身,頓了頓又挖走最後一勺蛋糕,口齒不清說:“謝謝,你買單。”
說完就走,留下一頭霧水的趙平。
半小時後方已趕到尤晶晶工作的4S店,一眼就見到尤晶晶在向客人推銷豪車,大聲揮手打招呼:“紅蘋果——”
尤晶晶手中的資料一歪,叫來同事代替她,把方已拉到一旁,質問道:“趙平剛剛已經打過電話給我,你要幹什麽?”
方已小聲說:“你做假口供,我要報複你啊!”
尤晶晶被方已的語氣弄得有些錯亂,咬牙切齒說:“你有病吧,為點十年前的破事這麽處心積慮?”
“你試試被人冒充寫情書給校草,再被全班女生嘲笑孤立被迫轉學!”
“冒充?”尤晶晶諷刺,“誰有病冒充你?聽說你現在就住在周逍樓上,怎麽,讓他瞧不起了?”
方已覺得話題變歪,沒空與她争論,又扭正說:“反正你當年撒謊,我在體育室外清清楚楚聽見趙平和蔡濤傑商量騙感謝金的事情。”
尤晶晶一愣:“什麽?”
方已挑眉。
方已回家時已經下午三點多,底樓悄無聲息,陽臺樓下的健身器材靜靜躺着,她努力彎腰挂到陽臺外,絲毫看不見樓下的屋子,不過這個動作使她講話吃力,電話那頭說:“你說什麽?”
方已恢複正常站姿,摸摸被勒疼的小腹,說:“坤叔,錄音我已經發給你,你可以向警方報案,申訴救你兒子,不過當年那裏沒有監控,車子又是一輛報廢車,真正的肇事者不一定能找到,這幾段錄音究竟能不能作為證據,我也不清楚。”
坤叔說:“我兒子還有四年就能出獄,假如這次失敗,我也不會想不開。小方,謝謝你,對了,幫我跟大方也說聲謝謝,要不是她想起當年這件事有古怪,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救我兒子。”
十年前坤叔兒子二十歲,成日游手好閑,某晚經過一段路,見到路邊竟有一輛敞開門的破舊轎車,貪念一起,于是悄悄将車開走,絲毫不知距此車幾十米外有一個傷者奄奄一息,恰巧趙平和蔡濤傑經過此地,目擊到坤叔兒子和肇事車輛,将線索提供給警方,受害人家屬懸賞十萬元緝拿真兇,趙平和蔡濤傑在學校體育室經過商量後,決定調整口供,幫受害人報仇,同時拿到十萬元賞金,而尤晶晶幾人之所以配合撒謊,全因那晚她們三人騙父母,說她們和趙平一起去補習,實則是去和男友約會,為避免父母責罵,她們聽從趙平建議,也一口咬定當年目擊到車禍事件。
方已開着電腦與人視頻,将當年的事件娓娓道來,又說:“就因為你當年經過體育室,被趙平和蔡濤傑發現,他們以為你聽見了全部,可是又不敢找你對峙,萬一你沒聽見呢?所以他們想出辦法,冒充你寫情書給當年的校草,如今的黑社會頭目周逍——”想到周逍,方已就不屑,繼續說,“然後慫恿沒有眼光的尤晶晶,讓她們針對你,搞臭你的名聲,最好把你逼走,事實上你當年實在太無能,說什麽人家都不信,虧你是我姐姐,怎麽沒學到我半點皮毛?”
電腦視頻裏,有一個女人坐在桌前,長卷發,戴眼鏡,氣質溫婉,五官精致,與方已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細看之下,能發現兩人五官和臉型上的區別,方已更漂亮。
方已嘟囔:“那群人視力也确實差,我明明比你漂亮這麽多,怎麽會真的把我認成你呢,我還以為這次要花好多時間,畢竟已經過去十年,你沒有任何舊同學的聯絡方式,不過這次真的運氣好,我剛出機場就能碰見你老同學。”
運氣更好的是她和“方已”有張近乎一樣的臉,加上蔡濤傑大學未畢業就已出國,一點一點套出話來,不用費時費力。攝像頭那邊的椅後突然鑽出一顆小腦袋,兩根羊角辮極其搶鏡,泡泡努力爬上來,奶聲奶氣喊:“胡說,大方明明比你漂亮!”
方已對泡泡做鬼臉,大方把泡泡抱到腿上,笑道:“你做完好事了,什麽時候回來?”
“再讓我玩一玩。”
大方不贊同:“你錢也花的差不多,畢業幾個月還沒找工作,時間不能這樣浪費。小方,你跟我說實話,你究竟為什麽去南江市,還有,你為什麽會幫坤叔?我不認為你這麽好心,坤叔跟我們非親非故,要不是他半年前找到爸爸想繼續替他兒子想辦法,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不過就是老家同鄉而已,你到底為什麽幫他?”
方已吐舌扮鬼臉,就是不答話,眼見她要關視頻,大方急忙問:“你不會接着冒充我吧,你幫人我才同意,現在趕緊給我回來!”
方已關掉視頻,又發出幾份郵件才算完事。人人都有欲|望,趙平幾人為了一己私欲,罔顧真相送無辜者入獄,又處心積慮趕走同學,她多做一步不是替天行道,只是禮尚往來,不想讓他們好過罷了。
周逍兩天沒出現,樓下一片死寂,方已真有些不習慣,孤零零無人拌嘴,她只能盯着樓下一堆健身器材,祈禱快點下雨。等到周一,天空陰雲密布,方已立刻精神抖擻,跑到陽臺去等雨,突然聽見屋外有人叫嚷,聲嘶力竭能把烏雲震散,方已奇怪的跑到門外,終于發現聲音來自樓下。
“我去找方已總可以吧,你們給我放手,聽見沒有,放手!”
方已“噔噔噔”跑下樓梯,公司門口戴妮正和火箭幾人拉拉扯扯,見到方已出現,戴妮怒不可遏指向她:“方已,你跟他們說,周逍是不是答應延遲兩個月還款期,現在又告到法院是什麽意思?”
方已掃一眼,沒有見到周逍,只好攤攤手說:“我無能為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戴妮不敢置信,随即破口大罵:“原來真是這樣,尤晶晶和趙平的領導收到一份錄音郵件,今天早上還有警察找到趙平,原來真是你幹的,你到底想做什麽,一個一個報複過去?”
戴妮被火箭幾人請出樓,叫喊聲漸漸消失,方已正要轉身,突然見到前方陰影角落慢慢走出一人,夾着香煙,随意彈了彈煙灰,朝方已似笑非笑,正是周逍。
方已仰了仰脖子哼一聲,轉身跑回樓上。
當天晚上,方已從超市采購回來,大汗淋漓爬上樓,驚見家門大敞,燈光瓦亮,房東馬阿姨正站在客廳裏。
馬阿姨見到方已,立刻說:“你可算回來,來來,我有事跟你說。”
方已莫名其妙,等進屋見到周逍坐在折疊椅上嗑花生,她頓時沒了好臉色。
馬阿姨說:“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這個房子租期是三個月,我要麽退兩個月房租給你,你另外找地方搬,要麽我就把次卧租給小周,拿他的租金來抵我虧損的房租。”
方已瞪大眼:“憑什麽!”
“就憑你當初裝神弄鬼騙我,要不是小周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裏,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吓出病,在床上躺了三天,啊?我已經夠厚道了,你要是不服氣你就去告我,我還要告你詐騙!”
馬阿姨甩頭走人,周逍繼續嗑花生,方已插腰:“周逍,你不是男人!”
“想驗證?”周逍懶洋洋一笑,扔下花生殼,起身朝方已逼近,“你不是暗戀我嗎,現在近水樓臺,不喜歡?”
“誰暗戀你了,你去跟戴妮打聽打聽,當初暗戀你的人是個男人!”
方已氣鼓鼓,面紅耳赤挺胸仰脖,汗水還在滴落,周逍嗤笑,靠近她,低聲說:“你要是方已,我周逍跟你姓,別在我面前裝腔作勢。對了,天氣預報今晚下雨,我還是比較喜歡在你這裏洗澡。”
☆、9、冤家打仗
方已詫異,忘記退後遠離周逍:“誰說我不是方已,你腦子壞了嗎?”
周逍一言不發,垂眸打量她,兩人間距極近,方已甚至能看見他的唇紋,牛仔褲口袋突然一緊,方已尚未及反應,手機已被抽出。
方已叫:“喂,你幹什麽!”
她伸手去搶,周逍舉臂躲閃,方已墊腳抓住他胳膊,使勁往下扯:“你幹嘛偷我手機,還給我!”
周逍轉一下身,方已抱着他的胳膊一起轉身,屏幕亮起來,提示輸入密碼,周逍低頭一笑:“怎麽,短短幾天就想到加密碼?”
方已脫口而出:“關你什麽事!”
周逍仗身高優勢,輕輕松松舉高手機,低頭看方已,她像一只滿頭大汗的考拉,挂在他身上,兩手攀住他的胳膊拼命壓,周逍漫不經心:“真方已何必故意讓別人确認身份。有膽你告訴我密碼,怎樣?”
周逍剛說完,突然呼痛:“啊——”
方已扯住他耳朵,暴躁道:“我讓你還手機你聾了嗎?”
周逍被迫歪頭,去摳方已的手,方已趁機掰下他胳膊,眼看已經摸到自己手機,誰知用力過猛,抽回時手打滑,“咚”一聲,手機落地,方已松開周逍耳朵,迅速撿回來,心痛吶喊:“混蛋,你賠我手機——”
一架打完,周逍耳朵通紅,洗手間外方已貼着門喊:“別以為手機沒摔壞你就不用賠,那是我手機質量好,你淹死在馬桶裏了?”
周逍冷哼,脫衣洗澡,外頭方已碎碎念:“花生味道不錯,你買了兩種口味?挺香的啊。等等,你是不是偷了我貨架上的花生?”不一會兒傳來腳步聲,方已跑完一個來回,猛拍洗手間門,“周逍,你偷吃我的花生,六塊錢一袋!”
周逍嘴角挂笑,越洗越愉悅,洗到一半周圍突然安靜,周逍遲疑片刻,喊:“方已?”無人回話。
方已正挂在陽臺上,暴雨如注,院中燈光下一片水霧,她忿忿地盯着一片雨棚,健身器材竟然安然無恙躲在雨棚下,四周圍着透明塑料布,半點雨水都進不去。
身後傳來聲響:“訂做的雨棚,物美價廉,哪天你露宿街頭,需不需要我介紹你去訂做一個?”
周逍倚在卧室門口,穿一身運動時的衣服,精神奕奕,俊朗倜傥,方已與他隔空對話:“地址報給我,價錢怎麽算?”
周逍報出地址和價錢,勾了勾唇,轉身走向大門,說:“別動我的洗浴用品。”
方已沖到衛生間,果然見到置物架上多了一些男士用品,氣得她猛踹幾下架子,又想到架子是她買的,只好抓着頭撲回卧室。
方已睡到天光大亮,這棟樓周圍車少人少,環境清幽,市區難得有這樣一塊鬧中取靜之地,若非五年前的大火,這裏一定很搶手。她昏昏沉沉想着這些,爬起來去上廁所,走到洗手間外,率先入眼的是一具精壯身體,她靠住門沿,歪着頭迷迷糊糊打量,身材真好,高大威猛,肌肉緊實,肩寬腿長。
周逍洗完臉,對着鏡中的方已看了片刻,見她睡眼惺忪像夢游,悄悄扯下方已的粉色毛巾,淋上一些水,再淡定走過去,把毛巾往她臉上一蓋,方已“唔”一聲,迅速站直扯下毛巾,滿臉都是水,追出幾步喊:“我詛咒你便秘三天!”
周逍笑了笑,離開時順手替她關上大門。
方已洗漱完,抱着面包牛奶坐到陽臺上,邊吃邊想究竟要不要退租。這層樓還有五間空屋,聽火箭他們說,那五間房類似毛坯房,裝修簡陋,面積格局也差,附近小區房不見得比這間屋子好,兩室一廳月租兩千七的房子幾乎沒有,即使有,裝修必定極其老舊。方已打量四周,她新裝空調,精心布置卧室,客廳雖然無錢打理,但有桌有椅也不差。衛生間幹淨,廚房方便,去哪裏找這種新房,她又為什麽要退讓!想到這裏,方已咬完最後一口面包,自言自語:“要走也是你走!”
周逍心情不錯,睡覺在家中,用水去二樓,比上酒店方便多。火箭打着哈欠問他:“老板,你昨天又睡酒店?放心,我這次請來的水電工技術一流,保管能給你修好!”
周逍在想方已今早裝束,上身粉色背心,下身綠色棉布短褲,蓬頭垢面邋裏邋遢,那小鬼壞心多,今天上樓他要注意腳下有沒有老鼠夾。周逍說:“這次再修不好,你親自上!”
火箭決定馬上去督工。
周逍工作一整天,沒見方已在他公司晃,難得見她如此安靜。夜裏又下雨,周逍到點洗漱,上樓就見方已在吃飯,一碗雞蛋羹,一盤魚香肉絲,外賣盒上寫着“張記”,這家店有些遠。他掃一眼方已,馬尾辮有些亂,兩只腳光溜溜在桌下晃,T恤上有汗水,後面的電扇開着最大擋,應該剛剛回家。
方已狼吞虎咽:“看什麽看!”
周逍環顧地面,沒見老鼠夾,他一聲不吭走進洗手間,剛進去,方已就抱着飯菜跑到洗手間外,焦急等待五分鐘,終于聽見周逍大叫,喝道:“方已——”
方已笑得被飯嗆住,回應說:“哎,你叫我?”
“你在我沐浴露裏放了什麽?”
方已說:“自己體會!”
又過五分鐘,周逍只穿一件褲子打開門,渾身涼飕飕,他寒氣逼人,盯住方已:“風油精?”
方已瞄一眼他腹部以下,幽幽問:“蛋疼了嗎?”
周逍抑制住想掐死人的沖動,走近她彎下腰:“你說呢?”
方已“咝溜”一聲,吸進一片香菇,雙眼水靈靈,一臉無辜樣:“疼!”
周逍盯着她的嘴唇,陰森森道:“總有讓你後悔的一天!”
方已又吸進一條豆腐幹,笑嘻嘻說:“我好怕!”
兩人目光空中交彙,噼裏啪啦電閃雷鳴。
第二天方已仍舊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晃晃悠悠上廁所,洗手間的門半開着,方已想也不想将門推開,“嘩啦啦”一盆水傾盆而下,塑料臉盆擦過她的腦袋滾落到地。方已懵了懵,臉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她低頭打量自己,什麽瞌睡蟲都醒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方已猛轉身,見到周逍背靠牆坐在折疊椅上,舉着手機對準她,方已慢三拍,終于回過神,怒指周逍爆喝一聲,大步向他沖來:“我殺了你!”
沖到跟前,一下掐住他脖子,周逍扣住方已雙腕想扯開她:“松手!”
兩人一個用力掐,一個用力推,方已突然嚎啕大哭:“你太過分了!”
周逍扯開她手,見她臉上都是水,也不知有沒有真眼淚,再低頭,方已的小碎花背心近乎透明,周逍偏過頭:“哭什麽哭,閉嘴!”
方已一巴掌拍向他臉,聲音清脆悅耳,周逍一愣,抓住她手腕,怒目而視,方已繼續哭:“你憑什麽欺負我,我受夠你了——”
哭起來像小孩,渾身又濕透,周逍突然下不了手,方已又連打他幾下,周逍無奈将她兩只手都抓住:“行了行了,不跟你鬧了,我們兩清。”
方已偷偷咬牙,繼續聲嘶力竭假哭,手上的勁越來越大,打了許久終于出完惡氣,看見周逍最後“落荒而逃”,方已踢上大門捋一下濕發,哼道:“跟我鬥!”
周逍火冒三丈回到公司,拿出手機打開剛才錄制的視頻,鏡頭裏方已濕漉漉朝他沖來,窈窕身材盡顯。沒想到小鬼也是女人,周逍甩開手機,突然覺得自己最近的行為越來越詭異,決定不再陪她折騰,方已愛幹嘛就幹嘛,可往往事與願違,他想放手時方已偏偏自己羊入虎口。
☆、10、孤男寡女
這天如同往常,方已起床後和周逍鬥嘴五分鐘,洗漱完蹲去陽臺邊看風景邊吃早點,吃完九點多,她換上長裙出門,經過打印店時打印幾份簡歷,又同老板說:“一張紙一塊錢,你們這裏太貴了,以前我在學校門口打印一張紙才一毛錢。”
老板已同她相熟,笑說:“我這要是在學校門口,我也可以便宜,這不是沒那麽好的位置嗎。”又低頭看方已簡歷,“今年剛畢業啊,籍貫不是南江市啊,怎麽跑這裏來找工作?”
方已最近在找工作,早出晚歸還要和周逍鬥智鬥勇,每天都精疲力盡。她畢業學校不錯,不過她專業課成績一般,也只有在方律師的律師事務所跑腿的實習經歷,畢業至今還沒參加工作。最初幾日方已犯下和許多應屆生一樣的毛病,眼高手低不滿意薪水或工作時長,幾天後她開始反省,對泡泡說:“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別像我一樣讀書不認真,光有文憑沒有用。”
泡泡滿嘴巧克力,舔着手指聽不懂,把方已當隐形,倒是大方說:“你現在才知道?當初我是怎麽教你的?還有,我讓你回來找工作,沒讓你在南江市找工作,南江市你人生地不熟,也就小學在那裏呆過兩年,現在跑那裏去做什麽。”
方已打哈哈繞過去,繼續奔跑在求職路。
夜裏方已打包晚飯回來吃,沒吃幾口就聽見狂風暴雨聲。最近南江市每天雷陣雨,又悶又潮濕,方已不喜歡這種天氣,但見到周逍狼狽她就開心。
方已抱着晚飯跑到陽臺時,正見周逍身穿運動服從雨棚裏鑽出來,方已喊:“繼續鍛煉呀,風雨無阻!”
周逍恍若未聞,沒多久就開門進方已家,身上濕漉漉,方已舉筷制止:“擦幹淨再進來,我剛剛拖過地板!”
周逍說:“明天買塊地毯放門口。”
方已伸手:“你出錢!”
周逍繞過她,徑自進入洗手間。
周逍洗澡時方已拖地,方已抱怨:“口口聲聲說租下半間房,怎麽不見你打掃衛生!”
突然一聲炸雷,劈天蓋地似的沖進夜幕,連腳下地面都在顫抖,餘音遲遲不退。周逍喊:“方已!”
方已手握拖把站在黑暗中,摸索着朝桌子前進,周逍關閉水龍頭,以為方已又在作惡,喊:“方已,适可而止!”
“別跟我說成語!”方已終于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照明,“剛才打雷,突然沒電了,你洗完沒有?沒洗完也裸|奔出來幫我看看。”
周逍勉強沖淨出來,檢查完電閘開關,恭喜方已:“保險絲燒毀,你今晚沒電可用。”
方已說:“什麽意思,你不會修?”
“你最好趁熱水器裏熱水還沒涼,趕緊洗個澡。”
方已行如風,立刻沖進衛生間,手機開免提,邊洗邊讓房東派人來修。房東說:“雨這麽大,時間也晚了,怎麽可能找得到人。”
方已渾身泡沫,撓着頭皮說:“沒有電我什麽都做不了,家裏連手電筒也沒有。”
房東問:“小周呢?”
方已正要答話,手機屏幕突然暗下來。方已大叫,火急火燎沖頭沖身,撈起睡衣,不分前後套上去。
關鍵時刻掉鏈子,手機竟然自動關機,方已擦着濕發,在牆角蹲片刻,望向窗外電閃雷鳴,頭痛得扯扯長發。突然想到什麽,她跑到陽臺一瞧,院中照明燈竟然亮閃閃,底樓屋內隐約有光透出來,方已大喊:“周逍,給我開門!”
說完沖出門,下樓梯時方已小心翼翼數着步子,慢動作抵達公司門口,大門緊閉。方已用力拍打:“周逍周逍!”
周逍在家中品酒,監控裏的方已一會兒拍打大門,一會兒跑到邊上摸來摸去,似乎在找小門,走幾步停一停,伸着雙臂在虛空劃來劃去。周逍笑容愉悅,再喝兩口紅酒,他才不緊不慢起身。
方已貼着門,自言自語嘟囔:“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你出不出來,混蛋,明天我拆了熱水器,看你用什麽洗澡,周逍……啊——”
方已一頭倒下,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