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好跌進周逍懷裏,周逍罩住她的臉,把她推開說:“把水甩幹再進來!”

方已一邊走,一邊甩濕發,搖頭晃腦神經兮兮,周逍餘光看她幾眼,忍住笑意嚴肅表情,走過兩重門,周逍說:“換鞋。”

方已拖掉鞋,光着腳丫穿上周逍的大號拖鞋說:“我要充電。”一眼看見插座,她忙跑去接上手機,再次撥通房東電話,确定房東明早找人來修後,方已才舒口氣,有閑心打量周逍家。

黑白主色大氣穩重,地面光可鑒人,面積不大,但勝在裝修華麗,靠牆的超大號魚缸奪人眼球。

方已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接受周逍審視。周逍雙腿挂上茶幾,甩着電視機遙控板說:“可以走了?”

方已笑眯眯說:“等我充一會兒電。”

“你倒會不請自來,剛才在門口嘀嘀咕咕說什麽?”

方已否認:“什麽都沒說,黑燈瞎火太吓人,我在給自己壯膽。”

周逍嗤笑,顯然不信,舉起酒杯繼續喝酒,方已舔舔嘴唇問:“有水嗎?”

“有,自來水。”

方已盯着紅酒瓶:“我也不介意喝酒。”

周逍笑出聲,沒好氣道:“自己去冰箱拿!”

周逍很少燒水,冰箱裏有各種飲料和瓶裝礦泉水,方已擰開一瓶水,咕嚕咕嚕灌進大半,問:“你家洗手間什麽時候修好?”

“就這幾天。”

方已原本想說,修好後是不是不用再來煩她,想想自己現在處境,她把話咽回肚裏,指着對面的魚缸問:“那是什麽魚?”

魚缸裏的魚長約一米,青灰色,嘴很長,長相偏醜,周逍想起今天還沒喂食,放下酒杯去廚房裏拿來魚食,食盒中竟然是一條條肥碩的蚯蚓,剛扔進魚缸,那條魚就張開血盆大口,方已跑過來,見到它鋒利的牙齒,睜大眼問:“到底是什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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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鱷雀鳝。”周逍打開另一只盒子,裏面是一些活的小魚,他撈起小魚扔進魚缸,鱷雀鳝立刻捕食。“鱷雀鳝是史前魚類,吃活物,能長到兩米,活幾十年,不能放生,否則周圍水域會遭殃。”

方已貼着魚缸看,鱷雀鳝的鱗片上有黑色的斑紋,活蹦亂跳的小魚在它嘴中斃命,它兇猛殘忍,來者不拒,吞食一切生物,胃口大不知足,弱肉強食在這當中有最好體現。史前魚類,存活一億多年,恐龍滅絕,它卻能恣意活下,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兇猛生物?

周逍似乎很享受鱷雀鳝的捕食過程,目光欣賞,嘴角斜斜的帶笑,他掌控着弱者的生命,親自将鮮活小魚投進魚缸,再看小魚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成為他所養寵物的盤中餐,方已第一次見到喂魚能喂出濃濃的血腥味,原本只是看魚,現在卻不由自主看向周逍。

周逍睨她一眼:“想不想試試?”

聲音低沉,語調誘惑,不似成日和方已打鬧的那個周逍。方已咬着礦泉水瓶口,看向張着大嘴露出尖銳牙齒的鱷雀鳝,擰眉搖頭:“不要。”

周逍笑了笑,把剩下的魚一股腦倒進魚缸中。

手機充電需要時間,方已端坐沙發,周逍沒把她當做客人招待,收拾完酒瓶後徑自去廚房煮宵夜,煮完出來,正見方已舉着手機視頻通話,手機那頭是一個小孩,不知先前吃過什麽,嘴邊一圈黃色醬漬,嘴巴高高撅起:“唔唔唔,唔嘛!”

方已也高高撅起嘴巴:“唔嘛,再親親!”

周逍手中一抖,碗中的湯水晃了出來,方已挂斷電話,扒住沙發靠背問:“你煮了什麽?”

“哦,我把剩下的那些小魚煮了。”

方已猛得靠後:“咦,你好惡心。”

周逍撈起一筷子泡面,方已才知上當:“我又不跟你搶。”

周逍說:“廚房還有半鍋。”

方已立刻跳下沙發,奔進廚房端起鍋,朝外喊:“明天我還你兩包泡面。”

周逍不由自主勾唇,三兩下将面吃盡。

吃飽喝足,方已心情好,想跟周逍打和,把話題繞到洗手間,語重心長強調自己是一個單身女人,周逍說:“我是單身男人。”

方已說:“那能一樣嗎,我的夢想是有一天能光膀子出門逛街,這個夢想你不用夢就能做到。”

周逍瞄一眼方已胸部,說:“我覺得你也能做到。”

方已龇牙,順手抄起靠墊,想了想,看在今晚周逍願意給她開門,方已知恩圖報,才沒對他使用暴力。

半小時後方已犯困,強撐幾分鐘,最後還是東倒西歪閉上眼。周逍從書房通完電話出來,電視機裏正在播放廣告,方已的兩條腿挂在沙發外,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貼着沙發,左手還握着正在充電中的手機,長發散亂四周。

周逍在沙發邊站了片刻,方已無知無覺,屋外狂風驟雨,樓上又漆黑無電,周逍好事做到底,關閉電視機,把方已的雙腿搬上沙發。方已在睡夢中自動調整睡姿,揮開臉上的長發,咂吧幾下嘴,小碎花睡衣下的胸口一起一伏,周逍蹲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幫她撥開含在嘴裏的長發,輕喚道:“方已,睡次卧去。”

方已嘟囔一聲,翻身朝向沙發裏面,周逍掰住她肩膀,低頭看她:“起床。”

方已踢了踢腿,又往沙發裏面鑽了鑽,周逍揉一下她的腦袋,不再管她。

第二天方已醒來,屋外陽光燦爛,她掀開蓋在身上的毛毯,拿起已經被拔掉充電器的手機,喊兩聲無人應答,她才走出大門,經過兩重門,十幾雙眼睛一齊看向她。

方已登時清醒。

☆、11、是人是鬼

有人口裏含包子,有人手舉文件,有人調戲女同事,有人光腳撓癢。畫面定格,所有人默契的一動不動,公司裏死一般寂靜。方已的大腦像馬達一樣高速運轉五秒,随即笑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公司裏還沒人呢,大家這麽早就上班啊?”

衆人視線齊刷刷落在方已的小碎花睡衣上。方已的大腦再次像馬達一樣高速運轉五秒,說:“幹嘛都盯着我,我新買的衣服好看嗎,這套居家服能穿出門,我可以代購。”

話畢,斜裏走來一人,拽住方已胳膊往門裏拖,陰森森說:“欲蓋彌彰。”

開門、進|入、關門,動作一氣呵成,周逍臉黑如鍋底,可惜門內無光,方已沒看見。方已往裏走,兩手捂臉懊惱不已,今天太失策,居然忘記門外就是公司,她停步指責周逍:“你為什麽不叫醒我,你明明知道我回去肯定經過你公司,為什麽不早點叫醒我。”

周逍笑一聲,又去拽方已胳膊,方已躲避他的手,周逍索性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推她往花園的方向走。

昨晚雷陣雨,花園草坪泥濘,枝葉上的雨水還未曬幹,陽光下晶瑩剔透。周逍拉着方已走上鵝卵石小路,方已說:“你帶我去哪裏?別拉拉扯扯。”

周逍睨向她,仍握住她手腕,拐過一個彎,竟見圍牆上出現一道門,圍牆上方加裝防護網,門上是指紋鎖。周逍摁下指印,門自動打開,外面竟然是馬路,馬路對面是小區,穿過小區能直達超市停車場,方已早前逛超市時曾走過停車場到小區那段路,只不過出小區時繞了一大圈,沒想到這裏有捷徑,她竟從沒發現花園裏有小門。

周逍說:“人蠢沒藥救,讓你多睡半小時還是我的錯?自己醒來不會打電話找我?”又垂眸打量方已睡衣,“代購居家服,嗬,現在你從這裏出去,馬路上少說幾十人,去推銷吧。”

方已把門用力關上,指責周逍:“還是你的錯,你剛才幹嘛把我拉回來,這樣才欲蓋彌彰!”

“哦?”周逍把方已抵向牆壁,似笑非笑,“我欲蓋什麽彌彰?我行得端做得正,拉你回來是不想看到有人穿着睡衣站在我公司裏,這樣有傷風化,你既然走出大門,大可以打完招呼直接回家,何畢多解釋那兩句話,你在想什麽,嗯?”

周逍低着頭,目不轉睛盯着方已,方已這套睡衣太保守,有袖子,領口又高,周逍目光一動,見到方已頸後衣領微低,他順手擋開方已背後長發,兩人姿勢比剛才還親密。

方已終于開口:“什麽解釋,我全是為了維護你在員工心中的形象。喂喂,你幹什麽!”兩手擋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

周逍終于看清,這件睡衣竟然穿反,他正要收回手,突然注意到方已耳根泛紅,鬼使神差地捏了捏方已耳垂,方已脊背一僵,連周逍也忽然頓住。

“啊——”周逍低斥,“方已!”

方已使勁扭他的手指,惡狠狠說:“都說了別動手動腳!”居然還動她耳垂。

方已最後穿着睡衣走上大馬路,貼着牆根一分鐘跑到正門,再躲躲閃閃喘着氣爬樓梯,昨晚對周逍的感激之情已經消散一空。

開鎖時她突然擰眉,低頭看向自己腳下,又扭頭望向身後過道。過道上有一些泥土和青草,腳印比較淡,方已跑到樓梯口,發現樓梯上也有一些泥土腳印,這些泥土由多到少,腳印由深極淺,到方已家門口時,還能看清腳印大致輪廓,泥土和青草也有一些,到過道時,腳印已無輪廓,只有一點鞋底印,泥土和青草自然稀少。

方已蹲下,捏起一點泥土撚了撚。昨晚有人光顧過這裏,那人不是周逍,因為周逍不會跑到對面去,突然有人問:“小方,你呆這裏幹什麽?”

方已一個激靈,見是房東馬阿姨,忙站起來:“馬阿姨,來修保險絲嗎?”

“對,那個師傅還有五六分鐘就到了,我們進去等。”

四十分鐘後家裏終于來電,冰箱裏的部分冰棍已經化成水,方已裝進碗裏用勺咬來喝,喝完已近中午,她又洗一個澡,拿上簡歷出門。

樓下員工已竊竊私語一上午,方已事件衆說紛纭,他們已經自動腦補劇情,有男員工扼腕:“我本來還想追她,現在看來沒戲。”

“怎麽沒戲,她跟老總不一定有什麽。”

男員工說:“不一定有什麽我也不敢背着老總去追,我還想多活幾年。”

火箭一直躲在周逍辦公室裏偷窺外面,轉頭見周逍若無其事在工作,火箭跑過去,斟酌道:“老板,你跟小方……”

周逍瞟他一眼,火箭下定決心:“你跟小方好上了?”

“這是你該問的?”

火箭讨好:“我是你助理,關心你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助理就關心這個?”

火箭說:“我還關心工作,這個是順便。”

“這麽有空順便,怎麽不順便去把賬要回來。”周逍把一個文件夾甩到他面前,“李慶的官司交給別人盯,你去幫我把這本爛帳要回來。”

火箭拿走文件夾,猶豫再三,咬牙說:“老板,你要是跟小方沒什麽,我可不可以……”

火箭話還沒說完,周逍已冷笑:“想追她?還想再被她扭斷手指?”

火箭灰溜溜走了,周逍垂眸看向自己左手食指,想到方已耳根泛紅卻還故作鎮定的模樣,不禁揚起嘴角。

方已面試又失敗,晚上只能去超市買兩個不新鮮的面包當晚飯,牛奶也舍不得買。回來時她走超市停車場,順利穿過小區,卻越想越心酸,不知道自己為何非要跑來南江市,這裏無親無友,孤苦伶仃,吃不到家常菜,連錢也快要花完。出走時方律師已經放話:“你要走可以,別想再向家裏拿一分錢!”再慘她也不能現在就認輸,方已咬一口面包,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回到家,周逍剛好洗澡出來,方已不想理他,繞過他想進卧室,周逍對她視而不見,徑自走到貨架前,拿起一包薯片就拆。一只腳已經踏進卧室的方已迅速沖來,抽走薯片喝道:“五塊五!”

周逍不動聲色勾唇,說:“昨天你說還我兩包泡面,拿這個抵。”

方已掃一眼貨架,拿起兩包小浣熊幹脆面:“我還的是這個。”

周逍盯着包裝袋上那只黃色的熊:“讓我吃這個?”

方已猛地拆開一包,塞他手裏說:“已經幫你拆了,捏碎了吃。”

“咔嚓咔嚓”,周逍手大,兩下就全捏碎,撈起方已的手,一把塞回給她,又二話不說拿走薯片,轉身揮揮手:“再見。”

方已靠在貨架上,恨恨地摳了摳架子。

方已沒睡好,一覺醒來眼皮沉沉,打開房門,又見門口出現淡淡的泥印,她回想片刻,昨天半夜似乎又下過雨。方已出門時特意看了看樓房周圍,周圍有幾片綠化地,地裏有泥有草,平常大家懶得多走,會從草坪上直接穿過。

方已起疑,入夜後一直豎耳聽動靜,等到半夜也沒見異常,她昏昏沉沉閉上眼,不知不覺睡過去,睡夢中隐約聽見敲門聲,等她醒來,天色已亮,又是一夜雨。她第一時間打開大門,再次見到泥印,這次終于無法淡定。

今天周六,周逍似乎不在家,方已趴在陽臺欄杆上,撥通周逍電話,響幾秒就被接起,方已問:“周逍?”

“嗯,有事?”

方已說:“我這裏有點事,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想看看樓道門的監控。”

“出了什麽事?”

方已言簡意赅道出這幾日異狀,說:“我不确定是小偷還是什麽人。”

周逍說:“晚上給我準備三菜一湯,等着。”

☆、12、捉鬼行動

晚七點,方已蹲在公司門口等周逍,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玩手機,聽見動靜擡起頭,眼神可憐兮兮,周逍笑:“喲,受寵若驚。”又說,“我不是說還有十分鐘嗎,你蹲這裏幹什麽,三菜一湯呢?”

“我準備了九個菜,你先開門。”方已艱難起身,腿好酸。

“九個菜?”周逍顯然不信,“我今天在外地,晚上有飯局,為你這點破事放棄鮑參翅肚,你最好已經備下菜。”

方已猛點頭:“備下了備下了,你快點調監控,我要看小偷!”

“我在這裏開公司一年,從來沒見過小偷,鬧鬼倒聽得多。”周逍打開門,方已跟在他身後。

“我才不信鬼,鬼還是實心的,能踩出腳印?”

“你見過鬼?沒見過你怎麽知道鬼不是實心?”

方已說:“沒想到你堂堂一個中年男人,居然如此迷信。”

周逍腳步一頓,中年男人?方已催促:“快點!”

周逍的小貸公司在一年前落戶此處,樓道大門裝有一個監控,公司門前這條走廊上裝有兩個監控,公司內部和緊鄰公司窗戶的外部安裝監控最多,整間小貸公司被保護的密不透風,平常連蒼蠅都難以進入,确實從不見小偷。

周逍打開辦公室電腦,一邊調監控一邊問:“說說是哪九個菜。”

方已搬椅坐到他身邊,盯着電腦心不在焉:“保密,待會兒給你驚喜。”

周逍睨她,鼠标停下來:“我怎麽覺得你不是擔心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方已眨了眨眼:“有嗎?”

周逍索性松開鼠标,靠上椅背說:“有,你迫不及待等在門口,短短一條路催我三遍,那眼神——”他指着方已雙眼,“就跟餓了三天的小哈巴狗聞見香腸味一樣!”

方已決定忍:“快點!”

腳印最初出現在三天前,時間必定是停電之後,周逍調出停電那晚的監控,直接撥到九點以後,餘光見到方已神情仍舊期待,只是中間多一份緊張,他壓下狐疑,繼續快進,沒多久畫面裏終于出現異樣,方已說:“停停,就是這裏!”

時間是九點十八分,方已剛進周逍家沒多久,一個黑影從漆黑的樓道外跑進來,看不見頭也看不見腳,周逍“嗬”一聲笑出來,方已蹙眉,一臉嚴肅掰過電腦屏幕,臉都要貼上去。

周逍說:“看出“本質”了嗎?“

黑白的畫面裏,有一個“幽靈”,幽靈寬寬大大不見雙腳,臉部扭曲,嘴呈“O”型,就是最典型的“幽靈”模樣,或者說是——鬼。

這個“鬼”一眨眼就跑上樓,周逍沒在樓梯處安裝監控,不知“鬼”跑上去做什麽,大約十分鐘後這只“鬼”才下來,仍舊看不見腳。監控畢竟只是監控,沒有太清晰,方已連看兩遍,仍舊沒有研究出所以然,周逍說:“你之前說什麽,不信鬼?那這個是什麽?”

方已擰眉思忖:“我就是不信鬼。”她出生在鬼節,與“鬼”如此有緣,卻從沒見過鬼影,外婆說那是她成日誦經念佛保佑她,否則她哪裏能活得自在,方已偏偏從不信這個,她只信——

方已偏過頭,笑眯眯地朝周逍眨下眼:“我只信有人裝神弄鬼!”

小模樣調皮又張揚,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調調,不知又在打什麽主意,周逍覺得心裏有些癢,克制自己将視線轉向電腦,把畫面調回九點十八分,指着樓道門口的地面說:“看仔細。”

方已不解,聽從周逍看向地面,終于發現破綻:“地面本來是幹的,他走過以後濕了。”方已再次貼近屏幕,眼睛越睜越大,“好像在滴水,這難道是一件袍子?”

周逍漫不經心:“可能是雨衣,下雨天出門,沒有傘自然穿雨衣,你再看他那張鬼臉,下巴那裏有縫隙,應該類似頭套。”

方已拍桌:“我就知道有人裝神弄鬼,他連續三天跑來,今晚也有雨,說不定還會來,我要捉鬼!”

“捉鬼可以。”周逍起身理理衣服,順手把電腦關閉,方已“哎哎”叫兩聲,周逍說,“吃飯,我餓了,吃完再給你看。”

“啊,好,吃飯。”

五分鐘後,周逍坐在折疊椅上,手指輕叩桌子,已經連氣都懶得生,淡定地擺弄手機。方已說:“吃吧。”

周逍說:“九個菜。”他站起來,手機放回口袋,邁步往門口走,“韭菜。”

方已趕緊喊:“我手頭緊,這幾天只能啃面包,一把韭菜也要好幾塊!”她擋住周逍去路,商量說,“等我找到工作,我一定請你吃飯,今天能幫個忙嗎,讓我呆你公司裏看監控,我想捉鬼!”

周逍說:“電費不用錢?你以為我是開善堂的?”

方已再忍:“我付你電費!”

周逍冷笑,突然“咕嚕”一聲,方已捂住自己肚子,盯住周逍肚子,一臉“我明白”的意思,也不戳破他肚子餓的事實。

周逍若無其事,扭頭見窗外又開始下雨,他笑:“捉鬼是嗎?可以,跟我來!”

又過五分鐘,方已站在周逍家冰箱前,腰間系圍裙,大聲喊:“我不會做肉菜,吃素可以嗎?”

☆、13、捉到鬼了

“兩個選擇,做肉菜,或者呆外面去!”

方已拿出兩只番茄,撇嘴瞪了瞪廚房門口,那“鬼”也不知何時來,她總不能傻等在黑燈瞎火的樓道裏,思來想去,她只能忍氣吞聲。

周逍在喂鱷雀鳝,瞟一眼廚房,他養的魚都吃肉,竟然讓他吃素,又突然想到韭菜壯陽,他手一僵,方已究竟是故意還是無心?竟然還說他是中年男人!魚缸裏的鱷雀鳝仿佛有靈性,張開嘴急不可待。周逍把小魚統統倒進魚缸,手拿食盒走向廚房。廚房未關門,也沒開油煙機,炒菜聲噼裏啪啦,調味盒東一個西一個,周逍把食盒扔進水池,方已手忙腳亂說:“你有鐘點工,為什麽不讓鐘點工來給你做飯,我煮的東西你真有膽吃?”

周逍抱臂靠上料理臺:“你下毒了?”

方已舀了一口菜試試味道,享受似的眯了眯眼:“對,下了劇毒,你別吃。”

周逍嗤笑,側身去開抽油煙機,方已有些擋路,他伸手觸摸開關,好似将方已圈在懷裏,低頭就能看見她的側臉和耳垂,那口菜還在嘴裏嚼,菜太燙,方已腮幫子靈活,說:“我手藝還不錯,天賦這回事真難說。”

周逍笑出聲,胸腔震動起來,抽油煙機轟鳴響起,他的聲音也随即蕩進方已耳中:“給我嘗嘗。”

方已剛想讓開,好叫周逍自己試菜,退後一步,後腦勺卻撞在周逍還未放下的臂膀上,這才驚覺他們靠太近,方已往側面跨出一步,“吃吧。”

周逍不動聲色睨她一眼,這才舀起一勺,吃完不做評價,方已期待:“好吃嗎?”

“說實話?”

“廢話!”

“說廢話?”周逍放下鍋鏟,“你還真不走尋常路。”

方已撞開他:“出去,別妨礙我!”

周逍笑笑,順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方已做不出三菜一湯,最後只做出兩菜一湯,半小時完工,三只盤子上桌,一道番茄炒蛋,一道鹹肉炒小白菜,還有一道現成的排骨湯,應該是鐘點工昨天煮好,剩下太多怕倒掉浪費。方已太崇拜自己:“不錯,不錯!”

周逍餓太久,捧起碗就開吃,廚師最喜自己烹調出的食物被人欣賞,方已眉開眼笑,關心道:“慢點吃。”

周逍受不了她殷勤,轉一下,側背對着方已,方已說:“問你借樣東西。”

周逍就知沒好事:“說。”

“我看見你公司裏有根捆東西的麻繩。”

“然後?”

“然後我想借麻繩。”

周逍看在她煮得兩道菜勉強能下口的份上,說:“自己去拿。”

細麻繩又長又髒,平常用來捆紮東西,磨得有些糙,方已看中麻繩夠黑,黑燈瞎火根本辨不出它。

周逍端飯碗倚在樓梯扶手旁,指揮說:“重新打結,這種用途你打活結?”過一會兒見方已的手勢,周逍又制止,“打什麽死結,待會你還能解開?”

方已蹲在樓道門邊,邊上用小電筒照明。這棟樓沒有樓道燈,外面路燈光線不足,裏面基本只能摸黑,她勘測過情況,樓道門是鐵欄杆形狀,兩邊敞開,常年不鎖門,鏽跡斑斑難以拉動,用來拴麻繩再合适不過,方已撒開手,仰頭看周逍:“你這麽會說,你來!”

周逍把碗塞她手裏,擡腳作勢踢開她,方已捧着碗起身,看向碗裏,才發現周逍吃得只剩飯粒,她本來不餓,現在卻覺得腹中空空如也,催促說:“快點。”

周逍綁繩手法老練,不是尋常的打繩結方法,這種繩結綁後牢固,解時輕松,方已見他綁完,把碗放到地上,迫不及待跑到另一邊的鐵欄杆,說:“你教教我怎麽綁!”

她除了不愛學習,其他什麽都愛學,不會就找人教,下次也不會依賴別人,說好聽點,她這叫性格獨立。周逍一動不動盯着她,方已莫名其妙:“快點啊,都快八點了。”

周逍蹲到她身邊,手把手教她,光說沒用,光他做也沒用,他索性握住方已的手,說:“最後一遍,別浪費我時間。”

“你慢點。”

周逍握住方已兩手,一邊解說一邊帶着她的手穿繩,方已心無旁骛學習,周逍卻三心二意一直看她臉,手電筒光線弱,方已的臉變得極其柔和,暮色下,她嬌俏安靜,嘴角揚起,生動又鮮活,方已笑道:“很容易嘛!”

她甩開周逍的手,自己重新做一遍,之前的美妙頃刻間消失殆盡,周逍沒好氣起身,碗也不拿就往公司走,身後方已叫道:“你等等我啊,別關門啊!”

回到周逍家,方已快速解決晚飯,視線一刻不離周逍的筆記本電腦,周逍沖澡出來趕她走:“回你家呆着!”

方已看他一眼,視線剛收回又迅速看向他:“你家浴室什麽時候修好了?”

“今天。”

方已狐疑:“今天?”她咬着筷子,“我回樓上,你電腦借我?”

周逍坐上沙發,雙臂張開搭在靠背上,笑道:“做夢。”

方已決定厚臉皮賴在這裏:“我等到九點半,不影響你休息。”

周逍看電視,方已一心二用,邊看電視邊盯監控,電視節目太無趣,周逍掂着遙控板,随手砸了砸方已的頭頂,方已正趴在電腦屏幕前,頭也不回朝身後揮手:“別打我。”

周逍揚唇,順勢抓住她的手,拿起遙控板又想去敲她腦袋,突聽方已喊:“有人!”

八點半,樓道門前出現人影,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身形颀長,有頭也有腳,并未扮作鬼,周逍說:“糟糕。”

方已興奮:“糟糕什麽,抓到了!”

話音剛落,就見畫面中的男人一頭跌了下去,随即一陣晃動,雖然監控無聲,但方已仿佛能聽見“乒呤乓啷”的聲響,方已立刻往門口跑:“周逍,快點快點!”

周逍笑着跟上她,等着看好戲。

樓道門口的男人成落湯雞,淋他身的卻不是雨水,而是洗菜水。他摘下頭頂和臉頰上的幾片葉子,居然是韭菜和小白菜,再低頭看地面,門口是一根又黑又髒的細繩子,繩子前方擺了一排臉盆和籃筐,籃筐裏似乎是廚房垃圾,只要他被繩子絆倒,不論哪個位置,他都會中标。

公司大門打開,燈光溢出來,他火冒三丈:“周逍,你搞什麽!”又噤聲,門內出來的竟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

方已正心花怒放,聞言笑容僵在嘴邊,轉身朝周逍說:“我早說不讓你弄這些,你看看你!”

反應真神速,周逍都驚呆了,走到門口,見平日衣冠楚楚的佟立冬此刻卻一頭菜葉,狼狽不堪,他撫掌大笑:“好樣的,你別動,我給你拍張照!”說完真拿出手機,方已再次反應神速,親手遞上自己的電話,小聲說:“1800萬像素,比你的好。”

佟立冬瘋了,渾身顫抖怒指那兩人:“給我等着!”

佟立冬去沖澡,方已翻看手機裏的照片,笑嘻嘻說:“他會打死你嗎?”

周逍說:“把照片傳給我。”

方已把照片發給周逍,問:“他是你朋友?不怪我啊,這鬼樓白天都少有人,更別提晚上,晚上只有我和你呆這裏,誰知道你朋友會突然跑來。”

“所以你賴我身上?”

方已笑說:“那是我下意識的反應,看來今晚捉不到鬼了,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們。”

洗手間裏的水聲已經停止,方已溜得比老鼠都快,佟立冬出來時,剛好聽見大門“砰”一聲阖上,說:“怎麽,那小妹妹害羞了?”

“害羞?”周逍說,“她會害羞?她那是良心發現。”

佟立冬問:“她就是住你樓上那人?嗬,自稱二十八歲,她那些同學竟然相信?”

周逍笑道:“這就叫當局者迷。”

佟立冬瞥一眼頭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聽見上方有“咚咚”聲,周逍也瞥向天花板,勾唇道:“她太興奮,在跺腳。”

“真是個奇葩。”

“錯了,她是奇跡。”這麽會折騰,能活蹦亂跳到現在,實屬不易。

佟立冬正要奚落方已幾句,突然看見周逍唇角的笑容,話題一轉,說:“雖然她沒什麽問題,但盡量少接觸,我總覺得樓上莫名其妙住進人會有麻煩。”

方律師總說方已是小麻煩精,從方已十歲起,方律師就體驗了人生許多個第一次,好不容易方已留出長發有女孩樣,可本性難移,不折騰不能活。

方已蹲在陽臺上,雨勢漸小,涼風飒飒,樓下室內燈光溢出,她湊在陽臺地面偷聽,回來時她記得周逍沒關陽臺門,一般情況下,樓下的聲音多多少少能傳來一些。

突然有人說:“你健身器材就放那裏?”

方已激靈一下,立刻悄悄回屋關燈,關完再跑回來,正好聽見周逍說:“能住就行,我不講究。”

“你還真不講究,廁所壞這麽久才修好。對了,趙平被開除,瓯海集團從分公司調來人頂替他的職位,聽說對方才二十五歲,空降,不知什麽來頭。”

方已蹙眉,她以為能聽到周逍說她壞話,誰知竟聽到“趙平”的名字,忽聽周逍那朋友喊:“看監控!”緊接着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方已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立刻興奮沖出門,沖到底樓時正見周逍和他朋友從公司裏出來,三人對視一眼,又齊刷刷将視線投向樓道門。

臉盆歪歪扭扭,有人從地上爬起來,他身穿一件拖地的防水長袍,頭上套着白色鬼臉頭套,驚見周逍三人,立刻就要奪門而出,周逍迅速上前,朝他後背猛踹一腳,再将他手臂往後扳,一把扯下他頭套,方已在身後配音,喝道:“哪裏逃!”

☆、14、親密接觸

公司變成審訊室,裝神弄鬼的男孩被周逍強行壓進來,低着頭脅肩累足。周逍和方已互相對視,眼裏都帶有疑惑。這男孩年紀不大,可能未成年,長相清秀,從頭至尾都不說話,方已率先開口:“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這裏裝神弄鬼?”

男孩沉默,方已說:“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報警了,給你叫家長。”

男孩的扮鬼長袍還在滴水,說長袍又像雨披,可方已真沒見過這種款式的雨披,“對了,你這件雨披在哪裏訂做的?”

佟立冬噗嗤一聲笑出來,周逍把方已拎到一邊,低聲對她說:“你可以閉嘴。”又朝佟立冬伸手,“拿來。”

佟立冬默契地遞出一樣東西,周逍拽在手裏,舉到男孩面前:“警察,你可以選擇在這裏接受審訊,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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