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付德強便撒手不管,他的事情很多,忙着在各個工地到處跑,忙着去和情人小三甜蜜,實在沒工夫去管這些孩子。

沒有受到教訓的付強越發變本加厲起來,整個人徹底的堕落成了纨绔子弟。

胡翠紅寵着他慣着他,任由自己的兒子一步步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程梅是在五年前來到胡翠紅家做保姆的,胡翠紅為人挑剔,蠻不講理,已經氣走了五六個保姆,程梅是第七個。

這一年,程梅十九歲,也是在這一年,她被付偉強/暴。

嫁給強/暴自己的男人是什麽樣的感覺?孫暢不知道,即使程梅的靈魂已經進入了休眠期,在她想起那段灰暗屈辱的日子時,已經能感覺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絕望悲哀。

喝得醉醺醺的付偉,将程梅當做了酒廳裏的小姐,強/暴了她。

被付偉壓在身下的程梅看見了站在旋轉樓梯上的胡翠紅,她凄厲地喊叫着,絕望地看着她,聲音支離破碎:“救救我......求求你。”

直到她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成碎片,付偉粗暴地進入她的身體,程梅還是沒有等來救贖,她就那樣絕望地看着站在那裏的胡翠紅,眼神漸漸地冷了下去。

***

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程梅嘶聲力竭地砸爛了房子裏所有能砸爛地東西,她看着那兩個畜生不如的人,用自己這輩子最大的聲音尖叫着:“我要報警,我要将你們送進監獄!”

那時候的程梅性子剛烈,她不想放過強/奸犯,哪怕這件事曝光之後,她的人生會全部毀滅,哪怕她從此要背負上沉重的枷鎖,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世事弄人,父親的病越發嚴重,那筆龐大的醫療費壓在了程梅的身上,面對着在電話中泣不成聲的母親,程梅屈服了。

她躲在被子裏哭了一眼,下唇被咬得稀爛,第二天,她來到了付家,接受了和解。

付家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從程梅轉變的态度來看,肯定有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發生,所以才不得不妥協。

付家人将原本答應給的十萬塊降到了五萬,并且表明讓程梅嫁到付家來。

胡翠紅根本不是真心要程梅嫁到付家,她只是為了羞辱了程梅,反正程梅的年齡不夠,根本不能打結婚證,付偉也沒有什麽損失,而且就算以後程梅想要反口咬付偉強/奸她,他們也可以說他們那時候在談朋友。

不過五萬塊錢,便将程梅的尊嚴人生全都買斷下來,哪怕之後她受到那樣非人的對待,也沒有辦法反抗。

**

水漸漸涼了,孫暢用毛巾擦幹身上的水漬,用浴巾将身體包裹住,然後扶着牆一步一步地朝着浴室門外走去。

折騰了這麽一通,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一點鐘,胡翠紅早就回房間睡覺去了,客廳裏黑漆漆的一片,借着從窗口透進來的月光,孫暢摩挲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不過短短的一段距離,孫暢的頭上已經沁出薄薄的一層汗,她咬着牙推開了程梅記憶中的房門,走了進去。

啪嗒一聲,房間裏的燈被按開,柔和的燈光驅散了一室黑暗,與整個付家奢華的裝修風格不同,程梅住的這間房間可以稱得上寒酸。

房間的牆壁還是毛坯,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便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洗的發白的床單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沉睡着。

孫暢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視線落在那個叫琪琪的小女孩臉上時,卻又倏地變得冰冷。

小孩子白皙的臉上高高腫了起來,上面的五個手指印子,分外明顯,孫暢只覺得抑制不住的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孩子又有什麽錯?胡翠紅的心該有多狠,才能對兩個年幼無辜的孩子下手?

這兩個孩子是不被期待而出生的,打從出生起,父親母親,爺爺奶奶都不喜歡他們,對着這兩個孩子,他們從來都沒有過小臉,付家人單純的是因為不喜歡程梅,所以連帶着孩子也厭惡了起來。

而程梅之所以讨厭他們,完全是因為,這兩個孩子是她遭受的那些恥辱的證明。

直到,在程梅被付偉虐打的時候,不到兩歲的兩個孩子抱着付偉的胳膊,一遍一遍哭喊着不要打媽媽的時候,那一刻,程梅才真正地意識到,這兩個孩子,是她的骨血,是她費勁千辛萬苦,幾乎丢了一條命才生下來的孩子。

他們又做錯了什麽?她怎麽能去憎恨這兩個全心愛着她的孩子。

從那時候開始,程梅便完全接納了兩個孩子,用心地照顧着他們。

而付家人卻因為孩子親近程梅,連帶着對待兩孩子的态度也越發的惡劣起來,有時候甚至不問青紅皂白地開始打兩個孩子。

程梅不是不願離婚,而是不能離婚。

付家已經放過話出來,她和付偉離婚,孩子他們付家是不會要的,有付偉在,他們要多少孫子都能有,程梅想要離婚的話,可以,帶着孩子一起滾蛋。

那些看似在關心她的鄰居,其實不過是在她已經鮮血淋漓的傷口上一遍又一遍地撒着鹽,她們同情着她,卻又在譏笑着她,嘴上說着看在孩子的份上要忍着,其實心底卻覺得她為了錢受怎樣的虐待都不會離婚。

也曾經有好心的人,将被趕出家門傷痕累累的程梅送進醫院,可是到最後付家人根本不會還錢給那些好心的人,幾次下來,即使程梅昏死在小區內,也沒有一個人會去幫助她。

作者有話要說:

☆、高嫁女

程梅無路可選,她的學歷不高,若是離了付家,她根本就養不起這兩個孩子,現在這社會,一個單親母親,帶着兩個孩子,單是別人的口水都能淹死她們,雖然在付家的日子苦了一些,可是至少能熬得下去。

這是程梅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為了兩個孩子,她可以忍受任何非人的虐待,只求兩個孩子能有一個安身之處。

程梅的想法沒有什麽錯,只是她卻低估了付家人的狠心,他們擺明了是想折騰死她,等她死了,這兩個孩子就算付家養活,也不知道會養成什麽樣子。

孫暢已經決定了,等到這次腿好了,就立刻離開付家,反正程梅和付偉根本沒有領結婚證,就算她走了,付家也拿她沒有什麽辦法,至于報複的事情,還是等她站穩了腳跟有了資本在說。

折騰了這麽一天,程梅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孫暢從衣櫃裏翻出一件發白的睡裙,胡亂的套在身上,歪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天不亮,房門便被人粗暴地踹開,孫暢頭昏昏沉沉的,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便被人抓着頭發從床上脫了下來,蒲扇大的巴掌噼裏啪啦地落在了孫暢的臉上,她的臉瞬間便紅腫了起來。

“你這個喪門星,賤表紙,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成,破爛貨,下賤坯子,還不快滾起來給老娘做飯......”

胡翠紅在付家沒發達的時候跟着付德強做體力活,手上的力氣驚人,這麽幾下子下去,孫暢直接被扇懵了過去,腦子裏嗡嗡叫着,眼前的東西都變成了重影。

兩個孩子早被這動靜弄醒了,他們縮在床腳,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着,被揍了許多次之後,他們已經學乖了,即使怕的厲害,也不敢發出聲音。

揍了孫暢一頓後,胡翠紅覺得身心舒爽,看着她那一副呆愣愣的樣子,火氣又一下子湧了出來,擡着肥胖的腿重重地踹在了孫暢的身上,嘴裏罵罵咧咧地問候了程梅的祖宗十八代,又朝她的臉上啐了一口,這才慢騰騰地朝外面走去。

孫暢的眼神此時變得分外的陰冷,她就那樣看着胡翠紅的肥胖的背影,眼中的冷芒越來越盛。

見那個可怕的女人終于跑了,兩個孩子踉踉跄跄地從床上爬了下來,想要撲到孫暢的懷中,可是看着她此時頭發蓬蓬,臉腫的像豬頭一樣的模樣,卻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觸碰到了媽媽身上的傷口。

兩個孩子癟癟嘴,哭了起來:“媽媽不痛不痛,欣欣/榮榮給你呼呼......”

看着兩個竭力安慰自己的孩子,孫暢不顧身上的疼痛,伸手将兩個孩子攬進了懷裏:“別怕,媽媽沒事兒,媽媽會保護你們的......”

程梅,這就是你寧願受委屈也要待着的地方麽?你到底明不明白,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對兩個孩子的傷害有多大。

你真的是為了他們好麽?

***

付家有了錢之後,胡翠紅也挑剔了起來,不吃外面的東西,嫌棄外面攤子上的不幹淨,必須要自己家裏做,原來是請保姆,現在都是程梅在做。

豆漿必須要是現磨的,胡翠紅嫌棄豆漿機磨出來的不好,買了一個小石磨放在家裏。

孫暢磨好了一碗豆漿,然後開始打雞蛋做切蔥花,做雞蛋餅,胡翠紅窮講究,攤雞蛋餅的油必須用時刻,多一點都不成,蔥花要切成大小均勻的三十八段,多一段都不成,蛋液要攪拌一百下,否則攤出來的不好吃。

反正胡翠紅就是想着點子的瞎折騰,她未必真的講究這些,不過是想要折騰孫暢罷了。

熱騰騰的雞蛋餅做好了,蔥花特有的香氣在房間內彌漫,兩個孩子畢竟年幼,手裏硬邦邦的餅子哪裏有這香甜誘人的雞蛋餅好吃,兩個孩子饞得直吞口水,不由得多看了那黃燦燦的雞蛋餅兩眼。

誰料這情景被胡翠紅看見了,她臉色當時便沉了下去,斥罵道:“你們兩個貪□□,餓死鬼,沒見過吃的嗎?看什麽看?在看将你們的眼珠子給掏出來,不愧是下賤坯子生出來的下賤種,就是這麽沒出息。”

兩個孩子直接被罵得白了臉,畏畏縮縮地地下了頭,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着。

孫暢的臉色晦暗不明,看着胡翠紅的眼神陰沉而危險,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

程梅你看到了沒有?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認清楚這家人的真面目麽?這個女人心早就是黑的了,她當初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被他的兒子強/暴,你還指望這樣的女人能對你的孩子好麽?

醒醒吧,程梅。

吃飽喝足,胡翠紅拿過放在餐桌旁的小坤包,從厚厚的一疊紅票子裏抽出兩張,扔到了甩到了程梅的臉上。

“今天瑤瑤要回來,去買點好菜回來。”胡翠紅剜了程梅一眼,冷冷地說道:“別想貪錢,老娘買菜的時候你還在你媽褲裆裏呢,就是一毛錢,也要給交給我。”

胡翠紅對錢把持的極嚴苛,每天給程梅買菜的錢都是有數的,程梅買過菜回來要一一報出各樣菜花了多少錢,剩下的錢要交回來,就是少了一兩毛,胡翠紅都要抽程梅幾巴掌。

胡翠紅虐待程梅,完全只是為了出氣而已,當年程梅說要報警抓付偉的時候,胡翠紅便已經記恨下來,這些年無論程梅說什麽做什麽,只要胡翠紅一時氣不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交代完之後,胡翠紅回房換上大紅色的花裙子,脖子套上拇指粗的金鏈條,肥嘟嘟的手上帶着七八個足有食指寬的金镯子,手上拿着坤包一扭一扭地朝外面走去。

關門聲響起,孫暢将胡翠紅吃過的盤子胡亂地洗了洗,然後放回了碗櫥,她垂頭看着兩個幹巴巴嚼着饅頭的孩子,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程梅糊塗至此,這兩個孩子差一點便被她毀了。

孫暢将兩個孩子手裏的饅頭奪過來,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将重新攤了兩個雞蛋雞蛋餅,放在了孩子的面前:“吃吧。”

兩個孩子咽了咽口水,怯怯地看着孫暢,搖了搖小聲地說道:“可是,被奶奶發現的話,媽媽會挨打的,我們不吃,我們不要媽媽在挨打了。”

孫暢鼻子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你們吃吧,沒事兒的,媽媽以後都不會在挨打了。”

兩個孩子看着孫暢堅定的眼神,再看看那盤香噴噴的雞蛋餅,終于忍不住,小手拿起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他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要是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孫暢看着兩個吃得香甜的孩子,只是一份普通的雞蛋餅就讓他們如此幸福,他們之前過着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日子?

你願意身在地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沒有資格拉着這兩個無辜的孩子一起陪着你在地獄裏。

**

孫暢原本準備等腿傷養好就離開,可是現在,她根本就連一分鐘都等不下去。

她和孩子的東西并不多,加在一起也不過塞滿一個背包,孫暢撬開了付德強的房門,從他的床墊裏掏出了五萬塊錢,她沒敢多拿,重新将床墊裏的彈簧海綿在裝回去,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這是些錢是付德強藏起來的,程梅再一次偶然之間發現的這個秘密,她不懂付德強為什麽把錢藏在這個地方,孫暢卻知道,這些錢既然沒有存在銀行,必然有些來路不正,就算是少了一些,付德強也不會聲張的。

可以看出來這些錢在床墊裏放了有些時間,已經微微有些泛黃,她将這些錢塞在了背包裏面,然後将胡翠紅給的那兩百塊錢塞進錢包,一手拉着一個孩子,沒有一絲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家。

一路上遇見了少鄰居,他們看見程梅背着的大包,臉上閃過幸災樂禍的表情,好事兒八卦的女人想要上前,可是或許是孫暢的眼神太過可怕,她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有和胡翠紅關系不錯的女人,看見這架勢,急急忙忙地往麻将室趕。

這可不得了了,付家的媳婦兒居然敢帶着孩子跑了,這是她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兒了?等到胡翠紅那潑婦逮到了她,還不給她揍得鼻青臉腫。

女人認為自己是好心,是善事,寧拆一座廟,不會一樁婚不是麽?這要是任由了付家媳婦兒跑了,可不就是把人給毀了。

女人心中想着,臉上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笑容,她做的,可是大大的好事兒啊。

等到女人通知了胡翠紅,胡翠紅拎着麻将館的凳子跑出來的時候,程梅已經坐上了出租車,看着遠遠的跑過來,面色猙獰似惡鬼的女人,程梅淡淡地開口道:“師傅,開車。”

女人的叫罵聲被抛之腦後,孫暢看着倒車鏡裏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今日之仇,來日必将十倍奉還。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是那個女人的從來都沒有選擇過離開,即使被男人開車撞得住進醫院,即使男人的母親把她罵得一文不值,她也沒有想過離開,我想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能力撫養那兩個孩子,雖然在這裏過得日子并不好,至少孩子有人撫養。

☆、高嫁女

天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細細的雨滴落在車窗上,蜿蜒地流了下去,租車在馬路上平穩地行駛着,兩個孩子乖巧的依偎在孫暢的懷中。

長這麽大,他們從來都沒有坐過這麽好的車子,雖然爸爸也有車,可是爸爸很兇很兇,又一次他們玩玩具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車子,被爸爸發現了,那時候爸爸的表情好兇好兇,就像是動畫片裏的大壞蛋一樣。

小孩怯生生地看了孫暢一眼,小聲地問道:“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從家到幼兒園的路他們很熟,這不是那條路,他們知道,兩個孩子心底升起小小的期盼,媽媽,是不是要帶他們離開那個家了?

孫暢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柔聲說道:“媽媽帶你們回家,我們的自己的家,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打你們了。”

兩個孩子聞言,眼睛倏地變亮,小小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笑容:“真的嗎?”

孫暢點頭,她不會再回來這座城市,這座幾乎葬送了程梅生命的城市,已經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

買了最早一班回去的火車票,她看了看時間,距離開車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孫暢帶着兩個孩子來到了火車站旁邊的麥當勞。

坐在麥當勞的椅子上,兩個孩子不安地拽了拽衣服,他們從來沒有進到過這裏,從前奶奶帶着姑姑家的姐姐來這裏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是被丢在外面,不允許進去的。

他們曾經隔着玻璃窗,看着小姐姐吃着黃澄澄的漢堡,奶奶說,這些東西很貴,不是他們兩個小賤坯可以吃的,這句話他們一直記在心裏,哪怕現在他們坐在了這家看起來十分漂亮的店裏面,依舊覺得不安。

他們真的有資格進到這裏麽?

兩個孩子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反應出他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那小心翼翼不可置信的模樣讓孫暢的覺得有些心疼。

點了兩份兒童套餐,放在了孩子的面前,孫暢笑着說道:“你們盡管吃,媽媽以後還會做買多好吃的給你們。”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地将還冒着熱氣的漢堡拿在手裏,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真好吃。

***

從S市到H市要坐十二小時的火車,好在兩個孩子是極其省事兒的,一路下來,也不算太折騰。

程梅的家鄉在A省的一個偏僻的村子裏,到了H市之後,還要做轉幾趟車才能回到的家。

已經到了H市,孫暢便不着急了,加上坐了十二個小時的火車,她能熬得住,兩個孩子也撐不住了,看着兩個孩子一臉困倦,卻還是硬撐着,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角,寸步不離。

孫暢帶着孩子找了間小飯店吃了飯,又找了一間旅店,帶着孩子休息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帶着孩子直奔汽車站。

一路颠簸,轉了兩趟車之後,孫暢帶着孩子站在了村口。

她離開這裏已經六年時間,嫁給付偉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村子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新農村規劃,原本破舊的房子已經被拆除,一棟棟紅牆白瓦的房子矗立青山綠水之間。

看着遠處陌生的景物,孫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領着孩子走了進去。

她離開了太久,村子裏的人已經記不得她的樣子,因此見她到了,村人也只是多看了兩眼,并沒有多問什麽。

孫暢照着程梅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程家的所在。

看着原來破舊的泥瓦房被整齊的二層小樓替代,孫暢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遠隔了幾千多裏的地方,程梅在那裏受苦,而他們卻靠着程梅用尊嚴換來的錢生活着,這樣的對比讓人心生無奈,卻不能說些什麽。

只是她畢竟不是程梅,或許程梅的心裏認為為家人付出是應該的,孫暢雖然不認同,可是這畢竟是她的人生,她的選着,孫暢只是負責休整,等到程梅的靈魂滋養好之後,她還是要離開的。

正想着,紅漆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面容蒼老的婦人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那個婦人看見孫暢,愣了一下,又仔細地打量了程梅一番之後,眼睛中的陌生慢慢散去,淚水迅速地盈滿眼眶。

“梅子,你回來了......”

婦人,也就是程梅的母親崔麗哭着撲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程梅一番後,看到她還有些紅腫的臉,以及高高腫起的腳踝之後,崔麗的臉色當時便變了,她也顧不上哭了,急切地詢問道:“梅子,這是怎麽回事兒?你的臉怎麽了?你的腳怎麽了?你說話呀,你要把我急死啊?”

崔麗說着手上的勁兒便大了一些,孫暢的身體原本就還沒有好全,被這麽一折騰,差點摔倒在地上。

兩個孩子一看這架勢,以為媽媽又挨打了,小嘴一撇,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

許久不見女兒,崔麗太過激動,後來在看到程梅身上的傷痕,焦急之下,便沒有注意到程梅身邊還有倆孩子,兩個孩子一哭,崔麗才反應過來,低頭看着兩個哇哇哭泣的孩子,頓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孫暢哄好了孩子,這才看着崔麗,說道:“媽,說來話長,我們進去再說吧,別在這人堵着,讓人看了笑話。”

崔麗一看,周圍已經為了不少人在看,便也不再說什麽,小心翼翼地扶着孫暢,兩人帶着孩子一起進了家門。

程家的院子裏東西不多,收拾得幹幹淨淨,看得出來,崔麗是個能幹的。

因為家裏沒什麽錢,牆只是刷了一層白灰,家具總共沒有幾件,偌大的房間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程剛已經癱了幾年時間,因為做過手術,好了一些,此時真靠在床上剝着毛豆。

“老頭子,你看誰回來了。”

崔麗的話從門外傳來,程剛聞言擡頭,看見與崔麗一陣走進來的孫暢,當時便愣住了,手一抖,毛豆稀裏嘩啦地落了一地。

“梅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程剛說着聲音裏帶了些許哽咽,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了,他背過頭去,裝作不經意擦幹淨眼角的淚水,然後才轉過頭去,交代崔麗:“哎,孩他媽,趕緊去老魏家買二斤肉,今天給孩子接接風。”

崔麗應了一聲,轉身急匆匆地出去了。

孫暢将兩個孩子從身後拉了出來,指着程剛說道:“欣欣,榮榮,叫爺爺。”

兩個孩子乖巧地換了一聲爺爺,程剛唉了一聲,連連招手,讓兩個孩子到他跟前去,孩子回頭看了孫暢一眼,見孫暢點頭,這才往程剛身邊去了。

看着滿臉慈愛地和孩子說着話的程剛,孫暢提着的那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程家夫妻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對程梅也是極為疼愛的,在這裏的日子雖然窮苦了些,可是比在S市的時候要好了許多。

程梅的弟弟程才在縣裏面上高三,學習正是緊張的時候,因此雖然今天是星期天,卻也沒有回來。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過晚飯,程剛畢竟生着病,精力不濟,吃過飯後,便歪在床上睡過去了。

雖然程梅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可是崔麗一直給她留着房間,房間裏的床鋪的整整齊齊的,沒有一絲黴味,顯然是有人經常在打理着。

将兩個孩子哄睡了,孫暢出了房間,看着一直等在門外的崔麗,孫暢整理了一下思緒,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孫暢已經不打算回去了,與其讓崔麗以為自己不過是在鬧別扭,還不如将一切都攤開來講,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崔麗一時接受不了,時間長了,便也能接受。

崔麗知道女兒受的這些委屈之後,當時便崩潰了,捂着嘴嗚嗚咽咽地哭着,不斷地說着是她害了程梅。

這些年程梅也斷斷續續地寄回來一些錢來,他們有時候甚至也會想,女兒嫁了好人家,卻沒拉拔一下娘家人,心底也曾經升起過些許抱怨,可是現在,知道女兒嫁過去根本不是在享福之後,崔麗實在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兒。

女兒在遭罪的時候,自己不能幫扶她一些,反而還因為女兒的疏遠而抱怨,他們簡直就不是人。

鋪天蓋地地悔意幾乎将崔麗給壓垮,孫暢低聲安慰着她,只說離開了付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崔麗想想也是,自家無權無勢,又隔了大半個中國,就是想讨個公道,也是有心無力,自家閨女受得這些苦,也只能自己認了。

好在閨女終于跳出了狼窩,家裏雖然窮了些,日子過得辛苦了些,可也不用受那樣的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嫁女

孫暢在家裏呆了幾天,兩個孩子和程家夫妻也混熟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小孩子的心靈最是純淨,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他們心裏都有數,雖然住的地方沒有爸爸家裏漂亮,可是再也不會有人打他們了,他們很開心。

傷養得差不多了,孫暢将從付家帶出來的錢留了七八千給崔麗家用,自己背着行囊去了H市。

這五萬塊錢看着多,可是卻經不起花,小孩子漸漸長大了,哪裏都要花錢,這麽點錢根本撐不了幾年。

孫暢并沒有去找工作,她在批發市場進了些衣服,開始了自己擺夜市的生涯。

上一個任務之中,孫暢跟在在白佳身邊的那段日子,多少也學了些時尚知識,一些普普通通的衣服,她搭配起來,添上一些裝飾品,便顯得時髦了許多,因此她的衣服賣得極快,每隔幾天就要補一次貨。

晚上賣衣服,白天的時候孫暢也不閑着,花錢買了一輛食品車,在步行街裏賣小吃。

在孫暢忙着賺錢的時候,遠在S市的付家也鬧開了。

孫暢的逃跑讓胡翠紅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付德強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見胡翠紅潑婦的架勢,當即便摔門離開了。

至于付偉,得知了孫暢離開的消息,眼皮擡也未擡,只是低頭玩着手機,他跟程梅根本就沒有什麽感情,當初和程梅的那件事兒不過是喝醉了酒而已,若不是程梅威脅他們報警,他也不會娶了程梅。

娶了也就娶了,反正家裏不過多了一個吃飯的,付偉對程梅絲毫不上心,他的女人多得是,比程梅漂亮,比程梅妖嬈,比程梅知情知趣的,只要他招招手,就有數不清的女人撲上來,程梅實在算不上什麽。

付偉原本打算在玩過兒程梅一段時間後就将她踹了,到時候就算程梅說強/暴,也沒人會信,可是誰能想到程梅竟然懷了孕,還是雙胞胎,付德強強硬地要将孩子留了下來,付偉拗不過父親,只能将他厭煩了的程梅留下來。

因此,付偉對程梅愈加地厭惡,動辄拳打腳踢,對那兩個孩子也是不鹹不淡的,雖然不至于動手揍他們,可是卻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他知道母親對程梅做的事情,可是付偉毫不在乎,他巴不得程梅跑了。

付瑤半靠在真皮沙發上,看着手上剛做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媽,你看着錢沒丢就行,那樣的賤女人,離了付家也就活不下去了,真以為這社會好混呢。”

胡翠紅氣得直喘氣,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她惡狠狠地咒罵道:“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看離開了付家,他們那些下賤坯子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你們兩個都給我聽着,以後就算程梅那賤人跪着回來,你們誰都不許讓她們進門!”

付瑤犯了個白眼,慢吞吞地站起來,說道:“既然那群吃白飯的滾了,他們那間房間幹脆給我改個更衣室吧,我的衣服太多了。”

胡翠紅看着付瑤,嚷嚷道:“唉我說付瑤,你又準備在家住了,你不回婆家去了?”

“我離婚了,那老太婆太煩人了,居然讓我去刷碗,我嫁給他兒子可不是去伺候他的,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你這是第幾次離婚了,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陪嫁那麽多,多得是男人哭着喊着來娶我!”

“付瑤,那些錢都是我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一分錢都別想在拿到!”

“媽......”

“付偉,你少說兩句,這是你姐姐!”

“她算什麽姐姐?”

“付偉!你皮癢癢了是不是!”

******

H市是個沒有秋天的城市,夏天剛剛過去不就,便進入到了冬天,街上了人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迎接冬天的到臨。

“琳琳,昨天進的那批貨整理好了沒有?”

“梅姐,已經整理好,十天前進的那批貨已經賣完了,T3245那件很好賣,我們要不要再進一批?”

穿着小西服的年輕女孩拿着立體挂燙機,将微微有些發皺的衣服一件件熨燙整齊。

蒸汽機白霧升騰,女孩的臉隐在霧裏,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在收銀臺埋頭算賬的女人擡起頭,她長得很美,那種美不是張揚的那種,柳葉細眉,眼睛累死鳳眼,卻比鳳眼圓了一些,鼻梁小巧挺直,嘴唇不厚不薄,泛着微微的粉色。

她穿着一件大紅色收腰風衣,風衣是最簡答的基本款,除了兩個口袋,便在沒有別的裝飾,穿在她的身上,別有一番味道。

三年的時間,孫暢讓自己從在街頭賣衣服小吃的女人變成了現在開着專賣店,賣各種高檔服飾的女人。

其中辛苦不言而喻,只是孫暢卻沒有別的感覺,世間之事大抵如此,付出什麽,便收獲什麽。

程梅的靈魂已經溫養得差不多,偶爾孫暢也會将身體的使用權讓出來,讓她操控。

程梅突然發現,除了留在付家,她原來還有這樣一條路可走。

她很感激,突然出現的自稱見習死神的女人。

是她改變了她的生命,讓她的生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孫暢已經确定程梅不會有尋死的念頭,只是她還沒有這個世界,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想起之前的那兩個任務,孫暢有種感覺,如果付偉那個渣男沒有虐到的話,她的任務大約是完不成的。

**

奢侈品衣服的利潤空間極大,這幾年,孫暢賺了一些錢,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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